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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下長大，季雅婷與季文姐弟會的技能都非常非常多。季雅婷更是每天活得張揚、灑脫，像個明媚的小太陽。哪怕在經歷了如此重大的變故後，季雅婷和季文姐弟都沒有就此被打倒。因為姐弟二人都很清楚，好好活着才是對那些真正愛你的人最大的安慰。所以後來，在努力還清所有債務後，兩個人過的越來越好。也是因為這樣的家庭環境，哪怕姐弟二人在還債期間，債主也從來沒有為難過姐弟二人。季雅婷的個性，應該是更多偏向于江湖兒女的那一種。灑脫，敢愛敢恨，恩怨分明。即使在經歷了那麽多打擊之後，就算不似從前灑脫張揚，但是也足夠冷靜、穩重。即使泰山崩于前也依然能夠冷靜的想到應對的辦法。

就問這樣的女孩，誰不喜歡？

但是喬林就明顯不行了。何敏在喬林還不知道事情真相的時候覺出來喬林喜歡季雅婷，還總是以季雅婷來自單親家庭為借口表達了對季雅婷的不喜歡。可喬江與何敏又做過什麽呢？不僅什麽都沒做過，對于一些事情上還總是打壓。高中的時候喬林是個陽光少年，但更多的時候，還是想以自己的外向與張揚，去掩蓋自己那一塌糊塗的家庭。周圍朋友總說喬林和季雅婷那是性格相似帶來的互相吸引，因此他們兩個怎麽看怎麽配。高考結束成年後在一起不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以後應對的應該也就只有喬林父母對于單親家庭出身的孩子的成見。可是從來只有喬林知道，他的外向與季雅婷的外向從來都不是一個概念。大家都說他們很般配，可他很清楚，他們不般配。

從來都是喬林配不上季雅婷，甚至，他都沒有這個資格能夠與季雅婷站在一起。

如果說林楓是個錯誤的話，那喬林，只怕就是錯誤中的錯誤了。

程颢與何大白這個時候說：“但是我兩年還是不明白一件事情，就是何老，從兩年前的遺書的內容上來看，何老是想在完成最後一臺手術後服藥自殺的。結果沒想到從手術臺上下來後因為心梗去世。他自殺的原因是想替自己的女兒贖罪，可他們都斷絕關系了，何敏再怎麽樣與他沒有什麽關系了，他究竟為什麽還是這麽做啊？”

“我們還是那個話，我們不是何老，也沒有到那個年齡，所以可能我們是理解不了的。但是那是誰？那是何老啊，據何老帶過的醫學生回憶，何老是一個帶的學生考試成績差都要第一時間先懷疑是不是自己題目出的難了或者是上課講的沒有意思的人。再加上何老的身世，祖上有那樣的經歷，還有一個下一代，是自己怎麽教也教不好，怎麽管也不聽，還總是跟他們對着幹甚至是以自殘還有性命相威脅為了達到自己目的的親生女兒。以何老對于學生的态度，帶入到後來何老發生的這些事情，你們說，如果你們是何老的話，你們會如何去做？”

“也許我們即使以後到了何老的年齡也不一定會理解何老現在的做法。但是對于何老來說，他雖不是一切事情的起源，但是過去和後來發生的所有事情，樁樁件件都與他有關。對于何老來說，也許這樣會讓他心裏好受一點吧。四舍五入一下，何老去世也已經有三年了。雖然大家都不會相信怪力亂神那一套，但是如果有下輩子的話，只希望何老現在能夠活在一個幸福的家庭裏面，現在不會有何敏這樣的父母和其他的親戚，以後也不會有何敏這樣的同學、朋友，将來不會找一個何敏那樣的另一半，以後不會再生下何敏那樣的女兒，不會有何敏那樣的親家，自己的孩子不會有何敏那樣的另一半，自己的孩子以後不會生下何敏那樣的孩子。以此往後推，只希望何老下輩子能夠徹徹底底的與何敏這樣的人絕緣，能夠擁有幸福美滿的人生。更不會再有這輩子這樣如此桎梏自己的家世。這也算是我們這些小輩，可能唯一的一點願望了吧。”

......

