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雨中雛燕競輕俊
雨中雛燕競輕俊
那老者一被徐青寄打退,張行止與那個中年男人就纏了上去——此人安王府養的江湖門客之一,何昆侖。
只不過,他們對上的這對老夫婦,是排得上名號的一等高手,合稱鬼翁靈婆,縱橫江湖六十多年,功力深不可測。對付其中一人尚且吃力,何況夫妻二人聯手,李骁四人均受了傷。
風雨漸停,夜色濃郁。
登陽樓裏,靈婆被李骁和林生風纏住,難以與鬼翁聯手。而鬼翁縱然被徐青寄傷到,依舊強悍如斯。
江春兒方才沒注意,現在看清了是張行止,猶豫要不要去幫一下,這些人武功高強,她去了反倒添亂,拍了拍徐青寄的肩,還沒等她說什麽,就有一些灰衣刺客過來了——他們以為江春兒是幫手。
“跟好決明。”徐青寄抄起旁邊的掃帚……劈斷了頭,拿起棍子就上了。
江春兒喃喃:“這四千兩,終究是買了個花瓶……”
她看了看手邊,什麽也沒有,但聽決明一聲:“三姑娘接好。”
江春兒立馬接過決明抛來的劍,心跳如鼓,平日練劍歸練劍,這這這……但容不得她糾結了,看到刺客來,本能地把人踢開,又不敢拔劍,哆嗦着将刺客打成重傷,倒地不起,而随着刺客越來越多,被迫利刃出鞘,淋了一手熱血,差點握不住劍,憋着眼淚顫巍巍喊了聲“二哥救命”,又不得不繼續下去。
當然,江并是聽不見的,還很悠閑評頭品足:“跟小徐學得還行,就是這心性還得磨一磨啊……”
半夏覺得,自家姑娘已經很強了,她敢殺人。
那徐青寄趁着張行止與何昆侖被鬼翁壓制的空檔,從身後一棍下去——
鬼翁直接放棄對付他二人,迎上徐青寄,聲音尖銳刺耳:“小毛孩子鑽得一次空,就不知斤兩。”
說罷,一刀劈開徐青寄的鬥笠,霎時纏鬥起來。鬼翁方才斬不斷鞭子,這回用了全力,加之他一見到徐青寄就憤怒不已,十多招下來,那棍身被割開幾道裂口。
徐青寄和江春兒一樣,虎的,縱然受了傷也堅決強攻而上,其勢如驚雷,地面被打出條條裂縫,刃氣在鬼翁身上劃開幾道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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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鬼翁覺得不對勁,體內多出一股十分陰邪的內力,使得他不得不提息化解。
鬼翁盯着徐青寄,眼前不及二十的少年,他一時無法與江湖上任何一個同齡後生對上號。
徐青寄壓根不給他喘息的機會,那邊張行止與何昆侖也緩了過來,三人心照不宣呈三角将其圍攻。
何昆侖本就是一等一的高手,三人壓制,鬼翁很快勢弱。
靈婆見狀,一刀将腳下地板一分為二,擺脫了李骁與林生風,從登陽樓上一躍而下,雙刀在前——
徐青寄最先看到,一棍至鬼翁身前。那鬼翁雙刀纏上,斬斷,不曾想只是他的佯攻,但見他虛步一晃,雙手持半截掃帚棍子自下而上迎上靈婆,十成十的力道,相撞瞬間雙耳失聰——他清喝一聲,将靈婆震退到登陽樓一樓裏,桌子板凳連帶杯盤一地狼藉,直至撞上牆去,滿是褶皺的臉血色模糊,更為可怖。
徐青寄也不好受,眸子發紅充血,咳出兩口血,雙臂打顫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耳朵。
何昆侖贊嘆一聲:“好功力,這有我。”
徐青寄聽言,進了登陽樓裏,此時靈婆再被李骁和林生風纏住。
徐青寄那一擊令靈婆受了不小的傷,周身各處血流不止,而年老之人如何與三個年輕氣盛的男子相比較,縱使她武功高強,也難以支撐,露出不少破綻來。徐青寄一棍抵在她喉嚨前,心存顧慮,猶豫間,那靈婆見此厲喝一聲,手腕轉刀企圖廢掉徐青寄——
林生風反應得快,揮劍斬她一臂,李骁将之一劍封喉了去。
還沒等徐青寄說什麽,外邊鬼翁怒吼幾聲,尖刀刺入張行止肩頭——拔出——就要沖進登陽樓來。
何昆侖既為安王府門客,不是吃素的,豈會讓他說走就走,接下鬼翁十多招暴怒淩厲的刀法,而此之後,鬼翁已成強弩之末,不敵何昆侖了。
外頭早已有官兵趕來,左右将路面堵住,他們倒是想捉了這對陰間夫婦,關鍵是也得進得去。眼下見鬼翁大勢已去,上前将他圍住。
李骁輕咳兩聲,他眉目尚有血色冷意,走上前去,聲音嘶啞:“鬼翁靈婆,昌陽侯府。”
“李骁,你不得好死!”鬼翁凄厲大笑,“侯爺!我等盡忠了!”
