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情書
第58章 情書
吳宜打來電話那會, 鐘影正和裴決收拾兩箱子裏的照片。
主卧套間裏有一個用來隔斷的收納架,還蠻高的。鐘影四處找地方放的時候,打開這裏, 空蕩蕩一片。她扭頭看裴決, 不得不說,這套主卧, 空得簡直有些過分了。衣帽間裏是他色調單一的西服外套襯衣T恤,領帶皮帶、袖扣手表擱在一旁的玻璃抽屜下, 但也十分極簡,瞧着就很孤單。
裴決站一邊,看出妹妹的想法,想了想說,我也才搬進來不久。這話是沒錯,但他在公司的宿舍更簡單。
他從小就沒什麽物欲。這一點鐘影印象很深刻。別的孩子出去玩,到了新地方,總要買些什麽, 新奇的、不新奇的, 拿到手就好。裴決不。他時常一副旁觀的模樣看着那一個個精美的物件, 對于到手的欲望極低。而因為态度上的冷淡與平靜,偶爾, 會讓人不舒服——他的旁觀, 會讓人覺得傲慢。
不過根底上,他是不是這樣的人,無從知曉。父母也只會覺得省事省心。
但他很喜歡看鐘影擁有什麽。雖然妹妹的性格也極少讨要。只要鐘影想要,裴決會眼前一亮、連帶的興致都瞬間盎然——重要的從來不是某個東西, 而是鐘影的态度。她聚精會神的樣子、欣喜雀躍的樣子,還有戀戀不舍的樣子, 一度令裴決沉迷。
“收到了嗎?”
“我是不是太着急了……上次去南州看琰琰就想帶過去的。但大師說得慢慢來,我想着也對。還是先去見見趙慧芬,聊聊你倆的事……回來再寄……”
電話裏,吳宜的聲音介于激動和憂愁之間,又因為大師的介入,變得神神秘秘。
和裴決對視一眼,鐘影忍不住笑。
裴決懷疑自己聽錯了:“大師?”
“什麽大師?”
今天一整天,事情的發展都在出乎他的意料。
打人的妹妹、找大師的母親。裴決感覺自己太陽穴正在跳。
那頭稍稍停頓,半晌,裴新泊的聲音傳來:“還不是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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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吳宜的憂愁與興奮,他單純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态度。
“你不知道你之前什麽鬼樣啊?”
裴決:“……”
鐘影靠着櫃子,歪頭笑盈盈瞧他。
她發現每當裴決不自在,或是感到尴尬,他就不會看她,視線定格在某個地方,面上卻還是一副認真的、沒什麽表情的樣子。
“一潭死水的……想着找人給你算算,這以後怎麽過。”
“後來大師算了把,說你去南州是個好決定——不然我怎麽會同意你去,我腦子不好?”裴新泊無語。
“放着早點退休不要,在這裏給你拚死拚活?我馬上六十了!臭小子!”裴新泊越說越氣。
裴決:“……”
鐘影忍不住笑。
“影影呢?”吳宜問。
“我在。”鐘影站直,湊到手機前,笑着說:“剛剛就在整理照片。”
“是不是很可愛?”吳宜笑。
“拿出來寄的時候越看越可愛——這小子在你面前從小就五迷三道的,看出來了沒?”
聞言,裴決真是比他爹還無語:“媽?”
鐘影一邊笑一邊說:“可我看他很喜歡做哥哥。”
話音一落,裴決愣住。
他扭過頭瞧鐘影,面上想笑、又不知道為着妹妹這句話到底應該作何表情,好一會,他都不知道說什麽。
“可不是!”吳宜嘆氣。
“假正經的!”吳宜再次嘆氣。
裴決起身走開。
鐘影笑得彎腰。
聞琰今天要過來吃飯,順便看看自己正在裝修的房間,公主得給點意見。裴決就去廚房收拾今晚的食材。物業已經預備得很充分了,水果都是應季的,一籃新鮮濃郁的荔枝擺在最外面,底下晾着冰塊,十分清涼。
挑了些進房間,鐘影還在和吳宜講電話。
她不蹲在櫃子前了,改躺在床尾的軟榻上,仰頭望着樣式簡單的頂燈,烏黑濃密的長發傾瀉在塌邊,蓬松得好像一團雲霧。只是頭發實在細軟,空氣裏細微的流動就讓邊緣的發絲不斷地缭繞、卷曲。
天氣依舊不算明朗。
烏雲始終堆積在邊緣,等待着什麽似的。
屋子裏光線也暗,令人昏昏欲睡。
“……他沒和我說。”
聽見身後動靜,鐘影偏頭去瞧,望着走來的裴決笑道:“阿姨說初中的時候,你班上有同學給我情書,托你轉交。”
“是嗎。”裴決微微一笑,将一盤荔枝擱在對面的茶幾上。
“我不記得了。”
他坐下來剝荔枝。
怎麽可能不記得。簡直快恨死了。
那幾封不知好歹的情書應該還在寧江老宅的床底下吃灰。
“阿姨說後來在你床底下翻到了。”鐘影笑出聲。
裴決:“……”
電話在單方面的、持續的沉默中挂斷。
鐘影起身走過去,見裴決專心剝着荔枝,便彎腰去瞧他臉上的表情,想了想,笑着問:“情書裏面寫的什麽啊?”
