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櫻桃
第31章 櫻桃
秦雲敏往門邊站了站。
場館內冷氣開得太足。盡管身上穿着件針織衫, 手肘部分還是有些發涼。
四月春末,距離五一還有一周不到的時間,裏面瞧着卻像已步入盛夏酷暑, 烈日灼灼、熱火朝天。
數雙鞋底與地板劇烈摩擦, 刺耳的聲音伴随一陣接一陣的籃球撞擊,每位球員都滿頭大汗。最近一排的看席上坐了幾位衣着正式的經理人, 他們神色專注,視線在球員身上來回。
周崇岩正背朝秦雲敏同那些前來評估的球隊經理人說話。
他也是一身西裝革履, 兩手撐在欄杆上,身體微微前傾,顯得肩寬背直,整個人尤其挺拔。
“——嫂子!”
突然,一位瘦高個從最外圈風風火火地跑過,瞥見門邊的秦雲敏,笑着高高揚起手。
秦雲敏認得他,是隊裏今年新招的球員, 叫謝遲, 年紀比較小。
她朝他點頭笑了下。
這邊話音剛落, 周崇岩聞聲扭頭,視線在謝遲身上微頓, 很快便看到秦雲敏。下秒, 他轉身就要走,但被一旁人叫住。
周崇岩偏頭,略說了幾句,穿過場子大步跑了過來。
“下班了?”
周崇岩看了眼腕表:“這麽早?”
秦雲敏拎起腳邊兩箱節禮, 對他說:“下午沒課。”
Advertisement
周崇岩一手接過來,另一只手十分自然地環住她腰, 頭也不回就往外走。沒兩步,他就跟抽了骨頭似的,彎腰笑着湊她跟前:“晚上吃什麽?”
場上一群猴子早在他一陣風跑過時就眼巴巴望着了,這會見狀,一個接一個起哄,鬧得不行。
秦雲敏剛要回頭,周崇岩不讓:“別理他們!”他跟個護食的狗似的,秦雲敏被他箍着腰,身體也沒法動。
到了樓上辦公室,周崇岩才看清那兩箱東西是什麽。
端午中秋之類的節禮,不用想,發的定是粽子、月餅的禮盒。五一這樣的假期,發的就比較日常,粗糧調油,要不就是茶葉牛奶之類。教師福利一般都很好,而像培英小學這種家長偶爾會參與的學校,時常會有一些比較高檔的節禮。比如這回五一,工會就給教職工準備了兩大箱保健品,還是進口的,看說明,像是對眼睛好。就是不知道這次出大頭的是哪位家長。
“給你爸帶去吧。”
周父前些年眼睛做過手術,這幾年也是越來越不好。
秦雲敏看着周崇岩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走過去幫他把領帶解了。
他的性格确實像狗,屬于杜賓那類。遠遠瞧着,與生俱來的氣質,英俊又高大,偶爾還有點威風凜凜的意思。估計他也知道自己外形不錯,所以有時候秦雲敏跟前犯了錯,他是會直接腆着臉湊上去的。不過挨得近了,真是要鬧死。話多、亂動——各種意義的亂動,當然,也只在秦雲敏面前。平時對着一幫球員,還是很能唬人的。
聽見她說的,周崇岩低頭仔細瞧她。
想起前陣子兩人吵架,就是因為他爸煩人,于是,周崇岩腦子一動,故作聰明道:“我不給。給他幹什麽?浪費。”
秦雲敏怎麽可能不知道他那點淺得不能再淺的腦回路,擡眼,語氣微淡:“別這麽幼稚。”
——那兩個字對周老板來說是命門。
瞬間,周崇岩蔫了吧唧:“我不說話了。”
至少現在人在面前,他還能察點言、觀點色。不像上回,見不着人,簡直磨死人。
這間辦公室說着像辦公的地方,其實就是周崇岩的休息室。
他是整個俱樂部的大老板,占的地方大,但也沒什麽特別安置。
一側牆上是歷年簽下的明星球員大頭照,下面的俱樂部剪影裏,也多是日常聚餐的照片。秦雲敏時常出現在裏面。她是編外人員,合影的時候不好意思,好幾次要往邊角站,下秒就被周崇岩拉到中間抱着。所以照片裏的她總是好氣又好笑。
樓下傳來教練的呼喝,伴随哨子的響聲。
衣櫃門打開,除了邊上幾件應付場面的西裝,都是些運動服。色調統一黑白灰。
秦雲敏扯下周崇岩領帶,剛要挂進衣櫃,周崇岩就跟了過來,往下握住她的手,彎身将下巴搭秦雲敏肩上,小聲:“我瞎說的。待會就送去,我爸肯定開心……你別多想。他就是閑着沒事,催這催那,給自己找點存在感——老婆,你剛才見到我都沒笑……”說到最後,周崇岩像是才抓住重點,語氣裏有種恍然大悟的委屈。
秦雲敏笑着轉身,仰頭瞧他:“這樣笑嗎?”
