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尾巴

第29章 尾巴

鹿嘉渺承認,自己說完就後悔了。

很後悔。

他剛才那純粹是兔子急了亂咬人。

沒過腦的。

他說完便怯怯抓緊枕頭,一邊想着怎麽打補丁,一邊悄悄擡眼觀察藏矜白。

藏矜白在意的本就不是這個,他因為鹿嘉渺的突然質問微怔了下,随後溫聲道,“先把鞋穿上。”

“……”鹿嘉渺沒想到先生竟然這麽好脾氣,好像根本沒聽到他剛剛莫須有的問題一樣。

鹿嘉渺最會得便宜就賣乖了,先生給臺階下,他自然是下的。

捏緊枕頭的手松開,在平整的枕面上留下一個小窩。

他乖巧地“哦”了一聲就忙跑回房間把鞋穿上。

也許是藏矜白剛才表現得太淡定,太雲淡風輕了。

所以當鹿嘉渺穿好鞋,正準備打開門出去時,被門外拿着小裙子等待的藏矜白吓了一大跳。

藏矜白的領帶都還沒散,頭發還是一絲不茍的樣子,仿佛前一秒還在開會。

但此刻,他手上拿着一條格格不入的蓬蓬小裙,蓬蓬小裙外面還有個特別明顯的毛茸茸的小尾巴。

“!!”鹿嘉渺承認,他很想把腦袋往門上撞一撞。

究竟是什麽樣的腦回路讓他問出了那樣不知死活的問題?!!

藏矜白看着他從驚吓到尴尬的小動作,溫和開口,“你被偷掉的小裙子。”

“沒有被偷掉……”鹿嘉渺忙搖搖頭,手還跟着擺了擺。

“先生……是這樣的,”鹿嘉渺一邊悄悄揉着衣擺一邊小小聲找補丁,“我、我只是以為它髒掉了,想把它找出來洗一洗……”

鹿嘉渺仰着一張泛着紅暈的臉看着藏矜白,笑得比哭好看不了多少,“我不是故意進您的房間的……”

見藏矜白仍舊不言語不動作,鹿嘉渺認命一般,“先生對不起……”

“可是它的确髒了。”藏矜白語調沒有半分責備,反而好脾氣問道,“尾巴能洗嗎?”

“!!!”藏矜白又在故意使壞了。

他知道弄在尾巴上了。

他就知道藏矜白哪有那麽好,鹿嘉渺又羞又囧又絕望,一把搶過小裙子關上了房門。

*

鹿嘉渺本以為這場尾巴事件會發酵至少一天,但半夜他忽然收到了劇組的信息,說是蕭胤禮的角色定下他了。

他看到對面通知他明天去劇組報道的時候還是懵的。

只覺得腦子像在按了一下暫停鍵以後一下飛速運轉起來,又激動又混亂。

看清消息後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幾乎沒有多想就握着手機開門跑到了藏矜白門口。

“先——”他正準備開口才注意到漆黑的客廳,和滴滴答答的鐘表走針聲。

他轉頭看了一眼——十一點了,早就過了先生的睡覺時間了。

他收回敲門的手,放輕腳步聲慢慢退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拿着那條劇組通知的來回确認了好幾遍。

開心得不得了。

他不是很優秀,努力的效果也不如別人好。

其實除了試鏡結束當天有一點點緊張,後來他幾乎都快淡忘這件事了。

這世上人潮熙熙攘攘的,或天賦異禀,或聰慧非常,他從來都很接受別人比他好。

他苦練那幾天,雖然打的是三更燈火五更雞的精神,但越在演戲這件事情上深入,就越知道它是不簡單的。

所以即便那天安導說他表現得很好,他也只是稍微肯定了自己一下下,然後就平常心了。

人生嘛,做好最平和的打算後,每一個成功都會是意外之喜。

就像現在,可比提心吊膽期待幾天來得高興多了。

鹿嘉渺在床上抱着抱枕一陣揉捏後還是有點興奮,就起來收拾起明天去劇組的行囊了。

因為【故國滅】算是序章的引子,戲份很靠前。

安導這次選的又是邊拍邊播的模式,試圖從觀衆的反饋中充實這部劇。

所以他明天就需要去皇宮布景的地方拍第一場戲了。

他的戲份不多,但零零碎碎的,一會兒冒出一點,他也是第一次進組,不知道大概需要多少時間,就把需要的東西都放進去了一點。

大半夜還跑到游戲房把貓耳耳機戴上了。

第二天,六點鐘,平時最愛賴床的鹿嘉渺同學已經挂上他的貓耳耳機,戴好鴨舌帽,拎着行李箱坐在客廳等待和藏矜白告別了。

也許是進了某個圈子就自然而然會一些東西了,平時看上去乖乖軟軟的鹿嘉渺,此刻戴上帽子遮住過分秀氣的眉眼和柔軟的頭發以後,但看露出的半張臉和短袖短褲的休閑穿着,還真有了點兒小愛豆的味道。

