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芙蓉向臉兩邊開
芙蓉向臉兩邊開
徐青寄醒來時已經在三日後了,眼前一切陌生,鼻端充斥藥味,周身各處也疼得厲害。他屈了屈指,卻有溫熱細膩的觸感,餘光看到個烏漆麻黑的東西,勉強低頭垂眼看去,是個腦袋,這會兒自己的手指正碰着她眉間。
他又屈指點了幾下,把人給弄醒了。
江春兒一個激靈坐直了,磕巴一陣,起身倒水去,拿了小勺子小心翼翼喂他:“你一定要慢點喝呀,慢一點點點點……”
徐青寄忍着疼坐起來,搶過她的杯子,一口喝完了。
“……”江春兒眨眨眼,突然誇道,“小徐好厲害!”
像極了哄小孩,浮誇且不走心,徐青寄太陽穴一突,一開口聲音還很啞:“我沒傷到腦子,我很正常,今年十八。”
江春兒嘿嘿一笑:“我去叫宋大夫。”
徐青寄傷口都上藥纏了繃帶,唯有左肩最為嚴重,其次內傷,稍稍提氣胸口悶疼又似錐心,喉中一腥,嘔出兩口血來。
江春兒回來看到,正擔心着,宋大夫卻道:“淤血吐出來就好了。”
徐青寄呼吸的确暢通不少,點頭謝過。
宋大夫看到他肩上有血滲出:“傷口裂開,須得重新換藥。”
江春兒想着可能是方才他坐起來扯動的,因為喝水,好心辦壞事了……當下努了努嘴,站在原地安靜如雞,想了想應該回避一下,拍拍臉出門去了。
這三日她一得空就守在這,徐青寄傷得重,不宜移動,不像林生風,躺了一天就能動了。徐青寄昨日還發燒一整夜,燙得跟個大火爐似的,虧得宋大夫神醫妙手,當然,還有李骁送來的藥,嗯,還送來好些禮,那也是徐青寄救助有功應得的,她也有!算他講良心,更有聖上賞來的诶,她一樣也有!前段時日湊劍錢,成了窮鬼,現在又富了。
徐青寄換完藥後一直聽江春兒擱那喋喋不休,特別是說到禦賜之物,她就雙眼放光,催他趕緊好起來去看看,然後叽歪李骁:“得罪這麽多人,他就是個禍事源頭倒黴蛋……算了,看在錢的份上,拿人手軟,我不罵他,反正小徐你以後離他遠點,但是林大哥你得幫他,你的至清就是我從他手上買來的,你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還有他背你的面子上……”
徐青寄幹脆閉眼裝睡,不一會兒真就睡過去了,但她也跟着入夢來,繼續說個沒完沒了,可并不厭煩。他這幾日封閉于黑暗,無聲無色,她闖進來才顯得鮮活點,只不過,怎麽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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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寄不滿皺眉,抓住她的手:“繼續說。”
她越是安靜,他抓得越緊,直至她一直喚着他的名字才消停。
江春兒覺得徐青寄多多少少壞了腦子,你要說他沒睡吧,他叫她繼續說,說個啥?你要說他睡了,可差點把她手掐廢,試探地小徐小徐小徐叫了他半天,他又一聲不吭。
到底睡沒睡?
江春兒觀察他,臉色雖然蒼白,可比昨日好多了,眉頭輕攏,嘴巴緊緊抿着,看起來一臉不高興。
江春兒瞥着自己的手,掐紅了都,抽又抽不出來,徐青寄手掌也纏着繃帶,她又怕傷到他,不敢有大動作。
“你他娘的得寸進尺!別裝了!”江春兒罵了一句。
徐青寄沒任何反應。
江春兒挑眉:“小徐是小狗?”
真睡了?
江春兒俯身湊他耳邊噓聲,鼻尖不小心碰到他微涼的耳朵,她皺了皺鼻子,噓聲:“小徐烏龜王八蛋。”
沒動靜。
她得意一笑,安心坐回來:“不是挺能的麽?起來啊,現在不吱聲了?瞧把你能的,一天天正事不幹,就知道鬧脾氣甩臉子,跟大姑娘似的,矯情嬌氣,我都懷疑你是不是一個月也有那麽幾天小日子了,莫名其妙總跟我對着幹,老子才是主子,還不速速給老子松開!”
半夏靠近門口就聽見江春兒罵罵咧咧,她還奇怪徐青寄怎麽不還口,一進門見徐青寄安安靜靜睡着,瞬間懂了,您也就這點本事。
江春兒聽到動靜,轉過身來:“半夏,快來幫我。”
半夏靠近一瞧,江春兒的手這會兒被徐青寄抓着,手背紅了一塊,啧,她咧嘴一笑,也不知為啥要笑,反正……喜聞樂見。
但還是主仆合力把江春兒的手救回來。
江春兒揉着手對徐青寄龇牙。
半夏意味深長眯了眯眼,這才說起正事:“方才有人來傳話,夫人喚您回去一趟。”
“正好,我也要回去一趟,一股子藥味。”江春兒嗅嗅衣裳嗅嗅小辮子,她每天都回去換洗,“你在這守着,小徐方才醒了,宋大夫說他過兩日就能動身回去。”
江春兒走到門口了,又折回來:“爹娘所為何事?”
