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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我們站在那片原野上，那片原野一望無垠，我向下看去，我們的羊群散落在綠色的草地上，風吹開草地的時候，那些白色的羊毛就會映入我們的眼簾……”

“在力學中，力總是成對出現的……”

“一閃一閃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

陳小魚坐在E0的籠子前，面無表情地念誦着研究助手傳到她終端上的材料。

“請唱出來。”一直安靜站在她身邊的研究助手突然出聲。

陳小魚轉頭看他一眼：“什麽？”

“你看，這句歌詞後面标注了音符記號，應該是要你唱出來的意思。《小星星》，總會唱的吧？”

陳小魚露出不解之色，但終于憑着自己那薄弱的邏輯推理能力猜到，剛才她念的那句詩，可能就是這個《小星星》的歌詞。

為什麽這家夥好像把會唱《小星星》當成了一件理所當然的事一樣。

“難道不會嗎？”研究助手露出了比陳小魚更加不解的表情，“這還真是不可思議，我以為每個小孩都學過。”

“不要想當然地把自己的世界觀強加于人。”陳小魚翻了個白眼，“這世上還有人不會說話呢。”

研究助手回贈她一個白眼：“這哪能一樣？”

陳小魚懶得回嘴，跳過了《小星星》，繼續念剩下的資料。

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只有七歲上下。或者說她這具身體的主人原本只有七歲上下，過着在垃圾處理廠裏拾荒的生活，哪裏有人來教她怎麽唱《小星星》呢？

之後，她被盛澤飛撿走，好歹不用再吃垃圾，過上了偶像練習生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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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過各種各樣的發聲訓練，唱過升升降降的各種音階，那裏面也沒有一首叫做《小星星》的歌。

“果然還是補充一下唱歌時候的數據比較好……”助手還沒有死心。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而陳小魚我行我素，“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操作臺的數據面板開始發生顯着的波動。

“有異常反應了。”研究助手立馬就注意到了異動，掏出終端，打了一通通訊。

“所長，出現異常數據了。對。開始是波形，現在處于高位平穩狀态。好，好，知道了。”

“那是什麽數據？”陳小魚伸長脖子看了一眼面板，只見到屏幕上方的一條橫線像跳樓一樣瞬間向下滑坡。

“那個就是E0的細胞活性，沒想到讓它産生最大反應的居然是《心經》？”

《心經》這東西陳小魚也聽說過——自然是在她還沒成為陳小魚的時候。

這個世界的幾乎所有一切都與她原本的認知大相徑庭，但偶爾還是會出現讓她感到親切的事物，比如現在的《心經》，再比如她潛入醫務樓時碰到的那些機巧。

依然穿着白大褂灰毛衣的查理維匆匆趕到觀測基地。

“讓我看看，你說的異常數據。”

助手兢兢業業地調出一兩分鐘前的屏幕記錄，陳小魚只看到一條波浪線逐漸上升，最後在高位變成一條水平線。

“是哪一段？”查理維問。

助手心領神會：“是在念《心經》的時候。”

“再念一遍。”查理維對陳小魚說。

陳小魚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像個和尚一樣念叨起來：“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已經歸于平緩的線條再次上升。查理維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回頭看了一眼助手：“你也念一遍。”

陳小魚在預備校的基礎課上學到過，這叫對照實驗。

研究助手虔誠的念經并沒有打動E0，細胞活性呈現低位平穩，比陳小魚念其他資料時的活性還要低，他瞥了陳小魚一眼，總覺得有一種輸了的氛圍。

“看來幹擾者确實會對蟲獸産生影響。”

“幹擾者？”

“對。我把可以通過聲音對蟲獸造成影響的人群稱為幹擾者，比‘聲音中含有特殊能量的人’要簡潔多了吧？”查理維解釋道，“而且即使是幹擾者，也不是只要發出聲音就能對蟲族産生能夠在行為上表現出來的影響，不過這有待進一步的驗證。”

“我剛才提議，用唱歌的聲音試試，畢竟蟲獸群襲擊了那麽多演唱會，會不會是因為歌聲有放大能量的效果？”助手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上司，殷切提議。

陳小魚提出疑義：“難道不是因為演唱會的時候聲音被放大了，所以能夠吸引到蟲群嗎？”

查理維挑了一下他那兩根斑白而濃密的眉毛：“我記得我在資料裏放了《小星星》。”

