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明月明年何處看
明月明年何處看
江春兒如此不正常,江家人都看在眼裏,大書房裏走神,飯桌上傻笑。
江秋兒在桌下踢了踢江春兒的腳尖,江春兒回過神來,見一桌子人看她,自然而然就擺擺手:“吃啊,多吃點,明睿,快吃。”
江明睿作為方雪行派出去的小細作,每天跟着江春兒,可惜什麽也沒發現。方雪行在這一點上失算了,因為江春兒壓根不出門,成天往武場跑,哪會想到問題出在徐青寄身上,加上江明睿又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能知道江春兒對徐青寄有心思就有鬼了。
再者,江明睿也很喜歡徐青寄。
一頓飯出來後,江秋兒拉着江春兒,小聲問:“三姐你怎麽回事?”
江春兒羞出于口,腳尖在地板上碾啊碾,不過想想,她跟江秋兒有什麽好隐瞞的,況且她又聰明,沒準還能出出主意。
她拉着江秋兒往前走,把身後的半夏茯苓趕遠點。
四下見無人了,才趴在江秋兒耳邊:“……”
江秋兒無語:“三姐你倒是說。”
江春兒反複幾次,但話到喉嚨卻總是出不來。
見她一副含羞帶怯模樣,江秋兒壓低聲音:“三姐……有心上人啦?”
“小點聲!”江春兒趕緊捂住她的嘴,左看右看。
江秋兒眨眨眼:“真的?”
回以她的是嘿嘿直笑。她沒想到就去東園一個月的功夫,江春兒竟然……于是連忙追問此人是誰。
江春兒附在她耳邊,說出“小徐”二字,唇齒間似咬了一口甜糯香軟的棗糕,連自己耳根都發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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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
變天了這是……江秋兒不可置信:“三姐可別逗我。”
江春兒蹲下來捧着臉,沖她點點頭,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拉拉她的裙擺示意她也蹲下來:“你可不許告訴別人。”
江秋兒還在晴天霹靂中,好半天才回神:“我跟人說,那也得有人信才行。”
徐青寄待在有江家十個年頭,就和江春兒相處了十個年頭,這朵花按理來說要開早就開了,竟磨蹭到現在,也是怪事一樁。
江秋兒再次确認:“你來真的?”
江春兒板起臉:“你看我像假的嗎?”
“那……小徐他呢?”江秋兒淩亂了。
江春兒被問住了,她要知道徐青寄的心思就好了。姐妹倆一時間大眼瞪小眼,誰也沒說話。
“您……咳,你真不是開玩笑?”
江春兒向來與江秋兒交心,見她如此,登時不滿了:“你什麽意思?我生氣了!”
“別別別,我不是那個意思三姐。”江秋兒把江春兒拉回來,“……我的意思是,你怎麽着也得過了爹娘這關吧?”
“他長得好看,脾氣又好,武功又好,爹娘有什麽不滿意的。再說了,你看爹那态度,”江春兒想到徐青寄曾說過的,說他爹與江老爺有點緣分,“你看,咱爹和他爹這一層關系,那不就是親上加親?”
江秋兒第一次知道親上加親還能這麽用。
江春兒說出來後輕松了點:“秋妹,你說我怎麽讓他也喜歡我?”
江秋兒一臉為難,她怎麽知道。
“你不挺會的嗎?你看你把魏顯裴吃得死死的。”
江秋兒蹲得腿麻,站起來順便把江春兒也拉起來:“那是他有所圖謀,圖錢財,圖地位,圖人脈,本不是為我。”
江春兒撓撓頭,似懂非懂:“……那怎麽辦?”
“三姐喜歡他什麽?”
“我也不知啊,我就想看見他。”
江秋兒已經緩過勁來了,她向來不把徐青寄當一般人看待,那身氣韻非常人所有,謙和有禮,不卑不亢,這樣的人定有些來頭,也自然有他的秘密,誠然,沒有是最好的。
不知根底的人,有如漂萍,很虛。
江春兒咧嘴一笑:“好秋妹一定要保密。”
“三姐再不克制點,全家都知道了。”
江春兒摸摸臉:“很明顯嗎?”