半夏搖頭。
江春兒尋思着她這幾日都沒闖禍,想來不是什麽壞事吧,可遭不住江老爺翻舊賬,她知道女人愛翻舊賬,不曾想他這有了四個兒女的大老爺們也愛翻這個,這會兒整得她回個家都做賊心虛小心翼翼,自從上次被收拾一頓後,她膽子變小了點。
事實上,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可怖。
她回去快速換了幹淨裙子,跑去主院花廳,才知江老爺和江夫人是看着臨近中秋,天氣又轉涼了,讓她回來量量尺寸,裁新衣裳,江老爺不在,不過大嫂方雪行在。
江春兒張開雙臂任由張媽擺布:“秋妹何時回來?”
江夫人方才就派人去接了,這兩天就到。
“哦對了娘,方才小徐醒了,過兩日就能回來。”江春兒頗有成就,這三日都是她在照顧徐青寄呢,把人照顧醒了。
江夫人點頭:“待會兒也告訴你爹去,他在書房。”
張媽收了尺子,笑眯眯道:“三姑娘比開春時候高了點。”
“是嘛……”江春兒笑着坐下來,側過身翻着桌上的紙張,上邊畫着衣裳樣式。
方雪行調侃:“是大姑娘了,挑做幾件娴靜端莊的。”
江春兒嘟嚷:“還是小姑娘呢。”
外頭涼風進來,一縷發落在她鼻頭,她不在意吹了吹,發絲又被風吹回來,惹得她皺了皺鼻頭,竟不自覺想起蹭到過徐青寄的耳朵,方才不覺得怎麽,這會兒面色倒怪異起來了,鼻間似乎有股藥味徘徊不散,還多了點別樣的氣息,她悄悄抿了抿唇,連帶被他握住的手也微微發燙。
她這細微變化,方雪行看在眼裏,挑了挑眉,含笑道:“怎麽還能叫小姑娘呢,我在你這年紀,每天就想做新衣裳,偷看你大哥愛穿什麽顏色,我就做什麽顏色,有情人間的小樂趣呀……”
“噫,大嫂不知羞……”江春兒面頰紅了點,輕輕咬着唇瓣,目光落在紙張上,以往不覺得好看的衣裳,像是……有了不同。
花廳五人連帶方雪行的侍女款冬,四塊老姜眼睛毒辣,盯着江春兒這一棵嫩芽,暗笑不語。
只聽江夫人道:“我這些天想了想,媒婆送來的那些都不成,想來就此作罷了吧,我也看不上。”
江春兒眼睛一亮,擡頭笑道:“娘你早該這麽做了。”
她一擡頭,四人喝茶喝茶,低頭的低頭,掩蓋笑意。唯獨張媽就很繃得住,面不改色,又心照不宣和另外三位交換眼神:這丫頭心裏人壓根不是媒婆推薦的其中一個,如若是,她這會兒該急眼了。
江春兒完全沒感受到氣氛詭異并且已經被人三兩句話套住,挑了半天,直到江明睿做完功課跑來找她,她才跟着出去。
四人看她走遠了,方雪行才問:“別是那個林生風吧?”
江夫人對林生風已經看順眼了,她那天聽江并提過,他說江春兒并無意。
果然,得來挑剔,去時可惜。
方雪行瞧着江春兒挑的衣裳樣式,什麽石青靛青群青水藍灰藍……
江夫人和張媽湊上去一塊看,想了半天沒想到哪個。
方雪行道:“她經常在外邊玩,交了什麽朋友我們也不知,改日問問半夏。”
江夫人贊同,她也怕江春兒被人騙了去,早點知道,早點查底,若是個品行不端的,也好及時止損。
方雪行回去告訴江安時,江安怎麽聽怎麽不信,小丫頭春天來了?
“我看錯了,娘也看錯,張媽也看錯?”方雪行來了主意,“這幾日讓明睿跟着她,一來看看是哪個,二來,春兒性子你也知道,恐遭人騙去,有明睿在,她不至于分神……你這是什麽表情?”
江安臉色吞了蒼蠅一樣難看,手裏的桃酥瞬間不香了:“誰準許她在外邊随便找人了?”
方雪行臉色一板:“你這話難不難聽?”