原本只是抿着嘴,這會對上人,笑意怎麽都控制不住,忍不住眼睛也彎起來。周崇岩盯着她,眼神比前一刻正經許多,忽然,他扭頭朝門看去——要不說狗呢,只這一個動作,秦雲敏就知道他要幹嘛了。
“過去。”她推開人,指了指沙發:“過去坐好。”
眉宇間閃過一絲急躁,周崇岩盯着秦雲敏嘴唇,擡手用力撓了下頭發,頓了頓,沒好氣:“行吧。”
換了身比較休閑的衣服,兩人一起去外面吃了晚飯。
秦雲敏順便提前訂了這家私房菜的五一包廂。
“五一要請客啊?”
周崇岩翻了翻菜單。這裏的菜做得好吃是好吃,就是份量忒少。
秦雲敏正加着這邊包廂經理的電話,擡頭看着他說:“你還記得嗎?裴決——和你說過的,小時候在寧江,和影影一塊長大。我們幾個都認識,前陣子遇到了,想着一起吃頓飯。”
周崇岩有點印象:“東捷航空的機長?”
秦雲敏點點頭:“對。”
西圖瀾娅餐廳經理在一旁出謀劃策,見兩人對話停下,便指着前菜裏一盤櫻桃煎說:“要是有小朋友,可以點這個。我們是用了古法做的,不會太甜,清爽開胃。”
周崇岩湊過來看,随即皺眉:“這麽點。”
秦雲敏笑:“你想什麽?給琰琰吃的。”
“這個季節就有櫻桃了?”周崇岩問經理:“沒應季呢吧?”
經理愣了下,似乎沒想到櫻桃應季的問題。
秦雲敏想起什麽,說:“櫻桃一般五月初上,這個點是有些早……”
等請客的菜點完,他們也準備離開。
車上,周崇岩問秦雲敏:“你怎麽知道櫻桃一般五月初上?”問完,他自己找到了答案,直接道:“你是老師——老師什麽都知道。”
秦雲敏好笑。她靠着車窗,說:“影影小時候種過。”
周崇岩朝她看來:“嫂子?”
