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都言
都言
蘇遠航沉默了片刻,挾起一塊蘋果。
他手指修長有秩,呈現着蒼白的色調,看着非常的漂亮。但是整只手看起來卻并不漂亮,指腹一類的地方附着着繭子,手背上也有着燙傷或者是一些細小的傷口的痕跡。
尤其是腕骨到手臂中段的一小段距離,白皙的皮膚上盡是脫落後泛白的傷痕。
要說他小時候被照顧的很好,這點連蘇晴都不信。
“真是搞不懂為什麽爸爸還不願意過來z市,明明媽媽也在這邊,真是過分,居然連看都不看一眼,就算是陪我過來一次也好啊。”蘇晴嘟嘟囔囔地抱怨了起來。
她的語氣親昵的像是和可以信賴的朋友談話一樣,讓蘇遠航一時間有種時空錯感的荒謬感。
他瞥她一眼,放下手來,穿着病號服的袖口卷了兩卷,露出白皙勻秩的腕骨來。
蘇遠航的語氣已經算是一種嘲諷,“你是在找不到人聊了嗎?大小姐就該有點大小姐的樣子吧,總在這裏死皮賴臉的待着不會覺得自己很丢臉嗎?”
“為什麽要感到丢臉?”
蘇晴反唇相譏,“是和你——和我的哥哥聊起關于父親的事情有什麽不對嗎?還是說,你就連聽我說這些都不敢呢,那麽也太自卑了吧?”
“培養你花了那麽多心血,爸爸是不會把你當做棄子一樣的丢掉的,你還是放心好了。”
蘇遠航從眼睫下面瞥了她一眼,也不和她辯駁什麽。
盡管戳到了痛處,但他只是默不作聲的轉過了頭。
事實證明,大小姐的脾氣是屬于那種感覺被攻擊了就會立刻反擊回去的類型,這種沉不住氣的性格果然無論多少年都沒法改變。
但蘇遠航實際上是不怎麽生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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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剛剛的話是嘲弄,但是要比一開始那種意有所指的微笑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寧可面對的是一個将全身的利刺都袒露出來的讨厭妹妹,也不想再面對那個琢磨不定、好像對一切了如指掌的大小姐。
——那會讓他感到生理性的反胃。
蘇遠航讨厭這種好像對他知根知底、了解一切、他卻對對方一無所知的感覺。
被擺布
被控制
被強迫
這都是他所沒法接受的事情。
蘇晴臉色變得很快,她又一次笑了起來,“說起來,我記得,你是在滿了十六歲的時候才過來的,那個時候我剛好過完生日,你媽媽說你比我要大三歲多。”
他擡起眼來,“我比你三歲半。”
“才三歲半?”蘇晴皺着眉頭,想了想,“那不是正好我媽媽去世的那個時候你滿十六歲?”
蘇遠航:“你到底想問什麽?”
“随便問問,随便問問。”蘇晴說道。
她突然傾身過來,手臂撐在病床的床沿上,一時間竟然極具壓迫感,黑色的眸子直直對上了自己這位繼母兄長,“你喜歡那天來的那個小姑娘?”
蘇遠航的耐心有點告罄,他也對被壓迫住的感覺感到不習慣。
故而只是長眉一挑,望向了蘇晴,“和你有關系嗎?”
蘇晴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哥們,你這麽拽早晚會被人套麻袋。”
蘇遠航冷着臉:“……不關你事。”
“如果你喜歡那天的那個小姑娘就慘了,爸爸肯定不會讓你們在一塊的。”蘇晴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雖然可以慢慢磨着,但是看樣子爸爸的身體還很好呢,爸爸脾氣又很倔,一下答應不了的,這麽一等下來人家不是要等急了嘛。”
蘇遠航的面色已經可以用不耐來形容了。
他重重的按住了太陽穴,轉過了頭,一副要将蘇晴當做空氣的架勢。
“而且,我看那天的小姑娘也沒有很喜歡你呀。”盡管自己并不比白薇薇大幾歲,她依舊一口一個“小姑娘”的叫着,“你想啊,要是中途出了點什麽意外……”
“出去!”
“別這樣嘛,我也是好心。”
“……你給我出去!”
蘇晴嘆了口氣,她退了下來,坐回了椅子上,依舊開始削蘋果。
蘇遠航被她弄得煩死了,卻礙着白薇薇——他也不知道蘇晴到底能做出什麽事來,按照原主曾經荒唐過一段時間的經歷,還真是做出什麽事情來都有可能——不好直接和她撕破臉。
他重重的按住眉心,深深的為自己一時間腦子進了水,好聲好氣和她談天感到自作孽不可活。
“你到底想從我這裏知道什麽?”蘇遠航幹脆挑明了說。
蘇晴沉默了一下。
她放下了手裏的水果刀,一錯不錯地看了過來。
“關于我媽媽的事情——她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
蘇遠航:“……”
你瘋了吧?!那就是句套話,你怎麽還打上直球來了?!!
他難得的哽住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不知道該為大小姐的智商感到着急;居然問一個,就算是有這件事也是受益方,也絕對不會說出來,而且和她關系不僅不好,甚至是坑她一把都不足為奇的人這麽敏感的問題。
還是該為一時間被氣昏頭了,居然講出這種話來的自己點根蠟燭。
蘇遠航最終卻只是沉默了。
他沉默了一會之後,才開了口,“……我不知道。”
蘇遠航:“那個時候,我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就算有,也沒有記憶了。”
他雖然這麽說着,但是蘇晴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撒謊。
——他實在,是一個非常不适合撒謊的人。
至少現在還太“甜”,“甜”到會跟着她的節奏走,三句兩句就而被帶着回答了她的問題的蘇遠航,是不适合撒謊的。
蘇晴甚至覺得現在的他,和原着裏的蘇遠航根本就是兩個人。
還對着親情抱有期待,還對着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會感到拘謹,還對着自己名義上的妹妹抱着一種不明所以的紳士風度——可笑的是,他就連這種紳士風度都是模仿着蘇父的影子而來。
他幾乎是将對方視為了自己的偶像,前進的目标。
那個手段激烈到哪怕傷害到自己喜歡的人也要達成目的的蘇遠航,至少現在是不存在的。
但現在也別想從他口中這麽輕松的就得到些什麽。
可蘇晴本來就沒想過能這麽簡單的得到回答,她今天來這的目的也已經達成了。
于是她便站起來,甚至還很有心情的微笑來一下,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她這麽說道。
“那我就不打擾了,哥,你好好養傷吧。”
蘇遠航:“……”
他一陣懵逼的看着打完直球,把他撩的七上八下,自己輕輕松松就走了的蘇晴,忽然有種“撩完還不給錢”的荒謬感。
這對于本以為自己面對的是狂風驟雨,最起碼也是電閃雷鳴的蘇遠航來說……
他怎麽就這麽恨呢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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