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第 30 章

出租車七拐八拐，前方的道路越來越黑暗。佟芳不知道湯徹會帶自己去哪。不過，她已把手機打開，在和關雄的對話框提前輸入了H這個字母，只要一遇到危險就發送給關雄。這是她和關雄的暗號，“H”意味着help，如果佟芳發送了這個字母，關雄就知道她遇到了危險。

“好了師傅，就停在這兒吧。”

佟芳跟着湯徹下了車，這裏漆黑一片，連個路燈都沒有。打開手機導航一看，已經快到郊區了。

“這是哪？”

“別急，跟我來。”

狹窄的巷子裏傳來幾聲犬吠，這裏看起來是個貧民窟。路邊堆滿的垃圾散發着惡臭，佟芳強忍着嘔吐的感覺。

轉過一個路口，來到一戶人家。湯徹直接推門進去，佟芳驚訝于這種私闖民宅的行為。

“你不敲個門嗎？”

“不用。”

這是個帶院子的房子，剛走進院子，佟芳就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她說不出來是什麽。

“看。”

走進屋內，佟芳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

只見一個中年男子，瘦得皮包骨頭，兩眼發呆，嘴巴微張，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看着像是一具屍體。眼下正值1月份，氣溫在零下。這名男子披了件大棉襖，但他把袖子撸到手肘處，佟芳看到，上面有好多針孔。

“放心，他還活着。”湯徹看到佟芳驚恐的表情，說了一句。

“為什麽人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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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

佟芳從未親眼見過吸毒的人，之前在新聞上偶爾看到過類似的畫面，然而親眼所見之後，依然觸目驚心。

“這個人叫樊盛，幾年前沾染上毒品，後來被送到過戒毒所，但最近又開始複吸了。”

佟芳知道，毒品的危害性體現在會永遠地改變大腦結構，而且這種改變是不可逆的。一旦人對毒品上了瘾，大腦會永遠産生依賴。

“你怎麽認識的這種人？而且，你明知道他在吸毒，為什麽不報警？”

“放心，過段時間我一定會交給警方處理的。但眼下還不到時候。你知道他為什麽吸毒嗎？”

“為什麽？”

“被關言成逼的。”

“關言成？”佟芳其實知道這個人，因為關雄早已把兩年前的貪腐案原原本本地跟佟芳講述過一遍。但面對湯徹的時候，佟芳需要假裝不知道。

“這個人兩年前已經被槍斃了。”湯徹說到這裏，內心感到很痛快，“佟芳，你是哪裏人啊？”

“角都市的。”

“兩年前，你們那裏有個□□，叫袁飛，你聽說過嗎？”

“嗯，我知道。”

接下來，湯徹又将兩年前的貪腐案和佟芳講了一遍。

“我們眼前的這個樊盛，就是當年那幫貪官污吏們販毒的受害者。他們為了打開毒品銷路，專找一些單身的人去教唆他們吸毒。”湯徹咬牙切齒，“但這幫貪官依然還在逍遙法外，而且，袁飛找了律師團隊，準備在三個月後翻案。”

佟芳聽到這裏，咽了口吐沫，終于快要接觸到了案件的核心。

“你準備怎麽做？”接下來的每一句話，佟芳都說得十分小心。

“當然是收集他們的罪證，阻止袁飛的翻案，還要把目前逍遙法外的其他貪官一網打盡。”

“哪些人仍在逍遙法外？”

“方凱，還有關海濤。”

“那，要怎麽收集方凱還有關海濤的罪證呢？”佟芳問道。

“方凱組織女大學生□□，錄下過一些色情視頻，證據我已經拿到了。但是關海濤身上的罪證我還不知道。”

“方凱的這些證據，你怎麽弄到的？”佟芳說完這句話後，心髒提到了嗓子眼，這就是關雄派她前來刺探湯徹的目的之一，那就是搞清楚方凱為什麽要撒謊稱工卡是他遞給紀連平的。

但，佟芳此時緊張的原因就在于，自己這麽問，湯徹會不會起疑心呢？

湯徹看了眼佟芳，想了幾秒。

“我認識一些朋友，他們幫忙弄到的。”湯徹尚有一些防備之心，“佟芳，你願意幫我去調查關海濤嗎？”

“看到樊盛，說實話我很震驚。如果事實真的如你所說，這一切都是袁飛集團販毒的結果，那麽我當然願意幫你。作為一個公民，特別是法律人，這是我的責任。”佟芳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謝謝你。”

“只是我在想，如果你有機會能夠拿到方凱的罪證，那我們是不是可以仿照這個思路，來去調查關海濤呢？我記得之前和安涉關雄他們一起去土地資源管理局的時候，查到了殺害齊偉的兇手是方凱的手下紀連平，這就說明齊偉和方凱之間是不是有可能有矛盾？是方凱授意紀連平殺害齊偉的嗎？”佟芳依然試圖把話題扯到方凱身上。

