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得卿如此複何求

得卿如此複何求

清明的旬休還沒結束,江春兒就把徐青寄趕走了,原因無他,上次在萬武堂暴露行蹤之後,就不太安寧。

啓程的前一夜,她叭叭叨叨一堆事,上到不許拈花惹草注意小命,下到衣食住行瑣碎日常。每說一句,徐青寄重複一遍,不是記在心裏,而是同時碎碎念她,說到最後,江春兒惱得把他扒了,滾到床上去。

徐青寄兩指捏住她的嘴:“小聲些,隔壁小萌。”

江春兒嘟了嘟嘴:“你也知道怕?”

屋內點了一盞燈,徐青寄的影子将她鎖在身下,朦胧微光裏,她含羞又大膽,璨亮的眼裏便蒙上一層水霧,倔強輕顫:“咱們此刻在這裏,關上門,你猜他們怎麽想的?”

“他們早已睡了。”徐青寄低頭吻着那點微涼的耳垂,拉過她的手往下去,叫她知道自己炙熱的情意,“江伯父引狼入室。”

江春兒悶笑兩下就很快被堵上。

急促淩亂的喘息聲或重疊或此起彼伏,令桌上原本燃得寂靜的如豆燈火輕輕搖曳。

這不是兩人的頭一回,每每偷嘗犯禁,一次比一次膽大包天,但沒有哪一次,江春兒如此強烈渴望徐青寄,得到觸碰就發出餍足的嘆息,手頭的活就不幹了。

徐青寄壓着那微腫泛光的唇,江春兒眯眼低眉,見得他眼睫鼻梁貼着她的臉,往下看不見,不過唇上做了怎樣的回應,清晰得令她渾身發熱,但見他眼皮微開,盛滿欲色,仿若九天銀河溢滿而出,更燙人……

江春兒捂住他的眼。

“知不知道掩耳盜鈴?”

江春兒盯着他薄紅的唇開合,腦子裏迷迷糊糊回想他說了什麽話,勉強找來一點清明:“誰掩耳盜鈴了……”

“我的意思是,一起掩耳盜鈴。”

江春兒不解其意,不過在床上的所有話,都不能過度解釋其中道理,比如此刻她的确看不見身後的徐青寄了,徐青寄也看不見她的臉了。

“你嗯……”江春兒尾椎一麻,隔着小褲的炙熱讓她軟成春水,咬着毯子忍了幾下緩過勁,“你這、算什麽掩耳盜鈴……”

徐青寄的氣息就如同他的影子,将她籠罩、禁锢,眸光晦暗不明,不加掩飾:“你不能太過信我,虛僞、偏私、可恥、懦弱。”

唯獨此刻,他才看清自己究竟是什麽樣的。這話不敢看着江春兒說,怕接到輕視的眼神,那些學來的什麽發乎情止乎禮的東西,早就喂進狗肚子裏,扶起她的小腹貼向自己,而看她當真一點也不害怕,忽而滋生的陰暗情緒就收斂許多。

江春兒每聽來一個字,抓着被單的手越收緊、越無力,偏偏徐青寄要與她五指糾纏,整個身心都被掌控住,此刻已經極其危險,卻依舊想再靠近他一點:“咱們、是一個巴掌拍不響……”

她把頭埋進被褥裏,陌生的情潮幾乎将她淹沒,與之起落,清醒與眩暈來回拉扯,斷斷續續的說話聲讓徐青寄停下來聽她說完,聽她小聲說就算此刻有人闖進來看到了又怎樣:“赤影是你的責任,我也是你的責任,你愛我,就該像對待赤影那樣,非求不可,不管能不能拿到,它永遠是你的。”

向來跳脫遲鈍、任性驕縱,且沒心眼之人,很難為她能去理解一個人的內心,還給予包容,給予誓言,接納他的荒唐,柔軟又堅定。

沒有誰能不動情心軟,徐青寄眼眶濕潤,想回以更大的承諾,但半句也不敢說出口,只能貼着她的耳朵一遍一遍念她的名字,以此來慰藉此刻的有心無力,但當這種心情被無限拉扯至高峰時,他溺于江春兒的柔情裏:“得卿如此,夫複何求……”

這一定是場春夢,江春兒想,她繃緊身子睜開眼,出了一身汗。

就說是春夢……

江春兒看外頭天色微亮,揉了揉臉,袖子下滑,手臂上的吻痕告訴她昨夜并非夢境,面紅耳赤開始回想到底做到哪一步了。

她好像一直穿着小褲,交疊雙腿,徐青寄就伏在她身後……

江春兒不敢深想,左右腿內側各自有一塊皮肉突然發燙,不斷提醒她昨晚究竟幹了什麽了不得的事,刺激得令她有種已經被吃了的錯覺,十分難為情被褥蓋頭,但那種感覺卻放大了,尤其是呼吸聲,連帶隐約嗅到各自身上殘留的氣味,她悄悄拉起衣裳低頭瞧,一樹梅花開,不由得抱着被褥來回滾了幾圈。

她爹娘兄妹有多放心徐青寄這個正人君子,私下裏就有多不正經,重要是,他做就做了,還不忘貶斥自身,還哭!這人真是夠大姑娘的,明明她才是被欺負的那個,硬撐着清醒反過來安慰他,結果更能折騰。

現在回過味來,江春兒羞惱捶床:“好你個徐青寄……”

“姑娘起了?”