“哥哥?”
裴決:“……”
他拉她坐身上,喂她吃荔枝,面無表情道:“我怎麽知道。”
鐘影咬着荔枝,點點頭,吐核的時候說:“這樣是不是不好?”她的語氣有些嚴肅,又有些認真,好像真的在指責裴決處事不道德。
裴決都要冷笑了:“鐘影,那會你才幾歲?”
“初一。”他比她還要嚴肅。
鐘影靠在他肩上,笑着不說話。
時間變得有些散漫。
走神想了會程舒怡的事,鐘影擔心這件事最後會怎麽解決。鉑粵都訂好了宴會廳,還有月底訂婚的喜宴,這下也不知道怎麽收尾。程家父母那裏,不知道程舒怡會怎麽和自己父母解釋。
漸漸地,鐘影都替程舒怡感到心煩,想起宋磊這兩年變得越來越可憎的面目,又感到一陣厭惡。
許是她蹙着眉頭的樣子保持得有些久,裴決擦了擦手,問她想什麽呢。
鐘影便去看他。今天起得早,一上午大動幹戈,舞臺上又懸着顆心,到家被照片弄得情緒起起伏伏,這會注視着裴決,忽然覺得時間過得真的好慢。她仔仔細細瞧他,打量着他成熟英挺的面目,忽然一下湊得極近,近到與裴決鼻尖相蹭。
鐘影落下眼睫,盯着裴決下眼睑最邊緣的地方,輕聲:“哥哥,你這裏有顆痣。”
“我以前也發現過。”
“你猜是什麽時候?”她很輕地對他說話,好像入夢。
裴決摟着她,嗓音不知為何有些發啞,他問她:“什麽時候?”
“你高考結束那天”,鐘影擡起眼睫,幽幽的目光浸入他黑沉的瞳仁,“記得嗎?你喝多了,拉着我,不讓我走,我就一直、一直……這麽看着你,看了好久才發現的。”
“你後來跑了。”裴決看着她說。
“對。我以為你要親我,吓死了。”鐘影朝他欣然一笑。
荔枝的味道很快蔓延在兩人的口腔。裙子被撩起,鐘影感覺到他粗糙幹燥的指腹。她摟着他,蹙眉瞧他,雙頰一點點紅起來。過了會,在鐘影受不了想要起身的時候,裴決吻住她的嘴唇:“你怎麽知道我要親你?”
鐘影說不出話,片刻轉過臉咬住下唇,可沒一會,她又有些急地去握他的手腕,“哥哥……”她感到不好。只是慌亂之下,這樣叫似乎更不好。裴決的吻落在她耳邊:“再叫一遍。”
鐘影這才感到前所未有的羞恥,可她這樣強,淌得更多,很快浸濕裴決黑色的西褲。鐘影靠在裴決肩頭,瞬間力竭。只是下秒,短促的拉鏈聲響,他進入得毫無防備。從未有過的戰栗席卷鐘影,電流一般縛住她的手腳,酥麻的、溫熱的。
不算太久,後面實在坐不住,鐘影都有些想哭。她摟着裴決,又不是很想摟他,真是沒辦法了。
雖然知道整層屋子只有他們兩人。也不可能有任何人進來。但主卧套間太空曠,隔間的門也沒好好關上,聲音漸漸變得難以入耳。鐘影索性蒙被子裏,被裴決抱起來的時候,滿頭滿臉的汗,臉紅得不行,長發亂糟糟的,還在禁不住地哭。
“哭什麽?”裴決好笑,抱她去洗澡,“小貓似的。”先頭聽着她控制不住一點點叫起來,确實腦子發昏,但裴決自我感覺控制力還可以,時間把握得也還好,應該是沒到哭的那一步。大概鐘影今天太累了。
鐘影真是不想和他說話。她恨不得咬死他。
醒來黃昏都快消失了。夜色彌漫,房間裏也黑,寂靜的、悄無聲息的。鐘影翻身坐起,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記得睡前裴決還在笑她哭。
出了主卧,能聽到西圖瀾娅餐廳傳來的說話聲。
“……媽媽還在睡覺嗎?”聞琰回來了,今天估計又是一身汗,想來成果也是頗豐的。每周兩次的公主大冒險罷了。
裴決的聲音帶笑:“對,還在睡。今天媽媽是不是起得很早?”
“是蠻早的。”公主體貼。
鐘影回房間整理了下衣服,鏡子前看見胸口斑駁的吻痕,氣得又想咬人。簡單紮了下頭發,出去才發現聞琰已經坐在餐桌前吃晚飯了。
裴決還沒吃,他正和聞琰說話:“……你媽媽小時候不喜歡吃胡蘿蔔。”
“為什麽啊?胡蘿蔔這麽好吃!兔子都愛吃!”聞琰看上去有點餓了,吃得腮幫鼓鼓。
“你媽媽有點挑食。”
聞琰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嘴裏嚼着飯,忽然點頭說:“看得出來。”
鐘影:“……”
裴決沒忍住,低頭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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