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章

第 17 章

打完關言成之後，吳老二直接報了警，當時在角都市公安局做警察的安涉負責此案。大概了解了案情之後，安涉意識到，吳老二可以構成正當防衛。當時關言成正在試圖□□何美玲，吳老二雖然對關言成使用了武力，但是其目的是為了制止關言成的□□行為。

然而，關言成直接找到了表哥關海濤。關海濤二話不說，派去了自己手下的專業律師團隊。律師對安涉說，所謂正當防衛，要強調對不法行為侵害的制止程度，如果程度過重，或者說已經制止了不法侵害行為，但仍舊持續輸出暴力，那麽這就是故意傷害罪了。

按照關家律師的說法，吳老二在已經制止關言成□□何美玲之後，仍舊掄起拳頭打了關言成，這裏應該構成故意傷害。安涉出于正義感，聽完律師的話之後覺得很氣憤，因為吳老二和何美玲畢竟是弱勢群體，關言成也是□□在先，這怎麽到最後還變成吳老二犯法了呢？

但從刑法的角度出發，律師說的的确沒錯。本案中，關言成也可以構成□□未遂。安涉将案件情況整理好之後，準備送給檢方。

角都市檢察院時任檢察長名為湯一臣，這是個十足的衣冠禽獸。湯一臣看到公安提交的材料，基本了解清楚關言成和吳老二的案件後，決定起訴吳老二。

這個結果另安涉大吃一驚。按照關家律師的說法，吳老二的确可以構成故意傷害罪，但關言成也得是個□□未遂才對。但檢方竟然只起訴吳老二，而且把關言成當作受害人來處理。這不是颠倒是非嗎？

檢察長湯一臣當然十分熟悉刑法，但他更熟悉關海濤。湯一臣知道，關言成是關海濤的表弟，關海濤作為本地首富，自然私下裏和檢察院有很多不能公開的交易。湯一臣家裏住的別墅，收藏的古董，開的豪車，無一不是關海濤送的。

眼看着金主的表弟犯了事兒，湯一臣肯定能幫就幫。在法庭上，湯一臣論述何美玲本來就和關言成有男女之情。湯一臣将何美玲描述成了一個十足的□□。被告席上的吳老二氣地咬破了嘴唇，破口大罵，鮮血和唾沫一起揮灑在法庭上。

負責審理此案的法官并沒有選擇相信檢方的一面之詞。其實從案件事實上來講，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關言成構成□□未遂。法官本着良心，沒有當庭宣判結果，而是讓檢方提供更充分的證據，來證明何美玲和關言成有奸情。

湯一臣知道法官的态度，他感覺這個案子大概率沒辦法按自己的想法來判罰吳老二。于是，湯一臣想到了自己的老朋友，袁飛。

袁飛是當時角都市□□。整個角都市的公檢法司體系基本全在袁飛的控制之下。袁飛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對關海濤稍有顧慮，因為關家實在太有錢了，自己的官僚業績，也就是GDP很大程度上都要看關海濤的臉色，關家的企業一年給角都市的納稅額足足占到了百分之三十多的比重。

本案中，關海濤的表弟關言成涉嫌□□，袁飛深知湯一臣的意思，無論如何也得保下關言成。從湯一臣那裏了解到，角都市中級人民法院的法官并不願意把關言成當作被害人處理，袁飛直接撥通了這名法官的電話，一頓威逼利誘之後，法官終于改變了态度。

庭審第二場。出庭的安涉明顯感受到法官态度有變化，檢方湯一臣提交了一些錄音材料，這是湯一臣從關言成的外貿公司裏錄取的假口供。外貿公司裏的數名員工都指認何美玲和關言成早有奸情，二人背着吳老二行不軌之事。何美玲和吳老二在庭上聽到這些同事們的口供，簡直不敢相信。

平日裏和睦友善的同事們，最終還是沒扛過利益的誘惑，誣陷了何美玲。安涉和辯方律師在法庭上據理力争，但法官因為提前被□□袁飛威脅過，所以當然選擇站在檢方湯一臣一邊。

于是，最終的判決結果就變成了這樣：何美玲和關言成本就有奸情，二人趁吳老二返鄉探親之際，在員工宿舍內正準備發生關系，随後吳老二突然返回宿舍，當場捉奸，吳老二怒火中燒，打傷了關言成，構成故意傷害罪，判處5年有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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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念完判決結果後，安涉癱坐在椅子上，自己從警幾十年來，從未遇到過如此令人發指的颠倒黑白。然而正當安涉苦悶不堪之際，他收到了一份匿名信。

