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第 24 章

1月10號，關雄和安涉兩人來到龍安市平安村。

村裏的道路泥濘不堪。車子到了村口就開不動了。找了幾個老鄉打聽了一下，平安村只有一所民辦高中。關雄得知地點後，立刻前往。

這裏說是高中，但看起來充其量不過是個臨時搭起來的避難所。大門口坐着一個老大爺，要不是身上穿着件制服，誰也看不出來這是學校的保安。

關雄和安涉徑直走進校門，這個保安也沒攔着。現在正是高中上課時間，關雄聽到周圍傳來陣陣朗讀聲。回想起自己上大學也不過才半年時間，高中的經歷依然歷歷在目。

看到前面有個破舊屋子，上面寫着教務處，安涉敲了敲門，不多時，裏面出來一個中年男子。

“你們是？”中年男子率先發問。

“你好，我是警察，我姓安。”安涉亮出了警官證。

中年男子明顯吓了一跳，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竟然還能有警察過來。

“你好你好，警察同志，我姓周，我是這個學校的校長。”周校長慌忙招待安涉和關雄二人進到屋裏坐。

關雄發現，屋內還有三四個老師，這裏應該就是學校的管理層辦公室了。

“周校長，我想打聽下，你們這裏有沒有一個叫吳婷婷的學生？”

一聽到這個名字，周校長瞬間來了精神，“有啊，吳婷婷可是咱們學校的驕傲啊，從高一開始到現在，就沒下過年級前三名！”

關雄從內心深處為這位吳婷婷感到開心。

“待會兒課間休息的時候，能喊吳婷婷過來和我們見一面嗎？”

“好啊，沒問題。”周校長想了一下，又說道，“吳婷婷是犯了什麽事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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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是不是，你別誤會，我們只是來打聽下她是不是認識龍安大學的一名教授。”

“教授？之前有個龍大的教授來過我們的學校。是叫宋老師。”周校長說道。

“哦？”關雄和安涉都打起了精神，“是什麽樣的老師？來你們學校做什麽？”

“是個女老師，她和一個龍大的學生一起來的，那個學生叫湯徹。他們來我們學校，給我們的學生指導大學選專業的問題。”周校長如實回答。

關雄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安涉看向關雄，沒想到，這小子又猜對了。

下課鈴聲響起，關雄看到學生們陸陸續續從班級裏走出來。

“我這就去叫吳婷婷。”

只見周校長走進教學樓，進到一個班級，随後一個個子不高的女生跟着周校長走了出來。

第一次見到吳婷婷的時候，關雄覺得她營養不良，骨瘦嶙峋的身體再加上滿手的凍瘡，看起來很是讓人心疼。

“婷婷，這位是警察同志，這位是……”周校長介紹到關雄的時候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哦，我是龍安大學的學生。”關雄接過來話。

“周校長，警察咋來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吳婷婷用害怕的目光看向周校長。

“不是，你別擔心。剛才警察同志說，他們想來問問你宋老師的事，上次宋老師不是給你輔導過大學選專業嘛。”

“不是宋老師，是松老師，一聲的，松樹的松。”吳婷婷記得這是松櫻庭當初對自己說過的話。

關雄聽完後，将吳婷婷請到教務處。

“我叫關雄。沒事，你別緊張，我們不是來抓你的，就是想向你請教點事情。剛才聽周校長說，之前松櫻庭和湯徹一起來過你們學校？”

“對，湯徹哥哥很早就來過我們學校，松老師是上回第一次來。”

“上回是什麽時候？”

“大概得有一個多月了吧。”吳婷婷說完後，又看向周校長，她怕自己記錯了時間。

“差不多，得有一個多月了。”周校長補充确認。

“在你們眼中看來，他們兩個是什麽關系啊？”關雄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吳婷婷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想了一會之後，“不是師生關系嗎？湯徹哥哥是龍安大學的學生，松老師是教授。”

“湯徹最早是什麽時候來的你們學校？”

“這個就很早了，我記得，差不多兩年前。”吳婷婷說完後又看了看周校長，周校長點了點頭。

又是兩年前……關雄心裏想了想，這個案件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你之前，是遞給了松櫻庭一份試卷嗎？那是龍安大學自主招生的真題，你寫好後請松櫻庭找人幫你批改試卷？”