藏矜白的睡眠質量不算很好,有鹿嘉渺的時候會安穩一點。

但昨晚鹿嘉渺因為尾巴事件和他的枕頭離家出走了。

藏矜白沒把人留下來,因為對于一個半大小孩兒來說,接受一件更親密的事情是需要緩沖和消化的。

他睡得不算安穩,起得也早。

才開門就看到了沙發上坐着的整裝待發的小少年。

也許是清晨還沒來得及僞飾情緒,也許是鹿嘉渺的樣子很像要離開的樣子。

他握着門把的手下意識捏緊,目光淡淡冷冷落在那個小影子旁邊的行李箱上。

“先生!”他還沒來得及發作情緒,小影子就跑過來了。

鹿嘉渺帽子不摘,把腦袋仰得比平時高一點。

看着藏矜白笑臉盈盈地,“先生!我要進組啦!”

他還怕藏矜白是圈外人聽不懂,認認真真解釋了一遍自己接下來的工作安排,但藏矜白好像沒在聽他絮絮叨叨的內容,只垂眼看着他。

像是在看一個安靜變化着人影,不雜情緒。

鹿嘉渺說了幾句,就感覺到了藏矜白的奇怪,聲音越來越小,終于又有了上次通電話時的感受,他終止了話題,看着一直未作聲的藏矜白喚道,“先生,你又在不開心嗎?”

他的聲音輕輕軟軟的,人還是很乖巧。

但這次藏矜白卻不應聲,他在想,怎麽才能教會這個小朋友不要總是離開呢?

鹿嘉渺每離開一次,他的想法就會更惡劣一些。

他的目光遠沒有僞飾出來的溫和,看着鹿嘉渺像在打量一個複雜又需要馬上解決的問題。

“鹿嘉渺——”

“先生不要不開心。”他的惡劣還沒來得發酵,忽然懷裏就撲進了一個溫軟的身體。

鹿嘉渺抱住了他,手摟在他腰後,說話的聲音的震動貼在心口,他乖乖地說,“我抱抱你。”

藏矜白的手驟然松開了。

垂眸看着正輕輕撫着自己背的鹿嘉渺。

他總是什麽都不懂,卻也什麽都不害怕。

在僞飾的溫柔下他是這樣,在不帶遮掩的惡劣下,他還是這樣。

“我很快就回來。”鹿嘉渺拍拍不開心的藏矜白,安慰他,“我每天給先生打電話,回來給先生帶——”

禮物是不能再帶了。

鹿嘉渺立馬止住話題,随便糊弄過去,“我會很想先生的。”

*

鹿嘉渺沒想到藏矜白纾解他“想念”的方式是翹班送自己的劇組。

鹿嘉渺握着安全帶,一臉擔憂地轉頭看着穿着常服的藏矜白,“先生……我自己也可以去的。”

藏矜白目光不移,溫聲反問,“不是很想先生嗎?”

“……”是他再次失策了。

他沒想到這次藏矜白的生氣影響那麽大。

他好像一路都在憋着一股淡淡的火氣,但不對鹿嘉渺發散出來。

他在鹿嘉渺面前只是話更少了一點的溫柔先生。

鹿嘉渺到了劇組,因為來得早,人不算太多,只有些正開始搭建待會兒拍攝內景的工作人員。

鹿嘉渺目光茫然地繞了一圈,就看到了正在畫着妝朝自己招手的羌笛。

“羌笛姐!”鹿嘉渺正準備拎着小箱子跑過去。

想起什麽又折轉回來,又迅速又敷衍地抱了一把藏矜白,“先生再見!”