衆人就這麽純說話，再加幾罐啤酒，就從晚上十一點半陳江霖店裏打烊一直聊到了淩晨。幾人的酒量都不錯，雖然到現在也沒有上頭，但還是困了。就在大家準備打車或者叫代駕回去休息的時候，宮淩遠與沈修遠的手機同時響起。是來電鈴聲。呼入的號碼，顯示是孫組長和重案組辦公室的電話。兩人這下有那麽一絲困意也徹底清醒了。雖然休假期間他們既不值班也不待勤，所以晚上選擇了喝酒，但孫組長這個時間打電話，絕對是要叫他們提前結束休假的。

別說，這下回去準要挨罵。

“組長，我們兩個先承認錯誤，晚上我們兩個喝酒了......”

孫組長也是擔心這兩個人在休假期間聚不到一起，因此直接一手手機一手固定電話同時給他們兩個打去：“沒讓你們兩個承認錯誤，也沒讓你們兩個提前結束休假。休假又不待勤，喝酒沒事，在家喝，別惹事就行......我說的不是這個，重點不在這裏。今天晚上精神病院傳來消息，說準備宵禁關門的時候，發現何敏跑出去了。剛剛收到交警隊的同志的消息，他們在監控錄像裏發現何敏一路走着離開了精神病院。結果順着監控照下來，發現何敏走到了城郊立交橋往東300米處，在護城河附近被一輛大貨車撞進了河裏。我也是剛收到消息，現在何敏的遺體已經從護城河被打撈上來了。屍體現在正在往殡儀館送。你們兩個現在打個車趕緊過來。”

在從孫組長的口中知道是與何敏有關的事情後，宮淩遠就挂斷了呼入是重案組辦公電話的自己的手機，還讓沈修遠開了免提。沒想到孫組長說的事情是這個，震驚程度足以上在場所有人睡意全無，連有一些微醺的林雅靜和程颢的酒都醒了。

“不是啊我的老孫吶，現在是淩晨，我們都喝酒了，要打車去目的地，去的是城郊，還是殡儀館，你覺得有哪個出租車司機會來拉我們這一單啊？”

一聽到“我們”，孫組長因此輕松斷定出，留在M市的幾個孩子目前是在一起的。索性讓他們直接在陳江霖店裏等着，然後孫組長派車去接。

等到衆人趕到淩晨時分的殡儀館時，一種詭異、後背發涼的感覺突然湧上心頭。但還是壯着膽去認了何敏的遺體。沒想到三年未見，此時的何敏，不知道是車禍導致的，還是這三年一直如此，頭發蓬松且亂，額頭上還有非常明顯的撞擊傷，顱骨都凹下去了一塊。兩只眼睛圓睜着，但是明顯能看出無神、渾濁，沒有一絲光澤。有一只眼球，因為眼部受傷，也已經看不出來是眼球了。同時根據交警隊的同志告訴他們的，等他們打撈上屍體的時候，死者的四肢都已經是扭曲變形的了。單用肉眼看，應該誰都想不到，眼前躺在殡儀館停屍間的這具慘不忍睹的屍體，在三年前，還是非常受人尊敬的三甲醫院的急診科主任。

據交警同志說，根據監控顯示的內容，何敏是從小路上突然沖出來的，但是大貨車司機也是疲勞駕駛而且就連車燈還壞了一邊，撞完人後又曾經下車查看但又迅速逃逸。當然這不是這8個人的工作範圍內，也不是他們應該關注的事情。肇事逃逸致人死亡、疲勞駕駛、車燈有問題，警察順着監控找到司機的時候，司機也清醒了。這種事情，法院該怎麽判就怎麽判。只是現在......

