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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給你五百萬,離開我女兒!”
“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你也不看看自己到底配不配!”
“兩個人在一起要講究門當戶對,你看看你自己,你再看看月月,你覺得她真的會喜歡一個身價還不及她零頭的男人嗎?”
“葉先生,我妹妹還小,她的戲言還請您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陪着她小孩子家家的胡鬧,畢竟她鬧得起,而您……”
……
坐在辦公室裏,葉知秋雙手握着白瓷茶杯,腦海中此起彼伏的回蕩着一段又一段刺耳的話語,一張又一張陌生的面容接連浮現,明明是不一樣的臉,卻都齊齊的用着同樣居高臨下的态度指責着他,或是氣急敗壞,或是笑裏藏刀,總歸都是在嘲笑諷刺着他的自不量力。
可傅明月不愛他,他其實比任何人都清楚,或者說他們的婚姻從頭到尾只是一場交易,是一場大小姐自我感動的游戲。
傅明月給他錢,他給她葉太太的身份,僅此而已。
說也好笑,他曾經最不相信的就是那些狗血電視劇裏公主愛上窮小子的橋段,更是對什麽先婚後愛契約婚姻嗤之以鼻,只是沒有想到,這種故事竟然也會發生在他自己的身上。
一千萬,換一年他妻子的身份,他不知是該謝她看得起自己給了這麽高的身價,還是該悲哀自己已經淪落到了賣身的地步。
或許,她早一天和自己說那樣的話,他都會用冷言冷語把她罵走,可偏偏她出現在那時。
那是他這麽多年最手足無措的一天,先是突然接到醫院的電話說安安病情惡化在急救,後是一筆仿佛是天價的醫藥費,再接着是姐姐不成腔調的哭訴,說外甥借債利滾利到了幾十萬。
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圍繞着一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字眼——錢。
那一天,他真的仿佛整個人都被抽幹了,銀行卡裏那六位數不夠挽救安安的生命,也不夠填補外甥高利貸的空缺,這個家仿佛就是一個無底洞,他用了十五年的血汗都填不滿的無底洞,可他卻沒有辦法也沒有資格逃離。
安安只有他了,他還那麽小,他才五歲,他才沒真正的看到了這個五彩缤紛的世界,所以不論付出任何代價,他都要留住安安的生命,他要盡全力讓安安好起來。
而姐姐,為了讓他和哥哥走出大山,犧牲自己嫁給了一個可以做她父親的老男人,年紀輕輕的就做了寡婦,那麽一個不務正業的獨苗兒子就是她後半生的全部指望。
這就是他的原生家庭,媽媽念了一生想要讓他們逃離的原生家庭,可即使他和哥哥拼盡全力的逃了出來,可從出生起身上就背負着罪孽的他們還是不配擁有媽媽說的那種安寧幸福的生活。
那一天,他一個人在辦公室待到很晚,明亮的燈光刺得人睜不開眼,閉着眼都覺得眼睛酸澀得厲害,他一口氣抽完了一包十塊錢的煙,然後抖着手把媽媽唯一留給他的老房子挂在了二手房網站上。
雖然舍不得,可活人總歸是比遺物更重要。
房子在網上挂了三天,傅明月是唯一一個聯系了他的人,只是她想買的卻不是房,而是人。
她說他以前救過她,所以救命之恩以身相許,明豔的大美人搖曳生姿,白齒紅唇明眸善睐,甜軟着聲音說喜歡他的時候,他承認他也有過一瞬間的心動,只是……他更清楚,那終究只是借口。
他到警隊八年,救過很多人,可其中并沒有這樣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女人,仿佛是帶刺的玫瑰,美麗又危險,讓人忍不住想要采撷,卻又心甘情願的被她刺得鮮血淋漓。
白色套裝裙,黑色小高跟,拿着一個小小的昂貴的手包,他們的第一面,她給人一切一切的印象都是标準的名媛畫風,溫柔甜美,只是會鐘愛紅色的路虎攬勝的女人,注定絕不會只是一朵無害的嬌花。
他查了她的資料,北市首富傅遠的的女兒,年僅二十歲的海歸高材生,現在經營着一家自己的公司,雖然也借了父親的勢,可也是個有手腕的女人,一年之內吞并收購了好幾家公司,也是個狠角色。
傅明月接近他,無非是兩種可能,或者是像從前那些不了解他的女人一樣被他這張臉迷惑了一時,或者……她另有所圖。
不過,她圖什麽其實也都沒有那麽重要,越過他底線的事情,他從前不會做,之後也不會,而他圖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圖錢。
他們你情我願,那就成交,僅此而已。
“葉隊,那個……嫂子來了。”敲門聲突然響起,局裏值班的小警員尴尬的探頭進來,實在是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聽說傅明月來了,葉知秋微皺了皺眉,“她是來找我的嗎?那就直接讓她進來吧。”雖然不知道,她這又是起了什麽幺蛾子,不過人前,他還是會拿錢辦事好好做好丈夫這個角色的。
“不是。”小警員為難的笑笑,“嫂子……在酒吧把人給開了,她讓您去保釋她。”
“把人開了?”葉知秋不可置信的問道,“怎麽回事?她先動的手嗎?”
