60 年代6
年代6
在廖嬸一家子熱情的陪同下,孟長安與大包小包的行李來到了孟家門口。
鐵門上了鎖鏈,半掩着的,沒有鑰匙開不了。
近距離看,鄉下的孟家與他記憶中的一樣,棗樹的末端枝幹扭曲,挂着青青小小的棗,風一吹,樹葉晃動沙沙作響。
“已經有人去叫孟茹了,長安你等一下。”廖嬸擦了把額頭的汗,她躲在陰涼處,不停往地裏的方向看。
隔壁的大爺聽見動靜走出來,見到孟長安等人連呼着叫他們上屋來坐坐,翠花與三軍一同走了出來,認了人,待見到眼前這個書生氣質的年輕人是孟長安後神情尴尬。
廖嬸冷哼了聲,三軍家與孟家是鄰居,翠花又是個把不住嘴的,平日裏那些流言風語就多是從他們口中說出。
大爺不明所以,見幾人不動,這太陽又屬實火辣,拉着孟長安就往院子裏帶。
氛圍緩解,翠花讪笑着跟着一同招呼人帶上院子裏坐。
“這就是長安吧?長的真俊,結婚了嗎?”三軍上下打量一番,心思活絡了起來,他那遠方侄女跟孟長安差不多年齡,還沒結婚呢。
“長安剛讀完高三,二十還不到,你在亂說什麽?”廖嬸兇巴巴怼回去。
三軍找了個不痛快,偏他又不能跟女人見識,扯了椅子上的毛巾搭肩上回屋去。
翠花忙前忙後,将瓜果端至桌上,她見男人頭也不偏的回屋,有些疑惑看向自己親爹,“三軍怎麽了?”
大爺很不滿女婿的态度,“別管他,狗脾氣!”
廖嬸眼睛一轉,拉過翠花關心起來,“三軍今天怎麽沒去上工?”
翠花苦着臉,“前些天晚上不是下雨嗎,他腳崴着了,在家中休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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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看他走路姿勢很正常呀。”廖嬸小聲說。
“哎,我估摸着也是好了的。可他說不舒服,腳崴着,一天到晚叫沖沖的,我也不好使呀……”
她們兩人嘀嘀咕咕,孟長安坐在小板凳上安靜的望着眼前陌生的田野與荒蕪的道路,側臉俊秀,眉眼似畫。
在大爺加入吐槽三軍的戰場不久後,孟茹回來了。
翠花坐着的位置靠外側,率先見到趕回來的孟茹便叫了一聲,回想起廖嬸起初的對峙她又難免尴尬,心情是被夾在中間上下不得的颠簸感。
“長安,你今天回來怎麽不提前跟我約個時間呀?這樣我好到火車站去接你啊,這麽多東西,你一個人……”孟茹的視線從大包小包的物品移至坐在板凳上的人,對上青年那雙漆黑安靜的眼眸,她渾身血液冷了下來,身軀不聽使喚地僵住,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上一輩子——她是上跳下竄丢盡臉面的小醜,孟長安是冷靜自持的旁觀者,他們的命運截然不同。
“孟長安。”孟茹腦中浮現無數前世記憶,她的聲音突然帶上啞意,語氣平淡,再看孟長安時她淺淺一笑,“累了吧,我們先回去,你的房間我給你收拾出來了。”
孟茹說着轉身去拿地上的東西,翠花瞧她小姑娘一個生怕提不動連上前幫忙,某種莫名的沖動出來了,翠花擡頭對孟長安說:“長安啊,你看你姐姐對你多好,知道你要回來提前給你把屋子裏裏外外收拾妥當,為了照顧你連學都沒……”
“翠花姐,別說了。”孟茹打斷翠花的話,鬓角黑發濕濡。
孟長安站起身從她們手中取走行李箱,一言不發往外走去。
翠花愣了愣,對廖嬸說:“這孩子,明明先前看着還挺有禮貌的。”
“就你會叨叨。”廖嬸走來幫着拿起袋子往外走。
孟長安的東西大多在孟家門口,就他手中拖的行李箱與廖嬸提的袋子放在了三軍家。