這封信是随着一個包裹一起寄到安涉所在的角都市公安局的。包裹上注明了收件人是安涉。打開包裹後，安涉看到了一封打印出來的信，還有一個黑色的本子。

安涉打開本子，看到裏面記錄了很多角都市和龍安市的官員姓名，還有受賄金額。原來，這是一個賬本，安涉細細看下來，□□袁飛，檢察院檢察長湯一臣的姓名都在本子上，關言成作為行賄人也被記錄在案。

随後，安涉又打開這封信，信上寫道：

“這是我從湯一臣的卧室裏找到的貪污證據，安警官，我相信你是個正義的警察，我希望你能好好利用這些證據，将湯一臣和袁飛緝拿歸案。”

安涉激動不已，原來這世上還存在着正義的力量。安涉将本子收好，隔天便帶着證據前往龍安市。

安涉深知，要想扳倒袁飛和湯一臣，就必須要借助外面的力量。因為袁飛已經是角都市的□□了，在角都沒人能治的了他。安涉此次的龍安之行是要去找龍安市□□劉騰。

由于龍安是省會城市，所以□□劉騰還在省委內兼任一些職位。從權利上說，劉騰比袁飛要大。劉騰為人正直，嫉惡如仇，安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到了龍安之後，安涉馬不停蹄地趕往市政府，在表明來意後，工作人員要安涉先預約，畢竟劉騰不是什麽人都能見的。

然而，上天終于眷顧了一次安涉，正當安涉在前臺登記預約的時候，劉騰恰好出現。

“哎呀，劉書記，好久不見！”安涉三步并作兩步，上前主動打招呼。

“你是？”劉騰一時沒反應過來。

“哦，我是角都市那邊的警察，我叫安涉，多年前咱們在一起案件中見過面。”

劉騰開始在腦海中回憶，過了好一會兒，突然恍然大悟：“哦，你是當年那個不要命的警察啊！”

哈哈哈哈，安涉和劉騰直接在市政府大廳裏大笑起來。惹得一旁的工作人員不明所以。

劉騰招待安涉進到自己的辦公室，安涉便把事件原委和盤托出。

“豈有此理！”劉騰聽完吳老二和何美玲的遭遇，猛地一拍桌子，年輕時那股正義感再次湧上心頭。

“這是賬本。”安涉把黑色筆記本放在桌子上。

“這是哪裏弄到的？”劉騰開始翻開賬本。

“劉書記，這件事說來奇怪，就在昨天，我突然收到一個匿名包裹，不知道誰寄過來的，打開一看，裏面有一個賬本，還有一封信。這賬本大概率就是角都市和龍安市兩地的官員受賄記錄，據信中所說，賬本是在湯一臣家中發現的。”

聽完安涉的描述，劉騰看到賬本上記錄了很多龍安這邊的官員姓名。這些人當中，有很多都是劉騰一手提拔起來的。劉騰并不知道下面的人原來早已腐敗不堪，他頓時勃然大怒，将本子合上之後，看着安涉說道：

“安警官，你送來的這份證據，我會認真對待。”

看着劉騰認真的眼神，安涉心裏懸着的石頭終于落了下來。

劉騰做事雷厲風行，他先把情況彙報給□□，得到認可後，劉騰馬上在省委組織召開會議。

“根據這份賬本上記錄的姓名，我們挨個調查。首先是齊偉這邊，你教育局下面有幾個科長和處長都在賬本裏，這幾個人你來負責。然後方凱，你土地資源管理局下面也有幾個處長的姓名在賬本裏，你來負責調查這幾個人。

再次強調一遍，是人民選擇了我們，是人民供養着我們，如果有一天，官僚不再為人民服務，那終将被人民抛棄！這次反腐行動，涉案人員衆多，涉案金額龐大，有不少官員身居要職，這些人知法犯法，魚肉百姓，實在是罪不容誅！”