然後就毫不留戀地奔向了他的事業。

*

羌笛的助理正在幫她整理發型,她一個女将軍前期,沒什麽講究,就在片場随便坐個椅子就能化。

她這幾天的主要戲份不在這裏,今天就是來開個機,所以她看看拎着行李箱開開心心打工的鹿嘉渺又看看他身後明顯低氣壓的藏先生。

“……”這比第一次送崽上學的家長還嚴重了一點吧。

羌笛随便弄了弄發型,就帶着鹿嘉渺往片場繞了一圈,能想起來的注意事項都提點了一遍,她今晚有這裏的戲,待會兒再帶帶他,以鹿嘉渺的努力應該能适應得差不多了。

而且聽說帶這邊戲的主要是周副導,那勢利眼,他在娛樂圈數二,沒人敢數一。

剛才看到藏先生送人來眼睛都直了,不是她和鹿嘉渺先認識,他已經把鹿嘉渺的行李扛進酒店了。

鹿嘉渺今天沒戲,就一起來拍個【故國滅】的單元開機照,羌笛帶他轉悠了一會兒,開演後給了指了指住處便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這部劇籌劃得早,場景都是單獨建造的。

是拼合場景,可能這條街是一座城,下條街就是另一個了。

皇宮後面有近期不用的廂房,安導本來打算租給別的劇組補貼補貼經費,但因為藏矜白無償贊助那幾千萬,所以在有鹿嘉渺的戲份的時候就盡量提供了方便,把空出來的廂房當演員宿舍了。

住宿區在一座府裏,鹿嘉渺住西廂一號房。

但可能因為這裏布景太雜又太像,鹿嘉渺找了好一會兒都沒找到。

好不容易看到個出來的工作人員,他忙上前,“請問華府西廂一號怎麽走呀?”

“滾開滾開!”工作人員抱着個不大的雜物箱,建造的時候,他們看着這些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在裏面玩兒了段時間,現在不知道是哪個祖宗來了,得全收拾出來,他正火大呢,就遇到個住裏面的。

主演多少有點眼熟,這種眼生的,都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十八線。

他面子都不行想給,吼完人就撞過肩走了。

“……”鹿嘉渺揉揉被撞疼的肩膀,忽然聽到身後箱子掉落的聲音。

“哥們兒,撞人了得道個歉吧?”傅識剛準備繞出巷子去把外賣拿回來,哪知道打開門就看到了這種欺負弱小的場景。

這他能忍?是個爺們兒都不能忍好吧!

他吊兒郎當穿着大褲衩,在那個老禿頭走過來的瞬間,就那麽伸腳一絆,诶,人踉跄了兩步,差點摔了個狗吃屎,一下不就不嘚瑟了。

“你他媽腳怎麽放的?!”禿頭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撿着東西。

“你他媽胳膊肘怎麽拐的?撞我兄弟身上了。”傅識朝呆呆轉過頭的鹿嘉渺笑着招招手,“小老弟,你走過了。”

“他媽像個弱雞一樣,還怪我撞他?”禿頭睨了一眼白白瘦瘦沒什麽戰鬥力的鹿嘉渺,嗤笑道。

因為是鹿嘉渺先詢問別人的,所以剛才被撞他就當做是這個人不小心了,但他還在說很難聽的話,鹿嘉渺走過他旁邊的時候,還沒等傅識開口,就先一臉純良道,“那你頭發都沒有了,為什麽還要怪他絆你呢?”

鹿嘉渺用他的亂七八糟邏輯以牙還牙。

“你!”禿頭大叔猛得摸了一把自己忘記戴假發的頭頂,一時黑臉都被這弱雞氣成了豬肝色。

他正準備破口大罵,就看那小弱雞擡起頭,帽檐下是一雙純良乖巧的臉,他還沒再罵呢,鹿嘉渺就說,“還有,還你的他媽。”

“……”這玩意兒再罵會反彈吧?禿頭看着弱雞背後一八幾的壯士,又想想自己的禿頭,最後抱着東西自認倒黴走了。

“謝謝你啊。”傅識也高,鹿嘉渺得微仰着腦袋看他,眼睛被陽光刺得微微眯起。

“小事兒。”傅識抓抓桀骜不羁的頭發,“你應該也住這兒吧?我們那個單元的都住這片。”

為了平時對戲方便,願意住劇組的,幾乎都是戲最多的安排在一起。

西廂四間房,住的就是和小皇帝有關那幾個人。

鹿嘉渺拿出自己的住房號碼牌一看,果然,就說怎麽繞都繞不到呢,原來是走過了。

“其實我認路的。”鹿嘉渺毫無作用自我補充,“只是不小心走過了。”

鹿嘉渺在強調自己并不是很笨這件事上一直莫名執着,尤其對于不太熟的人。

“懂,路癡嘛。”傅識手正準備往鹿嘉渺肩上一攬,忽然頓住,側頭問道,“不介意吧?”

