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白癡

第74章 白癡

小金魚擺了擺尾, 調轉身子不看。

鐘影仰面躺裴決懷裏,笑着問:“真的過去了一趟?”

她的上半身被裴決攏着,剛從睡夢中醒來, 眉眼細致又慵懶。

裴決俯身親她的額頭。好長時間, 兩個人很近地貼着,鼻尖觸碰。他的手被鐘影的發絲纏繞, 細細密密的頭發,柔軟得不可思議。

房間裏全部的光照只來自背後浴室那一束, 好像一團團包裹在霧裏,緩慢落到了床前,又被裴決遮擋了大半。

鐘影注視他距離極近的俊朗五官,漆黑深邃的眼眸好像雪夜湖心,無聲又專注。他沒有立即開口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溫柔地望進她皎皎的烏瞳裏。

鐘影莫名覺得他今晚有些不一樣,但具體哪裏不一樣,又說不出來。

妹妹的眼神一會琢磨一會打量, 心思是很直白的。裴決在她的眼裏看到斑斓細碎的光, 忍不住又去親。寬闊堅實的肩膀朝她俯下, 好像起伏竦峙的山脈。

“不然呢?”

想了想,裴決一副狀似悟到的神情, 他稍稍擡頭, 看向眼睛露出水面、無聊吐泡泡的小金魚,思索道:“是我變出來的。”

“你睡着,我拿了你一根頭發——”

他難得這樣無厘頭說話。偏偏本人又是極度正經的,這會說着, 滑稽又無語。

鐘影笑得翻身。她身上還是今早穿出門的淺色碎花長裙,依舊很細的肩帶, 肩胛骨随着動作暴露在發叢裏,露出很淺的一點雪白的弧度,光澤細膩,往下線條曼妙,活色生香。

裴決伸手撈她腰肢,想把人重新抱回到身上。他似乎對剛才那樣的親密無間上瘾,絲毫放不開手,伸去撈鐘影的動作都顯出幾分出于本能的下意識。

鐘影卻坐了起來,一眼狡黠地看穿了他。她擡起兩手去束腦後亂蓬蓬的長發,眼睫稍垂,嘴角笑意盈盈:“我要去洗澡。你都洗好了。”

裴決點點頭,好像很容易放手似的,沒再說什麽。

他維持着出浴室那會的閑散姿勢,只是這會懷裏沒了妹妹靠着,手肘撐在身後,胸膛上,清晰的肌肉線條,結實又硬朗。平日裏穿衣倒不會格外顯得,這會姿态舒朗,倒流露出一些不常見的、矜貴又恣意的氣質。

鐘影直起身、跪在床上紮頭發。從裴決稍低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妹妹那團無比美妙的豐盈與那一截緊俏妩媚的腰肢。好像亭亭玉立的花枝,朦胧的、暧昧的、春色旖旎的。裴決的視線很快定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鐘影這些衣服料子都太薄。今早就不應該同意她穿出門的。這樣薄的衣料,在忽明忽暗的光線裏,好像一眼就能捕捉到那縷纖細婉轉的線條。

但也可能是他剛才摸了許久,所以這會隔着衣裙,他還是能清晰地想像。鐘影咬着皮筋同他諱莫如深的黑瞳對視着,笑而不語。

兩三下紮好,她旋即轉過身往床邊蹭。

只是剛有動作,腰上就被壁壘一樣健壯的手臂環住,裴決稍重地親吻她薄薄的蝴蝶骨,聲線卻一如往常:“去哪裏。”

他的語氣裏有種毫不避諱的坦然,後背貼緊的瞬間,鐘影覺得,自己大概是下不了床了。他問得也認真,好像真的不清楚她要去做什麽似的。鐘影好笑,估計在自己坐起來紮頭發的時候,裴決就已經聽不進她說的任何話了。

很快,裙子從後面撩起。鐘影望着不遠處魚缸裏淺淺休憩的小金魚,昏昧不清的光經由玻璃折射,陷進小小的一魚缸水裏,籠罩出一幕水意潺潺、浮想聯翩的夢境。

漸漸地,鐘影感覺到一陣缺氧。她伸手去捉裴決攏在胸前的手。吊帶早就不知道落在哪裏,裙子纏在腰間,黏糊糊的。錯亂的光線裏,他炙熱粗糙的掌心比平常用力些。鐘影受不了,覺得疼,只是剛出聲,就被裴決頸側吻來的唇堵住。

