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星際美人

星際美人

埃利亞的溫柔是伴随着連他本人都不太能察覺出來的仇恨的。

每當他那層溫柔的情緒覆蓋上漂亮的眼珠的時刻,艾麗娅都會生出一股“這個人又在騙我”的感覺來。

他雖然風輕雲淡的說着,“如果不高興了,直接殺了我我也沒什麽意見”這樣的話,但是艾麗娅心裏卻明白,這是他最沒有安全感的直接表現。

有的時候她會覺得這個人實在是很奇怪。

他一邊将她囚/禁起來,抹掉她的記憶,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一邊卻還保留着天真,以為她還能夠醒過來,然後原諒他——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連埃利亞自己都明白這有多麽荒唐。

記起來了埃利亞對自己近乎瘋狂的迷戀之後,埃利亞就對她來說并沒有半點威脅了。

盡管他依舊會扯出意義不明的冷笑讓人心驚膽戰,又依舊會保持着那層令人心悸的假笑面具。但這些都沒法再吓到艾麗娅了,因為她曾經見到過那個少年發起瘋來的樣子,他的怒火幾乎要燃燒掉整個世界,但依舊不舍得将視線從自己身上挪開。

曾經的自己給予他的評價是什麽?

——“小瘋子”

僅此而已了。

曾經的艾麗娅并不相信埃利亞對她究竟有幾分真情實意。

因為她覺得無論是誰身處于拯救他撫養他的這個角色,他就會跟在誰的身後打轉。

有的時候,她看着那個深不可測的皇帝陛下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想——他真的是她記憶中的那種樣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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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實在是想象不出來,埃利亞那樣既無自尊也無驕傲的哀求着自己喜歡他的樣子。

因為他看上去實在是太驕傲了。

也是因為記憶中的埃利亞,實在是過度的沒有自尊了。

他祈求着她的憐憫與愛憐,就如同着信徒在向神明祈求着寬容與恩澤一般。

艾麗娅毫不懷疑,哪怕她要他去做任何事情,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去做,哪怕槍頭對準的方向是自己的心髒。

真的會嗎?

他真的會做到這樣嗎?

艾麗娅半信半疑。

她只是隐隐約約的找回了一些記憶。

但不并意味着她現在就是蘇晴了——

她直到現在,還是那個失去記憶、仿佛剛出生的幼獸一般的“艾麗娅”。

直到新婚的那一天為止,艾麗娅都很乖巧。

當天,她繞開了看守她的侍女,也躲避開了暗哨。

她進了皇帝陛下的書房,那是從來不讓她進去的地方。

然後她看見了一具棺材。

裏面躺着一個身量不足一米五的小姑娘。

她有張很熟悉的面孔。

艾麗娅面無表情的打開棺材,手指卻在不自覺地顫抖,面色也蒼白。

“你不看她一眼嗎?”他在她背後,突然出聲,笑了一下,“冰冷冷的躺在棺材裏,可真可憐啊。”

……這是她的零。

艾麗娅茫然地擡起頭來,沖他無辜的笑了一下,“你說什麽?”

“她死了。”

皇帝陛下慢慢的走過來,“一早就死了。還記得嗎,你的艾薇爾,我殺了她,你和我同歸于盡。”

“你說什麽?”艾麗娅天真的看着他,“我聽不懂。”

“白箜司令,何必呢,我知道你是時候想起來了。”他雖然這樣說,卻沖她張開手臂,“明明她希望這麽做,但你卻還是恨我。”

“……”艾麗娅笑不出來了。

一想到冰冷冷的躺在棺材裏的女孩,她就痛苦的快要窒息。

“我不想這麽做,她說她時日不多,求我殺了她,她太痛苦了。”埃利亞看着她,“我有的時候有點恨她,因為你眼裏只有她。”

“……閉嘴。”艾麗娅抿出嘴唇。

“我殺了你的艾薇爾,然後我們同歸于盡,這很公平。”埃利亞沖她笑,“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這麽想的……”

艾麗娅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我說閉嘴。”

“你看到了。”

他甚至很有心情的沖她笑,“現在你要怎麽辦?幫你的神明報仇嗎?”

不……

她不會了。

“一切都結束了,艾麗娅。”他冰冷冷的說道,“你的神明死掉了,這個游戲就此中止了,你該從現實中清醒過來了。”

他已經沒有這麽多的耐心了。

醒過來吧。

他想看見她被自己深愛的神明背叛的時候,到底是什麽模樣。

可惜他知道,那個女人為數不多的脆弱,都不會暴露給他。

她從游戲倉裏爬出來的時候依舊冷冰冰的,看也沒有看旁邊的埃利亞一眼,青年垂着眼睫,手上卻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死掉了,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你閉嘴。”蘇晴看着他,“你現在對我沒有利用價值了。”她冷冰冰的笑了一下,半是威脅半是警告。

她說完就要接着躺回游戲倉。

埃利亞皺起眉頭來,“她已經死掉了,你要幹什麽?”

“我要去陪她。”蘇晴面無表情的說道,“我答應了陪她一起睡下去。”

埃利亞:“……不可能的。”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你是我的。”

“放開。”蘇晴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你想一起去死嗎?”

埃利亞半天不吭氣。

他在她面前永遠都是當初那個小孩子。

“……我後悔了。”埃利亞澀聲說道,真實模樣的他,面上尚且帶着稚氣,“我不該和零做交易的。”

因為零死了。

所以蘇晴會一直守着那個零死去的世界。

……也好。

皇帝陛下這一回的耐性超出所有人預料。他非但沒有折磨新上任的妻子,還百般關照,萬般寵愛,實在是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鏡。

除了一點,那位小姐,幾乎寸步不離書房裏的棺材。

他們在互相折磨。

蘇晴心想,盡管她并不覺得這種行為有多過分。

安可莉亞打來電話慶祝她飛上枝頭,“那位陛下一定很愛你。”

“……也許吧。”蘇晴親吻了一下女孩冰冷的額頭,“他也許很愛我。”

但她恨他。

他也同樣恨她。

既然如此何必要互相折磨呢,蘇晴很想這麽問他,但他知道埃利亞是不會放手的,那個孩子偏執的要命。

就這樣吧……她會一直守在這裏,等待着她的神明蘇醒的那天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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