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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對于錢貴沒人跟他組隊這件事,老屍只糾結了幾秒鐘就忽略了,畢竟人類是個複雜的動物,把心思放在這上面明顯劃不來。

而眼看都分好組,也都安靜下來以後。剛講完理論的夏雲魚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臉上也帶了幾分笑,開始給衆人先演示一遍。

“好了,現在我先來操作一次,大家注意看啊。首先這個藍色小管就是所謂的采血針,但是采血之前大家一定要先用我們實驗臺上的醫用棉簽消……”

女人演示的很好,除了沒有真得給自己紮出血以外,每一步都操作的很标準。只可惜,只對血感興趣的妹子卻是有些心不在焉,随後更是忍不住轉過了頭,開始認真地思考等會兒紮面前人的哪個部位。

脖子?不行,這男的貌似有些高。

手腕?也不行,看着就太細了,紮起來沒感覺不說血也流得少。

腰?胸?臀?還是直接吧唧大動脈?

帶有攻擊力的視線熱辣辣地掃視着旁邊的人,絲毫沒察覺到有人正用心險惡的錢貴翻了翻生物書,無趣地放下手裏的筆,閑閑地望着前面衆多因為要采血而激動不已的人。

就丁點大的采血針而已,也不知道這些人在怕個什麽。

不過——

轉過頭,看着旁邊緊盯着自己好像在看獵物的家夥,錢貴的臉再度黑沉了一個色號。

這胖子最近到底是在想些什麽,眼睛都在看哪兒了喂!

“好了,老師的演示就到這裏,大家可以開始操作了。不過要是有實在害怕的同學不敢動手的話,也可以過來讓老師幫你們紮。不怕的同學就可以自己動手了,要是最後覺得對結果有疑問,也可以拿過來讓老師幫你們看看,免得弄錯。”

說完夏雲魚就拍了拍手,示意可以開始了。

聽到這兒,早就等得着急的衆人倒是瞬間鬧騰了起來。前幾個步驟倒還都進行得順利,只是最後真到了要紮針的時候,害怕的聲音卻此起彼伏地在實驗室裏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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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別磨蹭了,就一下子的事情。”

“等等等等,再等等,我先把酒精晾晾幹!”

“幹了,你別往後縮,我保證一針見血。”

“去你媽的,你又沒紮過,不然我先給你……”

嘈雜喧鬧的聲音在四處響起,雖然都鬧得很兇,但真的動手的卻是還沒幾個。

最後一排實驗臺上的四個組,除了錢貴仍然還老神在在地看着書以外,其他的三組都已經拿起采血針試探猶豫地準備動手。

抽了抽鼻子,老屍截止到現在還沒有聞到一絲血腥味,看來周圍人都還沒紮成功。

不耐地翻了翻眼皮,對于人類的磨叽老屍簡直都不想吐槽了。轉過身,僵屍妹子咧了咧一口白森森的牙齒,貼心地和面前的人類商量道。

“我剛才想了想,我們還是紮脖子吧,你覺得怎麽樣?”

紮脖子……

“你自己紮吧,我對這個實驗沒興趣”

冷冰冰地拒絕對方的玩笑話,自覺不想和面前最近行為舉止都有些奇怪的人扯上關系的錢貴,皺着眉轉過了頭。

對于他的提議,絲毫不知道自己被嫌棄的老屍哼了哼。她自己的皮膚,除了她自己動手劃開,否則大炮都轟不開好嗎。

看着面前欲拒還迎(?)的矯情男人,嘴饞的妹子忍不住了,意思意思地沾了點酒精,拿起采血針就想往對方的脖子上去戳。

不過看那力道……

“谷小康你幹嘛??!!離我遠點!”

