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對象

第23章 對象

什麽意思？

是個小笨蛋？

“是笨蛋你還喜歡？你是傻子嗎！”

江序實在沒忍住, 問了一句。

陸濯倒也沒有否認，回眸看他：“你難道不覺得傻子和小笨蛋很配？”

江序：“……”

這是什麽品種的究極戀愛腦！

“你一個人跟笨蛋傻子玩兒你的去吧, 別理我，重色輕友的臭東西！

江序也不知道那一瞬間自己為什麽會生氣，但反正聽到陸濯的這個回答後就是覺得哪兒哪兒都很不爽，他又習慣了在陸濯面前不克制自己的情緒。

于是沒好氣地吐槽出一句後，就一把拽下棒球帽子，把帽檐壓過眼睛，雙腿一收, 雙手一抄, 環抱在胸前，窩進座椅裏睡起了覺。

帽檐下方露出的兩片嘴唇卻不自覺地微翹了起來, 渾身上下寫滿了“老子現在很不爽”。

坐在他們前排的林绻沒太明白, 小聲問道：“可愛寶怎麽好像又不高興了？”

陸濯輕笑了一下：“因為他可愛。”

而可愛的江序, 盡管渾身上下寫滿了不爽, 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爽，但是就這麽窩着窩着, 竟然也很快就睡着了。

均勻恬淡的呼吸很快傳來。

還真是一點心事也不往心裏裝。

挺好。

陸濯想着, 就想伸手替江序合上車窗的窗簾。

結果他的手臂剛剛橫過江序身前，車輛就路過坡砍, 陡然一颠, 江序的腦袋瞬間像軟噠噠的玩偶一樣，不受任何控制地向車窗倒了過去。

眼看就要咋出一聲悶響, 陸濯連忙往玻璃上一墊, 江序的腦袋就倒進了他的掌心。

很小的一顆腦袋, 感覺差不多能被陸濯的手掌整個兒罩住。頭發倒是柔順又茂密，落進掌心的時候, 撓得陸濯肌膚微癢，像一只輕輕蹭上的乖順小狗。

小狗還嘟囔了一句：“陸濯，你乖一點哦，別鬧。”

怎麽睡着了倒是比平時還愛撒嬌。

陸濯垂眸看着江序安靜乖巧的睡顏，沒有忍心再動，就維持着這個姿勢，靜靜地看着江序，數着他睫毛上的金色小光暈。

車窗玻璃在颠簸中一下一下震着他的手背，骨骼被撞出聲聲輕響，掌心裏的那顆腦袋卻始終被保護得周全。

林绻本來想開口說些什麽，但看見陸濯看向江序的眼神時，那些話語不由自主地就都收了回來。

最後只是用手裏的膠片相機偷偷拍了一張，就轉過身，沒有再說話。

車廂在漫長的旅途裏逐漸陷入昏睡的沉悶。

車輛颠了一路，江序也就這麽墊着陸濯的掌心睡了一路。

等到終于到達西山露營地的時候，已經過了晌午。

江序在沈易的叫醒喇叭聲中費力地睜開了眼，正準備伸個懶腰，就撞上了陸濯的視線。

陸濯的動作有些奇怪，因為手是伸向他的腦袋。

莫非……

江序突然意識到什麽，猛然轉身，等看到車窗玻璃上倒映過的那個腦袋還是幹幹淨淨完好無損的時候，才松了口氣：“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趁我睡着的時候往我臉上畫王八了呢。”

前排目睹了全程的林绻，背起書包的動作，停在了一半。

半晌，才面無表情地繼續背好書包，下了車。

她什麽都沒聽見，什麽都沒看見，她是江序的可愛媽粉，絕對不能罵他是個榆木腦袋！

雖然這麽安慰着自己，但林绻內心也已經有點抓狂。

倒是陸濯本人像是毫不在意，只是不動聲色地收回手，說了句：“我還沒有那麽好的畫技。”

就站起身，從行李架上拿下了他和江序大包小包的東西。

當然，主要是江序的。

因為他的行李總共就一個保溫桶和一個大背包，江序卻是書包，背包，斜挎包，樣樣俱全。

但江序只接過一個斜挎包，往身上一挎，就被陸濯懵裏懵懂地趕下了車。

于是當祝成看見高三一班的車終于到了，興致勃勃地沖過來準備迎接江序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群兵荒馬亂之中，只有江大少爺兩手攥着背包帶子，打着呵欠，懶洋洋地就下了車。

