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Chapter 20

第20章 Chapter 20

淩羽走了神,想到一些畫面,所以問了不相幹的問題:“你的耳釘呢?”

陳準下意識地想擡手,動作一半時又放下:“沒戴。”

“喔。”她點點頭。

對方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她繼續說話,便看了一眼手機,緩緩地開口:“嫌少?”

“不,”淩羽搖了搖頭,神情似笑非笑的,“你給我太多了,不敢收啊。”

“還有你不敢的?”

“對啊,錢來得太快太容易,這很危險的。”

陳準頓住:“你在想些什麽。”

她話裏帶着調侃:“不是我想的那樣?”

“不是。”他回答得很迅速。

她最擅長打模糊牌。無論什麽時候,都能三言兩語輕易地把事情的走向和他原本的心情攪弄散亂。

陳準不說話了。

“抽時間來找我,”過了兩秒,他擡眼看她,“有這麽難嗎?”

淩羽垂下眼睛,開口說起別的:“賺錢多的工作,我也遇到過。”

“高三畢業那年,我有兩個選擇。其中一個是去很遠的地方進廠打工,那是追求效率的流水線體力活。”

陳準目光靜靜地望過來。

“纏玩具鐵條,貼出口膠帶,”她邊說邊将手遞了過去,“喏。”

陳準沒動,她的指尖擦過他的掌心。

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了,粗粝又柔軟。

他聲音不由地降了下來:“另一個是什麽?”

“另一個是之前打臺球的老板介紹的,去本地的酒吧賣酒。只需要在卡座旁守着,客人來了勸他們點酒,然後開酒。如果哄得對方開心,客人點了貴的酒,我就舉着煙花,歡呼着在周圍走一圈。”

淩羽繼續說道:“只要在那裏工作三個月,我大學四年生活費學費,其實都不愁了,但是我沒去。”

陳準仍舊看着她。

“這是什麽眼神,”淩羽輕輕笑了一下,“可憐我啊?”

陳準說:“我有什麽資格可憐你。”

他說完便走近她。淩羽手機屏幕上還是他倆的聊天界面,陳準直接把住她的手,點擊了收款:“我這裏沒有危險的東西誘惑你。”

“還有剛剛在電影院的事情,”陳準說的有點含糊,“不會再發生了。”

“什麽事情?”淩羽故意問。

陳準不回答了,他松開了握住她的手,說道:“你先回商場裏面待一會兒,我打車,車到了就喊你。”

淩羽說好。

回到學校後已經是快夜裏兩點,陳準把她送到宿舍樓下,然後才離開。

第二天不到六點,淩羽就睜了眼。

她才睡了四個小時,但是精神抖擻,楊陶今天休息,等她醒來,兩人一起溜達出去吃了頓早飯。

楊陶的煙瘾挺大,吃完飯,她在外面馬路旁的枯樹下等着。

淩羽在旁邊的商店買了一瓶水,擰開口漱了漱口,又遞給了楊陶,她将對方手中煙支拿了過來,跟着吸了一口。

楊陶擰着瓶蓋看她,淩羽因為一口煙咳嗽了半天。

淩羽将還差一截就燃盡的煙頭還給她:“好嗆。”

“這是好煙,平常我可不舍得買,”楊陶接過來,“還不是沾了你的光。”

淩羽把手機上的聊天記錄給她看。

楊陶聽她說完,笑了:“你要辭掉現在的兼職嗎?”

“不,”淩羽動了動手指,“我一周就在那裏駐唱兩次,和以前的工作相比,輕松很多的,我選擇賺雙份錢。”

“是,”楊陶贊同,“有錢不賺王八蛋。”

話是這麽說,但是淩羽還是有一些契約精神的。

周日她下班早,八點從店裏出來,直接掏出手機給陳準打電話。

手機響了兩聲之後就接通了,淩羽靠近話筒,拖着尾音喊他:“老板。”

對方似乎被她兩個字給震住了,好一會兒沒搭腔。

淩羽擡眼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你現在有空?”

“嗯,”他聲音隔着手機朦朦胧胧地傳過來,“在畫室。”

她随口問:“一天都在?”

“上午回了一趟家,回來一直在,不過現在就我一個人。”

“我才剛下班。”淩羽話音落下,突然覺得這種互相的彙報生活,竟有種陌生的溫情。

于是她笑了一下,“那我要不要去找你啊?”

陳準似乎在對面收拾着東西,聲音有些聽不真切:“你在哪?”

“我直接去找你好啦,十五分鐘左右到。”淩羽說完,不等他回答就挂了電話。

去畫室的路已經算不上陌生了,下了地鐵拐到街口,畫室在的那條街更狹窄一些,上下有坡,只是路燈好幾年都沒有修換過,燈罩蒙了塵,透過枯枝的間隙瀉下來的光也是暗淡的。

淩羽隔着老遠就看到了陳準。

他就站在街角的路燈下,短款的深色華夫格外套,內搭淺色衛衣,帽子松垮垂在外套後面。

淩羽貼着路邊陰影中,悄無聲息地來到他後面。她剛想擡手吓他一下,對方像是有所察覺一般,直接側身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神情淡淡地,用眼神無聲地詢問她在幹什麽。

淩羽輕輕掙開他的手,突然墊起腳來靠近他。

陳準垂眼,看她貼近自己。

燈光下她眉眼清透,伸出的手掌擦過他的外套,又從他的肩頸處劃過。

淩羽拽了一下他的衛衣帽子,把它往下拉了拉。随後她回到原來的位置,問:“你不冷?”

