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兵痞流子江春兒
兵痞流子江春兒
虞州平安縣乃梁國邊境,在三年前北狼成為梁國附屬之前,當地百姓飽受北狼騷擾,那城門外的嘯風丘不知葬了多少虞州兒郎。但無論如何,北狼已成為梁國附屬,再怎麽憋屈也得吞下肚子裏。
而今三年已過,平安縣是通貿之地,各地商賈湧入其中,人口漸多,惠及周邊鎮縣,百姓也就懶得再去想那些事,專心活在當下,安之順之,再怎麽憤慨,吃虧的依舊是自己,想想鄰居賺了錢,老鳏夫續了弦,定要想辦法比下去。
面上和氣生財,心裏暗罵北蠻子。
常年草木皆兵的平安縣,也迎來安居樂業的景象。
九月天氣轉涼,風大,塵土飛揚。在平安縣清風鎮的空地上,有一人手持大刀,另一人揮動三節棍,本就快禿了的巨大白楊樹徹底被勁風震得片葉不留枝。
滿地落葉極速旋轉飛舞,沙沙聲裏伴随着兵器碰撞之聲,那北狼人身材魁梧,身上戴着獸骨做的鏈子哐啷作響,揮動大刀有塌天震地之勢,梁國人三節棍攻守兼備,變幻莫測,一時引得不遠處的南街集市百姓們遙遙圍觀起來。
不多時,卻是那手持三節棍的梁國人不敵,挨了那虎躍一刀的震顫後,陣腳漸亂,頻頻後退,在大刀連續三斬之下狼狽避開,漸漸距離百姓愈來愈近,當百姓們不由自主後退時,一個提着幾副藥的灰衣小少年被推出人群,正巧北狼人大刀劈下,中間隔着那梁國人。
一時風起,塵土,飛葉,天地朦胧,視物不清。
小少年看似白淨,反應卻是極快,一個趔趄之後正想離開這危險之地,熟料腳踝被一物勾住,他低頭一看,那三節棍驟然将他拖拽,一個着地不穩仰倒在地,竟是要被甩進大刀之下——
北狼人心中大駭,急忙撤刀收勢,然而哪是說收就能立馬收住的,一時受了內傷反噬,嘴角溢出一絲血,但也不會誤殺一條性命。而那梁國人卻趁機三節棍拼合成一根鐵棍,從側邊入,自上而下打向他的手腕,若是不退,他的手得廢在此處,若是後退,鐵棍壓刀背,少年必定血濺當場。
刀下少年淺褐色瞳孔收縮,情急之下雙掌拍地、足尖一蹬,幾乎是貼着刀鋒,從北狼人胯|下滑退出去。
這時一尾銀光而過,從朦胧天地間驀然竄起兩簇星火,兩道尖銳的铿锵聲交響,風塵四散,餘音顫顫,漸歸平靜。
待看清後,那是一劍一鞘抵在一刀一棍之下,來者微微側着身子避開那三節棍,可見其功力之深厚。
這一切不過瞬息之間。
留着八字胡的梁國人最先反應過來,訝異擡眼,來者是個十分貌美的女子,素面朝天,赭色長巾編發,待看清女子這一身緋色圓領戎袍,梁國人臉色微變,收回兵器勉強一笑:“……軍爺好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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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和她一樣打扮的女子走來:“春兒沒事吧?”
“放心啦迎姐。”江春兒收劍入鞘,“二位好功夫,切磋要當心。”
那個北狼人這才回過神,心有餘悸,抱拳謝過,單看這姑娘模樣不過二十上下,大贊一聲巾帼不讓須眉,自報家門姓雲名廉,介紹另一人名劉義南。
劉義南讪讪抱拳:“……軍爺說的是,我二人一時失了分寸,見諒。”
圍觀百姓看沒了熱鬧,都紛紛散開。
雲廉記得方才那小少年,連忙轉身走過去:“小孩兒受傷不曾?反應挺快,怎麽稱呼?”
正準備離開的江春兒順着看去,那小少年已經站起來了,一邊拍着衣裳上的塵土,一邊回答:“小萌。”
他的背部手臂皆有擦傷,擡起一雙十分漂亮的淺褐色眸子,淡色的小眉毛一皺,不悅地看向劉義南。
劉義南接到目光,心頭一跳,頗為忌憚地快速掃了一眼江、霍二人,只想着快些抽身離開此處:“我們送你去醫館。”
說着,他朝小萌走去——
“這位前輩才更應該去醫館。”小萌偏身與劉義南錯開,上前将地上的幾副藥拾起來,頓了一會兒,回身道,嗓音稚嫩,“師父說,習武之人當仰無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為一時輸贏将我拖入其中,不配為武者,給大梁武林蒙羞。”
話一出口,劉義南看小萌的眼神多了幾分陰狠:“小孩兒切莫亂說話。”
小萌卻不甘示弱,走上前半步:“那麽雲前輩撤招,你卻趁機出招,又算什麽道理?”