“沒事的,不疼”

面對即将到手的獵物,獵人總會比平時多些耐心,此時看着面前的男孩,老屍誘哄的聲音也很熟練。

不過雖然她語氣溫柔,可惜錢貴聽着卻完全沒有說服力。眼見面前的人黏黏糊糊舉着針又想靠近自己的模樣,男孩轉過頭伸出手,沒了耐心地随口道。

“行了,想紮手就快點紮,我沒功夫陪你玩。不過就你這種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只怕連針都不敢——唔”

采血針的确很短,但是倘若用的力道過大的話,刺痛感還是會非常的強烈。尤其是對方還惡劣地擴大了傷口,突然的疼痛刺激下,錢貴下意識猛地縮回了手。

嘶……好痛……但沒臉像女生一樣尖叫……

低頭,望着自己指尖不斷往外冒的大滴大滴的血珠,錢貴這次的臉真就跟鍋底一樣黑。

擡頭咬牙望着對面這會兒依舊毫不愧疚,甚至還一臉垂涎欲滴地盯着自己指尖的女孩,男孩內心忍不住暗暗怒吼。

這他媽根本就不是個女的吧,就這力道,假如采血針足夠長的話,他完全不懷疑對方會直接把他的手刺個對穿。

正被男孩瘋狂譴責加懷疑身份的老屍完全感覺不到危機,這會兒甚至還忍不住輕舔了舔唇。看着那殷紅的顏色,咽了幾下口水後,勉強還記得按照實驗順序取了支幹淨的棉簽。

“我……我幫你采血……”

伸出手,不容拒絕地拽回錢貴還在流血的手指,兩指夾起傷口用力按壓,原本成串的血珠瞬間更是如流水一般湧出。

看到這兒,剛好站在對面的邵明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暗暗慶幸自己不是和這個妹子搭檔的同時,也實在有些不忍心地小聲提醒道。

“那個小康,血只需要一點點就好了,你這個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豈止是太多了,看那妹子還在用力擠壓傷口的動作,這簡直是喪心病狂啊!不過錢貴這種向來脾氣陰冷不愛配合的人,這會兒竟然好脾氣地沒有甩開手。

這異樣的有別于其他人的耐心,難道兩人真的……

滾蛋!

如果錢貴能夠聽到邵明陽的心聲的話,絕對會想罵人。

他也想縮回手啊卧槽,但是這女的真就不像是個正常人,力氣大得他根本動不了。況且不過是流點血,要是還真大聲嚷嚷的話那他面子往哪兒擱。

憋氣,咬牙

為了要臉,錢貴忍了。

男孩忍得幹脆,老屍試驗的動作也總算還算利落。

顫着手意思意思地把血抹了放在兌好的試管後,剩下的血毫不意外地流在了女孩的手掌上。松開拽住錢貴的手,指尖撚了撚,潤滑熟悉的粘膩感讓老屍心滿意足地彎了彎唇。

可惜,還未等她繼續回味以前那段激情飲血歲月,手便被人倏地拽離。清涼的水滑過掌心,也帶走了那股讓她喜歡得幾乎想犯罪的氣息。

“別弄髒了地板”

熟悉的兇惡語氣,讓周遭原本還同情地看着錢貴的衆人立馬轉開了視線。倒是被牽着手的僵屍妹子眨眨眼,原本因為對方不客氣的動作而升起的憤怒消散了些。

的确,随随便便把血滴在地上不好,她當年就是因為地裏的血喝太多才沾染了過重的兇戾之氣,不然也不用在地裏溫養這麽多年呢。

嘆了口氣,心裏對面前這人愛護環境的行為頗有好感,因此僵屍妹子也就不想怪罪他的無禮了。畢竟……他的血型是O型,太常見了,聞了這麽多年其實也挺膩的。

不計前嫌幫別人洗幹淨手的錢貴,還不知道自己因為血型還被暗暗地嫌棄了一通,甚至還因為剛才的行為險些被某不識好歹的僵屍怪罪。

看着已經淤血的手指,男孩暗罵自己沒事找事。

沒再管旁邊的人,強忍着疼痛做完實驗,順便在報告上登記完血型後,等下課鈴一響錢貴就立刻沖出了實驗室的門。

以後,他還是離這女人越遠越好!

