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表白

表白

輪船靠岸，就像是從夢境回到現實，衆人紛紛回到現實中的身份，很快又會回到屬于自己的位置。

林方歌和那兩個加拿大人擺手說再見，轉身先于大部隊往前走了兩步，只是兩步，他腳步頓住了。

陳舵站在前方不遠處，依舊是穿着來時的羊絨大衣，依舊是雙手插口袋的姿勢，迎着海風站着。

這樣相似的場景，似乎又回到燈塔的島上。

林方歌甚至懷疑下一秒他是不是又要走過來抱着自己。

他為什麽沒有走，就像他當初為什麽會來這裏？林方歌不理解。

“你快走。”林方歌先于他快步走到陳舵跟前，“別讓她們看見你。”

陳舵卻一直看着他的臉，輕聲說了一句，“瘦了。”

不過十一天，怎麽就能看出來瘦了。

林方歌用了蠻力，“你快走啊。”他實在不想讓她們三個看到他。

奈何越是怕什麽，越是會發生什麽。

“方歌！”

“嘶……怎麽又是他？！”

林方歌無奈吐息，然後在這個空當，陳舵竟然反手扯住了他的手腕，主動和趙樂樂三人彙合。

林方歌無奈又小幅度地掙紮着，“你……你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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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嗎呢？放開他！”

眼看一見面又要劍拔弩張，陳舵适時開口，“正式介紹一下，我是方歌的男朋友陳舵，因為他瞞着我來這裏，所以我才追過來，想帶他回去，不過那天你說得很對，就算我是他男朋友，又憑什麽限制他的自由呢？為了證明我想通了，所以我就一直等在這裏，等着他回來。”

空氣尴尬的凝滞着，碼頭熱鬧的喧嘩到了他們這裏似乎自動被隔離開，五個人沉默地互相對視着。

終于有人打破沉默，姚思睿開口，“我……沒臉盲吧？他是那天那個人嗎？”

丁章回答她，“是。”

“所以……”姚思睿轉了轉眼睛，趴在丁章耳邊輕聲問，“這是在出櫃？”

還沒等丁章回答，趙樂樂一嗓子吼了出來，吓得人一機靈，“林方歌！你在船上說那些原來是在鋪墊？合着在這等着我們呢？”

“我……”林方歌當屬幾人中情緒最亂的，他的身體剛剛經歷長期颠簸，現在正是疲乏的時候，所以那緊扣在他手腕上的手怎麽都掙脫不開，他看向陳舵側臉，那冷峻的下颌線和以往一樣，總是讓他覺得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溫度。

可是他剛剛卻又說出了帶着溫度的話。

“趙女士，還有兩位女士。”陳舵認真看向她們，态度和之前轉了一百八十度彎，“之前是我和他賭氣，态度不好……”

“我問你！”趙樂樂打斷他說話，指着他的鼻子問，“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去看方藝那次是不是已經在一起了？”

陳舵轉頭看了眼林方歌，手順着往下，扣住了戴着手套的林方歌的手，只回答了後一個問題。

“是。”

“你們！”趙樂樂手指顫抖，鼻子瞬間就紅了，“原來你就是這樣欺負方歌的……原來是這樣……”她突然的情緒崩潰讓在場的人趕緊哄着勸。

“樂樂，幹嗎呀，怎麽了這是……”

趙樂樂不管不顧哭了出來，“幸虧方藝不知道啊，要不……要不她多難受啊！”

“樂樂姐……”林方歌這下子一下掙脫開陳舵，湊向趙樂樂，趙樂樂直接撲在他懷裏，哭得異常大聲。

姚思睿和丁章原本還不解，被趙樂樂一影響，眼睛也紅了。

“她一直怪自己影響你，也沒交個朋友，談個戀愛，她多想你帶女朋友去看她啊……你…你倒是帶了，可卻是個男的……”趙樂樂哭得有些語無倫次了，“你還瞞着她不讓她知道……”

林方歌有些忍俊不禁了，剛才還說幸虧她不知道呢。

他拍着趙樂樂的背，小聲勸着，“樂樂姐……”又看向姚思睿、丁章二人，“姚姐，丁姐，我姐是希望我幸福，我懂得，她也希望你們三個幸福，你們也懂得，幸福不一定是要找人嫁了，生個孩子，只要是自己覺得開心覺得舒适，那就是幸福的，怎麽活都是幸福的。”

“嗯！”姚思睿和丁章用力點頭認同，同時也一起趴過去，四個人抱在一起無聲緬懷着。

陳舵站在一邊看着，忽略心底湧起的不适和生氣，盡量讓自己學着共情，學着理解，畢竟，他待在烏斯懷亞的這十一天，是真的實實在在的反思過自己。

如果一味地強制和占有不能解決根本，那他就嘗試着從另一個方向着手。

林方歌想要的，他就去做，沒有什麽難的。

南極洲回來之後，林方歌尚處在脫離夢境般的恍惚狀态，但已經開始尋找新的工作了。

不過好像并不順利。

時間突然慢下來，每次面試完畢，林方歌總會放空自己到魂不守舍的狀态。

即便這樣，他也不願意去紅舫辦理離職手續，明明知道這樣不對，可是，林方歌就是想逃避。

陳舵在烏斯懷亞的碼頭說了那些荒唐話後，林方歌就有些魂不守舍了，還好後來陳舵不和他們一個航班，并且回到涯餘後，陳舵也沒再出現過，否則，林方歌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他怎麽就能說出那麽讓人害臊的話呢。

林方歌回到家，從口袋裏拿手機，一拿拿出來兩個，他無聲地嘆息。

陳舵把手機還給自己了，但自己已經買了新的，這下子兩個手機都帶在身上，保不準哪個就會忽略。

看，原來的手機上有那麽多條留言，他才看到。

“林方歌，什麽時候回來的？”

“回來了也不說一聲？”

“連個禮物也沒給我帶？”

“王姐對你還不錯吧，你說完離職就搞失蹤？一句話都不聯系？”

“不至于咱就變成陌生人了吧。”

“離職手續也沒走，你到底幹不幹，我這個位置到底招不招人，你能站在我角度考慮一下嗎？”

全部是王菁的留言。

林方歌越看心裏越愧疚，到最後竟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是他太過分了。

但很快，他又搖了搖頭。

他突然發現，人如果只為自己活的話，就像陳舵那樣，即便是有血緣關系的親人，都可以淡薄得沒有話說，但人如果只為別人活的話，就像他自己，處處讨好，事事思慮，總會累的。

以前他太在乎別人的想法，照顧別人的情緒，但如果稍微抛開一些，只為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畢竟一個人總在乎不了所有人想法，也照顧不了所有人情緒。

就像做錯了事，傷了別人的心，可以自責，但沒必要過分自責，讓自己逃脫不出愧疚心。

因為有些時候，對方也會故意放大傷害，讓你的自責加倍。

他想，他和陳舵如果互相影響，互相改變，倒是挺好的。

他以前怎麽還嫌棄陳舵影響他呢？

林方歌輕笑一聲，回複王菁，“對不起王姐，禮物肯定帶了的，你等我，我現在就去辦理離職手續。”

想通了很多事的林方歌，帶着在烏斯懷亞買的明信片回了紅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