說罷,脖子對着紅纓槍尖,抹脖自盡。
昌陽侯薛瑞是前吏部尚書,一年前被查出貪贓枉法,賣官鬻爵,薛家被李骁滿門抄斬,受牽連者無數,堪稱腥風血雨。大部分人識時務者為俊傑,不跟李骁作對,但總有愚忠之人,只不過都是些蝦兵蟹将,李骁還不放在心上,而今日的鬼翁靈婆是最硬的骨頭,險些失蹄,若非徐青寄,恐怕還沒那麽快結束呢,他轉身看向不遠處的徐青寄——
這個三天兩頭把江春兒抓回去的少年護衛,實屬狼狽,蒼白的臉頰幾道傷痕,側頸大片血跡。
林生風趕緊叫來章聚,他和褚飛雁楊臨風剛從樓上下來。
“小兄弟還撐不撐得住?”林生風一手抵在徐青寄肩上,免得他倒下來。他自認接不住靈婆躍樓而下的那一招,估計要被當場打廢,這少年接了就算了,還能打這麽久,他心裏佩服萬分。
徐青寄輕輕“嗯”了一聲,站直了身體,他頭一回知道刀劍森冷無情,一毫能定生死,耗盡他所有力氣。
“先把這吃下去。”
徐青寄腦袋有些暈乎,勉強聽了來,接過章聚遞來的藥丸子,吃下去倒清醒幾分,便聽得一聲熟悉的叫喚,他眼皮子微擡,偏頭就看見江春兒跑來,她裙子也沾有不少血,不過應該沒受傷,精神得很,聲音依舊……聒噪,耳朵嗡嗡,不過現在他沒力氣叫她閉嘴。
兜來轉去原都是自己人,章聚道:“快去宋大夫那裏,宋大夫那多晚都有人值守,我這沒針沒藥,當心損壞根基。”
徐青寄沖他點頭致謝。
“我送你去。”林生風可不想這麽好的根骨廢在這裏,當下把徐青寄背起來。
“多謝林大哥,可你也……”江春兒看林生風一身白衣,血跡更為明顯,尤其是他背後一道深長傷口自左肩斜下,破損的衣裳都嵌進皮肉裏。
林生風眯眼來了個玩笑:“難道我不要看大夫了?”
江春兒連忙搖頭:“馬車在對面。”
路過李骁身邊時,李骁低聲:“多謝。”
江春兒對李骁已經讨厭到家了,可還是得向權貴惡勢力低頭,滿滿怨氣外放。
李骁當做沒看到她的怨氣,派了兩人護送他們,這才叫其他人收拾殘局。
登陽樓徹底毀了去,滿地狼藉,還有些因此受了傷的百姓,敢在京都這麽嚣張,都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來的。
李骁在原地看了一會兒,才走上馬車,落下簾子的那一刻,悶出幾口血來,後邊跟進來的章聚和楊臨風吓了一跳,又不敢催促馬車走快點。
倘若李骁被人發現受了重傷,是致命的。
這江湖上,鬼翁靈婆這類的高手不在少數,縱他安王府六大高手坐鎮,也總有疏忽的時候。
李骁疼得額頭都滲出汗來,傷口疼是其次,主要是今日下雨夠點背,這是他從戰場上帶回來的老毛病,一到陰雨天就恨不得把膝蓋骨頭都敲碎了,以往吃藥尚能緩解,今日遇到這事,不頂用了。
章聚拿來一條毯子蓋在李骁膝上:“這段時日不宜動武,行止也傷得不輕,你得靜養一段時日,別出門了。”
“一直不出去,外人也會起疑心。”李骁聲音低低,“他會怎麽做?”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了,當今聖上。
李骁閉眼靠在車板上調整氣息:“都說禦史監察別人,何嘗不是百官監察我?”
章楊二人沉默,和李骁兒時認識至今,知他艱難,卻從未聽他坦露過心事。
“父皇天生疑心重又不信任我,只是那時已無人,才會推我至如此境地,要我成為他的刀,又讓百官盯着我。或許臨終前和他說什麽了也不一定。”
“不論說與不說,至少在這十年裏,他還需要我。”李骁這回想看看,他這個登基兩年的皇弟聖上,有沒有一點為他着想的心,他所做的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李骁很清楚,沒有功成身退這種說法,過一天算一天,給多大權勢,就要多大權勢,送上來的不要白不要。
他睜眼虛虛一笑:“你們想做什麽趕緊說了,加官進爵,封侯拜相,省得将來沒機會。”
楊臨風無語:“參你一本徇私枉法,濫用職權,我檢舉揭發,有獎。”
“那你倒是給我用用。”
楊臨風坐遠了點:“什麽毛病,幾天不見女人就好這口?還打你哥我的主意?饑不擇食餓瘋了吧?”
突然開葷腔,章聚笑出聲來。
李骁卻道:“我懷疑生風好這口,只是他不自知。”
章聚問:“怎麽說?”