孟茹開了門,指了指左側那間明亮些的屋子說是留給孟長安的,她住右邊那間小的,中間這間屋子還不知道做什麽,暫且空着。
庭院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落葉堆攏在一起,原先作為菜地的地方被清理出來種上了不知名的植物。
注意到孟長安的視線停留,孟茹腼腆一笑說:“我前些日子去鎮上買了花籽,想着如果能種出來裝扮裝扮應該挺好看的。”
“小茹就是會過生活。”翠花誇道,同時不着痕跡打量整個院子的布局大小,他們那屋子是新建的,村裏少見的紅牆綠瓦,建的時候翠花與婆婆在材料上面廢了不少功夫,有了一些了解,一眼就能瞧出孟家以前是富過的,橫梁外牆柱子都肯花錢,料子頂好。
趁着孟茹去後院燒水,廖嬸拉過孟長安站在院中說話。
“長安啊,嬸子不知道你與小茹關系怎麽樣,但她是你姐姐,你剛剛那态度不好,得改知道嗎?”廖嬸自認摸準年輕人的叛逆,語重心長道。
見孟長安不語,她接着說:“先不說小茹辍學的事,你爺爺奶奶走了後,她一個人在鄉下生活挺難的,外面的那些話說的過分些,你也不要多想,不要與姐姐離了心知道嗎?你們是親姐弟,是最親近的關系。”
“孟茹辍學了?”孟長安問。
廖嬸點了點頭,“兩周前退學,要是繼續讀下去的話明年是可以參加高考的。”
孟家村的人說起這件事無一不是惋惜。
孟長安沉默不語,他看向站在光下的孟茹,心想不應該是這樣的,孟茹應該繼續讀書的。
待廖嬸與翠花離開,院中只剩孟長安與孟茹兩人對視。
在孟茹親親熱熱上前想要将孟長安帶到屋子裏時孟長安避開了她的手,輕聲問:“為什麽不讀書了?”
青年的聲音清澈幹淨,似要将所有掩飾太平與陰暗思想揭開。
孟茹垂下的手縮了縮,輕飄飄的一句話,她微笑的面具快要維持不住,她深吸了口氣看向別處,“就是不想讀了呗。”
還能是什麽呢。
她深知讀書對她來說不是一條通天路,她不想困在這一方天地,她不想渾渾噩噩過一生,她憧憬孟長安擁有的。
她恨,她報複那些人。
與此同時,孟茹笑着,眉眼彎彎柔和的說:“你可不要多想,別聽他們亂說,跟你沒有關系。”
縣城裏,複式別院中緩緩駛入一輛軍綠色吉普。
“二哥,于乾來了!”一蹲在花坪前躲太陽的幹瘦男人連忙起身跑至搖椅前将上面的人搖醒。
“誰?”胡二還沒睡醒,腦袋上有着蒲扇的印子。
“于乾。”
“于乾?”胡二瞬間清醒,撿起掉落在地的蒲扇起身。
車窗搖下,或蹲或站的幾人圍上來。
“這麽晚來路上遇見什麽事了嗎?”小弟們讓開路,胡二搖了搖扇子走近試圖保持心平氣和。
這些年于乾發展很好,連老大都提過幾次他的名字,誇他辦事能力強。
于乾生着一副俊朗的臉,人模人樣,格外會說話,他歉意的說着抱歉,路上車子出了故障。
胡二狐疑看了他幾眼,勉強信了他這個借口。
“沈哥的東西就這些嗎?”于乾好奇的問,想要去搭把手,胡二亳不講情面拒絕。
“老大的東西別人碰不得。”
身為“編外人士”于乾原本根本沒有機會接近老大的,但恰好林耿不在,他臨時頂上,這會被擠兌了也不覺氣惱。
“老大在縣裏住着好好的怎麽想起搬到村上?”于乾向胡二的小弟打聽。
“不知道,老大沒說。”
“你們在說什麽呢?過來打掃衛生!”胡二瞪眼看過去,那小弟立馬跑過去接住掃把。
于乾有些氣餒,對胡二的嚴防死守很是無奈與挫敗。
這些人中會開車的只有于乾,後廂放了物品,胡二随手點了個小弟兩人擠進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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