“!”鹿嘉渺立馬躲開,對他的自來熟十分拒絕得搖了搖頭。

傅識和他演得人設一點兒都不像,加上大學生大大咧咧活力四射地,笑笑就過了,還讓鹿嘉渺和他一起去拿外賣。

傅識雖然只演過小制作網劇的男主角,但好歹也和鏡頭混過一段時間了,一路上都在跟鹿嘉渺科普,因為好歹是頂級電影學院的優秀畢業生,說起戲來又專業又頭頭是道的,聽得鹿嘉渺一臉驚嘆。

兩人迅速建立友誼,傅識推開門,對還在求知若渴的鹿嘉渺道,“待會兒吃完小龍蝦再擺,餓死哥了。”

鹿嘉渺是求學于人,鄭重又乖巧地點了點頭。

他跟着傅識進了門,因為是古式房子,所以門還要轉身關,他轉身關好,還沒來得及看清院裏的結構呢。

就一眼看到了桃花樹下的藏矜白。

桃花樹是粘的布景,夏天依然一片灼灼。

藏矜白今天穿的又是淺色便服,谪仙一般站在樹下。

“先生!”鹿嘉渺沒想到先生會找過來,也許是來了個陌生的地方,遇到熟悉的人給予人的安全感是加倍的。

鹿嘉渺一下忘了小龍蝦和傅識,朝藏矜白跑了過去。

鵝卵石小道旁,橋下的小溪流上都有落下的花瓣,鹿嘉渺帽子上也粘了兩瓣。

“先生是來找我的嗎?”鹿嘉渺像只搖尾巴的小貓,對危險一無所知。

藏矜白擡手輕輕摘掉鹿嘉渺帽子上的花瓣,溫和應聲,“嗯。”

“那先生吃東西了嗎?”鹿嘉渺看到藏矜白的目光從遠處移過來,才猛然想起還有傅識和午餐。

傅識外賣點得多,說什麽都要約他一起吃。

鹿嘉渺因為剛剛建立的友誼,加上想多聽點專業知識,就接受了邀請。

現在先生來了……鹿嘉渺想想,悄悄墊起腳尖湊到藏矜白耳邊道,“待會兒我們先和我朋友吃小龍蝦,我們少吃一點點,我再帶你出去吃好吃的。”

這段長長的話落進藏矜白耳裏,就剩:我朋友。

随之浮現的相關場景是剛才兩人一同進門,親密熟絡,還有鹿嘉渺乖巧朝着另一個人人聽話點頭的場景。

“鹿嘉渺。”藏矜白頭轉得猝不及防,唇齒間的熱氣直接掃在了鹿嘉渺手背上。

“!”那點突然的熱意和只差一點點就擦過手背的嘴唇讓鹿嘉渺頓然覺得手僵硬起來,墊着的腳也噠一下落了下來。

藏矜白似是沒察覺,目光落到遠處,淡淡道,“你的衣服髒了。”

“……”鹿嘉渺趁機緩和剛才手背的熱意,直接拉起衣擺仔細看了看,“沒有啊。”

藏矜白看着不遠處一臉震驚的人,收回目光看着鹿嘉渺的左肩,淡聲強調,“就是髒了。”

*

傅識看着被拎進屋的他的兄弟,表情還維持在拎着小龍蝦,震驚我全家。

剛剛不是錯位吧,是直接親給他看的吧??