他吻得也很重,纏着妹妹的舌尖,濕熱又滾燙的吻,呼吸都被剝奪,好像只能吻着他的唇才能汲取一點點的氧氣。

他今天真的有點異樣。鐘影沒來由地心慌,忍不住拍了拍裴決抓在胸口的手,“哥哥”。這好像是咒語。裴決喘息着停下,但也只是停下,他沒離開,寬大的手掌撩開鐘影後背濕透的頭發,将人翻身抱進懷裏。

“弄疼你了是不是。”他沒直接看她,而是将視線定在那團已經有明顯指印的雪團上。他俯身往下一寸寸親吻,細致又耐心地同妹妹道歉:“對不起。”鐘影蹙眉,微張着唇呼吸,很快,她伸手摸向裴決頭發。

兩個人好像都從水裏出來,只是裴決的吻引來了更加洶湧的浪潮。鐘影掉了眼淚,又被起身過來的裴決吻掉。她似乎覺得丢人,一手捂住臉,一手往旁摸,要去找枕頭,裴決沒讓,笑着拍着她的肩輕聲哄她。

今天時間格外長。長到床單完全不能看。鐘影被裴決抱進浴室。還是同一個位置,他依舊貼心地給她墊了厚厚的浴巾,可有那麽幾秒,鐘影渾身顫抖地摟着他肩膀同他對視的時候,發現裴決注視她的眼底,竟然還有那麽一絲清明。他只是看着她,注視她跌宕的每個瞬間,永遠都不會止息。

“怎麽了?”鐘影去吻他有些涼的嘴唇,不是很明白他壓抑的情緒。他漆黑的眉眼沾了汗水,仿佛從井底撈出,墨一般阒黑沉寂。

“哥哥。”鐘影擡頭親他堅硬的眉骨,汗津津的臉上,潮紅一片,因為關切,神情愈發動人,顯出一種靡麗的、驚心動魄的美。

裴決凝視她,掌心撫摸鐘影臉頰,啞聲:“沒事。”

也許是今天和鐘振的碰面,還有鐘振最後對他說的那幾句話,讓他有些分不清現實和過去。

但也可能是他一直都很想擁有她,每時每刻的欲望都在叫嚣。這樣的情緒從沒出現過。這只出現在擁有後。裴決想,人真的是很貪心。

浴缸裏的水很快達到一個适宜的溫度。鐘影坐在裴決懷裏,捧着他的臉,仔仔細細地瞧。裴決被她小貓一樣炯炯有神的眼瞳看得心頭柔軟,忍不住伸出兩指輕輕捏了捏妹妹溫熱滑膩的面頰。

“你今天有點怪。”鐘影說。夜晚來到床前的小金魚就已經十分奇異了。更何況,他很少力氣和今晚這樣重。水在胸口溫溫吞吞,裴決沒作聲,低眸注視自己弄出來的痕跡,保證道:“下次不會了。”

“哥哥。”鐘影又叫他,這會語氣也有些不滿。

裴決好笑,但也沒辦法,她一這樣叫他,帶着幾分親昵、幾分熟悉,還有幾分從小的依賴,他好像生來就應該為她沒了腦子,只能聽她柔情四溢、溫言細語地擺布。

“怎麽了?”裴決稍稍坐直,伸手去揉妹妹的腰,耐心道。

“你喜歡我嗎?”問完,鐘影自己笑出聲。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問。只是覺得眼下這樣親密的光景,很适合問這樣顯而易見的問題。

裴決無語。半晌,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真是氣笑了,于是便說:“你覺得我是白癡嗎?”

對,他可以沒腦子,但妹妹不能當他沒腦子。

話音剛落,鐘影笑得差點被水嗆到。

裴決将她腦袋扣在自己肩窩裏,無奈:“喜歡得不得了。”

鐘影點點頭:“我也是。”

裴決動作一頓,他揉小貓似的揉了揉鐘影亂糟糟的頭發,說實話,他真覺得她頭發太多了,床上都得紮起來才行。

“是什麽?”

“喜歡得不得了啊。”鐘影一邊說一邊笑。她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愉悅。也許是見到了想見的人,也許身邊正好有一對無比幸福的蜜月情侶,也許,就只和裴決有關。

“喜歡誰?”裴決忽然覺得這個問題有必要有名有姓地精确下。

可他突然這樣直接,鐘影卻害羞起來,咕哝:“反正就是喜歡……”

裴決非要她說出來。

鐘影不作聲。

“影影。”裴決把人抱好,親吻她圓潤的肩頭,低聲:“影影,說話。”

“是誰?喜歡誰?”

鐘影抱緊他:“哥哥。”

“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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