他倒是知道傅明月任性妄為,可在酒吧給人家開瓢這種事,是她一個正常的小姑娘能幹出來的嗎?她大小是個公司總裁,真的就這麽半點都不注意影響嗎?
見葉知秋臉色不虞,小警員忙義憤填膺的開口替傅明月解釋,“葉隊,這件事你不能怪嫂子,是有人騷擾嫂子,還下藥在酒吧衛生間口堵了一個小姑娘想要帶走,嫂子才動手的,就是……下手……狠了點。”
耍流氓的人主動報警,這事兒也是少見,不過,剛到現場的時候,他們其實也被吓了一跳。
差點被下藥帶走的小姑娘抓着衣服窩在角落裏哭,傅明月側身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輕輕的晃着精致的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人,而那兩個耍流氓未遂的男人……也是真的慘。
一個直接被她開了瓢,腦袋幾乎成了個血葫蘆,他們到的時候正在哭爹喊娘的等救護車,而另一個躺在地上捂裆直打滾,看得他們這些執法人員都忍不住有些物傷其類。
聽到了事情的原委,葉知秋冷峻的神色溫和了許多,套好警服外套,戴正了帽子,整理了一下自己,輕點了點頭,“走吧!”
走出了辦公室,便聽到傅明月冷清的聲音,“你哭得不累嗎?還是說你遇到事情就知道哭?他們想欺負你,會因為你哭就放過你?如果是這樣那人渣還是人渣嗎?”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在女警的安撫下越發委屈的女孩哭聲一頓驚異的看向傅明月,似是不明白她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無情的話語。
“弱者值得同情,但人渣的手不敢伸到強者頭上,他們想動你,那你就先廢了他們,鎖喉挖眼睛踢裆,就算弄死他們都是你正當防衛,而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傅明月說完閉眼不再看她,半晌聽着又一次響起的抽噎聲又冷冷開口,“還有,我好歹救了你,請你不要恩将仇報,你吵到我了。”
用一張最無辜的臉說着最狠的話,聽到了傅明月的話,給她拿水的小警員都将遞水的動作換成了雙手,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嫂子,請您喝水。”果然是葉隊的女人啊,這股子狠勁兒,可真的是一模一樣。
“謝謝”傅明月将水接過來,正要擰開,一擡頭正看見了站在走廊邊盯着她看的葉知秋,立刻起身,一張豔麗的小臉上瞬間盈起了溫柔笑意,聲音甜軟,“老公,你來了~”
見識到了傅明月從霸王花到小白花的瞬間變臉,葉知秋整個人都愣了一下,随後立刻快步過來,看也不看她一眼的直接坐在了桌前,擺出了一副公事公辦的态度,“我來保釋傅明月。”
葉知秋跟着走程序辦手續,傅明月就全程坐在一邊眼睛亮晶晶的托腮看着他,滿眼都是小星星,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走過路過都忍不住露出姨母笑。
果然是新婚的小夫妻,就是葉隊這個大冰塊太冷了些,也不知道回到家裏能不能火熱得起來。
“走吧!”辦好了手續,葉知秋沖着傅明月招了招手,小姑娘立刻屁颠屁颠的跟了上來,強行的挽住了他的手臂,“老公,我們現在就可以回家了嗎?”
“嗯”葉知秋輕點了點頭,和同事們打了招呼帶着她出了門,半晌才緩緩開口,“你有沒有受傷?”
“就手……不小心蹭了一下。”傅明月把一直緊握的左手緩緩松開,掌心一張餐巾紙已經變成了紅色,将黏在了傷口上的紙巾扯下來扔進垃圾桶,輕甩了甩已經握麻了的手。
葉知秋抓着她的手腕看了一眼還在滲血的傷口,眉頭一皺,“那剛剛為什麽不說,怎麽不先去包紮一下?”