“剛出來,”陳準說,“還沒感覺到。”

“待會就感覺到了,”她邊說邊從挎包裏往外拿東西,“我看手機預測,過幾天要大降溫了。”

她真是大包小包都背着,陳準伸手将她後背的吉他包給拽了下來,挂到自己肩上。

淩羽低頭正拆着什麽東西的包裝袋,窸窸窣窣拆了好一會兒,最後遞給他:“給你。”

“什麽?”

“暖寶寶,”陳準外套沒扣,淩羽邊說邊掀開了一角,将暖貼在他外套裏面,“喏,好了,另一邊要貼嗎?”

他瞄到她手中的包裝袋,和自己那天想給她的是一樣的。

有點巧合。

陳準想,那天她的消失倒也不是不能原諒,缺憾倒也成就了另一種意義上的圓滿。只是這種想法剛冒頭,就被他壓下,他又開始不理解自己了,怎麽雞毛蒜皮的小事怎麽也被自己賦予成了另外的意義。所以他只好硬邦邦地說道:“這樣就行。”

淩羽“嗯”了一聲,轉頭掃了一眼街角,沒看到垃圾桶的蹤影。

陳準從她那裏接過包裝袋,折了一折,随手放到自己口袋裏。

淩羽緊跟着也将手伸了進去,手背相貼的瞬間,陳準的動作頓了一頓。

“戴耳釘啦?”淩羽微擡下巴,笑着問他。

陳準緩緩地抽出了手,轉移了話題:“去哪吃飯?”

淩羽的手還在他口袋裏,塑料袋被她的手指撥弄出嘩啦的聲響。

她拽了拽了他:“跟我走,我知道有家特別好吃的雲南米線。”

她帶着他,在巷子裏拐了幾道。

陳準還是将手重新放回口袋裏,掌心貼着她的手背。衣服內裏的暖貼逐漸發揮了作用,他覺得自己的右手像被浸入了溫泉裏,暖意順着胳膊流到了四肢百骸。

小店位置略微偏僻,門牌燈昏暗破舊,能隐隐約約窺見“表阿妹”和“米線”這個幾個字,但裏面較為整潔,桌子前還有不少客人。

兩人面對面坐下,淩羽用手機掃了掃桌角上的二維碼點餐,陳準則将後面沒人的桌子下的板凳拿過來,和旁邊的凳子并在一起,又拿紙巾擦了一擦,将淩羽的吉他包放在上面。

淩羽把手機遞給他,他瞧了一眼,說和你一樣就好。

“吃不吃辣啊?”

陳準說不吃,又讓她把挎包遞過來。

淩羽照做,陳準接過來放在另一張凳子上面,又摸了摸她包後面墜着的玩偶:“這個貓是什麽聯名麽?”

“什麽?”淩羽聞言看了一眼,“當然不是,随手買的,多可愛啊。”

陳準捏了一下貓臉。

很快服務員端來了兩份銅鍋米線。

米線上鋪了一圈滿滿的料,花生碎、酸筍、韭菜、鹵肉沫還有炸蛋,淩羽順帶點了一碟鮮花餅,兩杯泡魯達。

她看他挑了挑碗裏的蔥花,便問:“你不吃蔥花啊?”

“不經常吃。”

淩羽點了點頭,把銅鍋往他那裏推了一推:“那你扔給我好了。”

他沒動,只将米線攪拌開來:“不用。”

吃飽之後,淩羽有點犯困,昨夜覺少的後果終于顯了出來。

兩人慢慢往學校走,淩羽從口袋裏翻出一片口香糖,掰了一半分給陳準。

陳準看了一眼,接過來。

淩羽晃悠悠地拉着他的袖子,聲音散漫:“原本想給你唱歌來着,你聽過我唱歌嗎?”

他說沒有。

淩羽笑,說他騙人。

陳準:“怎麽?”

淩羽又問:“那你今天開心嗎?”

陳準低頭看了她一眼,不言語。

“我下次給你唱歌聽。”她說。

他頗為認真地問:“為什麽要唱歌給我聽?”

“哄老板開心啊。”

淩羽說起這個稱呼的時候帶着笑,總感覺還有什麽隐秘的含義在念字裏。

她不正經的時候,陳準一般不理會。

淩羽又道:“總得讓你錢花得值一點吧。”

陳準這才頓住了腳步。

淩羽往前走了半步停下,回頭:“怎麽了?”

陳準說沒事。

淩羽瞧他神情,問:“不高興?”

“我不是你老板,”他說,“別這麽喊,好像我大你二十歲。”

“噢,”淩羽憋着笑,“不是老板,那是什麽?”

他眉眼沉沉地:“你說呢?”

“我不知道啊。”淩羽裝傻。

陳準握住她的手腕,帶起來問道:“你難道會這樣牽其他男人?”

“也說不定呢,”淩羽嚼着口香糖,聲音帶了些含糊勁,“反正你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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