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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當天他在營地送走三人時,還以為他第二日就會帶着塔靈重新上來。

第二日晚上沒見到人,心想難道是塔靈的身體還沒好,耽誤了時間。

左思右想後,他讓走棋回城帶着一名禦醫去了質子館,順便幫南宮器換藥。

哪想到走棋回到都城質子館卻發現,裏頭已經一個人都沒了。

東西行囊全都在,可唯獨住在裏頭的人一個不剩全消失的幹淨。

走棋一看這個情況就覺得不對,連忙帶着人往草原上趕去,将這消息告訴了穆金成。

穆金成得知質子館內的人都消失後,震驚之下當場就讓人去查清成事實,找出這幫人的下落。

緊接着掉落山崖的馬車跟屍體就被人找到了。

大火已經将整輛馬車燒的只剩下一副架子,馬車內的屍體也同樣只剩下了一點殘餘的骨架。

只能勉強通過地上殘留的痕跡跟布料碎料分辨出來,這是燕國七殿下乘坐的那輛馬車。

“屍體被燒的太嚴重了,已經分辨不出來。”走棋将仵作的檢查結果告知穆金成。

話音落下沒多久,門外就有急報傳來。

燕國老皇帝死了。

穆金成面無表情的聽着急報,目光落在那幾具從山崖下搬出來的屍骨,從鼻腔內發出冷哼聲。

“那可真的是太巧了,老東西死的可真夠時候。怎麽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南宮器掉下山崖一起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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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衆人大氣都不敢出,低着頭寂靜無聲的等待着命令。

“走棋,你親自帶上二十人往燕國方向追去,快馬加鞭都要将人活着給我帶回來!”

竟然敢欺騙他,看來是這一年的時光給了他們太多的自由,來了他北齊竟然敢跑。

走棋當即帶人出城,去追南宮器等人。

前方時之越實際并沒有走太遠,他帶着塔靈爺孫倆一路走,一路在路上留下各種線索,将路線引開。

想要盡量拖延時間,越長越好。

這幾天塔靈每天都板着臉跟着他,三分鐘見不到人就開始滿世界找了起來。

前兩日時之越是想将這對爺孫倆丢下,他們從北齊逃亡這可是殺頭的罪名。

可塔靈哭的震天響,抓着他衣袖仿佛他是那種抛家棄子的人渣。

韓周文也說活了大半輩子什麽事情都幹過,還從來沒幹過這種光明正大的耍了一把北齊帝王的事情。

死而無憾了。

時之越一個人說不過他們倆,只能愁眉苦臉的将他們帶上。

前方一大一小二人正在拉扯着,後方韓周文握着一根就地撿來的木棍當支撐,偶爾他視線落在前方時之越的背影上時,下意識的想到那位已經跟着家福去往燕國的七殿下。

對方那日出城之前,特地跟他交代了一句話。

讓他未來選好了時機後,将那件事情告知時之越。

可韓周文摸不準到底什麽時候是個好時機。

因此他每天都在想着這件事情,想着到底哪個時間是最好的時機。

三個人從北齊出來走到第五天下午時,被人給追上了。

走棋高高在上的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望着被手下押送過來的三人。

依次看過去沒找到那位七殿下的身影,他看向遠處的高山一揮手。

身後的隊伍自動分成兩批人馬,一批繼續順着這條路往下追着去,另外一批将時之越帶頭的這三人給抓回去。

三人的驢車變成了囚車,時之越手腳都被綁成了粽子似的,遭人扔到驢車上去。

塔靈跟韓周文也沒人幸免,三人都被綁成了一樣。

不過手腳被捆住,對方卻沒有堵住他們的嘴。

趕着驢車的人也換成了面無表情的北齊暗衛。

時之越懶洋洋的躺在驢車上,仰面望着上空的藍天,想着自己找死跟詛咒發作被動而死還是不同的。

“師父,我們會被砍頭嗎?”

塔靈窩在他肩上,瞪着自己手腕上那纏的嚴嚴實實的繩索,好奇詢問時之越。

“會吧,說不定還會五馬分屍,也不知道北齊的死刑有幾種,韓老伯你在北齊待的久,你有見過哪些死刑呢?”