湯徹察覺到佟芳對方凱的話題很感興趣，但是湯徹不可能在佟芳面前承認是自己殺了齊偉，“殺害齊偉的的确是紀連平，但不是方凱授意的，是紀連平本人和齊偉有矛盾。”

“我還記得，方凱說是他把工卡從家中取出，遞給了紀連平，這一點當時在土地資源管理局的時候我就感覺到很奇怪，假如方凱沒有參與謀殺，他真的對紀連平問自己要工卡的事情不感到奇怪嗎？他怎麽那麽聽話，把工卡遞出去？”佟芳繼續問。

湯徹想了幾秒，“工卡不是方凱遞出去的。紀連平和方凱的妻子松櫻庭有奸情，方凱知道這一點，但他不願意把妻子出軌的事情公之于衆，因為三個月後他還要幫袁飛翻案，這段時間方凱本人的社會評價很重要，所以紀連平是直接從松櫻庭那裏拿到的工卡，但方凱故意撒了謊。”

湯徹想了想，這樣說，佟芳應該不會起疑心。

佟芳聽完後，基本推理出了案件真相。

“原來是這樣啊。”佟芳做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想讓我怎麽幫你調查關海濤？”

“首先，你需要接近關雄。”

“我本來就和關雄認識啊。”

“對，這是你得天獨厚的優勢。”湯徹之所以在佟芳第一次來到象棋社的時候就對她如此感興趣，就是因為佟芳本來就在和關雄一起偵破齊偉案，如果能把佟芳争取到自己的陣營，這對湯徹來說是一個巨大優勢，佟芳對關雄能夠起到的迷惑性，遠比王露絲要大得多。

這也是關雄之所以選擇佟芳潛伏到湯徹身邊的原因，關雄知道佟芳對于湯徹的價值。

湯徹看了眼時間，已經快九點了，之前答應了佟芳要在宵禁前回學校。

“時候不早了，走吧。”

返程的路上，佟芳懸着的心逐漸放了下來，我應該沒露餡兒吧？

出租車停到學校門口，兩人下了車。

佟芳和湯徹肩并肩走在路上。今天化雪，格外地冷。湯徹将自己的大衣脫下來給佟芳披上。

佟芳開始心跳加速，她大概知道湯徹想幹嘛。

湯徹将手搭在了佟芳的肩膀上，輕聲細語說道：

“冷不冷？”

佟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太油膩了……

“嗯，有點冷。”佟芳強忍着惡心，回應着湯徹。

兩人走到陰暗處，湯徹低下頭，用手托起佟芳的下巴。

佟芳很清楚這個動作的意思。

不行！佟芳在內心裏下意識地排斥這個行為，緊接着下一秒，佟芳的腦海中出現了關雄的臉。

此前，佟芳做好的心理準備是，擁抱倒是還能接受，接吻就不行了。

佟芳直接将頭埋進湯徹的胸前，躲開了湯徹的嘴唇。佟芳內心裏想到，對不起啊關雄，我實在接受不了和不喜歡的人接吻，我演到擁抱總可以吧？

湯徹愣了一下，随後用手摸着佟芳的頭發。

“以後，我們就要并肩作戰了。”湯徹撫摸着佟芳的臉。

“你不是，有女朋友嗎，就是鹿闵婷。”佟芳故作吃醋的姿态說道。這一晚上，佟芳算是把這輩子的演技都用完了。

“哦，我和她分手了。”

“啊，為什麽。”佟芳故作驚訝，随後下一秒又轉成竊喜的姿态。

“性格不合。”湯徹随便編了個理由，因為他看佟芳這幅神态，已經被自己拿下了。

“你，會不會只是想利用我，幫你調查關海濤？”

“起初我的想法是這樣，但和你讨論了法律相關的話題後，我逐漸對你改變了看法。”湯徹對付每個女人都是一套臺詞。

“我總覺得，王露絲是不是也喜歡你啊，她老和我提起你，但她又是秦列文的女朋友，我都搞不懂她到底是啥心态。”這就是關雄交代給佟芳的第二個任務，那就是搞清楚王露絲願意幫助湯徹的動機。

“不。”湯徹搖了搖頭，“王露絲也是我們的人，她是陸凡的女朋友。”

“陸凡是誰啊？”佟芳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被關雄頂替掉上大學名額的人。”湯徹哈了一口熱氣，“你們這一屆大一新生，王露絲是第一個來報名參加象棋社團的，和她接觸下來，我知道了陸凡的事情。”

佟芳終于明白了，王露絲是為了替男朋友陸凡複仇，所以和湯徹合謀，對抗關雄。想到這裏，佟芳心疼了秦列文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