這小孩一身板正固執的模樣,堅守大是大非不退讓,令江春兒一時恍惚,似乎看到某個人。
劉義南冷聲:“風塵迷眼,我怎看得見你。”
小萌固執道:“我就在你視線之下。”
劉義南眸光毒辣,握着三節棍的手收緊。
雲廉再聽不懂,這回也聽懂了:“我初到梁國,想見識梁國武功,不曾想遇見了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說着,他又瞥了邊上觀望的江、霍二人,亦帶有鄙夷:“梁國,也不過如此。”
鄙夷她二人身為官府,此時竟不說句公道話。
霍迎冷哼:“話可不是這麽說,哪裏都有幾顆老鼠屎,豈能因此打翻一船人?不如跟咱們春兒過過招,一葉障目,被屑小迷了眼。”
說着,她拍了拍江春兒的肩,在她耳邊噓聲:“一招打服這北蠻子。”
江春兒無言,到底哪來的自信認為她能一招制敵?霍迎卻給她一個堅定的眼神。她認命看向這個魁梧奇偉的北狼人,古銅色皮膚,梳辮留胡,年紀應有三十好幾,大刀背在背上,勾着繁複花紋的黑色長衣之下,隐隐可知其皮肉力量。
“晚輩江春兒,還請前輩賜教。”
雲廉看這眼前兩位姑娘,梁國北狼如今結為友好,不如走下這個臺階,保存各自的臉面,當下答應了。
正準備去那棵大白楊樹時,霍迎不忘嘲諷劉義南:“還不趕緊滾?”
劉義南臉色鐵青,哼一聲走了,臨走之時,還冷了小萌一眼。
小萌瞪着他的背影,微胖的雙腮鼓起,十分不服氣,剛出口兩字:“你站……”肩頭卻傳來一股力道,他訝異看過去,只見江春兒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覆上劍柄抓握住:“慢着,不道歉就想走嗎?或者讓我也見識見識你的三節棍。”
江春兒不等劉義南回答,大步逼近、拔劍高揚,滿地落葉塵沙如影随她而行,順着勁風而起,似是肉眼可見的驚濤駭浪,鋪天灌下——
劉義南大驚,如此普通的一劍,他竟避無可避,用盡全力橫棍接下,耳邊一陣劇烈铿锵聲,周身除卻沉重、窒息、悶痛,再無其他感知,雙腿發顫,喉中腥甜。
江春兒收劍睨了他一眼:“回去好好修行吧。”
說完,也不管他,徑直走到小萌跟前,微微彎腰笑問:“滿意了嗎?”
她不想便宜了劉義南,讓這小孩失望。
小萌眨眨眼,沒想到江春兒看着年輕貌美,卻能使出如此劍法,簡單一招,氣勢磅礴。
那雲廉看着興奮至極,催促江春兒快些。
小萌看他們一行三人離開,目光盯着江春兒的背影,眉毛再次擰在擰在一塊,喃喃自語:“逐水劍法?”
許是眼花了吧?他擡步跟過去,想看個清楚。
大白楊樹下,滿地落葉随風,伴着塵沙。
江春兒方才出其不意讓劉義南吃了教訓,也讓雲廉見了她最為強橫的一招,想來他也服氣了,便不如霍迎所說,何況雲廉并不弱。她劍勢霸道,出手比之兩年前更為沉穩果決,不帶絲毫猶豫。
小萌踮着腳看着,江春兒的武功路數越看越覺得和自己的很像,應該說更像自家師父的,不過他沒聽說過師父還有同門。
霍迎瞥着身邊的小萌,調侃道:“你這小孩,家中有病人,還不速速回去?”
小萌低頭看了手中的幾副藥:“沒病人,是備用。”他停頓一會兒,問,“那位軍爺師承何人?”