在他眼裏,瞧着十分安靜的鐘影,大概率是不可能從事這項活動的。
“她小時候喜歡自己琢磨着玩。櫻桃樹種了五六年,沒一年出果的,花倒是連年開——白色的一大片,很好看。後來上了初中……我記得是初一,那會我高中,不知怎麽就結果了。”
時隔多年想起來,除了櫻桃樹令人矚目的結果期,好像也只剩下一件事。
意外結果的櫻桃樹引來家屬院好多人觀賞。當然也有随便摘着吃的。鐘振十分得意,他當然不是得意自己女兒的精心栽培,而是得意這麽多人目光的聚焦。那會,他的事業逐漸邊緣,研究所更新換代極快,他這樣的老工程師如果不精進技術,很容易被淘汰。只是吳宜裴新泊念着往年的情誼,還有秦苒早年的幫襯,便一直将他留在研究所的核心部門。
“櫻桃樹一直不結果,突然結果了,好些人都要來讨點嘗嘗。”
秦雲敏望着川流不息的街道,語氣淡淡的:“影影放學回來,一樹的櫻桃都被鐘振摘了下來,揀好的分了,送給誰誰,什麽領導、什麽主任,說是讨個吉利。”
周崇岩沉默地聽着。
“影影自然是氣死了——我這個妹妹,生起氣也是沒什麽動靜的。她把自己關進房間,死活不去裴決家送櫻桃。”
“鐘振房門都要敲爛了。姑媽好不容易勸下來。”
秦雲敏語氣裏有種冰冷的寒意。
好一會,她都沒再說話。思緒仿佛也跟着回到了那樣尖銳的過去。
鐘振那句話似乎震蕩在耳邊——
“你有骨氣!行啊!我告訴你,反正你以後就是要去他家的!老子養你是為了什麽?”
“裴家哪裏不好?嫁過去就是你吳宜阿姨那樣的日子!你還不要?真是和你媽一樣,骨頭裏賤的!假清高!”
車子在紅燈前慢慢停下。
秦雲敏目光冷漠地看着遠處仿佛赤紅雙眼一樣的紅燈,過了會,她轉頭對周崇岩說:“可能你不知道——影影在嫁給聞昭之前,其實寧江的長輩裏都默認她以後是要嫁給裴決的。他倆從小一起長大。裴決也确實從小照顧影影。兩個人是名副其實的青梅竹馬。”
這個周崇岩真不知道。
他瞪大眼,轉頭看着秦雲敏,想起馬上到來的五一聚餐,難以置信:“那……”
秦雲敏笑了下,沒說話。
“不對——”
周崇岩轉回頭看紅燈,又趕緊轉了回來:“你怎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
秦雲敏愣住,半晌,無奈道:“因為櫻桃結果的那天,我放學也跑去吃了。”
周崇岩:“……”
“想起來還是覺得很對不起影影……”
秦雲敏苦笑着擡手遮眼,“那個時候,他們家那樣吵,我還坐在桌邊吃……我的天,恨不得一牆撞死——或者撞死鐘振也好。”
周崇岩:“…………”
也許是車上的氛圍太過沉重,到了周崇岩家,秦雲敏還是有些沉默。
她歪倒在沙發裏,懷裏抱着抱枕,不知道在想什麽。神情同下班來場館找他時一模一樣。
“你今天有心事。”
周崇岩給她倒了杯果汁,然後大跨步坐到沙發上将人整個揣進懷裏。他力氣大,體格又寬,秦雲敏在他懷裏,提溜來提溜去,小小一只。
秦雲敏扭頭看他,不由好笑:“我感覺我跟白居易差不多。”
周崇岩下巴擱秦雲敏肩窩,輕輕嗅了嗅:“還好吧,你比老白乖——老白見我就錘我。”
秦雲敏笑。
陽臺窗戶沒關。
傍晚的餘晖攜着微熱的晚風,徐徐淌進。
“也不是有心事。”
她靠在周崇岩肩頭,有些走神。
大概是前陣子和周崇岩的別扭,讓她産生一種被推着走的感覺。還有今天下午去工會拿節禮,好些老師聚一起聊天,聊五一去哪裏玩、有什麽打算。秦雲敏也參與了幾句,只是說着說着,話題都轉到她身上。相熟的老師倒沒說什麽,幾個不在教學崗的男老師,忽然笑着說秦老師年紀也不小了吧?三十三?可以考慮了,再耽誤下去,生孩子都吃不消,我家領導就是……他們一副過來人的語氣,和和氣氣的模樣,很有經驗似的。