“非常。”誰能想到是徐青寄,江春兒本就經常去武場,若是外頭的人,半個時辰就能挖出來。
江秋兒由衷道:“三姐最好探探他的來歷,我沒說他不是什麽好人,要是如此,爹也不會帶回來,就是……總之……你喜歡他怎能不知他。”
“秋妹好會!”江春兒雙眼放光。
“不會。”江秋兒瞥着她,涼涼道,“等爹回曲見以後,我又要去東園。”
“明白,我豈是見色忘友之輩,這幾天都陪你,明晚中秋咱們去逛夜街,騙你是小狗。”
江秋兒這才滿意,順便翻舊賬,把江春兒的劍挖了出來,讓她很羨慕徐青寄了,直言她要是個男子就好了,天降四千兩,都不用幹活了。
次日中秋夜,江春兒雖說答應了江秋兒要跟她出門,可是不妨礙她跑去武場給徐青寄帶了一堆好吃的,然後叨逼叨起來:“待會兒我要和秋妹去天武廣場放天燈,你還不能出門,我幫你放一個,要寫什麽上去?”
徐青寄感謝江秋兒終于把這反常的祖宗帶走了。
“沒什麽要寫的,多謝三姑娘。”
江春兒不信:“那以前咱們去放天燈,我都看見你寫了,唔……難道實現了?”
徐青寄眼睫微動:“只寫了天燈二字。”
江春兒再蠢也不會信這個,不過問題不大,她靈機一動,跑去書房拿來紙筆放在矮榻小桌上:“那你寫紙上,我幫你塞進天燈裏。”
徐青寄心想要是不寫,她不會罷休,于是提筆在紙上寫了“天燈”二字,字跡清晰悅目,工整卻不顯呆板,一看就是練過的,江春兒的雞爪字和他比根本不是同個臺階的。
“你什麽時候練的字?真好看。”江春兒是真心誇,她時常見徐青寄練功,沒撞見過他練字,似乎他也能說些書文……她好像發現了徐青寄身上的新東西。
江秋兒說過的,喜歡他就要知他所有。
“早上會寫寫。”徐青寄把紙張遞給她。
江春兒推回去:“我是幫你放的,你要寫自己的名字上去,不然神仙能知道是你?”
行吧。
徐青寄又把自己的名字也寫了上去。
江春兒這才心滿意足出去:“哦對了。”
徐青寄立馬收起如釋重負的表情,盯着站在門口的江春兒,只聽她嗓音清脆:“中秋吉祥。”
他只是稍怔兩息,旋即溫聲輕語:“中秋吉祥。”
要有這四個字,中秋才算完整。
徐青寄聽着那叮當環佩聲越來越遠,最後卻沒有消失,估計她人還在外邊。
這聲音明快,久久不散。
他緩緩走出門外看了看,武場上空無一人,殘陽在屋子身後傾灑,将所有影子拉長,她即便要躲在這裏,也能一眼看到她的影子。
所以這揮去不散的聲音,是從心間傳來的。
所以,她在心上。
徐青寄倚靠門邊,眸子裏倒影的天際層層卷雲如浪,浮雲能随風或聚或合,變幻形态,而他只有一條路能走,不能為任何外物幹擾。
可也想有如置身無數個夢裏一般,得以握住她的手。
一切源頭就在那夜的荒唐夢境裏,此後看她總有別樣目光,會将她的好意無數放大,剛好能把心間填滿,也怪自己沒有一點防備,更倉皇是,此刻的自責裏,竟生出一絲期盼,渴望她也開個竅,又怕她真的開竅。
許是許久不眨眼,又或者因為別的什麽原因,幹澀得眼眶發紅,從眼底滲出一層水光,顯得委屈無措。
日落西山,夜幕來臨,似乎能聽到外頭長街的喧鬧聲,遠方天幕煙火絢爛。
沒多會兒,他聽到個些許沉穩的腳步聲,心中有了底,收拾起表情,就見江老爺提着個食盒走上來,另一只手提着燈籠。
江老爺看了一眼武場前方的圓月:“怎麽杵門口。”
“聽到您過來。”徐青寄笑了笑,從屋裏取來一盞燈,放到外頭的石桌上。
江老爺把燈籠挂在樹枝丫裏,将食盒裏的點心取出來,坐下又給他斟上一杯:“你受傷喝不得酒,蒸了桂花奶露來,味道還不錯。”
“多謝江老爺。”徐青寄與他輕輕碰杯,“中秋吉祥。”
“中秋吉祥。”江老爺小抿了一口酒,本就随和的面相此刻更為慈善,“事到如今,你還要去嗎?”