一身孑然，看上去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而他身後的陸濯肩上手上都拎着江序的東西，淡定娴熟得就像一棵從業經歷豐富的帥氣聖誕樹。

溺愛。

這絕對是赤/裸裸的溺愛！

祝成覺得這對于江序個人的獨立成長來說，是個非常不好的現象，當即就義正辭嚴地開了口：“江序！你太過分了！”

他吼得太大聲。

江序打着哈欠的動作猛然一頓。

然後祝成就無比生氣地喊道：“你和陸濯穿情侶裝居然不帶上我！你就是赤/裸裸的偏心！你說你到底是愛他，還是更愛我！”

他喊得活像一個把老公捉奸在床的糟糠之妻。

停車場裏的人同時從四面八方齊刷刷地投來了灼熱滾燙的好奇眼神，仿佛幾百只在瓜田裏嗷嗷待哺的猹終于遇上了百年難得一見的瓜。

而被猹圍觀的江甜瓜本人：“……”

草。

“祝成，你腦子有病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們穿情……”

“情侶裝本來就是兩個人穿的，再叫上你，你不覺得很奇怪。”

“？”

江序還沒罵完，身後就輕描淡寫地傳來這麽一句。

江序震驚回頭，就看見陸濯正站在他的身後，淡定從容地看着祝成，說道：“而且我是他同桌，你又不是他同桌，莫非你想當第三者。”

江序：“……？”

這話是這麽說的？！

不等他說出到底哪裏不對，另一頭的祝成則又義憤填膺地開了口：“行，我知道了，竹馬終究是打不過天降，我祝你們幸福！”

江序：“？？”

這話也是這麽說的？！

然後範湃就沒好氣地路過：“敢情還穿上品如的衣服了，幾個大男人，一天到晚，gay裏gay氣的，不知道的還以為犯了什麽全天下的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江序：“？？？”

這話真的能這麽說的？！

他為什麽突然感覺自己好像被孤立了。

“不是！你們……”

然而他話還沒好說完，最後下車的沈易就已經拿着喇叭，在他身後大聲喊道：“行了，動作都麻利點。所有人兩兩組隊，去服務中心領取自己的帳篷，搭好後就各自活動，禁止打架，禁止玩水，禁止偷偷談戀愛，除此以外，自由活動，但是好地方有限，所以小馬爾濟斯，你也趕快，不然回頭找不到好地方，還說我們學校苛待你。”

“不是……”

江序根本完全沒有辯解的餘地，就被陸濯和祝成稀裏糊塗地架着往露營中心走了過去。

等到領完東西，拿回帳篷後，江序就完全沒有心思再去想什麽Gay裏Gay氣的情侶裝了。

“這搭建示意圖他确定畫得沒問題？！”

向來習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江序，舉着那張老式帳篷的搭建示意圖，橫看豎看都覺得十分的不可思議。

“帳篷不是一拉一抖，再捆幾下就搭好了嗎？！”

大少爺發出了致命的靈魂一問。

陸濯則已經拎起骨架，上了手：“你說的那種是價格一個可以抵這種十個的高級帳篷，所以還是我來吧。”

“不行！”江序想都沒想就擡起頭，“這是我們倆晚上一起要睡的，我怎麽可能扔下你不管！”

但這種帳篷是最老式的帳篷，東西都笨重得不行，有的支架還生了鏽。

陸濯舍不得讓江序細皮嫩肉地來幹這種苦差事，便耐心哄道：“你也沒有扔下我不管。你不去幫祝成搭好燒烤架子，晚上我們吃什麽？”

“可是……”

“而且這種帳篷是最老式的帳篷，東西都挺笨重的，我以前有經驗也，自己上手比較快，人多了反而可能會不方便。”

“但……”

“不信你看那邊。”

陸濯說着朝身後不遠處的地方擡了下下巴。

江序順着看去，果然看見範湃和蔔仲耀兩個人笨手笨腳地把帳篷給擰成了一個麻花，怎麽都理不順，然後因為意見不和，面紅耳赤地就争吵了起來。

看上去有點難看。

“所以你聽話，先去幫祝成他們弄燒烤架，我待會兒就來。”陸濯低聲哄得溫柔。

江序就更愧疚了：“那你……”

“你記得幫我多留幾串肉，不然等我們過去了，祝成他們肯定早就瓜分完了。”

