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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穆金成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對方知道自己身份這件事情并不沒有很久。

轉念間,數個陷害南宮器的想法已經在腦海內完善。

可他打量着地上滿臉失落等着被砍頭之人,又不想将那些陰謀詭計用在他身上。

“南宮器逃回燕國了?”

時之越搖頭,“不知道,我只是個伴讀。”

“那你就繼續當伴讀吧。”

躺在地上的人一愣,不解擡起腦袋,睜大眼睛看向對方,“你剛才說什麽?”

“來給朕當伴讀,如何?只要朕有的都不會少了你。”

“我是燕人。”時之越看向他的眼神,仿佛眼前的人喝醉了在說胡話。

“那又如何?都城內的燕人有五萬之多,我日常可有虐待他們?進入我北齊就是我北齊的人。”穆金成相信憑借自己的能力能夠留下時之越。

時之越說不過他,重新躺地上裝死。

穆金成看他耍無賴,也不在意。

“看着他,他再逃走你們提頭來見!”

走棋聽令,将牢房的大門重新鎖上,并且叫人過來嚴加看管。

穆金成從走廊裏經過,隔壁牢房內單獨關着的塔靈瞥見他,企圖學着自家師父不搭理人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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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學好,被人給抓個正着。

“塔靈,想要你師父活命就多勸勸他,這牢房內可沒什麽大床美食,晚上說不定還有他最讨厭的老鼠在,你難道願意看着你師父每日跟老鼠作伴?”

坐在牢房內的塔靈動了動嘴皮,話到了嘴邊又想到自家師父之前說過的話。

很有骨氣的一昂頭,“我是不會勸師父的!只要是師父想做的事情我都陪同!”

“那那你們師徒倆就跟老鼠一起作伴吧。”

穆金成不但發了狠話,還直接對着一旁的獄卒道,“去抓一百只耗子來,他們不是喜歡老鼠麽?讓他們跟老鼠多相處相處感情!”

說完,甩袖就走。

那獄卒看看穆金成的背影,再看看那位在後方跟随的走棋,對方滿臉的沉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所以這一百只老鼠,是抓還是不抓?

大牢內,時之越等人都走光後終于從地上坐了起來,抖了抖身上沾着的灰塵溜達到牢房門口,探頭往隔壁看過去。

“塔靈,冷不冷?”

同樣坐在地上的塔靈聽到自家師父的話,連忙搖頭大聲道,“不冷!”

“爺爺那邊我去問了,他也不冷。”

三個人早就做好了先見之明,不但在身上提前多穿了幾件衣服,甚至每個人的懷裏還放了不少這幾天沒吃完的食物。

當初在驢車上時之越就跟人嘀咕過,砍頭之前他們肯定會被拉去坐牢。

憑着他們的罪行應該是沒什麽好的待遇,所以衣服多穿倆件到時候在牢房內,能鋪着能蓋着。

食物的話,他們又不用趕車。

天天躺在驢車上将容易儲存的饅頭直接曬成幹,塞在袖子內放着還能吃上倆天。

至于兩天後怎麽活,時之越解開身上多餘的衣裳,展開鋪在地上随後躺在上去。

随便吧。

也不知道南宮器跟家福走了多久。

他們三人被關在牢房內,這裏看不到陽光也聽不到外界的聲音。

時之越只能每一次睡醒後,都在牆上畫上一道痕跡。

當他在牆上畫出第三個正字時,穆金成又來了。

“有倆個消息,想先聽哪個。”

“先聽壞的。”

“南宮器成功逃回燕國。”

坐在牆角的人愣住,随後揚起嘴角,“這個消息我很喜歡,另外一個呢?”

穆金成眼底閃過譏諷,你的七殿下敢在适當的時機回到了燕國,正逢燕國大亂,太子被殺,諸王謀反互相厮殺,他被朝上多位大臣擁護成王,迅速收拾了謀反的諸王,為太子報仇,并且恰好遇到一名游歷江湖的神醫,治好了他的嗓子。如今他成了燕國新登基的帝王。”

時之越這一次是徹底懵逼了。

“你說南宮器登基了?”

“是,多虧了你幫他逃走,不然本王還不知道未來的燕王這麽有本事。”

穆金成話語裏的譏諷意味十足。

坐在牢房內的人攤開手掌,滿臉寫着無可奈何。

“我什麽都沒做,你信嗎?”

“我明天就砍你頭,你信不信?”穆金成反問他。

某人果斷點頭,“我信啊!”

