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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隔日,顧南風一早的就上山去了,他去割白草,順便撿菌子,他現在也得開始囤冬菜了。

太陽快把整個村子覆蓋的時候,顧南風背着幾捆白草還有拎着一籃子小菌子回來了。

還離着家裏有些距離的時候,他就發現他屋前有人在犁地,他大哥二哥在給他片地。稍遠些的時候,顧南風只認得出梅家兩兄弟的身形,待到走得近了,他便看出來了,幫着犁地的是梅姑姑的丈夫,梅家的姑爺。

“姑父,大哥二哥。”顧南風那時候在梅家住了半年,自然見了不少梅家的親戚。他那時候不肯喊梅阿娘還有梅阿爹他們爹娘,喊梅家的親戚倒是跟着兩個哥哥喊的。

姑父姓張,今年只四十歲,五官只長得周正罷了,他個子不高皮膚也黑,倒是有着一身力氣,且最擅長馴些性烈的家畜,便是性子再烈的牛馬,到了他手裏也會乖乖的。

姑父家裏不是本村的,但是離着梅家村近得很,離着梅家村就一個山頭,從村口翻過去也就一炷香時間便到了。

顧南風喊了人,姑父便笑呵呵的同他回話,“我們南哥兒記性很好啊,還記得姑父啊。”

“記得的。”在梅家村見過的,或者說是對他好的人,顧南風都記得。

他記得姑父,自然也記得梅家姑姑。

他記得姑姑長得很漂亮,白白淨淨的又文靜得很,瞧着不像個鄉野丫頭倒像個大家小姐,姑姑同姑父站在一起的時候差別特別大,瞧着一點不相配。

但梅家村的人都說姑姑命好,夫婿會賺錢對她又好,且對她娘家也好得很,農忙時候都會趕回來幫忙,且婚後依舊年年如此。別人家的女婿,頂多婚前來幫幫忙,前頭兩三年會來幫忙的都是少數了。

姑父他們應該是顧南風剛出門就來了,屋前和旁邊的荒地都給犁出來了,如今只差屋後了。

家裏沒有什麽招待人,顧南風回去之後,正愁着要做什麽早飯,梅大哥就從地裏過來了。

“南風,又不是外人,你別瞎忙活了。你這點地就是順便,一會兒姑父還得去村子裏幹活兒,他在幫忙的人家吃飯,阿娘也在等我們回去吃早飯的。”梅大哥這話說了,顧南風就知道姑父應該要走了,便趕緊的出去了。

果然,顧南風一出去便看見姑父已經收了犁,準備走了。趕緊的折回去,給人倒了碗水過去,姑父喝了之後又幹脆的将腰上的水壺解了下來,讓顧南風給他灌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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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風給人水壺灌滿了水,姑父重新系在腰上便走了。

姑父走了之後,顧南風便扛了鋤頭下了地裏,和兩個哥哥一起片地。

這片地原先是荒地,犁出來之後,土塊全是鐵犁形狀的大塊土塊,還需要用鋤頭片小片細,将土地整理平整,這樣種東西才方便。

三人一邊片地一邊聊天說話,說的全是家裏農事。

這地片出來之後,他們就要去幫着顧南風挖水溝,既然要養鴨子,這場地就得趕緊的弄出來,小鴨子買回來才有地方放養。

“南風,村裏水田裏水溝裏都有不少的小螺絲,那小玩意兒喂鴨子不錯,小鴨子吃點葷腥長得快。”養鴨子除了家裏喂食,主要還是鴨子自個兒覓食,但若是圈養的話,場地就那麽大,裏面的小蟲子早晚要被鴨子吃光。

