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22章
“可是他看着挺老實的。”想着方才那男人的樣子,顧南風不由說道,他沒想到他這話一出口,梅青山更生氣了。
“老實?裝裝樣子誰不會?”梅青山顯然是被氣到了,看了眼顧南風之後嘆了口氣,面上還有些猶疑神色,可最後還是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讓顧南風坐了過去,之後小聲繼續對人說道:
“你不是咱們村子的你不知道,那姓陳的不是個好人,他先前的婆娘跑了,便是因為他整日只知道往賭坊跑,家裏啥事兒不幹,輸了錢回家,還要拿婆娘孩子撒氣。
自他開始去賭,陳大嫂就三天兩頭被打,最後一次被打的實在太厲害了,連眼睛都打瞎了一只,沒隔幾日就看不見人了。那姓陳的說陳嫂子跟着賣貨郎跑了,我看啊八成被他打死了,丢到村前河裏沖走了。”
顧南風被梅青山的話說的愣住了,他沒想到那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男人,竟然那麽混賬!不止毆打自己妻子,甚至還将人給打殘了,更甚者不只是打殘,或許是被他打死了,他還要誣人名聲,說人跟男人跑了。
震驚過後,顧南風便覺得嫌惡,他甚至連那幾個南瓜都不想吃了。
“二哥,把他給的南瓜拿回去喂豬吧,我不想吃了。”顧南風氣得不行,拿起一邊的白草開始挑揀之後,臉上神情還有微微怒色。
這裏有條可以去村中的小路,沿路還有不少的土地,農忙時節走這條小路的人不少,但這幾日倒是鮮少有人經過這裏。
只兩兄弟在這竹林下,梅青山說這事兒的時候依然小聲得很,顧南風情緒稍稍平複了一下,沒那麽生氣之後,便猜出了梅青山為何那麽小心。
那姓陳的雖然不是個好人,可他家裏還有三個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他們慢慢長大,等到議親的時候,若是讓人知道家中母親竟然跑了,對他們名聲也是不好的,這種事還是不要再提起的好,不管真假對那三個孩子來說都不是好事。
“那姓陳的怎能如此坑害自己兒女。”越想越氣,顧南風原先就難以理解他阿娘,如今更是難以理解那姓陳的男人,他不明白,這世上為何有這般多坑害自己孩子的父母,他們那般自私自利!根本不配做人父母!
“阿娘說,陳嫂子八成被那陳二娃打死了,他不知該如何同人家娘家交代,只能誣賴人,說人跑了。我覺得阿娘說的在理,我也是這麽覺得的,陳嫂子很顧她幾個孩子的,她要是舍得孩子,早就找娘家做主回去了,怎麽可能留在陳家被虐待。”
許見顧南風将他的話聽了進去,明顯的對那姓陳的排斥了,梅青山這會兒面色已經恢複如常了,再說起陳家的事兒,也只是有些唏噓罷了。
“但願是真的跑了吧,總比被打死了好。”這十裏八鄉,丢下家中丈夫幼子跟人跑了的女人不是沒有,但十幾年也沒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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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女人,不止連累自己兒女,便是娘家也要被連累,名聲難聽得很。
顧南風下意識說了這話,便不由看向了梅青山。他是個哥兒,理解做人媳婦兒的難處,可是旁人呢?旁人能理解在婆家受苦的女人有多難嗎?
“誰說不是呢。”梅青山手裏的篾條已經堆了一些了,他開始編籬笆了,一邊動手一邊十分自然的附和着顧南風,之後還接着說道:“陳嫂子早該回娘家了,也不至于白白被打了那麽多年,最後生死不知,還要背個那麽難聽的名聲。”
“可哪有當娘的舍得下自己的孩子啊。”
“舍不下就是娘幾個一起受苦,還不如回了娘家自己能做主了,再好好地照顧孩子呢。”
“二哥。”你真好。顧南風向來都知道,男人最喜歡替男人說話,不管他們怎麽對自己的妻子夫郎不好,還指望着妻子夫郎賢惠持家,一點不知道體諒別人。
“喊我做什麽。”顧南風喊了人就不說話了,梅青山望過去只見人埋頭挑揀白草,一點沒有再開口說話的意思,他也只是笑了笑沒說什麽,只手裏動作不停,方才的幾根篾條已經有了竹笆的雛形了。
便是夏日裏,這竹林下面也涼快得很,兩人之後沒在多說話,只專心幹着手裏的活兒,一會兒功夫,顧南風手裏的兩捆白草挑揀完之後,便準備回去将剩下的都帶過來。
等他再回來的時候,身後跟了個小尾巴,梅阿娘讓梅小妹來喊顧南風別做晚飯了,下午去家裏吃飯。