韓周文眯着眼睛,身體随着驢車晃動着腦袋,眼神裏透着一股滄桑道,“你這麽說起來還真的需要我仔細想想,好像還是砍頭的多。還有腰斬。”

“這麽少?那被砍頭後的屍體扔在哪?亂葬崗嗎?”

“這個我倒是沒去看過,聽說就往野外的亂石堆上一扔,到時候會被禿鷹分食。”

走棋騎在馬背上,耳邊聽着身後那輛驢車上的對話。

聽着他們三人語氣中絲毫都沒有害怕,反而一本正經的讨論着回去後怎麽被砍頭。

怎麽,這幫人這麽想死?

“師父,砍頭疼嗎?”

塔靈問。

“應該不疼,據說特別快就跟打了一個盹一樣。”

據說……

走棋很想吐槽,他到底從哪聽來的這種話語,他又沒被砍過頭怎麽會知道不疼。

再想到自家主子這一年來,對淩三的特別行為。

走棋心想這次回去,淩三想被砍頭的願望恐怕沒那麽容易實現。

他們一行人快馬加鞭前後花費了五日的時間,回都城就算跑的再快帶着三名囚犯也花費了三天三夜才趕回去。

幾天的驢車坐下來,四肢又被捆住無法動彈,時之越整個人都像是奄掉的小白菜。

整個人都變得無精打采。

當北齊都城東城門出現在衆人視線內時,韓周文從驢車內探頭往外看了一眼那黑夜中的高大城牆。

趁着那領頭暗衛去跟守城門的人商談時,他将一旁的時之越推醒。

時之越原本就沒睡死,被他推醒後還以為他有什麽事情連忙看向他。

“怎麽了?是太冷了吧,往我這邊再擠擠。”

驢車上面又沒一個遮擋物,三人一路頂着風每天晚上都凍的縮成一團。

韓周文不算太冷,比這種冷的日子他早度過無數次,但是他還是往時之越的身邊湊了湊。

擠着中間的塔靈附耳過去,“公子,七殿下臨走前告訴我一件事情,他說若是到了你生命發生危險的關鍵時候,就讓我将這件事情告訴你。”

時之越在黑暗中挑眉,有些不敢相信南宮器那家夥竟然還有事情瞞着自己。

“你說,他想讓你告訴我什麽?”

他倒是要聽聽看,南宮器到底隐藏了什麽事。

“七殿下說北齊的朝堂上根本就沒有柳柏水這個人,那名借故一直跟你親近當好友的那位黃金城內的主。”

韓周文将七殿下的叮囑,一字不漏的告訴了時之越。

蜷縮在馬車內的某人聽到這個震耳欲聾的消息時,第一個反應是南宮器這個玩笑開大了。

等他慢慢回味着這所謂的秘密,大腦內再回想自己跟柳柏水相識相知後發生的每一件事情。

就連驢車已經拖着他們進了城都沒發現。

時之越被趕下驢車時,三人成串被人扣押着送進了牢房當中。

塔靈已經醒了過來,滿臉緊張又擔憂的看着自家不說話的師父。

“師父,你沒事吧。”

從滿頭思緒中回神的時之越清醒過來,看了一眼正在領着他們三人往牢房內部走去的背影,緩緩搖頭道,“大概算沒事吧。”

三人被分別關在三個牢房內。

衙役将他推進牢房內部,時之越手腳不穩的倒在地上,梆硬的地面連個稻草都沒有,摔的他整個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接着就因為吸進來的古怪氣味又被嗆了風。

穆金成得知時之越被抓回來後,不等走棋說完就直接來到牢房。

到時,時之越正倒在地上悶聲咳嗽着,手腳上的繩子在幾天的捆綁後已經将手腕邊緣呈現出明顯的痕跡。

“你打他了?”