劉騰安排完工作後，大家散會。這次會議上，每個參會人員都感受到了劉騰的殺氣，看來這次反腐行動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方局長，你那邊準備怎麽弄？”齊偉對方凱說道。

“嗨，還能怎麽弄，看劉書記的意思，這次要大開殺戒了。這個時候咱們得先自保啊，只能裝模作樣地去反貪，袁書記得進去了。”

齊偉和方凱本來和袁飛湯一臣都是一夥的，但是迫于劉騰的壓力，他們也只得去反貪。

按照劉騰的安排，袁飛，湯一臣以及其他一衆涉案官員均被逮捕歸案。其中，貪污受賄金額最大的是袁飛，高達七個億。

那麽這麽多錢是誰送的呢？

檢方下發批捕文書之後，安涉負責具體抓捕行動。在審問袁飛的時候，他供出了關言成。

“是關言成給我送的禮，我對不起人民，對不起黨。”

“只是關言成嗎？關海濤呢？”安涉覺得，關言成翻不起來那麽大的浪花，背後主使一定是關海濤。

“不，不，這個行賄和關海濤沒關系，都是關言成。”袁飛一口咬死是關言成一人行賄。至于說關言成哪來的那麽多錢，按照袁飛的交代，關言成挪用了公司公款。

然而，安涉并不願意放棄追查關海濤。他以涉案關系人唯由，将關海濤請到公安局。之所以用“請”這個字，是因為安涉的确沒有關海濤行賄的證據，因為之前那個賬本上也沒有記錄關海濤的名字。所有涉嫌貪污受賄的官員們全都一口咬定，只有關言成在行賄，關海濤是無辜的。

關海濤來到公安局接受調查，也就是這次機會，安涉認識了關海濤的兒子關雄。

關雄當時上高一。某天放學一回到家，父親公司裏的人就告訴關雄，關海濤被警察帶走了。

關雄當時對父親公司裏面的事情并不怎麽了解，但得知警察開始介入以後，關雄提高了警惕。他獨自一人跑到公安局，表明身份後，見到了關海濤和安涉。

“爸，怎麽了？”

“沒事沒事，我和安警官聊兩句，待會兒就回家。”

關雄覺得父親可能是在安慰自己，他找了一名幹警打聽起了情況，得知了父親關海濤被卷了一起規模龐大的貪污案中。關雄開始感到恐慌，自己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現如今父親又因為貪污案要被關進監獄，難道以後自己就一個人過了嗎？

不多時，安涉喊人将關海濤帶到了另一個地方。關雄在一旁看着，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等安涉走出了房間，關雄攔住了他。

“你好，我是關海濤的兒子。”

“哦，你爸爸再呆幾個小時就能回去了。”安涉看着這個富二代，內心并沒有什麽好感。

“我爸，犯法了嗎？”

“目前沒有證據。”安涉實話實說。

“那為什麽抓我爸？”

“只是作為重要參考人，警方想讓你爸爸配合調查下。”

關雄還不明白這些概念，“貪官是誰啊？”

“袁飛。”

袁飛這個名字關雄知道，這個人好像和父親關海濤有很密切的往來。

“□□袁飛嗎？我小時候見過，你們已經抓到他了？”關雄開口說道。

安涉吃了一驚，沒想到袁飛這麽早就和關海濤有聯系，還在關雄小的時候他們就認識。

“對，袁飛已經在看守所裏了。”

“能帶我去看看嗎？”關雄問道。

安涉愣了一下，這小子……想幹嘛？

“說不定，我能幫你們問出點兒什麽。”關雄自信地說。

安涉是個不願意放棄機會的人，如果關雄小時候就認識袁飛，那說不定還真知道些什麽。安涉帶着關雄來到關押袁飛的地方。

“袁叔叔，好久不見。”關雄隔着鐵栅欄打了個招呼。

袁飛哭喪着臉，他不知道關雄來這兒幹嘛。

“袁叔叔，你和我父親……真的沒有金錢上的往來嗎？”關雄猶豫了片刻後說出了這段話。在來到公安局後，關雄內心陷入了掙紮，他不想父親去坐牢，但如果父親真的涉嫌行賄，那自己就要大義滅親。