“是的，那個真題是松老師給我的，她讓我寫完後寄給她，然後前兩天我收到了批改完之後的試卷，我看基本都做對啦。錯的地方也被老師在旁邊寫了注釋，你能幫我感謝一下松老師嘛？”吳婷婷憔悴的臉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好的，我一定把話帶到。”關雄看着吳婷婷，內心說不出的五味雜陳。

環視這間破爛不堪的學校，關雄想起從小過上的富裕生活。自己還曾經因追不上鹿闵婷而感到苦惱，可跟這些孩子迷茫的人生比起來，自己戀愛上吃的苦算什麽呢？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關雄心中浮現了這句話。

“周校長，我還有問題想請教您。吳老二您認識嗎？”關雄又把頭轉向周校長。

“吳老二就是吳婷婷的父親啊。”周校長脫口而出。

安涉在一旁聽着，大吃一驚，關雄則沒有感到很意外，他大概已經猜到了。

“吳婷婷，你家裏只有你一個嗎？”

“不，我有一個姐姐，三個妹妹，還有一個弟弟。”

關雄算了下，姐弟6人。

“弟弟妹妹在哪呢？”

“弟弟是最小的，剛開始上學，三個妹妹都不上了，其中有個妹妹身體不好，是白血病。”吳婷婷說到這裏便垂下了眼睛，“湯徹哥哥還有周校長給我們捐了款。”

關雄聽到這裏，心裏咯噔一下。

“湯徹給你們捐了多少？”

“幾千塊錢。”周校長說道，“湯徹一個大學生，家裏也不富裕，他省吃儉用給我們捐款，真是辛苦他了。”

關雄心裏想，湯徹的父親湯一臣已經進了監獄，在這種情況下湯徹還能掏出來幾千塊錢去捐款，這個人……

“不止幾千塊，我姐姐說，湯徹捐了幾十萬呢！”吳婷婷插了一句。

“多少？”關雄和安涉瞪大了眼睛。

幾十萬？湯徹哪來的那麽多錢？

“不過，我姐姐說這筆錢她沒拿，她不能問湯徹要這麽多錢。”

“你姐姐是？”

“我姐姐叫吳慧慧，也在你們龍安大學，她是土木工程系的。”

“你姐姐大幾？”

“大三。”

這樣說來，吳慧慧和湯徹是同級的。

“你父母現在在哪？”關雄又想到吳老二和何美玲。

“之前他們去角都那邊打工，但是被壞人欺負，後來省委的劉書記幫了我們家。劉書記還來過我們家呢，他也給我們組織了捐款。後來，我父母去外省打工去了，現在不在家。”吳婷婷的一番輕描淡寫，讓關雄和安涉回憶起兩年前那驚心動魄的貪腐案。

關雄知道，吳婷婷口中所說的劉書記，就是親手制裁袁飛等人的劉騰。

“哦對了，周校長，吳婷婷，我和安警官今天來到你們學校的事千萬要保密，包括校內的其他老師，也要讓他們保密，一定不要讓外人知道我們來過。”關雄用認真的語氣說道。

“湯徹哥哥和松老師也不能說嗎？”吳婷婷一副涉世未深的表情。

“對，千萬不能讓他們知道。”關雄覺得不放心，又補充了一句，“放心，等警方把一切真想都查明之後，自然會昭告天下。”

平安村之旅讓關雄收獲頗豐。兩年前，湯徹因袁飛貪腐案認識了吳老二以及何美玲，随後在學校中認識了他們的女兒吳慧慧，以及在上高中的吳婷婷。湯徹的捐款行為讓關雄開始重新思考這個人，或許自己從一開始就誤解了湯徹的動機。此外，湯徹和松櫻庭兩人關系不一般，松櫻庭明明是和湯徹一起來到平安村的民辦高中，但此前關雄問及湯徹的時候，松櫻庭卻說自己教過的學生太多不記得這個人。顯然松櫻庭是在撒謊。

關雄察覺到，眼前的迷霧在一點點散去。不知道為什麽，關雄腦海中又浮現了那本育兒雜志。

三天後，周校長發現，學校的銀行卡上多了一千萬。随後，周校長又收到一封匿名信。上面寫着把其中的兩百萬用來資助吳婷婷吳慧慧以及弟弟妹妹們的學費和醫療費，剩下八百萬用于學校建設。

信中最後還有一句話：

轉吳婷婷：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繼往聖之絕學，開萬世之太平。

周校長看着手上的這封信，腦海中想起了那位叫關雄的大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