鴨子沒有蟲子吃,只吃點家裏備的鴨食可長不好。

梅大哥同顧南風說着話,手裏的活兒倒是沒停,顧南風嘴裏答應着,腦子裏已經有了趕着一群小鴨子,還有撿鴨蛋的畫面,頓時美的不行。

三人雖說着話,動作卻不停,顧南風幹了一會兒之後,就準備回去做飯了,他還特地囑咐兩個哥哥別回去,不然他下的面條要浪費了。

“我今早撿了小菌子,咱們做臘肉菌子面吃。”三人年紀輕動作快,一個早上的功夫就片了一大半的地出來了。

今日日頭好,中午豔陽高照,便是秋陽也熱得很,顧南風想着,早飯之後就不去地裏幹活兒了,他砍點竹子回家編籬笆。背簍籃子這些東西他不會,籬笆倒是簡單得很,他覺得他自己就可以編。

先前搬家的時候,梅家給了一塊七八斤的臘肉,顧南風都舍不得吃,每次都只是片幾片下來熬油便是。

今天,他特地的切了一大塊下來,将之切片之後,同今早撿回來的小菌子一起炒了做澆頭,又用屋子旁邊的野須菜,同面一起煮了,再将臘肉菌子的澆頭淋上,便是一碗香噴噴的臘肉菌子面。

煮這碗面倒是不需要廚藝多好,只要舍得放料便不會不好吃。

三人坐在一張小桌旁,各自面前放着一大碗面條,梅大哥夾了一大塊臘肉放嘴裏之後,一邊吃的滿足,一邊愁的皺眉,“阿娘知道咱們在這兒吃飯得挨揍了。”

梅青山一邊點頭附和自己大哥的話,一邊将自己碗裏一塊肥瘦相間的臘肉夾給了顧南風,然後開始埋頭吃面,梅大哥見了之後,也要挑自己碗裏的肉給顧南風,顧南風趕緊的攔住了。

方才是二哥出其不備,那肉直接丢他碗裏了,他也不好一塊肉丢來丢去的,大哥的他可不能再吃了。

一碗面吃完,三兄弟也商量好了養鴨子的事兒,幾人說好了,吃了早飯之後,梅青山和顧南風在家砍竹子編籬笆,梅大哥去砍木樁。

挖出來的那條小水溝,怕是需要不少的籬笆,自然需要不少固定籬笆的木樁。

飯後,顧南風收拾碗筷,梅大哥回去同家裏說一聲就上山了,梅青山則是去砍竹子了。

梅大哥回家的時候,梅阿娘還以為他是回去吃飯的,還想着怎麽沒見老二。

聽大兒子說了飯已經吃了,正想罵人幾句,怎麽幹點兒活兒就要吃人家一頓飯,大兒子卻拎着砍刀拿着背架就跑了,說是要上山去給顧南風砍木樁。

見兩人還要幫着幹活,梅阿娘就沒說什麽,招呼着家裏閑着的一對父女吃早飯了。

“不等哥哥們了,他們在你三哥那裏吃了。”

顧南風只一會兒功夫收拾好竈房之後,拿着砍刀就去幫忙砍竹子了,他剛砍了兩根梅青山就不讓他砍了,讓他回家去理白草。

“今早不是去割白草了嗎?理出來明日讓人捎去鎮上賣。”這後山的白草和一邊的野草不同,草莖十分柔韌,且顏色還好看是淺白色的。

白草可以用來編制草鞋草席蒲團,還有各種器具,成品瞧着要比一般草制品細致美觀,因此價格要高上不少,這白草便也能賣錢了。

白草雖可以賣錢,想要賺這錢卻也是不容易的。割了白草回家之後,還需要将多餘的草葉去處,只留下可編制東西的草莖部分,通常十來捆白草也只能理出一兩捆白草來,但只一捆也能賣上十幾個銅板了。