懷揣着這種想法,接下來的一天錢貴都沒怎麽和旁邊人說話。而原本還不是很理解錢貴為什麽這麽冷漠的邵明陽,看着都一天了還手指淤青的人,倒是難得沒有多嘴。

比以往要安靜的一天過去,沒管氣氛奇怪的後排,錢貴再次徑直率先走出了教室。走出學校後,男孩的腳步也沒有停下,而是直沖距離最近的農貿市場。

“劉姐啊,今天的魚還有沒有新鮮些的喲?幺兒回來咯,他的嘴巴才是挑的很啦,不新鮮的不吃。”

“哈哈哈,那你放心,我這兒的魚都是活蹦亂跳的,現賣現殺保準你兒子滿意。不過鲶魚的刺要少些,而且才剛剛運過來,你要不買一條?”

“那好,給我來一條,中等大小的都可以咯。”

“好勒”

笑着應下聲,先把手邊已經打包好的魚塊遞給其他人,劉芳這才探身拿過小漁網,又重新撈了條鲶魚上來。

和其他魚類相比,鲶魚的魚腥味要重很多,但女人卻仿佛聞不到一般,動作簡單迅速地就處理起來。她的動作不算慢,可另一邊雞籠前站着的人卻有些不耐煩地看了看時間。

“老板,你先把雞給我殺一只嘛,我趕時間要來不及了。”

“馬上馬上,我兒子馬上就放學回來幫忙了,不然你等我把這條魚打包好就給你殺哈。”

聽着催促聲,劉芳慌忙沖對方笑了笑,手上的動作又加快了幾分。

這會兒正是人流高峰的時候,農貿市場裏面本來就悶熱,女人臉上的汗也跟着大滴大滴地落下。但劉芳卻顧不上擦汗,殺完魚包裝好遞過去後,忍着勞累後的微微暈眩,就打算繼續忙碌。

只還沒等她動手,一個聲音卻先一步阻止道。

“媽,你先坐着歇會兒吧,我來就行。”

扶着劉芳坐在後面的一個塑料凳子上,突然冒出來的錢貴自然地摘下了挂在旁邊牆上的皮質圍裙,毫不猶豫地戴在身上,熟練地就接替了女人原本的工作。

獨自忙了一天的确有些撐不住的劉芳抿了抿幹澀的唇,這會兒感受着腦袋的眩暈,倒也沒敢再強撐,只能坐着先休息。

不得不說,雖然年齡不算大,但錢貴的動作卻不比劉芳生疏多少。

轉過身,先招呼着剛才在催的客人挑了只雞後,沒有絲毫猶豫和膽怯,男孩利索地拿刀就抹了雞脖子,順手丢進塑料桶裏放血的功夫,同時又轉過身扭開了褪毛機的按鈕。

放血,燙毛,拔毛,宰割,包裝

早做熟了的動作男孩做得很快,凳子上的劉芳見此也笑着擦了擦汗,總算能歇一歇。

不過吃飯的時候菜市場最忙,尤其是在學校周圍的農貿市場,賣魚賣雞向來是最暢銷的。現在的家長為了孩子都舍得錢,吃的方面那是短了自己也不會短了孩子。

因此眼看來人越來越多,稍稍坐了沒多大會兒的劉芳就又站了起來,跟着錢貴一起動手。她負責殺魚,錢貴就負責殺雞。

娘倆兒都是做慣了的,各自有條不紊地工作,倒也還算忙得過來。而等錢貴把一籠子雞都處理好後,劉芳忙說道。

“兒子,這兒我來就行,你先把那些老客人上午訂好的雞給人家送去,免得時間太晚了別人不高興。”

“好”

