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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一黑一白的兩臺輕型機甲看似漫無目的地在漆黑一片的宇宙空間飄行着。

任止風打開了播放器的開關，陳小魚毫無感情和抑揚的聲音通過固體介質的傳導湧到了AU09的駕駛艙裏。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

任止風：“……”

“你為什麽開洛雲停的機甲啊？你自己的呢？”陳小魚突然問道。

“被司令部的人借走，開到第三戰區去了。”任止風不以為意地說，“這臺神風，可是我親自設計的，借來開開不過一句話的事。”

“我雖然理論成績不好，但對機甲設計精通得很。說起來，要給洛雲停做新的機甲了。”

“神風出什麽問題了嗎？”

“洛雲停那家夥，突然說什麽要開重型機，拗不過他。”

“哦。”

“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

“嗯，畢竟是我建議他去開重型的。後方作戰，比較安全。”

任止風：“……”他們兩人到底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要好了？他叫洛雲停好生呆在機甲營，洛雲停不聽，陳小魚讓他去開重型，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洛雲停這小子，看不出來，見色忘義啊。

“對了，我一直想問你，你在進機甲營之前，真的只是一個單純的偶像嗎？”任止風趁着如今只有他們兩人，總算是問出了一直留在心中的疑問，“你的戰場直覺，別說是一個剛進軍隊的新人，就算是那些已經在軍隊呆了四五年的老兵也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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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之前才懷疑我？”陳小魚反問。

任止風啞然，好家夥，原來她知道他在懷疑自己，那次聊天的時候敢情是在故意裝傻？

“我之前真的只是一個單純的偶像，單純得不能再單純了——如果只說這輩子的話。”陳小魚的聲音幽幽地從通訊機裏傳來。

只說這輩子的話？這是什麽意思？

然而還不等他問出口，探測儀突然有了反應，連接在AU09駕駛艙裏的屏幕上開始出現波狀的線條，雖然線條幾乎貼在屏幕的底邊，表示反應非常微弱，但這确實證明他們的辦法有效果。

“有微弱反應，做好戰鬥的準備。”任止風向通訊機喊道。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

幽深的太空之中，他只能聽到從上方傳來的念誦《心經》的聲音。

波形線的高度開始上升，說明大致的方向沒有錯誤。

就在他打算按照當前方向繼續前進的時候，屏幕上的波形線驟然消失。

不，不是消失了——它突然變成了一條幾乎貼到了屏幕上方邊界的水平線。

“靠！”一只巨大的蟲獸突然撲到了AU09的頭上，任止風條件反射地發出一陣大叫。

然而還不等那只蟲子有其他的行動，陳小魚已經一匕首捅進了它的腦門。

看吧，這快到叫人吃驚的戰場反應。任止風不自覺地在心裏贊嘆了一句。

屏幕上的水平線又恢複成了低位波動的狀态，看來剛才那只蟲子只是一只斥候。

“也不說聲謝謝？”陳小魚問。

任止風再次啞然，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說道：“多謝。”這個預備校生，口氣真是大得讓人害怕……任止風在駕駛艙裏默默搖了搖頭，洛雲停那種都沒怎麽跟女人正經說過話的人，真的能招架得住這家夥？

“巢穴很可能就在附近了，做好随時要迎戰一大群蟲子的準備吧。”

“謝謝提醒，我覺得你更像是需要做準備的那個。”陳小魚自然是不知道任止風腦子裏在想什麽，毫不留情地嗆了他一句。

而被嗆的人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反擊的立場，畢竟剛才，他差點就要被一只低級蟲子趁虛而入了。

探測器的顯示逐漸開始變得混亂——這标志着它捕捉到了不止一只蟲獸的反應——巢穴一定就在附近！

可究竟在哪兒呢？

任止風皺着眉，透過顯示屏觀測着周圍的環境。除了飛散的星屑碎石和宇宙垃圾，目之所及的範圍內并沒有疑似蟲獸巢穴的東西。

“它們應該有很高級的僞裝，不然也不至于到現在軍隊都沒有找到。”任止風強裝鎮定地分析道。

而陳小魚沒有回應。她此刻正謹慎地盯着前方的一片虛無——雖然很微小，但她瞅出了一絲異常。

“兩點鐘方向。”她說。

任止風這次倒是很快意會，把AU09的佩劍提了出來，同時降低了前進速度。

然而就在這時，跟在AU09身後的CA27反而突然加速超了上來，伸腿往AU09的腰窩就是一腳，兩臺機甲受到相互的力的影響，各自向相反的方向彈了開去。

“你又幹什——”

