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少年手指冰涼，沒有任何活人的氣息，他俯身附在她耳邊，噴吐的氣息幹淨清冽，她卻覺得像冰冷的毒蛇伸出的蛇信子，将冷意滲透到她的五髒六腑，讓她不由顫抖起來。

“這就害怕了。”他的聲音像是從地獄爬上來索命的惡魔，莫念感覺自己顫抖得更加劇烈。

“求，求你，放、放了我吧。”莫念感覺自己的眼角微潤，口中吐出一串斷斷續續的求饒。

“放了你？你當初怎麽沒有放了我呢？”少年的附在她脖頸上的手指開始收緊，眼中滔天的恨意沖她襲來，讓她難以呼吸。

少年冷眼看着她在他手下掙紮，看她露出醜陋的模樣，看她想要求饒和掙紮的雙眼，看她漸漸失去力氣，眼神潰散。

倏地，他收回手，從一旁拿起一張濕巾，用力擦拭剛剛觸碰過她的那只手，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厭惡與恨意。

“關起來，餓死。”少年丢下一句，信步離開，留着還剩一口氣的莫念如一只死狗般癱軟在地上，手指扣在地上，口誕不自主地從嘴角流出，她不顧擦拭，反而張大嘴巴想要說話，卻始終發不出聲音。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門後，随即兩個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從角落裏走出來，用鎖鏈将她吊在牆上，每掙紮一下，冰涼的鎖鏈都磨得她手腕生疼。

莫念感覺到生命在一點一點地流失，饑餓的感覺讓她想要發瘋，卻沒有力氣反抗，每動一下手腕都會傳來尖銳的痛感，生不如死。

一個品行高尚的人餓到一定程度，都有可能變成吃人的魔鬼，莫念自覺自己不是什麽好人，如果再這樣下去她精神可能會出現問題。

“嘀，嘀，嘀……”

莫念睜開雙眼，才發現渾身上下已經被汗水浸透。夢中那股恐懼還萦繞在她周圍不肯離去。

她緩緩坐起身，壓抑地蓋住雙眼，壓下這股情緒，告訴自己“那都是夢”。

但是又有一道聲音在說：怎麽可能只是夢，它總有一天會成真，她會将饑餓和死亡的恐懼細細品嘗，在身心俱疲的痛苦中死去。

“念念，如果不是你的床鋪就在我對面，你又坐在床上，我就又忘記寝室還有一個人了。”江輕如軟軟蠕蠕的聲音響起，她正在換衣服，扭頭看到對面床鋪有人，差點吓得重新縮進被窩。

Advertisement

莫念好似想到什麽，猛地擡頭看向□□如，眼含驚喜。

反派不是喜歡女主嘛，她現在和女主可是舍友，大佬的粗腿擺在眼前，沒道理不抱啊。

莫念心情轉好。

“胖念快下來了，還要跑步呢。”沈淩義已經換好運動服，站在床鋪下等她。

“好。”

一場運動和美味的早餐，足夠讓向來沒心沒肺的莫念完美掩藏住夢中的不愉快。

【……請各位新生準時前往指定教室。】

前一天晚上六點整，每個新生都收到這樣一條短信，并且校園廣播中也反複通知了這件事，要求每位新生準時前往指定教室，老師會組織大家閱覽課程資料然後進行選課，當晚學校系統就會将教室分派完畢，第二天開始正式上課，所以今天的選課每一個學生都不能缺席。

教室應該是按宿舍號排的，都是四人一個小群體，當然，莫念一行是三人，曹蘊從昨天起就不見人影，她們中午吃過飯回到宿舍，她的東西也不在了。

果然欺軟怕硬，莫念不得不說沈淩義看人很準。

“都安靜。”一個身穿白色襯衫黑色西裝褲的年輕男子走進教室，“将芯片放進電腦中讀取，從現在到中午十二點放學，下午兩點到教室裏選課，六點截止。有什麽問題盡管上來問我。”

男老師說罷就在講臺上坐下，雙手抱胸環視整個教室。

“就四個小時，怎麽可能看完？”一個男生開口大聲道，“給的時間也太少了！”