半夏忽然出聲,吓了江春兒一跳,忘了屋裏還有個人在小間裏:“昨晚……有些熱,我出汗了,你去打水來給我洗洗。”

“是。”大清早,半夏就聽江春兒罵徐青寄,也不知是不是夢裏被徐青寄奪食了,怨氣這麽重。

半夏搞不懂,出門備水去。

江春兒腦袋放空了一會兒,想到今日徐青寄要走,連忙爬起來。

徐青寄是跟歐陽荻走的,連帶小萌也走了,江春兒把他們送到城門,乃至郊外,歐陽荻拉着小萌走在前邊說教,留倆人在後邊。

不過有什麽話都在昨晚說完了,徐青寄說要過年的時候才回來。

南郊外還有很多人踏青游玩,徐青寄牽馬而去,成為人來人往裏的一個,待到一個很遠的距離,回頭還是能看見人群之外的江春兒,遙遙一對視,江春兒有被發現的羞澀,雙手往後一背,轉身回去了。

這一段距離就已經讓徐青寄挂心非常,不過總比清風鎮的時候好,在京都,江春兒不缺人照顧,而她已經是個很聰明又令人放心的姑娘了。

很聰明又令人放心的姑娘走出幾步,忍不住偷偷回頭,尋尋不見人,心中不免悵然,可相比于之前的不辭而別、一物不帶,這次他留了一顆心在這裏,帶走至清劍,足矣。

江春兒回去時路過宋老大夫的醫館,踏了進去。

醫館內常年人多,難怪歐陽荻成了大夫幫忙坐診,現在他走了,忙不過來,就只能是衛确和宋老大夫一起出來忙過這幾個時辰。

原本歐陽荻還在這與衛确做個伴,如今也只剩下他一人在此,不過做的是感興趣之事,倒也不算太過寂寞無聊。

她想她也要忙起來,就可以少想徐青寄一點。

清明過後,便入廣武營。

廣武營駐紮南城門偏右,與郊外集市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霍迎當初在宮中馬球場上把他們撸禿,這回他們就以此為借口,說要再打一場,不過不同于在宮裏的斯文,今日直接在場上動武,霍迎這邊來了七個人充數,但她不用這些人,就用江春兒文素心,三人愣是把他們再次撸禿,哪怕分來的七個人還做了點手腳,霍迎記着他們了。

霍迎有五品都尉勳職在身,在北軍是掌萬人的将軍,如今來到廣武營任的是左将軍一職,居于大将軍袁晖之下,與她同級的還有個右将軍塗晴雷,是個年近四十的男人,大腹便便好似個大皮球,不過據說他手中的雙錘威力無窮,不枉這一身體型。

明擺着有意讓江春兒文素心與霍迎分開,所以她倆入了塗晴雷這一邊,江春兒從北軍升調而來,此番擔任隊正,文素心也被調去別的隊,她不同于江春兒有資歷軍功,哪怕背景有個将軍的爹,也得老老實實從最下方做滿一年,再進行考核,在這裏的人,無一不背景,除了京都子弟,還有京外各個州府。

三人被分開,霍迎一口氣沒處撒,正好方才在馬球場湊數的七人屬于左軍,她逮着玩了一手新官上任三把火,明挑着說既為自己人,做背刺那一套極其可恥。

江春兒頭頂吳雨晴,吳雨晴手下有四個隊正,當初溫家的生辰宴上,前來欲想挑釁她的杜貞、唐吟,便是其中之二,另一人是個男子。

如今她們又找上江春兒,說是當初溫府相遇沒能切磋,太過遺憾,江春兒這次也不避開了,一招立威。

可想找麻煩的人,理由總是層出不窮。

尤其是江春兒手下之人,其中一個什長名為婁度,他出言質疑:“雖說你是北軍升調入京軍,但據我所知是熄戰以後才去的,跟我們也沒什麽差別,如何領着咱們?”

江春兒不與他們争辯,哪怕是個圈套,她都得跳下去:“你要怎麽做?”

“很簡單。”婁度指着遠處一個十分高的高臺架子,約莫四丈,足有五層,“每層有一十八根大木柱子支撐,你我各帶四人登臺,期間手不能碰人,雙方人以登頂人數最多者勝,如何?你若敗了,退下隊正之位。”

“好。”江春兒想也沒想就應下來,依照方才馬球場的情況來看,跟着她的這四個人,也不是善茬,“那你若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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