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墳山突襲

墳山突襲

聞人醒過來的時候腦中一片空白，半晌才想起自己是誰。

他依稀記得自己是被人一棍子敲暈了，此刻後頸正疼的厲害，火辣辣的，像是有木炭燙着一般。

他難受得皺眉，想擡手去揉一揉後頸。

可是手剛舉到身前，便碰到了一個僵硬的東西。

這是什麽情況？

聞人納悶的很，又擡起另一只手，雙手觸在那堅硬的東西上。他試探着向旁邊摸索，沒有多少空隙便能碰到堅硬的壁板。

聞人摸了半晌，心中逐漸升起一個不詳的預感——這莫不是棺材板吧！

他屈指在那壁上輕輕敲了敲，聲音清亮，正是敲在幹木板兒上的聲音，不禁心下一沉。

可以确認了，自己正躺在棺材裏……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是馬六把他裝進棺材裏埋了？

聞人越想越是心涼，一邊摸索着棺壁一邊試着用腳頂開棺蓋，但任憑他折騰到冒汗，棺蓋也未曾有個縫隙。

以他的力氣，不可能連一點縫隙也頂不開，除非是上了棺釘，或者外面壓了巨石之類的重物。

聞人把自己折騰的累了，半靠着在黑暗中大口大口的喘氣。

然而棺中空間有限，只這半晌，他已然發覺空氣潮濕憋悶，若再折騰下去，可能棺木未破自己要先憋暈了。

他努力平複着自己的氣息，雙手在腰間摸了摸，見自己原來帶着的東西除了佩刀不在，其他一樣未少，這可是個大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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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扇門捕快配備的裝備甚是齊全，長刀匕首火折子，樣樣都有。聞人無聲笑了笑，拽下火折子別別扭扭的拿到身前，用力一吹。

頓時，黑暗中有了一星火光。看得清了才明了自己所處的空間有多大——只将将夠他翻個身！

平複片刻，心神漸穩。

聞人将腰間匕首慢慢挪騰着抽出來，猛的紮在側壁，試圖在側邊破開個口子。

剛剛敲擊木板的聲音很清脆，顯然這棺材并沒有被埋進土裏，若能破開，自己就能出去了！

他思索着，手中匕首一下一下戳着棺壁。

戳了沒幾下，忽然一聲巨響透過棺蓋傳來。像是什麽東西砸在棺蓋上。

外面睡着的馬六正在做夢，不想被聞人戳棺壁的聲音吵醒，正拿了棍子猛的敲在棺蓋上，大吼道：“給爺消停些！再吵現在就埋了你！”

聞人被那聲音驚得呆住，半晌沒有反應。

馬六見他消停了便扔開棍子，改用手去拍棺壁，“官爺，我勸您還是省點力氣，這口棺材用的木料是最硬的，用斧子砍也要砍上半天才見豁口的，你這麽嘡嘡嘡的鑿，鑿到哪輩子去？還是消停躺着睡上一覺的好，沒準我們開棺的時候您還剩口氣，還能再看一眼朝霞呢！”

馬六說完，又拍了兩下棺壁，而後大笑離去。

聞人躺在棺材裏，琢磨他的話，看來他們還沒埋了自己似乎是因為在等待什麽時機。

正捉摸着，外面有又人聲傳來——

“二哥，我拿到東西了！”

聞聲，剛進屋的馬六立刻又轉身出來，見是穿着巡夜人衣服的老三拎着個布兜回來，頓時哈哈笑着迎了上去。

他沒去管那個布兜，先是在老三肩上拍了拍，笑道：“幹的漂亮老三！果然得手了，大哥呢？”

老三将布兜遞過去，“大哥在後邊呢，他說他收拾一下就回來，下手太狠，痕跡太明顯，怕被官府咬上。”

“诶對了，大哥說咱們現在陣眼齊備，只等着日出活埋了那官爺便可開陣了，只是活埋的人要意識清醒，不能沾有污穢。二哥你給那人拘在何處？可別搞得奄奄一息了。”答了話，老三又不緊不慢的提醒着馬六。

馬六聞言一笑，走到棺材旁邊，擡手敲了敲：“官爺，出個響兒聽聽！”