江安繼續道:“她那群狐朋狗友一個個什麽德行,游手好閑無法無天……”
“你慣說人以群分,意思是她也是這樣的人了?我也是了?那你是不是?”方雪行鳳眼圓睜,擱誰一腔熱情被一盆冷水下來,都生氣,“我嫁進江家快十年,也沒見你關心過她,這會兒指手畫腳來了?一得空就訓斥說教,你出遠門辦事也就罷了,去年水災淹桑田,你是在家吧?同個屋檐下,三個月都沒過問一次,你是大忙人,那春兒來我們院子一回你就訓跑一回怎麽說?你算哪門子大哥。”
方雪行橫了江安一眼,奪來他手裏的一碟桃酥:“我做給春兒的,你吃什麽吃!”
若不是怕家裏鬧矛盾,她就說江春兒寧可去找江并要錢,也不找你這同胞兄長。分明是最親近的血親兄妹,可江春兒最怕江安,虧得她耿直心大不在意,換成江秋兒那樣的,兄妹倆能一張桌上吃完一頓飯都是天下太平。
江安站在原地一會兒,只見方雪行去而又返,把桌上的棗糕也端走了。
“……”
江安五官冷硬,身長凜凜,面無表情時給人以威懾,常有人說他不像個商賈,反倒像個官員,與人談事,氣勢上總壓人一頭,不似江老爺那般圓滑可親。其實從某一角度來說,他和江春兒性格是一樣的,一樣不愛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能簡則簡。
他拿起一旁的茶喝了口,口中桃酥味依舊濃郁,留于唇齒久久不散,兄妹倆連喜歡的點心都一樣,他豈會不管她?
只是,他很忙。
家中人都寵着江春兒,連繼母也生怕虧欠她,百般呵護,而他卻怕她因此長歪學壞,辜負娘親的臨終囑托,這也錯了?
“大少爺,少夫人暈倒了。”
江安一愣,大步走出去:“叫大夫了?”
小厮小跑跟在江安身後:“叫了。少夫人回屋以後,忽然就倒下了。”
“磕着了?”
“款冬姐扶得快。”
方雪行此時躺在床上,擰着眉餘愠未消,看來真是氣狠了。
不一會兒,大夫來了,一診完笑眯眯恭喜賀喜。
“?”江安想了想,不确定問:“沒診錯?”
大夫看江安這臉色,很不可置信的模樣,難道他撞上了什麽家宅醜事?秉承醫德,他再次朝江安肯定點頭:“兩月有餘,就是底子差,想來是頭胎落了病根,此胎定要慎之又慎。”
江安一時不知擺出什麽表情:“若是拿掉……”
“萬萬不可,要折壽的。”大夫确信他遇到家宅醜事了。
江安皺眉:“拙荊頭胎難産,險些血崩,那大夫說今後不能再有。”
那一次他是真怕了,這次寧可不要,也不想讓方雪行遭這份罪,不過既然大夫如此說,他也只好萬分謹慎了。
大夫恍然,道喜聲更歡了:“有緣!有運!我開副安胎藥,一定要好生養着,不可大意。老爺也別太擔心,會影響尊夫人的心情,要心情通暢,不可煩憂。”
江安謝過,封了喜錢後把大夫送出門,這時才回過神來,方雪行生江明睿那時,差點要了她的命,後來知她不能再懷,他如釋重負般的高興,至于現在……
他唇角微彎,吩咐小厮去主院告知江老爺和江夫人後,走到床邊去,都說有孕的女子脾氣大,陰晴不定,他這不挨了一頓罵後,又喜當爹了麽?
江安忍了幾次想把方雪行叫起來的沖動,碰碰摸摸一陣,幹脆也上床擁着她睡了一下午。
方雪行醒來已是傍晚,扭頭看見一張放大的臉,這個月在京都,江安難得閑下來,面上沒顯得那麽疲倦,不像以往睡得死沉,她稍微一動,他就醒了。
“下去。”方雪行踢了踢他。
江安摁住她的腳丫子:“你又要當娘了。”
“?”
“我又要當爹了。”江安看她還是不信,握住她的手輕輕落在小腹上,緩緩将大夫的意思轉達了,聲音都是顫的,欣喜有之,擔憂有之。
方雪行繃直了嘴角,眼眶濕潤,親昵地蹭進江安懷裏。
良久後,她道:“我不能和你回曲見,把賬本給了安王,潼州定會動蕩,你……”
“不必擔心。”江安拍拍她的背,“你只消母子平安,比什麽都好,明睿也留在京都。”
方雪行不說話,無聲抗議呢。
江安試圖和她說通:“年關前我和爹再來京都,來之前我會先給岳父岳母提前拜個年。”
方雪行不吭聲。
“岳父岳母你也不必擔心,此事他們不會受到牽連。”
方雪行依舊不吭聲。
“總不能讓爹一個人回曲見吧。”
“我沒這麽說。”
江安親了她幾下,纏着她一定要讓她出聲妥協應下了才肯罷休。
“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方雪行鳳眸一瞪,眼含水光:“追什麽追,下去!白天的事還沒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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