“何敏三年前還是急診科主任來着。每次遇到車禍外傷，急診科總是排在最前面。在慘烈的車禍的傷者，應該也慘不過這種程度了吧？”

“8年前，我爸爸因為車禍，後期送到醫院後因為何敏才讓治療出現了問題最後死在了醫院。如今何敏竟然也是因為車禍導致人沒了的。曾經我一直覺得，我爸爸曾經經歷過什麽，等到何敏也是這麽死的之後對我來講才能夠叫何敏的‘死得其所’，那才解氣。可直到這一天到來，我才發現，我不會在怪她了，但我永遠也不會原諒她。因為是她才導致的我家家破人亡。我們大家以前不是達成過一個共識嗎？何敏是個神經病，她的邏輯我們理解不了。但走到現在，對于何敏，可能也就剩下扼腕嘆息了吧。”

“可現在還有一件事情，喬林怎麽辦？這件事情我們到底要不要告訴他？還有，要不要告訴喬江？我們到底應該怎麽告訴他們啊？雖沒有什麽親密關系，更沒有什麽血緣關系，可終究還是在一起生活了20多年的一家三口。要做什麽的話，我們也應該考慮到他們的感受。”

“更何況對于喬林來說，何敏再不堪，就算現在因為何老斷絕了母子關系，可她終究是把喬林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人。”

“這種事情本身也是我們警察的工作之一，交給我們吧你們別管了。看來還是要提前結束休假了。等到天亮後，找個合适的時間，我們再給喬林發消息。”

“怎麽？喬林現在還是不願意打電話或者打視頻或者語音通話嗎？我之前給他發過好多消息，他都沒有回過。”

“......對啊，我們也發愁這件事情。可每次通話這種事情都被他拒接了，我們也沒辦法。最多還是以語音留言的方式聯系。平常最多還是發文字的。”宮淩遠與沈修遠遲疑了一會兒，沒有把喬林的視頻和他們準備過段時間去H市看看喬林的打算告訴其他人。再加上太平間的光線灰暗，宮淩遠的遲疑的神色也沒有被陳倩倩這個女朋友給捕捉到。其他人也并沒有發現宮沈二人的神色異常。

天亮之後，宮淩遠與沈修遠就算心裏再不忍，還是給喬林發去了消息，有關于自己生母車禍去世的消息。但還是因為擔心唐突，仍然以文字留言的方式給喬林發的消息。過了兩天多，喬林也終于是回複了消息。

“你們能不能先幫我解決一下？說實話，即使是現在，3年過去了，我也不知道怎麽去面對她。我現在還不是很想回來。等過段時間再說吧。三年了，我以為我能夠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整理好所有的事情，可直到今天我才發現，我不是聖人，我也會有自己的情緒。像那種高人悟了超脫自然的狀态，像我這種凡夫俗子應該是永遠也達不到的。”

“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了，有些事情我要說的話也不會避諱你們。整件事情的起因終究是源于我生母。雖然因為我外公，我從某種意義上已經和他斷絕關系了。因此她之後要出什麽事的話，于我來說我也沒有這個義務。但我還是感謝，你們能選擇把這件事情告訴我。我估計我是上輩子造孽了吧，然後這輩子有了這種一塌糊塗的人生。”

再怎麽說也算是當事人親屬的意願。因此何敏被火化了之後，骨灰盒輾轉交給了孫組長。而9個小輩商量過後，各自湊了點錢，給何敏安葬了。

像季雅婷之前說的那樣，她永遠不可能原諒她。可雖說當年發生的事情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何敏而起，但人死如燈滅，何敏與他們父輩之間的恩怨，從何敏瘋了的那天開始就已經有了結局。何敏瘋了，直到現在被車撞死，那都是她的報應。但是對于季雅婷來說，她還是把喬林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人。有些事情，終究是改變不了的。他們最後決定管她唯一一次，也是看在喬林的面子上。只希望下輩子，何敏不至于如此造孽吧。

而何敏去世的消息輾轉告訴了喬江之後，正在服刑的喬江才知道，三年前何敏就已經瘋了。那天下午喬江一個人在放風的時候坐在外面，發了很久的呆，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或許也永遠不會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