“我忘了。”傅明月斂眸,将受傷的手抽回來往背後藏了藏,又甜甜的笑了笑,“真的沒事,我回去自己塗點藥就好了。”
葉知秋不置可否一路無話,只是到底在路過藥店的時候停了一下車,“家裏酒精沒了,我去買一點。”
夜風微冷,老城區路邊的燈光更是昏黃,看着他逐漸融入夜色的背影,傅明月墊着下巴趴在搖下來的車窗上甜甜的笑了,溫柔的目光中滿是癡迷。
那個背影,她十四年前就見過,雖然看不太清,似乎也不去如今的這般寬闊,可她知道那就是他,就是那個彼時還有些單薄的背影給她撐起了一片天。
他不認得她了,沒關系,她的諾言,她自己記得就好。
等我長大,就嫁給你。
她一直一直都記得的,她用了十四年才一步一步的走回了他身邊,從那個小小的村鎮走到北城,從北城走到海外,又帶着自己的成就走回北城,從六歲到二十歲,她心心念念的都是這一天。
她能夠名正言順的守在她的大英雄身邊的這一天,能夠實現承諾擁有他的這一天。
坐在車裏看着葉知秋給自己處理傷口,傅明月斜靠着車門是止不住的笑意,伸着小手,彎着眉眼,嬌聲嬌氣嗔道,“疼~”
“下一次握瓶子的時候別握那麽靠下,有別的選擇就不要用玻璃,還有鎖喉踢裆這一套女子防狼術确實經典,但一擊不中就會很危險,等有時間我教你兩招。”葉知秋一邊拿着棉簽一點一點耐心的清理着她手心的傷口,一邊點評着她的技術漏洞。
她用玻璃砸人,真的是下下策,這如果有細小的玻璃碎屑留在了傷口上,發炎感染,後患無窮。
“你……不生氣嗎?我打了人,還鬧到了局裏,我給你丢人了,你就不想罵我嗎?”傅明月捏着衣角驚訝的問道。
葉知秋的動作頓了一下,語重心長的開口,“說實話,我不生氣也不覺得你丢人,甚至……我挺慶幸的,你能保護好自己,也能保護其他人,對那樣的人渣,我和你說什麽愛與和平好好講道理那是扯淡,只是三思而後行,如果有別的解決辦法,就不要和他們硬碰硬。”
男人和女人身體上的差異是客觀存在的,而且那些已經沒有了良知的人會做出多麽喪心病狂沒有底線的事,誰也無法預料,所以他雖然欣賞她自我保護的意識,卻實在不能說她的行為就是對的。
“老公,你是在關心我,對不對?”傅明月聽出了他的關心之意,興奮又驚喜的看向葉知秋,“你還有表揚我,所以你今天有沒有多喜歡我一點?”
葉知秋淡淡開口,“沒有。”
“就一點點!就這麽一點點就好!”傅明月伸出手指來比出了小小的一點,可憐兮兮的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們說好了只談錢,不談感情的。人前我會扮演好丈夫的角色,人後如果你有什麽事,在不違反原則的情況下,我也會盡力幫忙。”葉知秋對她的撒嬌視若無睹,繼續低頭清理着她手上的傷口,“傅明月,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圖什麽,但在我這裏,你真的什麽也得不到,愛情游戲,我不想玩,也玩不起。”
不管怎麽樣,是傅明月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所以他會力所能及的對她好一點,反正她也才20歲,還是個不懂事的鑽牛角尖的小孩子,等到合約期滿,他攢夠了錢還給她,一切就會各歸各位了。
“我圖你啊!”傅明月飛快的探身親在了他的臉頰上,笑意盈盈的開口,“葉知秋,你喜歡喜歡我吧,你喜歡我,我的人,我的錢,我都給你,每天都只要多喜歡我一點點就夠了,每天一點點,一年之後你肯定就舍不得離開我了!”
“小朋友,現實一點吧!”葉知秋把她的手用紗布包好,将餘下的藥水和紗布重新裝進塑料袋,放在了她的腿上,“好了,我送你回家,手上的傷自己多注意一點,不要沾水。還有……這種越界的舉動,以後不要有。”
傅明月癟了癟嘴,抓了水瓶遞給了葉知秋,“不給親親,那幫忙開個水總行吧!對了,你什麽時候帶我去見咱們兒子呀?我禮物準備好了!”
搞不定大的,那就先搞小的,到時候挾天子以令諸侯,看他到時候還舍不舍得趕她走!
葉知秋開了水遞給她,眉目低沉,“我們之間的事,沒必要牽扯到他。安安以前沒有媽媽,以後也不需要有。”
與其得到了再失去,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給他希望,安安很脆弱,所以他絕對不會允許再有任何會傷害到安安的人和事出現在他面前。
傅明月生來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也注定成為不了一個世界的人,所以保持現狀井水不犯河水的到合約結束就是對他們而言最好的結果。
“那我要和你住在一起!你看看是你搬過來還是我搬過去。”見他臉色陰沉,傅明月也沒有再堅持,立刻讓步,打量着他的臉色弱弱的小聲開口,“說好了是做一年的夫妻的,夫妻住在一起天經地義,這個……你不許拒絕!”
“好”葉知秋啓動了車子,“安安的醫院離我那邊近,你如果願意可以搬過來,只不過房子又舊又小,你自己考慮清楚。”
傅明月托着下巴滿足的笑笑,“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哪裏都行!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
葉知秋輕勾了勾唇無奈的搖了搖頭,這種完全不過大腦的話,也就她這種不識人間疾苦的大小姐說得出吧,只是不知道她的熱情的又能持續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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