李骁眼皮子微掀,扯了扯唇角:“江春兒傻大姐一個,他都能追成這樣。”
楊臨風和章聚同時嘲笑,林生風都能叫追姑娘,那他們算什麽?搶姑娘?強扭瓜?霸王硬上弓?
李骁又抛出一個問題:“況且這些年你們看他有過女人?咱們去朱絲樓,他讓小姐們倒過酒?”
“有點道理,下次試試他?”楊臨風摸着下巴沉思,又啧了一聲,“你也別大哥說二哥,煮熟的鴨子自己送你嘴邊你都搞飛了,江家人估計天天罵你,方才江春兒那臉色對比兩個月前,啧……你不怕她帶那小護衛來揍你?你敢還手?你也肯定打不過他。”
李骁又咳了幾聲,厚臉皮道:“我人多。”
章聚也損道:“生風太正,你太黑心,你倆各自分對方一半,興許能變成正常人。”
正在被仨好兄弟背後說壞話的林生風此時想打噴嚏,又不敢真的打出來,免得扯動背後的傷口,不過這麽憋了一下,還是扯到。
況且,和江并一馬車裏,他更是渾身不自在,剛開始寒暄幾句倒還好,如今靜下來,越發心慌了。
林生風也不知為何,見到江并就緊張,特別是面對那雙把什麽都看透了的眼,狐貍似的,他會不由自主繃緊身子。他倒不知,自己還能對一個人發怵,就算面對權大勢大的李骁,他都自在随心,唯獨江并,以致于身上的傷都渾然不覺疼。聽說江春兒還有個大哥,是個不茍言笑并且雷厲風行之人,到時一定更怵。
追姑娘,好難,還要和她不好說話的一家子鬥智鬥勇。他只想讓他娘趕緊回來給他參謀參謀,他爹不靠譜,章聚褚飛雁那兩口子看起來更像是唯恐天下不亂,楊臨風也是。
江并自得知江春兒對林生風無意,又有點小可惜了,那種矛盾和江夫人是一樣的,無論從哪方面來說,林生風的确比那些亂七八糟的好多了,氣質樣貌性情家世,果然,矜持有罪,挑剔有罪,他方才應該把林生風趕江春兒馬車裏去,而不是又千防萬防。
“你……”
“二……”
“你先說。”兩人又再次同聲。
江并失笑:“你通知萬武堂了沒?沒有的話,待會兒我讓決明去。”
“還沒,不過臨風他們應該會幫我傳話。”林生風雙手搭在膝上,試圖多說點,“登陽樓這麽大事,想來他們也會得到消息。”
“嗯,那就好。”
林生風想了想:“那位小徐是?”
江并知道他想問什麽:“自幼就在江家了,不是外養的江湖人。”
“他很厲害。”林生風由衷道,依照徐青寄的天賦,很快就能跻身一流高手,只要武道平坦,心性不衰,得到機緣點化,将來成為一代宗師未嘗不可。縱觀當今江湖的少年天才,林生風認為徐青寄更勝一籌,這一籌在于今日他根本沒有拿劍,高下立現。
“他可有師父?”
江并調侃:“怎麽?想收徒?”
林生風連忙否認:“我哪敢誤人子弟。”
江并就是開個玩笑,看他一本正經吓的。從剛開始見林生風就覺得此人矛盾,面上分明淡定得很,可眼神騙不得人,十分緊繃。
一大男人面對姑娘和姑娘的家人竟如此這般,他還是頭一回見。
林生風盡量讓自己放松些:“我只是覺得他的武功路數有點像個老前輩,故有此一問。”
江并眉毛一挑:“像誰?”
“柳清公。”林生風提到此人面有敬色,說話更利索了,“雖說我也未見過柳清公的逐水劍法,但我知曉浮浪劍法,二者頗為相似,小徐兄弟用的絕非後者。”
越說到後邊,她雙目放光盯着江并,很是期盼江并點頭。
江并心知否認也沒用,林生風顯然很肯定了:“林少主好眼力。”
如此風雲人物……
林生風反而嗆咳一下,又确認江并沒有開玩笑,才勉強找回聲音:“……柳清公退隐五十年有餘,多少人想拜在他門下不得,原是都看不上。算算年紀,至今已是……花甲重開?”
活了一百二十年,夠久的。
江并搖頭:“老人家的确長壽,不過十年前就羽化了,只教了小徐三年,之後被家父帶回來。”
林生風一陣唏噓,心下好奇柳清公的弟子怎會到江家來,江家只是潼州一商賈,即便李骁因一些事對江家青眼相待,這也關系不到柳清公來,于是他又換了個思路,或許是徐青寄本身與江家有些往來吧。
不禁暗贊徐青寄不借師名出世、心無旁骛修煉,他心裏越發佩服,生起結交之心。
江并将林生風的神色看在眼裏,猜了個七|七|八|八,并不言語,柳清公之徒的名聲固然能讓徐青寄在江湖上混得風生水起,但徐青寄尚幼,更會引來豺狼觊觎,以林生風的聲望與品行,結交并非壞事,不是壞事他就沒理由阻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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