任止風話音未落，他們之間的那一片空間像是突然被撕開了一條裂縫一般，一團一團烏七八糟的東西像噴泉一樣從裏面飛了出來。

“……”任止風下意識地舉劍斬殺了噴向自己的幾只蟲子，一邊後知後覺的發出感嘆，“靠……”

另一邊的陳小魚已經開始大開殺戒，墨綠色的血珠不停地飛散開來，在她周圍彙聚成血球，讓CA27看起來簡直像一顆擁有無數衛星的偉大行星。

任止風再次啞然。她在2V2演習賽上的表現如果還能稱之為預判的話，那她剛才的行動完全應該算是直覺了。

在她出聲提醒他注意兩點鐘方向之後，他也發現了前方空間存在的異常，但同時也不由自主地假設，如果沒有陳小魚的提醒，他僅憑自己能否看出這種異常來。

那是一種非常微妙的空間扭曲。在幾乎沒有邊界可言的宇宙之中，人對空間的感知本來就已經被弱化了，會覺得自己本身就處于一種扭曲和非扭曲的狀态之間。

如果不是前方漂浮着的一粒星塵——那顆星塵反射着來自遙遠的恒星的光芒，而那光芒有着一絲詭異的波動，就像是因為盛夏時分，因為溫度的差異讓空氣的密度變得不均一，因而會看到扭曲的景象一樣，那光芒正不自然地扭動着。

可那光線扭曲之處明明離他們還有好遠，陳小魚是怎麽知道在與他們近在咫尺的地方，存在着一個空間裂縫的？

這是一種對危險的本能反應，沒有邏輯和道理可言，幾乎像是一種超能力

兩臺輕型機飛快地收割着蟲獸腦袋，然而依然有不計其數的蟲子源源不斷地從裂縫裏湧出來，就像是争相離開卵鞘的蟑螂一樣，讓人忍不住頭皮發麻。

低級蟲獸很好對付，但即使是再好對付的對手，積累到如此巨大的數量之時，對人體力和精神的消耗都是驚人的。

兩個機甲兵已經逐漸意識到了這一點。

“你快把播放器關了！”陳小魚突然說。

任止風立刻照辦——他都忘了，這東西有增強蟲族細胞活性的功效，在這種情況下繼續開着的話，就等于是在給蟲子們加buff。

然而等他關了播放器再擡頭一看，只見一條白色的身影嗖地一下就蹿進了空間裂縫之中。

“喂，你別沖動！”任止風對着通訊機大喊。

“我沒心情在外面耗了，你也快點進來，直接把它們的老巢給捅了，趕緊找到勞什子的獸王，挖了核心完事。”

明明是很緊張的情況，但陳小魚的聲音卻沒有絲毫慌亂，仿佛穩操勝券。任止風猶豫了一秒，也跟在CA27的後面，鑽進了裂縫。

空間裂縫就像一個巨大的黑色塑料袋，包裹着一個說不清顏色的蜂巢狀的東西。陳小魚一邊用匕首擊退圍到自己身邊的蟲獸，一邊徑直向着一個巢穴的入口飛去。

進入巢穴之後，周圍反而清淨了起來。雖然不知道該往哪裏走，但至少身邊沒有團團包圍的蟲子。她放慢了速度，順着腳下這條狹長的甬道向前走去。一路上偶爾會撞上幾只正在進行搬運工作的蟲族，她都在對方有所反應之前就及時地解決掉了麻煩。

“獸王在巢穴的什麽位置，以前找到過核心的人有彙報過嗎？”

“那是自然，不出意外的話，就是在巢穴的中心部。”

“行，你趕緊跟上。”

還不等任止風問一句“你知道怎麽走嗎”，他就聽見前方傳來一陣轟響。

“你在幹什麽？！”

“去中心部啊，破壞掉這些牆壁的話，應該很快就能抵達中心了。”

話音剛落，又是一陣轟響。

任止風：“……”都說他的戰鬥方式很不羁，如今看來，比起陳小魚，他還差得遠了。

在陳小魚的推牆式找路的幫助下，兩人不久就抵達了一個開闊的區域。

這裏仿佛一座神妙，穹頂高闊，正中是布滿墨綠色粘液的巨大平臺，而那平臺上，匍匐着一只有四五臺重型機疊起來那麽大的蟲子。在它的周圍，或者說在這個空間的地面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無數冬瓜大的白色蟲卵。

“獸王？”任止風說。

“崔行楷？”陳小魚說。

兩個人同時出聲，說的卻是不同的東西。

任止風定睛一看，才發現那只巨大蟲子的邊上，還站着一個人，只是在蟲子的對比下，顯得過于微不足道，他一時之間沒有看清。

被陳小魚這麽一說，他才意識到，站在那兒的那個人，長着一張書呆子樣的臉，不是崔行楷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