對哦。

那些烤肉是他讓阿姨專門提前腌制好的，全是陸濯喜歡吃的部位，要是被祝成這個搶完了，那陸濯晚上吃什麽！

想到祝成每次跟個餓死鬼一樣的吃相，江序連忙轉身就朝着湖邊燒烤架的位置跑了過去：“你放心！我一定會守衛好我們的烤肉的！”

果然好哄。

陸濯低頭輕笑了一下。

但很快江序又一個回馬槍殺了回來：“差點忘了。”

陸濯：“？”

江序費力地抱起自己的第二個零食袋和陸濯的保溫桶：“我把這些東西也帶上，如果他們餓了，就塞給他們，肉全都給你留着，不過你介意我把兔子蒸餃分給他們嗎。”

江序說着擡起了頭。

陸濯知道，江序是想替他“炫耀”他那些厲害的小本事，也就點了頭：“嗯，放心，管夠。”

江序頓時高高興興地就朝湖邊跑了過去。

一旁過來巡視的沈易，看着那個蹦蹦跳跳的背影，拿着喇叭，嘆了口氣：“你說怎麽就有人會讓你看着他就覺得高興呢。”

陸濯熟練地系上一個搭扣：“那您老以後就少逗着點他。”

“那不行，他逗起來太可愛了。”沈易說完，把喇叭按鈕一按，邊走邊喊道，“注意注意，本次露營地是我們和三中的共用，東邊是我們，西邊是三中，介于兩校關系向來不太友好，所以建議大家安分守己。尤其是個別長得很帥的同學，盡量不要出去花枝招展，不然回頭造成校園擁堵，大家都不好交待。而且再次強調，禁止打架，禁止玩水，禁止偷偷談戀愛，個別長得很帥的同學，禁止花枝招展。”

“這是什麽奇怪的要求。”江序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趕到祝成提前占據的燒烤地後，放下東西，忍不住問了句，“難道長得帥也是一種錯？”

“那倒不是。”祝成擺弄着燒烤架，“怎麽就你一個人過來了，你們家陸濯呢？”

因為已經過于習慣這兩個人的形影不離，突然只看到江序一個人，祝成還有些不習慣。

江序也沒覺得不對，在草坪上盤腿坐下，自然答道：“他在家搭帳篷呢。”

“什麽？你就留下了他一個人？！”

在旁邊幫忙串着肉的林绻猛然擡頭，像是一臉驚恐。

江序有些莫名其妙：“啊，對啊，但是他說他一個人可以，不用我幫忙，我才過來的。他還特意讓我帶了他自己做的兔子蒸餃過來分給你們，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林绻急道：“不是這個問題！”

江序：“？”

“是這次我們是和三中一起來這邊露營，旁邊就是三中女生的根據地！”林绻的表情像是如臨大敵。

江序還是沒懂：“那又怎麽了。”

祝成拈起一個餃子：“你以為沈老怪為什麽要特地強調個別長得很帥的同學禁止花枝招展？那還不是因為陸濯在三中欠了不少桃花債，所以在警醒他不要當個渣男。”

江序：“？？？”

桃花債？！

祝成看着江序瞬間瞪大了眼睛，沒忍住，又從保溫桶裏拈起了一個兔子蒸餃，說：“你別說，這陸濯是有兩手啊，你看這餃子做得又可愛又好吃，還很能幹，我要是女孩子，我也樂意跟他談戀愛。”

“哎呀！現在是餃子的事嗎！”江序急了，“現在是桃花債的事！要不你就憋吃了！”

一個中法混血兒都被急出了東北腔。

祝成連忙從他手裏護住保溫桶：“別別別，餃子是無辜的！而且這桃花債也不是陸濯自己想欠的，主要就是當時我們學校跟三中有場籃球賽，當時陸濯贏了比賽不說，還順便在三中門口制止了一起搶劫案，這下直接把三中女生帥瘋了，第二早上，在我們學校門口烏泱泱地圍了一圈，擠得黃書良的小電瓶都差點沒開進來！”

烏泱泱地把學校門口圍了一圈？

這得有多少女孩！

難道他第一次見陸濯時說的那些話，竟然一語成谶？！

江序睜大眼睛，愣在原地。

然後身後就傳來怯怯一聲：“那個，不好意思，我能冒昧問一下，你們剛剛說的那個陸濯，是在那邊一個人搭帳篷的那個陸濯嗎？”