徐青寄一頓,看向那輪圓月。
江老爺繼續道:“江湖之上,如鬼翁靈婆這類高手不少,比他們厲害的也有很多,齊增錦就是其中一個,你爹尚遜于他,而你時日無多。”
“我明白的。”徐青寄垂眉。
江老爺嘆了口氣:“你爹把你交給我,是他放棄了賭約,而我卻不知把你交給柳清公是對是錯。”
當年徐爹重傷不治,臨終前一紙書信讓江老爺來把徐青寄接走,信上說過讓徐青寄別執着于此,而徐青寄卻是跪下哀求,他無法拒絕,只能把他交給與自己還有些淵源的柳清公,由柳清公來教導點化他,也許他有朝一日能夠想明白。
徐青寄輕輕搖頭:“父輩幾代人修煉入魔而殒命,就為拿回徐家的東西,我身為徐家最後一人,不能不去,即便沒有柳清公。”
這是生來便刻進他骨血裏的,當年若是他父親拿回來了……但最終沒有。
“你年紀還輕,大好前程似錦。”江老爺由衷道,“罷了,我只是想說,這世上比那百年賭約有意義的多了去了,倘若你真決定,我也攔不住你。”
徐青寄抿了一口桂花奶露,清甜爽口,唇齒留香,似乎和某個人身上的香味很近。他舉起杯來:“您對青寄之恩,無以為報。”
江老爺與他碰了一下:“或許可以到外邊看看,入入世,見見人,歷練一番也未嘗不可,逢年節日你回來看看我就成,省得成天在這受那蠢丫頭的鳥氣。”
說到最後,他笑出聲來。
徐青寄拇指掐了掐食指指節,眉目格外柔和:“三姑娘心性純淨,為人熱誠,也是常人所不及的。”
聽別人誇自己的閨女,江老爺當然高興,嘴上還是說:“太笨了,又魯莽,吵得很,哪個婆家敢要她。”
徐青寄唇角微微繃直,想到江春兒将來是要嫁人的,心頭就冒出一根針來。
他和江春兒是兩路人。
相比與徐青寄和江老爺兩人賞月談心,不宵禁的中秋夜街格外熱鬧,車水馬龍,火樹銀花,長燈如晝,高樓屋頂上有許多人在點香賞月,歌聲悅耳,琴音悠揚。
江家一家子在一塊賞完月後,江春兒就出門了,除了江秋兒,還有江并江明睿也一起,一到街上,手提魚鱗燈刨花燈等等,兩兩手拉手以防被人群沖散。
江春兒惦記着點天燈,從長街頭逛到長街尾後,便是京都天武廣場,京都四條大主街都通向這裏,往往節日有什麽大事,都會在此進行,比如萬家齊拜竈王爺。
她傍晚偷偷把徐青寄寫的紙條拿出來,“學以致用”,一回院子就去書房把那“天燈”二字剪掉了,只留下名字,跟在後邊繼續寫下自己的名字,背面很隐晦寫着——一起發財。只要是在一起就成,管他是發財還是什麽,寫完後對着紙張傻樂。江秋兒進門撞見這事,豎起大拇指,直言厲害。
江并看到她天燈上挂着用紅繩綁着的小紙條:“你這是順便幫小徐放了?”