“年紀往上恢複得慢是真的……”一旁兩三個老師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就這點還蠻贊同的。
那一刻,秦雲敏感到從未有過的厭惡。
屋子裏靜悄悄。
秦雲敏一直不說話,周崇岩也安靜下來。
這麽些年,他很清楚她的性格。雖然在很多事情上缺乏堅定的意志和明确的想法,但自我內心的界限卻十分清晰——她好像深知自己能夠掌控的東西太少,所以對一些事也格外較真。就比如兩人上次的別扭。
“就是很讨厭一些人。”末了,秦雲敏笑着說。
周崇岩點點頭,理所應當的語氣:“保持下去——自己的情緒自己珍惜。”
“這幾年我都很少讨厭人了——都是群猴子。”
秦雲敏忍不住笑出聲。
-
手機上收到秦雲敏發來的五一聚會的時間和地點,鐘影擡頭看向聞琰。
小姑娘正在桌邊寫作業,十分認真。
“琰琰。”過了會,見她做完一面卷子,正要去對答案,鐘影笑着叫她。
“嗯。”聞琰扭頭朝鐘影看來。
“五一雲敏阿姨請我們吃飯。”鐘影笑。
聞琰點點頭,但卻認真道:“媽媽,我沒辦法去了。”
她拿出一旁的小本子,上面是公主的待做事項。聞琰舉起來,指着五一那幾天,一副答應別人就要做到的嚴謹語氣:“我已經和陳知讓約好了,五一那兩天給他過生日。”
鐘影:“……”
“過生日要兩天?”鐘影不解。
聞琰放下本子,眉頭微皺,嘆氣:“是的……他說他一般都要過兩天。”
“一天和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過,一天和亂七八糟的人過。”
鐘影:“……”
“可以和陳知讓同學商量下嗎?雲敏阿姨請吃飯,不好不去吧。”鐘影建議道。
聞琰想了想,秦雲敏畢竟是親的,便接受建議:“那我去給他打個電話。”
沒一會,聞琰跑來說:“陳知讓說等我吃完飯,他再來接我去他的生日宴會。”
鐘影:“…………”她是看不明白這些小學生了。
聞琰嘆氣:“媽媽,我先答應了陳知讓,雲敏阿姨沒有事先告訴——”
鐘影舉手:“是媽媽的問題,是媽媽沒有提前和你說。”
聞琰點頭,按下鐘影的手,說:“好的。因為媽媽你的失誤,所以現在只能這樣。”
“畢竟我确實先答應了陳知讓。”
可能也覺得自家兒子的行為霸道且離譜,過了會,陳知讓母親今月給鐘影打了電話,說真是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鐘影覺得,比起照顧大人的感受,孩子間的承諾與情誼更重要。她同今月交換了吃飯的時間和地點。今月表示會照顧好聞琰,結束後好好将孩子送回家。
鐘影低頭看着今月發來的幾條信息。
兩邊家長還是很有商量的,客套的場面話盡管也說幾句,但字裏行間都是自家孩子的感受第一。
天色不算晚,玫瑰色的晚霞還映在天邊。
這陣入夏,窗口拂進的風裏已經有了幾分的成熟氣息。
鐘影回頭望向聞琰,不知怎的,忽然間視線一錯,仿佛看到當年那個同樣坐在書案前、可卻充滿恨意的女孩。
那是少年的她第一次恨一個人。雖然那件事和裴決一點關系沒有——甚至,他從頭至尾都沒出現過。
他只出現在鐘振惡毒的言語裏。
但就是這樣,她沒有辦法不遷怒他。
鐘影記得很清楚,當鐘振拿起揀好的一籃櫻桃親自送去裴決家,她冷靜至極地走出房間,在秦苒擔憂的目光裏,找到了一把比較長的剪刀。
秦苒吓得半死,攔下她,以為她受刺激了,要做什麽對自己不好的事,可她只是冷靜地說:“媽媽,我要把櫻桃樹剪了。”
說完,秦苒就哭了。