聞人躺在棺內聽見他們談話，知曉這二人可能不想自己死了，此時要他出聲也是為了證明他還活着，但他若不出聲，這二人會不會因為怕他憋死而打開棺蓋呢？

思索片刻，聞人決定閉着眼睛裝死，聽他們所說，自己要是死了可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果然！沒過一會，這二人見自己一直沒有聲響，便商量着要開棺。

“二哥，你把人關在這密不透風的棺材裏，憋死了怎麽辦？我們豈不是前功盡棄？”

“這人功夫不差，我和老四也是用了陰招把人敲暈了才帶回來的，若是不關起來，我兩個可未必鬥得過。”

“可我們現在三個人呢，還有好些個小喽啰，人多勢衆，刀架脖子，他縱是猛虎也難鬥群狼啊！”

馬六摸摸下巴，覺得老三說的有理。他們人多，這官差功夫再好也是招架不住，何況遭了一悶棍，又在棺材裏憋了這半晌。

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怕聞人憋死在棺材裏。馬六琢磨定了主意，讓老三拿刀站在棺材旁邊，以備開棺之後裏面的人要逃跑，自己去搬開壓在棺蓋上的巨石。

棺蓋一掀開，微涼的夜風便直撲向面門。

聞人猛地睜眼瞪向馬六，雙手抓住棺材邊沿坐起身來。

與此同時，一把閃着寒光的長刀也瞬間抵在聞人頸側。

“哼……”他看着拿刀的人冷笑一聲，喝道：“謀殺官差，你們膽子不小啊！”

老三見他這幅模樣，一點害怕的神色也沒有，竟緩緩勾起唇角，擡手在自己腰間一個小葫蘆上拍了拍，語氣倨傲的說道：“膽子？哈哈哈，爺的膽子都在酒裏呢，小不小的能讓你小子知道？”

聞人見他動作，目光不禁移向那個酒葫蘆。看了一眼，又移回來盯着這人的臉，似笑非笑地道：“酒壯慫人膽，這話你怕是沒聽過吧？”

他盯着這個老三的眼睛，一邊出言回怼，一邊用眼神探尋。

那葫蘆是他白天遞給九幽的，現下卻在這人身上，莫不是九幽出了事……

但他剛剛那個拍酒葫蘆的動作分明是有意為之，難道……這人是……

正想着，老三突然湊近了幾分瞧他，瞧着瞧着，突然猥瑣的笑起來，并伸手在他臉上劃了一下，手指停在下巴上。

“嘿嘿，這官爺細瞅瞅倒是長得挺好看啊！哈哈哈……”這個老三一邊猥瑣的戲說着，一邊用那手指在聞人下巴上劃了個‘九’字。

聞人神色一變，蓋在匕首上的左手動了動，裝作十分憤怒的樣子，垂眼看向馬六身後。

此時他已确定拿刀架着他的人就是九幽，但這院中有不少小喽啰，還有個老四不知藏在哪，他不好妄動。

老三将刀握的緊了幾分，看着聞人咬牙道，“官爺，被刀架着還這麽不服不忿的，難道想憑一己之力平了我們不成？我可告訴你，咱這山頭兒，有兩隊人馬呢！”

聞人裝着不屑的模樣擡眼看向九幽假扮的老三，卻見她甚是調皮的挑挑眉，示意他：沒問題，人手足夠。

聞人暗自咬牙，面上不動聲色，目光轉向馬六，見他一臉勢在必得的樣子，突然輕笑一聲，“既然如此，那便……拿命來！”

一聲暴喝出口，剎那間，九幽手中的刀立即轉向馬六，而坐在棺中的聞人也驟然躍起，反握匕首劃向馬六頸間。

縱然馬六反應再快也擋不住瞬時襲來的兩人，他急急後退，卻還是被九幽的刀劃傷了手臂。

“老三！你幹什麽？”馬六怒瞪執刀的九幽，疾聲怒喝。

“老三？睜開狗眼看看姑奶奶是誰！”九幽一面繼續揮刀上前，一面擡手在臉上一扯，露出真容來。

馬六驚詫之餘，抵擋不及，十分狼狽的左躲右閃。“你，你，你把老三怎麽了？”