穆金成磨着後槽牙想發火,可眼前這對他而言是個很想要的人才。

他想讓對方心甘情願的聽從自己,而不是利用權勢跟刑罰強行讓人服從。

“帶他下去洗個澡弄幹淨點。”

穆金成臨走之前,沒有避開時之越的面,當面對着一旁的走棋說道。

走棋聽令。

主子前腳走,後腳他就将時之越從牢房內提溜出去。

時之越只來得及跟韓周文打一聲招呼,就被人提着後衣領離開了牢房。

牢房外有一顆歪脖子的柳樹,時之越手腕上再多了一條繩索,繩索的另一端被人綁定在樹梢中央。

從井裏打出來的清水一桶接着一桶倒在他身上。

“我說,你們這樣會不會太浪費水資源了啊,砍頭前還要洗澡多麻煩。”

被固定在樹身上的人,左閃右躲都無法避開那些劈頭蓋臉倒下了的清水。

好幾次他一開口要說話,一桶水就對着他的臉潑了過來。

時之越無語的看向一旁雙手抱胸,冷着臉讓獄卒幹活的走棋。

“大哥,我們是不是有仇啊?”

他懷疑這家夥是故意的。

讓他洗幹淨有無數種辦法,這家夥偏偏挑選出這種還帶折磨人的法子。

“沒仇。”走棋嘴上說着沒仇,下手的動作卻絲毫沒放輕松。

等時之越被洗的徹底幹淨時,在這種豔陽高照的日子裏硬是凍的打了一個冷顫。

哆哆嗦嗦換上衣服,緊跟着就眼前一黑被人戴上頭套。

雙手被捆綁住的人什麽都看不清,只能跌跌撞撞的跟在前方的身影背後走了估計有百來米,接着他就被塞上了一輛馬車。

随着馬車的離去,時之越躺在裏頭擡腳提了提一旁坐着的人,“我徒弟他們什麽都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幹的,他們只是被我欺騙了,放過他們吧。”

“跟我無關,你的命現在是主子的。”

“你在黃金城內是什麽身份,帶刀侍衛的那種?”

眼前一片漆黑的時之越,還有空跟人八卦。

“不是。”

“難道是個太監?看起來不像啊,你有胡子。”

走棋握緊手中的長劍,聽到太監二字想砍人。

接下來不管時之越怎麽問,對方都不再理會他的廢話。

馬車走了一路,終于到達目的地停了下來。

時之越被人拖拽下了馬車,只感覺到自己走了幾個臺階後就到達了目的地。

頭上的面罩拿下,從黑暗中觸不及防見到光明的人,先是有些不适應的眨眨眼,接着望着眼前這座精美華麗的宮殿,一時之間沒弄懂這其中的關聯。

他扭頭看向一旁還站着的走棋,“你們這砍頭還選這麽好的位置?”

“陛下打算讓你的頭顱多留幾日,不想你徒弟跟那老家夥死的話,就好好待着。”

時之越還想說些什麽,對方已經冷着臉離開了這處宮殿。

朱紅色的大門在他眼前緩緩關閉。

某人望着這一幕,突然就很想笑。

還沒等他笑出來,一群也不知道躲在哪的奴仆接二連三的走出。

打掃的打掃,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甚至還有人體貼的給他端來泡好的熱茶。

“啧,這家夥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端着茶杯的人,弄不懂穆金成的企圖跟目的。

他左思右想,等到了晚飯時間望着桌面那六菜一湯的人,還沒拿起筷子門外就有人走了進來。

穆金成穿着常服走進來,瞥見對方正在合攏筷子的動靜只掃了一眼那滿桌的美食,就淡然坐下去。

“想吃就吃,不用等我。”

“誰等你啊!”

時之越翻了一個白眼,拿起筷子夾菜。

他不客氣的态度可将四周那些服侍的奴仆吓了一大跳,個個臉色蒼白緊張的看着坐下同樣拿起筷子的穆金成。

深怕對方下一秒就是砍了時之越的腦袋。

好在他們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也通過這頓飯讓衆人知曉了時之越的重要性。

飯後,桌子上的東西被撤下去收拾幹淨,一壺剛泡好的新茶重新出現在二人面前。

時之越飲着茶水不說話。

“考慮的怎麽樣?”