作為在這兒賣魚賣雞很多年的老人,不少人想吃都是提前直接打個電話預定,等到約定好的時候,劉芳再幫忙把東西給送上門去。

這樣雖然麻煩是麻煩了點,但想着能多賺點錢,劉芳也心甘情願。

而等錢貴挨家挨戶地給人送上門後,回來看着自家攤位前終于空閑了些,也就幹脆沒再上前幫忙,只和正在忙的劉芳打了個招呼,便迅速地上了市場二樓做飯。

和一般人的廚房不同,錢貴家的廚房不止小了很多,甚至還正對着樓下的露天肉鋪。漫天的油膩血腥氣息中,眉目清俊的男孩卻是神色淡定,手上切菜的動作也沉穩有力。

雖然這裏很小,但看得出來母子兩都是愛幹淨的,廚房收拾的也很整潔。即便是做飯,男孩也注意着邊做邊收拾,看着絲毫不覺得慌亂。

等到飯做好,天早已經黑了。洗幹淨手上的油,舀了兩碗飯放到桌上,錢貴這才下樓去喊已經收攤,正忙着洗刷工具的劉芳吃飯。

客廳裏,發黃的指甲早已經洗不幹淨,草草拿過指甲刀躲到一旁喀嚓幾聲,随後又搓洗幹淨手上的血污後,劉芳這才笑着坐到餐桌上拿起筷子吃起來。

擡手給她夾了筷子菜,錢貴輕聲道。

“媽,明天下午班裏要商量家長會的事,我可能會晚點回來。你記得和預定雞的人打個招呼,免得他們等太久。”

“诶,好,你學校有事盡管去忙,不要擔心這些。”

聽到是學校裏的事情,劉芳忙點了點頭,說完看着對面安靜吃飯的兒子小心地叮囑道。

“不過兒子,明天中午要不你陪媽媽去中心街那邊買身衣裳。第一次和你現在的老師見面,要是穿得不體面是不是不太好。”

“不用了媽,跟以前一樣随便點就行。你買了那些衣裳自己也不愛穿,而且我覺得你不管穿什麽都好看,我們老師都只看重學生的成績,不用在意這些。”

笑着安慰了幾句,錢貴語氣淡定,神色溫和,沒有一絲學校裏的陰沉。

聽到這兒劉芳點點頭,倒是也笑着輕舒了口氣。

其實她也是這麽想的,那些衣服中看不中用不說,還貴得不行,買了當真是浪費錢。但終歸還是怕自己穿得太差去學校讓兒子沒面子,劉芳暗暗提醒自己,回頭記得把最近買的幾件好衣裳翻出來仔細挑挑。

“媽,你多喝些雞湯,暖暖胃。”

“哈哈,好,你也多喝些,吃完了飯早點回屋寫作業看書,剩下的媽來收拾就好。”

給兒子也舀了碗湯,劉芳笑着輕聲囑咐,同時從兜裏翻出手機眯着眼樂道。

“對了,媽的手機也修好了。回頭你代表學生發言的時候,我偷偷給你錄下來,改天也好帶去給你爺爺奶奶看,讓他們老人家也高興高興。”

“恩,好。”

黑睫微微半擡,男孩溫和的臉上笑容淺淺,看着高興的母親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安靜地吃完了飯,又不顧反對地收拾完桌子才進了卧室。

關上門,樓下菜市場的嘈雜聲卻仍然模糊地傳來。扭開老式小臺燈,慘白的燈光下,男孩抽出黑色筆記本,舊到褪色的鋼筆不太流暢地劃過紙面。

這一天,跟往常比起來沒什麽兩樣。

早就習慣這種生活的錢貴握着鋼筆,正打算開始寫作業,指尖的疼痛卻是讓他手上的動作微微頓了頓。

握着筆杆的食指擡起,泛着淤青紅腫的指尖讓男孩疑惑地皺了皺鋒利的長眉。

以前,她的膽子有這麽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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