“對呀,他今年都不能跟我們出來呢,我這麽心善,當然幫他啦。”江春兒聽從江秋兒的話,自然大方點,克制點,大家夥就猜不出來了。
果不其然,江并一點懷疑的心都沒有。
姐妹倆對視一笑,只有半夏一副看穿了的模樣,這是陷進去了啊……
江春兒和半夏小心翼翼把天燈放上去,暖黃映着她興奮的臉,看着天燈緩緩上升,彙入諸多天燈長河裏。
“三姑娘?”有人叫住她。
江春兒順着聲音看去,就見褚飛雁雙眼彎彎,她身邊還跟着章聚。
當初是他們來給徐青寄送藥的,一來二回就熟識了。
“好巧,你們也來放天燈呀。”江春兒覺得明年她也能拉着徐青寄的手來放天燈,一起放一個,不,等到明年那也太長了點。
原本江春兒的一行四人,改為一行六人,那褚飛雁看到江明睿,眼睛都直了,上去就捏捏江明睿的臉,把手中的糖果都給他。江明睿這小子很會說話,一張嘴抹了蜜似的,拉着褚飛雁的手走了。
結果就是江并章聚手裏拿着自家姑娘們個燈跟在她們身後。她們也是有分寸的,沒跑太遠,都在兩人的視線裏。
兩人氣質相近,同屬公子如玉,不過章聚更顯溫潤而澤,江并多有風流随性之味,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起來,最開始說的是登陽樓那事,寒暄關心一下雙方親者友人的傷勢,一邊說一邊接過自家姑娘們遞來的各種玩具還有給他們吃的零嘴兒,轉眼手上全是,然後各自倒苦水,說什麽跟姑娘小孩兒出來玩就是個體力活兒,還得防着她們亂跑,另一個大為贊同。
兩人堪堪心心相惜沒多久,路上多有大膽的姑娘們丢點荷包手帕之類給他們,章聚問他:“娶親沒有?有心儀的姑娘沒有?”
江并表示老光棍一個,下一刻,章聚手裏的荷包手帕全塞他手裏:“多謝理解。”
不,他不理解。
如此走走停停,一條街走了大半個時辰,姑娘小孩們并沒有累這種說法,還能跑上畫舫吃喝玩樂一頓盡興,鬥酒、鬥詩、玩牌。江明睿舔了果酒,實屬一滴醉,最後要江并背回去。
“走遠了。”章聚攬過褚飛雁的肩,“努力一下,九年後也能這大。”
褚飛雁耳根一紅:“回去回去。”
章聚低笑:“先到明月樓接阿骁回去,不然把他孤家寡人丢在那?”
若非楊臨風今晚不出來,這差事也落不到他頭上。
李骁真逞能得很,這麽重的傷非得出來溜達一圈,不止如此,才在家躺了兩天就往外跑,皇帝還給他找活幹,極其配合他演戲,李骁痛在身上暖在心裏,直言他的皇弟是懂他的。在章聚和楊臨風看來,就是上趕着找虐,不像林生風,舒舒服服躺家裏。
得知章聚小兩口和江家三兄妹外加一個小娃娃逛街,李骁道:“你倆到生風那裏去和他說說。”
褚飛雁疑惑:“說什麽?”
章聚豈會不懂李骁的意思:“說咱們和三姑娘玩去了。”
“……”缺了大德,見不得別人安逸在家。
章聚才懶得跟他開玩笑,再次念叨:“你再這麽亂跑,別說傷能不能好,好了也得落下病根。”
李骁也再次回他:“不差這一點。”
從戰場帶回來的毛病多了去了,膝蓋骨傷、老胃病,沒事兒還得頭疼整夜失眠,二十三的年紀,三十二都比他能蹦能跳。
章聚道:“現在人都跑去霜山賞楓,入冬也都在梅園,東園菡萏謝了,清靜,适合養傷,到時你就說到那邊去查點就完了。王定之的莊子還封着。”
“我瘋了?”兩年前的案子卷宗都可以蒙塵了,他再去翻出來多少有點大病。
褚飛雁悶笑:“誰敢質疑殿下您呢,趁機會帶上小白去清閑清閑。”
李骁挑眉:“顯得我很專政。”
要不是江家賬本那事要推後,他還真不答應去東園。
待章聚褚飛雁從安王府回來的路上,章聚說明日要去萬武堂一趟。
“你不會真做這麽缺德的事吧?”
“想什麽呢,”章聚道,“你還記不記得趙柄的傷口?”
褚飛雁當然記得。
“那日鬼翁靈婆的屍體我無意看了一下,覺得他們的傷口似曾相識,方才我與江并聊天,忽然想起此事,或許,跟那個小徐有關。”章聚曾在趙家門外遇見過江春兒,想來并非偶然,誠然,趙家本就罪有應得,他只是好奇這個傷口。
鬼翁靈婆的屍體停在義莊,是不是同一個傷口,只要林震看了,自會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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