顧南風先前也是這般打算的,飯後就整理白草,可如今兩個哥哥都在頂着日頭幫他幹活,他哪裏肯偷懶,自然不肯回家去的。

“二哥,我不熱,咱們先砍了竹子再說吧,頂多小半個時辰就好了吧?”養鴨子需要的籬笆大概要多少,顧南風心裏還是有個數的,他想着至多砍上十來根竹子就夠了。

他們甚至都不用拖着竹子回家,反正這籬笆就是要安在這竹林旁邊的水溝邊上的,這竹林又正好的可以遮陽,他們就在這裏編籬笆,不用将竹子拖來拖去,倒是快得很。

梅青山一向是拗不過顧南風的,兩人竹子比預計的砍的還快,一會兒就倒了一片,梅青山瞧着應是夠了之後,便開始熟練地破竹,取篾條,動手編制竹籬笆。

顧南風先前只見過別人編籬笆,他覺得簡單得很,可真正操作起來的時候,卻在他覺得最簡單的那一步将他攔住了,他不會取篾條。

竹子可分為兩部分,外面青色部分柔韌性更好也牢固,內裏黃色部分易腐蝕又脆,因此編制竹制東西的時候,總會将內裏黃色部分去處,只留下柔韌的部分,也就是被稱作篾條的部分。

顧南風不會取篾條,試來試去都不得其法,惹得梅青山樂了半天,最後讓他別勉強了,有的事兒哥兒就是做不來。

“這得需要手勁兒,還得是巧勁兒,你哪會兒啊,別逞強了,讓你去理白草就去,這兒交給我。”梅青山原本還挺樂,見顧南風是真的很沮喪之後,臉上的笑也淡了,趕緊的安慰道:“你幹啥因這點小事兒喪氣啊,你會做的事兒我也不會啊,各有所長這詞啊就是這麽來的,咱們各自做自己擅長的事兒不就好了嗎。”

“那我回去了啊。”擡頭看了一眼被竹林遮蔽的天空,面上還有涼風習習,顧南風是真覺得這裏一點不熱還挺舒服之後,便又擡頭望向了後山的方向。

“哎,辛苦大哥了。”大哥上山砍木樁最累了。

顧南風從後門回去之後,剛打開家裏的大門,就看到家裏的院子裏有一大一小的兩個背影,小的那個還有些眼熟,看樣子是正準備離開。

料想這兩人是以為家裏沒人才要走,顧南風趕緊的将人喊住了,別人定是有事才會來家裏,旁人應該不會無緣無故來他家。

“這位大哥,不好意思啊,剛剛在後面幹活兒,你是找我有什麽事嗎?”顧南風趕緊喊人,那兩人顯然也聽見了動靜,兩人一轉身,顧南風就認出了那個小的。

這小孩兒,是他那日在地裏的見過的那孩子。

“顧哥兒,我們父子是下面村子裏的,先前你給了我家老大十朵菌子,家裏正好有好些南瓜,想着給你送點過來。”男人帶着一臉老實憨厚的笑,手裏果真拎着兩個老南瓜,一邊的孩子手裏則是捧着一個嫩南瓜。

男人說着話,就走到了屋檐下将南瓜放下了,身邊的孩子一直一聲不吭,默默跟在自己阿爹身後,跟着阿爹放下了南瓜之後,更是往後退了兩步,直接躲在了阿爹身後。

孩子怕生最是正常,顧南風趕緊謝過,正猶豫着要不要讓人進門喝口水,兩父子倒是沒有多逗留的心思,告辭走了。

顧南風猶豫要不要留人,主要還是因着那是個大男人,這會兒只他一人在家,村裏先前又有對他不好的傳言,他怕被人亂講話。

見人走了,顧南風拿了牆角的南瓜進去竈房時候,心裏便想着家裏也該備些糖的,往後請了人幫忙,或是有孩子上門,也有東西讓孩子甜甜嘴。

顧南風到梅家村這麽久,還沒有同梅家以外的人來往過,也未有旁人上門對他示好,如今有人給他送東西上門,他高興得很,抱了兩捆白草,就往後院竹林那裏去了。

他準備去竹林那裏陪着他二哥幹活,也同人說這個好消息。

“哼!那個老賭棍不是個好東西,你往後不許再收他的東西,也不許和他家裏來往知道不?”

“老賭棍?”顧南風原本還高高興興的,可梅青山一臉生氣模樣,一點不像作假,且嘴裏對那男人的形容更是讓顧南風驚訝。

從來只聽過城中纨绔愛進賭坊,哪裏聽過村中農人進賭坊啊。

那地方,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再厚的身家也能輸得傾家蕩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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