“我不會。”陳小魚答得飛快。

然後她觀察到查理維也露出了一瞬意外的表情。不會《小星星》真的是那麽稀奇的事嗎？

“不過你們真的想觀測的話，我可以唱別的歌。”她為自己挽尊道，“畢竟我以前當過偶像。”

于是兩人一蟲在觀測基地欣賞起了當糊偶像的現場表演。

啪啪啪啪！

一曲結束，寬敞的觀測基地裏響起了一個單薄的掌聲。

小助手拍了四下手，發現有些不對勁，查理維和E0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

只有陳小魚嘴角一勾：“謝謝捧場哈。”

“看來演唱會遭到襲擊，還是音量的作用比較大。”查理維盯着屏幕上的曲線看了一會兒，下了結論。

陳小魚突然提問道：“你們是在E0身上裝了什麽儀器嗎？”

助手搖搖頭：“沒有。”

“那你們是怎麽監測到它的生理數據的？”

“我們現在使用的儀器會自動識別觀測對象，并可以通過非接觸的方式捕捉到目标數據。”助手有些得意地擡了擡下巴，“這可是我改良出來的。”

“哦——”陳小魚把聲音拖得很長，音調抑抑揚揚，聽着陰陽怪氣，“它的識別範圍有多大？”

“目前是半徑五米。”

“這也太小了吧？”連這個觀測基地的面積都不能覆蓋。

研究助手立刻解釋：“這只是目前設定的範圍，因為研究所裏還有其他的活體蟲獸，距離設定太大的話，就會捕捉到它們的數據，對E0的觀測會因此受到幹擾。”

陳小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設定範圍的最大值可以達到多少？”

“只要有合适的材料的話，理論上可以達到好幾光年。”

陳小魚眼睛一亮，忙問：“什麽材料啊？”

“獸王的核心。”

陳小魚：“……”

[陳小魚]：獸王的核心這種東西，從前有人找到過嗎？

[任止風]：當然有啊，不然你以為“獸王的核心能夠治愈星晶感染”這種說法是哪裏來的。

[陳小魚]：你說得有道理。

[陳小魚]：所以以前找到過的核心，已經用來治療感染者了？沒有多的了？

[任止風]：我知道的範圍內，沒有。要是有，肯定也不會讓我們動用，不然洛雲停能變成那樣？

[陳小魚]：你說得有道理。

[任止風]：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陳小魚]：我原本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但現在看來不可行。

[任止風]：說說看。

[陳小魚]：研究所裏有可以捕捉蟲族生理數據的儀器，現在我已經知道了可以讓蟲族細胞活性增強，使數據更易于捕捉的辦法。

[陳小魚]：你不覺得這兩者結合，就可以實現主動搜尋蟲族的功能嗎？

[任止風]：但是？

[陳小魚]：但是實驗室裏的探測器的作用範圍太小，如果可以用上獸王的核心的話，據說可以把範圍擴大到好幾光年。

[任止風]：原來如此。

如果要去尋找蟲族的巢穴，就要先用獸王的核心将儀器進行改良；但如果他們有這個核心的話，也沒必要再去找巢穴，直接給洛雲停用上不就得了。

于是這個方案就成了一個死循環。

任止風看着陳小魚發過來的消息，陷入了沉思。相比起毫無頭緒地在星海之間撈針，這确實屬于開辟了一個思路。

但是如果沒有獸王的核心，就沒法達成實現這個計劃的前提，因為他們需要的是一個探測範圍極其巨大的儀器。

等一等，如果不需要那麽大的範圍呢？

蟲群總是突然出現，這說明它們要不就是具有空間跳躍的能力，要不就是它們的巢穴根本就沒有他們想象得那麽遠，至今沒人發現，是因為隐藏在了他們無法找到的地方。

而如果蟲族真的擁有空間跳躍的能力的話，被關在研究所的那些樣本不應該早就逃走了嗎？

任止風開始激情打字：“你說的辦法說不定可行。我們或許根本就不需要那麽大範圍的探測器，只要幾百千米的就夠了，這個作用範圍的儀器，應該用不上核心吧？”

陳小魚收到任止風的信息，想了想，扭頭對身後的研究助手說：“目前的條件下，你可以把那臺探測器的作用範圍提升到多少？”

小助手擡着下巴想了想，道：“三千千米左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