後來她就沒剪。
不過那棵櫻桃樹也沒再結果。
作為被遷怒的一方,裴決有一周的時間都是莫名其妙的。鐘影一句話不跟他說。她甚至當他是空氣。上學路上、教室外的走廊、大課間的操場,每每碰見,他鐵石心腸的妹妹跟看不見他似的,目光冷漠又無動于衷。有幾次他攔下她,想要問問到底怎麽了。鐘影就是不說話,她看着他,等他将她放開——不說話的人最狠,這是裴決慢慢在鐘影身上體會到的。
小的時候,妹妹天真可愛,信任他、依賴他。長大了的妹妹,喜怒無常、不和他說話、也不看他。不過裴決覺得這些都沒關系,只要妹妹還在身邊就可以。他總是關心她的,他也愛護她——他從小就愛護她。
等她心情好點,應該就沒事了,那個時候的裴決确實是這麽想的。
可等妹妹心情好,就像在六月等飛雪,得冤到一定程度——他還沒冤到那個地步。只不過被妹妹遷怒了下,怎麽會到那個程度。
思來想去,裴決只能尋求外援。
秦雲敏忘記了裴決向自己詢問的場景。那個時候,她講完,少年的臉有片刻的蒼白。她缺根筋,笑着問:“你還想娶影影嗎?”少年失魂落魄地點頭,下秒,秦雲敏搖頭道:“那你完了。娶不到了。”
于是,知曉內情的裴決也不再去鐘影跟前了。他也沒說自己知道了,心底裏似乎明白這件事對妹妹自尊的打擊。他只是更加沉默地待在她身後。
那個時候,他格外心疼她。
他怎麽都想不明白鐘振為什麽會對自己的親生女兒說出那樣的話。他一點都理解不了,甚至一度覺得天底下做父親的——連同自己的父親可能背地裏都是這樣醜陋且不堪的。所以有幾次裴家的飯桌上,裴新泊莫名接受了幾回自己兒子冷漠探究的目光審視。
相比鐘影的不言語,裴決的沉默更加具有存在感。又因為心疼,他都盡量避着鐘影,也不去她眼前晃了。慢慢地,等鐘影回過神,心底的遷怒漸淡,她忽然發現,裴決或許是知道了。
少年人之間的心照不宣類似于義氣——
我知你,你也知我,我守着你,你自然也清楚我為何守着你。
她遠遠地同他對視,移開目光後不會像之前幾次那樣轉身一走了之,她會忍不住再回頭看他。
遷怒變成愧疚,此前加諸在裴決身上的,最後都成了鐘影的自責——其實跟他沒有一點關系,他是從小照顧自己的兄長,甚至,裴決的存在比鐘振都來得重要。
和好的具體日子記不清了。
是個雨天。
她在教學樓下等雨停。一旁的初三放得晚,稀稀落落的,挨個檢查好卷子才能離開。裴決不作聲來到她身邊,撐開傘問她要不要一起走。
鐘影擡頭看他。
少年眉目清朗,煙灰色的雨天裏,尤為矚目。
她點點頭。
回去路上,兩人都沒說話。
似乎長達兩周的沉默已經成為某種習慣。
裴決是想說什麽的,可又實在無從說起。太尋常的話顯得不夠重視,而太嚴肅的話,他又擔心妹妹多想。鐘影也想同他說話,可遷怒在前,她的道歉又因為彼此的心照不宣變得無從啓口。
雨在半途停下,街邊水果的攤依次又推了出來。
時令的櫻桃沾了些許雨水,色澤鮮亮、晶瑩剔透,一顆顆、一雙雙,碼在編織精巧的翠綠小竹籃裏,十分好看。
裴決站住腳,他低頭看着櫻桃,沒說話。
鐘影也低頭去看。
兩個人的默契在這個時候達到了頂峰。
他們都沒說話,但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最後,裴決買了一籃櫻桃,鐘影一邊吃一邊往回走。
“甜嗎?”
鐘影給他遞過去一顆。
裴決一手撐傘,一手提籃,便張嘴接了,吃下去才發現不是很甜。
他說:“沒你種的甜。”
鐘影低頭吃着不說話,過了會,悄悄抿嘴笑了下。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