今天家裏炖了當歸豬腳湯,這湯面上雖說是給梅阿爹炖的,可梅阿爹哪可能自己一個人吃,自然是全家都有份的。
有梅青山在這裏,梅小妹一開口,他就幫着顧南風答應了,又喊了梅小妹去竈房裏,将籃子裏剩下的小菌子帶回去,可梅小妹不幹。
“不要!我要在這裏玩。”小丫頭雙手抱胸一撇頭,腦袋上已經焉了吧唧的苞谷須須搖晃不停,離得遠了看着倒是挺漂亮,像是流蘇一樣。
小丫頭一邊說着話,已經開始撸袖子挽褲管,一看就是準備去水溝裏玩水。
小孩子最喜歡的就是玩水了,不只是夏日,便是冬日也喜歡,那點寒意根本止不住他們對水的熱情。
這竹林下面的這條大水溝,在這一段因着地勢平坦溝面寬闊,倒是并不十分湍急,水也不深,只到人腳踝處罷了。梅青山也不擔心妹妹被水沖走,或者打濕了了衣褲,便由着人去了。
梅小妹來的時候,還沒到午時,她玩了小半時辰之後,就待不住了回家去了。
之後,兩人又幹了一會兒之後,顧南風手裏的白草挑揀完了,便拿了家裏的鋤頭出來,準備将分流出去養鴨子的小水溝挖個雛形出來。
“南風,你別忙活了,這挖土還是生土累得很,這活兒我和大哥一天就能給你幹好,你幹脆先回去吧,幫着阿娘做飯。”
“做晚飯還早呢。”顧南風不聽,扛着鋤頭就要跳下坎子過水溝去,卻被梅青山給抓住了衣角。
“二哥你幹嘛,放開我,我又不是一般的哥兒,我幹慣了農活的,我能行。”顧南風掙紮,梅青山卻不放手,手上甚至用了力,将人給拽了回來。
“做飯還早,就去讓阿娘教你納鞋底做衣裳,這些活兒我幫你幹不了,你的秋衣冬衣還得自己做。”感受到顧南風的停頓,梅青山便把手放開了,之後再看顧南風的臉,果然見到他一臉的糾結和懊惱樣子。
顧南風确實是不會女紅的,他十來歲就得幫着家裏幹活兒,哪有空學女紅,倒是他三哥女紅很好,不止會做衣服鞋子還會繡花呢。
他就和大男人一樣,只會幹粗活,哥兒該做的事兒都不會。
顧南風先前還想着做衣服,這會兒提到這茬了,他便想趁着梅阿娘也有空,趕緊過去學學。這會兒不學,再過幾日家裏可就不得空了。
馬上打谷子了,一開始打谷子,就得忙上小半月,才能有點空閑時間了。
顧南風去梅家的時候,果真将之前陳家父子帶來的南瓜帶上了,他到梅家的時候,正好撞上梅阿娘在做鞋樣子,他心想着倒是湊巧了!
梅阿娘見顧南風手裏的南瓜,自然要問一問,顧南風一說,梅阿娘直接臉一黑,接了他手裏的南瓜便直接将之丢到院子外面了,還站在院門口罵了半天。
“咱家不缺這口吃的,南風,往後黑心肝的髒東西給的東西不準要!”梅阿娘心裏把顧南風當做自己的孩子,對他自然不需要顧忌什麽,直接把人東西扔了。
顧南風先前就從未懷疑過梅青山的話,如今見梅阿娘如此,心裏更是添了些懊惱,早知道,他當初就不該給那些菌子了,憑白惹了麻煩。
見顧南風面上的懊惱,梅阿娘又拉着人說了半天的事兒,同人說了陳家的事兒。
兩母子的話說的差不離,顧南風同梅阿娘說了緣由之後,梅阿娘拍了拍顧南風的手安慰道:“孩子,這事兒怨不得你,你是好心,那幾個孩子确實是太可憐了。”
陳家這茬過去之後,顧南風才和梅阿娘讨教女紅,梅阿娘樂得教顧南風這些東西,兩人便忙活上了,直到日頭向西慢慢到了酉時,他們才反應過來,這才趕緊的開始做飯。
“幸好這豬腳早炖上了,不然今天這頓飯得到黃昏才能吃到嘴裏了。”梅阿娘一邊笑,一邊趕緊的淘米煮飯,之後一邊忙活着,嘴裏還繼續叮囑着顧南風,納鞋底需要主意的事兒。
納鞋底其實不需要手多巧,只要有力氣還和耐心就行了,不像是繡花,沒有那個天賦啊,得把人累死才能繡個大概樣子出來。
兩人忙着做飯的時候,梅家兩兄弟也在顧南風的後屋那裏忙着。
梅大河從山上下來的時候,背了一背架的木樁,那些木樁大概有一百多根,每根都是兩米長短,手腕粗細,一頭還已經砍得尖利,打樁下地的時候就方便了。
梅大河到了之後,就直接去挖水溝了,他不會編籬笆只能幹苦活,便是弟弟喊了先回家,他也沒停。
他心想着,這水溝早弄出來早好,再過幾日可就要忙起來了,可就沒時間了。
兩兄弟在那邊忙活了整整一天,直到天擦黑才回家,還是顧南風和梅小妹去喊了幾次,才把人喊回家的。
農家人就是這樣,幹起活兒來的時候,就巴不得再多做一點,好給明日省些時間出來做別的。
如今只是幹活幹到天黑,到了打谷子的時候,那可就是披星戴月的趕工了,趁着晚上月色正好的時候,便到了子夜時分都還在忙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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