聽到關雄這麽說，安涉也吃了一驚，這是關海濤的親生兒子嗎？

袁飛看着關雄，“孩子，你還太年輕了。回家吧。”

袁飛就說了這麽一句，随後又轉身往牢房裏走。

“安警官。”關雄轉過身，“你們目前給袁飛定的什麽罪？”

“受賄罪。”

“我建議你們可以往販毒方向查一查。之前我有聽到過關言成和袁飛在讨論一些運輸毒品的事情。”關雄淡定地說道。

安涉呆在原地。

這孩子，不簡單……

順着關雄提供的線索，安涉開始調查關言成負責的物流部門。經過沒日沒夜的偵查，安涉終于發現關言成利用自己的職務之便，将毒品塞進大貨車內往外運。袁飛也幫助關言成打點了不少關系，二人從中獲利頗豐。

涉毒基本上就是死罪。但袁飛垂死掙紮，重金聘請了一流律師團隊。在法庭上，辯護律師極力證明袁飛在販毒案中僅僅扮演從犯角色，主犯其實是關言成。而且，律師又佐證袁飛實際上也是被迫參與毒品交易，并不是主動參與的。

高薪聘請的律師團果然起到了作用，最終一審判決袁飛有期徒刑10年。

但是關言成就慘了，法院直接判了死刑立即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關言成聽到判決結果後，在法庭上大喊：“憑什麽！都是關海濤，都是關海濤指使的！你們怎麽不抓他！”

出席庭審的安涉聽到關言成的垂死之言，內心陷入了掙紮。關言成僅僅是個物流部的部長，他一個人不可能完成這麽複雜的犯罪，關海濤一定和案件還有關系，但是眼下的确沒有确鑿的證據。

而且，從之前審訊貪污官員的時候，安涉就清醒地意識到，關海濤的實力龐大到無法想象，所有官員都竭力向檢方證明，關海濤和貪污案沒有關系。那麽，到底關海濤手裏捏着他們的什麽把柄呢？

時隔兩年，躺在大學宿舍的關雄在刷短視頻的時候，再次看到了袁飛貪污案的新聞。新聞中說袁飛的律師團隊想要翻案。

“已經兩年了啊……”關雄自言自語了一句。

抱着好奇心，關雄在網上開始搜索袁飛貪污案的相關信息，關雄點進去了一條兩年前的新聞，裏面詳細記錄了當時的所有涉案官員。

在這些官員中，有一個人的名字引起了關雄的注意。那就是時任角都市檢察院的檢察長，湯一臣。

新聞中描述，有人給公安寄去了湯一臣家中發現的賬本，正是因為這個賬本才使得警方關注到貪腐問題。

湯一臣……

關雄之所以關注到這個名字，最主要的原因當然是湯徹。

湯，這個姓很常見嗎？

而且，關雄記得，湯徹也是角都市的。

想到這裏，關雄點開通訊錄，撥通了安涉的電話：

“安警官，你還記得兩年前的貪污案中，有一個被判刑的檢察長名叫湯一臣嗎？”

“哦，當然記得。當初有人給我寄了一個包裹和一封信，信中說在湯一臣家裏發現了一個賬本。”

“你能不能幫我查查這個湯一臣的人際關系？比如說他有兒子或者侄子嗎？”

“行。”安涉不明白為什麽此時的關雄又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兩年前的案子上。

過了一會兒，安涉又打來電話：

“這個湯一臣親戚挺多的，他兒子叫湯徹，他表哥……”

“好了，就這個就夠了！”關雄在電話那頭興奮地說道。

關雄此時興奮地從床上跳下來，果然是這樣，湯徹就是湯一臣的兒子。原來湯徹和兩年前的貪污案有關。如此一來，偵破齊偉謀殺案的思路就拓寬了。

如果湯徹和胡雪雯就是殺害齊偉的兇手，那麽很有可能齊偉和兩年前的貪污案也有關系。關雄很了解齊偉，這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關雄死也不相信齊偉為官清廉，因為光自己就大概知道父親關海濤給齊偉送了不少錢。

關雄打開和安涉的對話框，發送了一段話：

“有時間聊聊嗎？兩年前的貪污案得重新查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