這個女生江序從來沒見過。

但出于禮貌，江序還是愣愣點頭道：“啊，對，是有什麽事情嗎？”

回答他的只有那個女生和身旁幾個同伴瘋狂激動的尖叫：“啊啊啊啊！！！太好啦！！！終于找到啦！！！！”

江序：“？？？”

不等他反應過來，為首的那個女生就滿面通紅地問道：“那他做的蒸餃我們可以也嘗一個嗎？就一個，就想嘗嘗味道，絕對不多吃！”

盡管覺得這個問題有些過于唐突，但出于從小接受的紳士教育的禮貌和修養，江序還是再次愣愣點了頭：“可以。”

然而他以為的一個是所有人一個，女生說的一個卻是每人個。

他剛一點頭，周圍一圈女生頓時全都圍了上來，從保溫桶裏拎出那一只一只可憐又可愛的小兔子，送進嘴裏，并發出滿足的喟嘆：“啊啊啊啊啊！好好吃！不愧是我苦苦暗戀了兩年的陸濯！簡直是世界是最完美的男人！”

江序是很想給大家炫耀陸濯的廚藝，好讓所有人都看到陸濯的好。

可是當他眼睜睜地看着陸濯給他做的小兔子蒸餃全都沒了，心裏頓時泛上了一種想要制止的沖動：“不是，我……”

但沒等他制止出口，其中一個女生就又眼冒星星地問了一句：“我們剛才看見你和陸濯穿着同款的校服诶，你們是不是關系很好啊。”

江序愣了一下：“嗷，我是他同桌。怎麽了？”

“啊啊啊！太好了！”女生再次激動尖叫，“那你方便幫我給我一個他的微信嗎？我剛剛向他要沒要到。”

江序：“？”

莫名其妙地要加別人微信幹嘛？

那個女生很快就回答了他的疑問：“主要陸濯真的太帥了，而且很Man，還很有正義感，上次要不是他，我姐妹肯定就被人搶了，所以我真的很想約他出來吃飯，如果可以的話，最好還能談段戀愛！”

江序：“？？？”

還真的是桃花債？！

這個臭陸濯，怪不得要把他一個人支開！

江序上午在車上的那種莫名其妙的不爽瞬間又湧了起來，以至于當女生再次撒嬌地問他：“哎呀，帥哥，求求你了，你就給我一個陸濯的微信吧，行不行嘛！”

江序想都沒想就大聲喊出了兩個字：“不行！”

大概是他之前表現得太和善，以至于他突然有些兇地大聲地喊出一句時，原本嘈雜的人群瞬時陷入了片刻的靜止。

所有都齊齊看向江序。

江序：“。”

他剛才的表現好像有些不夠紳士。

但那也沒事！

陸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而且喜歡的是男生。

他這麽果斷地拒絕，即是替陸濯減少了麻煩，也是避免了這些女生浪費自己寶貴的青春和情感。

所以他做的是對的。

江序想着立時挺直腰杆。

然後女生又弱弱問道：“所以我能問一下是為什麽嗎？”

剛剛挺直腰杆的江序：“。”

全場靜默。

包括祝成和林绻。

江序：“……”

短暫的沉默。

他急中生智，擲地有聲：“因為他已經有對象了！”

話音落下，全場震驚，所有人瞬間睜大了瞳孔：“陸濯有對象了？！”

“對！”

江序瘋狂安慰自己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陸濯的清白，為了女生們的青春，為了南外和三中長久的和平與安定。

他就是正義之師！

于是他用生平最堅定的語氣說出了這輩子第二心虛的話語：“而且他對象又白又高又瘦又漂亮，成績又好，家境又好，和他還是青梅竹馬，對他也特別特別特別好，所以你們就不要再想啦！因為破壞別人的愛情是世界上最不道德的行為！你們只需要祝他們百年好合，白頭到老！”

江序說得語速飛快，擲地有聲，一字一句都不像現編的虛言。

說完之後，迎接他的卻是全場再次詭異的寂靜和齊齊看向他身後的無言視線。

江序心中浮現出不祥的預感，緩緩轉身。

陸濯正好整以暇地站在他的身後，看上去已經待了挺久。

“。”

完了。

說謊被當場抓包了。

江序當即起身，想都沒想地就準備畏罪潛逃，溜之大吉。

陸濯卻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緊握在掌心裏，用一種淡然卻篤定的語氣說道：“嗯，我确實有對象了。”

江序擡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