“不知。”霍迎也沒聽說過江春兒哪門哪派,只知江春兒兩年前來到北軍,軍中姑娘日子本就不好過,何況她這細皮嫩肉的,哪怕霍迎放話北軍衆人照顧江春兒一二,依舊寸步難行,便命人變着花樣刁難她,讓她知難而退,結果看着嬌俏,實則身板過硬,讓一群大老爺們直呼服氣。算她命好,來到北軍不久就遇上深秋圍獵,拔得頭籌,一舉成名,才算立足。
霍迎瞳孔裏倒影着正和雲廉纏鬥的江春兒,勢如破竹,步步攻向,那雲廉大刀大開大合,下盤穩如泰山。二人宛若狼王與一頭小虎崽子,纏鬥一處硬碰硬似的,誰也不肯退,勁氣将周邊落葉震起又化為齑粉。
但江春兒是為女子,終究力道差了點,利劍纏着大刀卸去幾分力,快速後退,劍上忽然籠着層肉眼可見的霜白刃氣。雲廉率先沖來,雙手持刀,步履如風,一頓連削帶砍十多招出去,刀身嗡響,所過之處沙塵揚起。
一劍一刀快得只見兩道赤白殘影,江春兒退到那顆巨大白楊樹下,清喝一聲,上樹如履平地,淩空翻躍,雙手握劍猛然下劈,雲廉側身收腿,距離腳邊僅一寸的地面被劈開一條大縫,震起沙石,江春兒沒有絲毫停滞,轉腕削過,銜接得行雲流水,出招愈發密集。
雲廉一時接得夠嗆,卻也更為亢奮,重重一踏地,刀勢再升一臺階,刀尖拖着地面發出嘈雜的鳴音,揚刀砍下——
一刀一劍十字對峙,铿锵刺耳的撞擊聲裏,混着一絲極其輕微的碎裂聲,逐漸擴大。
兩人俱是一愣,江春兒矮身後躍,幾步踉跄退出幾步開外,站定後抱拳笑道:“前輩,佩服。”
遠處的霍迎不明白江春兒怎麽就輸了,分明是江春兒更勝一籌才是……緊接着她聽到雲廉朗聲大笑:“下次帶把好劍來。”
若非江春兒劍身碎裂,他贏不了。
霍迎看見江春兒小心翼翼把劍收回鞘中,頓時明了,一陣無語:“離譜。”
江春兒聳聳肩,軍裏窮苦,丢給兵器庫還能回爐修修,不過她已經預見那幫人牢騷大罵了,不禁開始懷念至清,她來北軍之時,并沒有帶來。
此時傍晚已至,她們二人原本出來買東西順便給大夥兒寄信,沒想到被這事耽誤,匆匆告別後,各自回去。
江春兒見小萌一直盯着自己,走近了挑眉:“多大了?”
小萌一怔,老老實實回答:“十二。”
霍迎眨眨眼:“還小,長大了來找姐姐們玩哦。”
“啊?”
江春兒悶笑出聲,上手掐了他微胖的臉頰:“走了。”
小萌愣愣看二人不懷好意大笑離開,雲廉一拍他後背:“小娃娃豔福不淺。”
“嗯?”小萌忽然回過味來,憋紅了臉蹦出一句,“兵痞流子!”
他之前還猜江春兒沒準是自家師父的同門,現在想想,絕對不可能,相差十萬八千裏。他抿着嘴提藥回去,被雲廉叫住,一股氣還憋在心裏:“作甚!”
“少身在福中不知福……”雲廉感嘆,見小萌板起臉,改口笑道,“尊師在不在清風鎮?能否引見?”
小萌轉過身:“你打不過我師父。”
殊不知這話讓雲廉更想見識了,今日小萌那一手,必是名師出高徒。他跟着小萌走,反正小娃娃能奈他何?
一大一小踩着殘陽回去,小萌聽着雲廉喃喃自語:“她淩空劈劍,我應插刀地面擋住她後續一削才對,然後以刀為軸出腿,後發制人啊……”
聽着雲廉念念有詞地複盤方才一局,小萌啞然擡頭,看見他虛空比劃,原以為這是個正直勇猛的漢子,沒想到是個不正經的武癡。
小萌心想,自家師父平日裏雖然性子冷淡,不過還是很溫和耐心的,旁人只要不找他麻煩,都能說上一二,而且也沒仇家。
權衡之下,小萌忽然道:“好吧。”
“好!”
雲廉想着,能出小萌這般的徒弟,再不濟也跟他年紀相仿,甚至還得往大了去,只不過正好在客棧門外碰見的那一刻,愣了半晌,若非小萌切切實實叫了一聲師父,眼前看着比他小十來歲的青年,怎麽看怎麽不像——他掀起帷帽一角,霞姿月韻,一身寬袖黑衣也能穿出幾分出塵飄逸之味,眸光清明內斂,氣質如酷暑清泉、深秋朝露,溫涼适中,令人生不出半分不适,尤其是他手裏此時拿着紙袋裝着的牛肉幹,與身後殘陽街道融為一體,更添煙火氣。
青年嗓音如流水擊石:“你在外頭打架了?這位是?”
小萌低頭看自己這一身灰塵,手肘衣袖還破了,簡單交代:“沒有,是街上生事,險些誤入其中。遇到這位前輩,說想見見您。”
雲廉抱拳道:“在下雲廉,北狼人,前來賜教。”
“賜教不敢,在下徐青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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