穆金成給他添水,随後問道。

“你真的不砍我頭?”時之越問他。

“你說呢。”穆金成沒直接把話說死,省的這人又生出什麽其他的壞主意。

“我說不知道,其實你殺不殺我,我都無所謂。”

早已經對生死看待的人,倆手一攤說道這話時,眼神沒有任何的恐懼。

穆金成早年在戰場上經歷大小無數次的戰争,今生見過的士兵有無數。

更別說他身邊還有走棋為首的一批暗衛。

可是這些人,不管功夫多了得,能力有多強。

對于死亡,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會帶着忌諱跟恐怖。

時之越的眼裏沒有,他說道死亡時眼神平靜的仿佛是在問手裏這是什麽茶葉。

他是真的不怕死。

“別死了,留下來幫我,你想要什麽只要我有都能夠給你支持,你難道不想在死前大展宏圖一場?”

穆金成說的戳中他的心思,男人怎麽會沒有事業心,既然來到了這個時代他自然也會有想做的事情想看的風景。

往常他需要考慮質子館,考慮依靠他為生的家福跟七殿下。

在這個處處都需要身份的世界,他一個燕國來的小随從想要做什麽也步步難行。

時之越低着頭望着茶杯中漂浮的葉片,仔細想想穆金成作為一個皇帝,幾次邀請他的确很給面子。

“其實,我會的東西很少,等你認識久了之後你可能會發現,我根本什麽本事都沒有,到時候你後悔了怎麽辦?”

他最終還是将心底的擔憂說出口。

聽聞這話的穆金成哈哈大笑,大手一揮好不在意的道,“我偌大一個北齊,難道多養一個你會被拖垮死?就算你接下來什麽本事都拿不出來,就憑着之前的山洪防疫等功績,也足夠你在北齊混吃等死過上一輩子。”

“還有,不能拿我的東西去攻打燕國,你要是能接受我就同意!”

時之越提出自己最後一個要求,其實這才是他唯一想要的保障。

坐在飯桌跟前的人聞言,認真的将時之越上下打量一圈,“你說老實話,你跟那南宮器真的除了主仆關系之外,沒任何其他的事情?”

某人怔住,不解的眨着黑眸,“還有什麽事?他不是當上皇帝了嗎?難道被人又趕下來了?”

穆金成對上他無辜的眼神,失笑出聲道,“給個時間限制,我不可能為了一個人放棄我十幾年的理想,而且燕國都是一群軟蛋,你難道不覺得我将它們全打下來統一管理會更好。”

“可能是會更好。”時之越對此表示肯定,接着攤開倆手聳肩,“你們這幫戰争狂打起來只想要地盤要領土什麽都要,死亡的士兵跟因為戰亂而死的百姓,在你們的戰績當中只有寥寥數行數字無人在意,我做不到,我需要積攢點功德才行。”

他希望下輩子時家再也無人有詛咒,希望每一代人都能夠平安的度過21歲。

“五年,我跟你保證五年內北齊不會攻打燕國。”

“太短,十年吧,湊個整數。”

時之越讨價還價起來。

十年的時間,相信憑借南宮器在北齊這段時間的見聞,能夠對抗住北齊的兵力攻擊。

“淩三,要不是你還坐在這裏跟我聊天,半個月前得知你們燕國老皇帝死亡的第一時間我就領兵攻打過去了。”

“那你這不是還沒打嘛,最低八年。”

“四年,你再讨價還價就三年!”

還想說點什麽的時之越,當場閉嘴。

眼神怨念的盯着穆金成,“好小氣。”

“嗯,這麽小氣的人還請你明天就去幹活,不管做什麽總之看在這四年的份上,我不會白養你。”

時之越大呼上當了,之前吃飯的時候對方還說就算他在北齊混吃等死一輩子,都可以。

現在卻連一天的假期都不給,就讓他去幹活。

“本王之前又沒答應你這幾年內不攻打燕國,你要是想混吃等死也成,我明天就召集大軍去燕國将那南宮器重新帶回來。”

他走時,時之越在背後沖着他後腦勺比劃。

前方的人仿佛背後長了眼睛似的,瞬間就轉過身來。

還沒來得及藏好手臂的時之越,尴尬的被人抓個正着。

穆金成嗤笑一聲,“從明日起你去兵部,我看過你之前制作過的那些暗器,創意不錯但是堅韌度太低,我給你人手跟爐子,打造點好東西給我。”

這下子某人是真的徹底傻眼。

“你怎麽會知道那是……”

糟!他把心底話說出口。

“記得好好幹,拿出你的看家本領出來。畢竟你之前讓人來暗殺北齊官員這件事情,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時之越悔的腸子都青了,他真的沒搞暗殺那一套,而且也不知道這人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難道是王五那邊洩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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