走棋望着眼前這一幕連忙搖頭,“我沒動手!我們追上去時候他們三人直接束手就擒讓我們捉了回來,只是為了防止他們耍詐這才用繩子将他們捆了起來。”

“解開。”

欄杆內,時之越停下咳嗽發現現在是呼吸難受,不呼吸更難受。

這牢房內的氣味像是腌制了二十年的老酸菜,帶着一股久久無法消散的黴臭味。

門外二人的交談讓地上的人擡起頭來,借着走廊那跳動的光線讓他看清來人的模樣。

只看了一眼時之越就重新低下頭去,生無可戀的倒在地上,語氣幽怨,“不用解,你要砍頭就動作快點。”

打開牢房門要走進去的走棋,聽到這話身軀僵硬,下意識的看向穆金成的方向。

穆金成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被人揭穿,直接推開走棋擋路的身軀,彎腰走進牢房內蹲下身去,主動去幫時之越解他手腳上的繩子。

“好端端的為什麽會走,你很想被砍頭?”

“如果一個人把另外一個人當成真心的朋友,但是對方一直在騙他,玩弄他的感情的話,你覺得那個人會怎麽做?報複的話我又沒那個能力,誰知道這種人當初為什麽會耍我,太傷心了所以不想活了,你砍掉我的頭吧。”

時之越可憐巴巴的說完就将腦袋垂了下去,閉上一眼一副等着被砍頭的姿态。

正要給他解開繩子的穆金成,聽着他意有所指的話語一時之間沒想好怎麽回答。

還是先幫他将手腳上的繩子全部解開拿走,這才重新組織好語言。

“是你先認錯了人。”

躺在地上裝死的人當場怒視他,“你還有臉說!在宮門口是你先跟我說話的!”

明明就是他主動騙人,現在還想污蔑他!

當過皇帝的人,心就是髒!

“你阻擋宮門,我只是提醒你一句,是你接着非要認我是燕人。”

穆金成好聲好氣的跟他掰開了講。

可時之越不是很想聽,“是哦,我當你是燕人那你怎麽不反駁,你沒長嘴嗎?”

一旁當蘑菇的走棋聽着這對話,已經眼角控制不住的抽搐起來。

“後來想過開口,但是我擔心你誤會我是故意接近你,再後來又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

穆金成還長得回答了,并且半點生氣的跡象都沒有。

走棋只敢看一眼就低下頭去,恨不得自己想現場消失。

“那你去質子館被七殿下都認出來了,怎麽還不說?”

“你跟南宮器是不是一起合計好了騙我?”

時之越垮着臉倒在地上,将自己的身軀蜷縮成一圈,選了一個穆金成看不到的角度對準自己的身體狠狠掐了一把,痛的他當場飙淚,語氣卻還是在努力鎮定着,“算了,反正我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伴讀而已,你們當皇子皇帝的就算騙了我,又能怎麽樣呢,快點砍頭吧,這個世界我無愛了。”

說完閉上眼睛默默流淚,打定主意不管接下來穆金成說什麽他都不回答。

走棋望着這一幕目瞪口呆的想着,不會吧,不會吧。

自家主子不會相信這種鬼話吧,這家夥明明前幾天還帶着南宮器逃跑。

現在被抓回來不但不求饒,然而還滿臉一副都是別人的錯姿态。

主子不會就這樣輕易的上當吧。

“對不起。”

穆金成道。

走棋的表情裂開,躺在地上的時之越繼續無動于衷。

“一直沒想好怎麽跟你解釋,跟你相處的這段時間很愉快,你總是有很多本事跟奇思妙想,我想萬一洩露身份的話,你作為燕人肯定不會再告訴我那些,可是我不忍心看着你才華被埋沒。”

穆金成一本正經的為自己這些日子的行為作解釋。

“當初在質子館內,我見到南宮器時就知道這個秘密藏不住了,可不知道他為什麽卻沒有當場揭穿我。他好像有意隐瞞我的身份,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話題重新抛到時之越的頭上,躺在地上裝哭的人被問道後,下意識的反應過來。

韓周文一直到今晚才告訴自己這個秘密。

而南宮器已經走了好幾日。

最近他忙着策劃逃亡這件事情,一時之間還真的不知道南宮器是什麽時候将這秘密告訴了韓周文。

甚至讓韓周文一路隐瞞到最危險的時刻,才将這個秘密交給他。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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