“還有功夫管他？”聞人和九幽配合着，合力圍攻馬六。

正纏鬥着，屋內突然跳出一個手握重錘的黑面男子。

想來就是那個一直沒露面的老四。

四周的小喽啰聞聲一哄的撲上來，圍住聞人和九幽。

九幽見着人多了起來，騰出一手将小指含在口中吹了個響哨。

哨音一出，院外的林間便湧出許多捕快，個個手握長刀，直沖向院內。

老四見這二人耍詐欺負馬六，掄起重錘便朝着聞人砸過去，聞人閃身避開。然而因着他只有一把匕首，只能近身攻擊，對上這又重又有攻擊距離的重錘，立時便只能躲閃，毫無反擊之力。

先前馬六的狼狽躲閃，此刻竟換到自己身上。

聞人咬牙，想着如何避開重錘進攻要害。

正鬥得膠着，一柄長劍突然插入戰局，斜刺向老四腋下。此時他正全力攻向聞人，并未防備自下而上的攻擊，一時疏忽，瞬間被白夜的長劍刺透上臂。

眼見這邊得勢，聞人便抽身去解決了幾個喽啰，奪來一把長刀去幫九幽。

六扇門來的人雖也不算多，但勝在武力值高于這些小喽啰，不到半個時辰，墳山上，從小到大的賊人，全部被拿下。

聞人扔了刀，活動活動手腕，“多虧了你們來的及時啊！”

白夜站在一旁擦劍，搭話：“應該是多虧了九幽大人妙計。”

聞人轉頭看看他，忽然轉身面向九幽，雙手抱拳，行了一禮，“多謝九幽大人妙計，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不如請你們去忘鄉樓吃個早飯吧！”

九幽挑眉看他，又擡頭望望天，“唉！看在聞人大人如此懇切的份上，本大人就勉強同意了吧！”

聞人沒忍住笑，噗嗤一聲樂出來。

招呼人将這些賊人壓回六扇門關入大獄，又拉着九幽白夜在這院內搜索一番，收集了不少物件，其中便有被煉成了銅球的玉清觀的香爐。

幾人探查完，着人收好東西，一幹人等便打馬回城。

待至安頓好府上事宜，聞人又帶着人去了忘鄉樓，整個六扇門的人都是一夜未眠，疲乏得很。吃上早飯的時候依然是卯時三刻了。

往常這時候忘鄉樓都是清淨異常，只有今日是“熱鬧非凡，鼾聲四起”。

六扇門衆人一面吃着早飯一面打着鼾，七七八八的趴在桌子上。一個小捕快嘴裏還嚼着雞腿，但架不住困意，搭着胳膊就睡了過去。

聞人幾個坐在靠窗的位置，九幽看了看那些睡過去的小捕快，笑起來，“哎呀，這六扇門有史以來最大的案子，終于完事啦！我再也不盼着有大案了，累死人！”

聞人笑起來，“不是你興沖沖拉我在大街上狂奔的時候了！”

說着，又突然看向劉叔，“對了劉叔，那女童可有下落？”。

“已經找到了，就在墳山腳下，家中無人，是個孤女。我們尋到了個認識他的大嬸，給我們說了些情況。”劉叔嘆口氣，緩緩說道。

“噢，還有，那個棚屋發現的老伯是集市中賣花燈的，剛來城中不久。唉！也是命苦。”

“賣花燈的？”聞人聽到老伯，突然想起昨日白天自己還在集市上買了三個花燈。

“是，有什麽不對麽大人？”劉叔見他神色不對，頓時緊張起來。

“不是，你繼續說。”

“現在義莊招了新的守門人，那七口棺材，除了昨夜送去的被其家人帶回，其餘五口皆是長期停放，我已着人為他們建墳立碑，入土安葬了。”

“嗯，辛苦了劉叔！”

“不辛苦，不辛苦。”

“聞人啊，顧瓷的香爐怎麽辦啊？”九幽喝着粥，突然擡頭。

“額……”想到那個變成銅球的香爐，聞人不禁咂咂嘴，“要不就說沒找到吧，不然顧瓷怕是要氣炸了。”

九幽想想那日赤腳站在石桌上大罵的小道士，憋着笑點點頭。“也是啊！”

幾人吃過飯，白夜說要去接小童回來，便先行告辭了。餘下幾人叫醒睡得七葷八素的小捕快，将他們放去休息，便也各自回家補眠，休養生息。

三日後，公堂會審，按律行判。

禁術一案，主犯四人，罰其四十大板，終生□□；從犯三十有餘，罰其二十大板，于城中服勞役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