他真想解釋一句,他鐵直,高中就早戀的女朋友還等他拍戲買房結婚呢,他真就是看鹿同學太弱了像他親弟一樣想罩一罩。

幸好他今兒爪子沒往人肩上搭,不然以人家老公那氣場,能他媽把他手折了。

他搓搓發冷的手臂,抱着自己一米八的脆弱大學生身軀踩着涼拖進了自己的房間。

*

“沒有髒呀。”鹿嘉渺坐在床頭,只把帽子取下來,就揪着衣擺研究。

明明就沒有髒,而且這是他最喜歡穿的衣服,寬寬大大,涼飕飕的,但藏矜白非說髒了,一定要他換掉。

“脫下來。”藏矜白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目光淡淡看着鹿嘉渺那件衣服。

“……”鹿嘉渺總覺得藏矜白很奇怪,從今早開始就很奇怪,現在更是感覺在壓抑着什麽。

鹿嘉渺想着也許後背髒了,換就換吧,他還想早點帶先生去吃好吃的,剛剛他看着有一家的小蛋糕就很不錯。

鹿嘉渺掀起衣擺,腰背向後伸直,正準備脫衣服呢。

忽然覺得這場景該死地熟悉,他一側頭,果然看到藏矜白正在目光不錯看着他。

雖然他們已經……算是互幫互助過了……但是大白天地看現脫衣服還是不太合适吧……

露出的細瘦的腰被落下的寬大衣擺重新遮住,鹿嘉渺耳尖紅紅,小聲提醒了句,“先生,我要脫衣服了……”

藏矜白單手撐在屋內的古典茶幾上,目光沒有半分旖旎,只落在那件衣服上。

“……”鹿嘉渺見藏矜白置若罔聞,只能側背過身,心一狠把衣服脫掉了。

小黃文受無所畏懼。

那件沾有別人氣息的礙眼衣服終于被丢到一邊,目光所及處換上了一片又白又薄的背。

瘦削的蝴蝶骨,漂亮晚宴的背脊線條,隐在褲腰間半現的淺淺腰窩。

午後透過古式窗棂,斑駁光影灑在他的背上,像是在光潔的背上勾勒出了一幅古典又暧昧的畫。

鹿嘉渺脫了衣服,才想起來換的衣服還沒拿,他看着藏矜白面前的行李箱,轉頭弱弱求助道,“先生……我衣服忘拿了。”

光影挪動,背脊上勾勒出的線條變幻,鹿嘉渺側過的臉一把隐在暗處裏,一半照在光影下,側臉成了一幀弧度精致的剪影……細軟的頭發、眼睫上,仿佛都落上了光點。

乖巧漂亮莫名染上點似有若無的欲氣,像雕欄樓閣裏,讓人想要私藏起來的明珠。

方才一直靜默的藏矜白收回目光,給鹿嘉渺拿了件遮蓋嚴實的帶帽衛衣。

鹿嘉渺嫌熱,本想反對,但看了眼藏矜白遞過衣服的淡淡眼神,總覺得透着點不怒自威的壓制,還是選擇穿上了。

只是他才接過衣服,裸露的肩頭就忽然碰上了什麽溫熱的溫度。

很輕一下,像指尖點在水面上。

但鹿嘉渺還是被突然又陌生的觸碰點得一下停住了所有動作……

藏矜白的手指很涼,整個肩頭像是以那個觸碰點為原點,瞬間變得酥麻起來。

藏矜白的指腹在他肩頭微紅的地方輕輕撫了撫,忽然開口問道,“鹿嘉渺,有人碰到你了嗎?”

鹿嘉渺總覺得藏矜白的語氣怪怪的,說是碰到,但聽着又不像只是在說簡單的碰到。

“剛剛有人撞了我。”說到這件事,鹿嘉渺一時淡忘了肩頭的異樣,蹙眉道,“但是我罵回去了。”

藏矜白目光還是落在那弧圓潤瘦弱的肩頭,一下一下輕輕撫着,用指腹把那點淡淡的紅暈撫得更紅。

像是莫名執念想用自己手下的痕跡遮蓋什麽。

他知道鹿嘉渺會有自己的圈子和朋友,他也知道這樣的鹿嘉渺才是健康快樂的。

但他總是在一些意識到鹿嘉渺不是獨屬于自己的時候産生一些錯誤的惡劣情緒。

他應該慢條斯理,循序漸進地糾正這些。

但惡劣的想法好像比理智更占上風一點。

鹿嘉渺不知道藏矜白怎麽了,只覺得自己肩頭那塊皮膚快要被藏矜白撫得點着了。

他試圖縮縮肩膀,沒想到只是指尖的溫度瞬間變成了整個手掌。

略涼的手覆上肩頭,鹿嘉渺一下就呆住了。

藏矜白站得離他很近,木質香氣就在呼吸之間。

“鹿嘉渺,”掌心之下是滑膩柔軟的皮膚,但藏矜白的想法不在此處。

他盡量想着不好狀态下溫和的臺詞,良久才溫聲開口,“不和別人吃飯,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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