四個小時的時間确實很少，根本不足以将上千萬的課程資料閱讀完畢，但是學校發來的注意事項中，由紅色标明的部分有提醒學生，在正式開始選課之前，學生應該自行了解課程分類方向，先大概确定自身優勢與興趣所在，在報到的兩天時間內才能迅速熟悉每一門課程的側重點。

而且學校的發放的芯片中，課程分類一目了然，為學生尋找課程提供了極大的方便。

“這位同學可能對這四個小時有什麽誤解。”男老師聲音平淡無波，語調幾乎沒有上下起伏，“它只是你的最後期限，而不是讓你在這四個小時內從無到有，如果再有任何同學質疑，就請你從教室裏出去，等下午選課再來。”

帝國其實完全可以不提供這四個小時的最後期限，但它給了，為某些新生留下最後一點餘地，偏生這些人中，還有些看不懂形勢的存在。

不過這位男老師的氣勢異常逼人，發出質疑的學生很快就偃旗息鼓，低下頭不說話了。

莫念操作生疏，只有偷看坐在自己斜前方同學的動作，才成功将芯片裝入凹槽，調出裏面的信息。

因為不好意思，她的臉有些微紅，不敢擡頭去看講臺上俯瞰全班的老師，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劃動，以緩解自己內心的窘迫。

顧行之軍人出身，此次聯邦軍響應帝國的邀請，将他派來教一年課，順便看看有沒有好苗子。

說是為了交流人才，其實并不全是如此。

顧行之長期接受嚴苛的訓練，觀察力強而精準，将講臺下每個人的動作統統收歸眼下，一下子就捕捉到好幾個面帶不安的面孔，心中暗自嗤笑。

都是些沒斷奶的小屁孩，沒有能入眼的。

環視一周，偷偷摸摸瞅別人動作的莫念他卻沒注意到。

莫念已經恢複平靜，将頁面調回總分類處，目光在文、藝、理、工、軍五個黑色字跡上游移。

昨晚的夢像是警告，雖然她向來随心所欲，再次回想那個夢，已經沒了恐懼感，卻不能不重視。

書中莫念死亡是在她從帝國畢業之後，從現在開始到畢業還有六年的時間。也就是，如果她不作為，最多能活六年。

明明健康潇灑，剛到桃李之年，還有很長的一輩子沒有走過，随心所欲慣了的莫念不能說自己沒有怨念。

到底還是怨恨的。

看書的時候莫念就非常讨厭這個和自己同名的女配，她有吃有喝，卻讓于璟餓肚子，她長了一身肥膘，卻喜歡虐待瘦弱的于璟，仗着自己身寬體壯欺負他沒人護。

如果書中的“莫念”一直是書中的“莫念”，她夢到“莫念”被于璟弄死還會開心吃瓜，但是被弄死的人變成了自己，莫念做不到替“莫念”接受于璟的報複。

紛繁的思緒漸漸被理清，莫念覺得自己還是想活得久一點，活得恣意一點。

“文藝的理工軍？這個排序有毒吧。”剛出教室，沈淩義就忍不住一吐為快。

江輕如應景地笑起來：“我也覺得很奇怪。”溫軟可愛的樣子讓沈淩義忍不住伸手在她臉上作亂。

莫念點頭附和，但實際上，她并沒有關注到這一點。

從身邊走過的新生大多也在笑說這個分類排序的巧合。

“淩淩，你要選什麽課啊？”江輕如問道，“我到現在都在猶豫。”

莫念精神一振，從□□如的右邊繞到沈淩義的左邊，側耳傾聽。誇張的動作讓沈淩義斜眼瞪她，露出大半眼白，卻又忍不住撇嘴一笑。

“我選軍類課程，細的還沒想好。”

“哇！”莫念驚叫一聲，“我也選軍類課程，同道中人哎。”

“胖念，你确定？”

不僅沈淩義拿質疑的眼神看她，這次連□□如都忍不住質疑：“念念，軍人對身體素質和精神力的要求很嚴格的。”

“你們要相信我減肥的決心。”

“……你不會是為了減肥，才要？”沈淩義看她的眼神越來越奇怪。

“當然不是！”莫念趕緊掐滅她們不靠譜的想法，“淩淩你給我一些建議呗，我是真的想選軍類課程。”

“好吧。”沈淩義仍持着七分懷疑，但說起軍課來，很快就将它抛到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