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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知北對自己能管束住這幫烏合之衆自然是很開心的,但祁未卻不忍見他遍體鱗傷,總會一臉神傷地幫他縫合傷口,用那種充滿無奈的眼神望着他。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花知北心虛地東張西望,“我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不怪你,是我沒能早點想到保住你的法子,讓你的處境這麽尴尬。”

“就算紮貢那邊你能擺平,也不代表整個‘坤瓦’都心悅誠服,我早看出高層有些人在觊觎首領的位子了,要不是紮貢根基還在,他們暫時也不想落個窩裏鬥的惡名,現在做主的人是誰還不一定呢。”

作為局外人的花知北看的很清楚,不止是祁未,就連紮貢在組織裏的地位都有所動搖,不然他也不至于急到非逼着兒子在短時間內拿出“寒鴉”研究成果的地步。

“紮貢老了,很多事情越來越力不從心,也管不住手下蠢蠢欲動的人了,這個時候他把你推出來,一方面是想靠‘寒鴉’的美好前景穩住自己的權力,另一方面是禍水東引,僞造出一副把你當成繼承人的模樣,讓那些心懷不軌的人把火力集中在你身上,他自己獨善其身。”

花知北冷笑:“真是個好爹啊。”

“我不在乎‘坤瓦’的未來。”

“我看出來了,你現在可是恨不得攪動風雲,讓他們成為一團亂麻呢,所以我也跟着你和稀泥。”

花知北仗着沒人敢動他,整天在組織裏搞些單方面霸淩的事,不是挑撥這個高層跟老婆的感情,讓人整天圍着家大勢大的老婆亂轉,就是抄了某個盤口,把敢怒不敢言的小弟們痛揍一頓。

看着馬仔捂着被打掉牙的嘴來哭訴,那些被打了巴掌折了面子的高層個個臉色鐵青,怒斥花知北狗仗人勢。

對花知北極為有利的是,這些高層并不痛恨作惡的他,而是縱容他這條“狗”到處惹是生非的“人”,也就是紮貢。

挑撥紮貢跟高層的關系,這也正是他的目的所在。

花知北常會跟着祁未出入各種場合,每當要抛頭露面時,他都會背着那把祁未親自設計并送給他的漢刀,戴着止咬器般的鐵覆面出現在人前幫忙鎮場。

夜裏他那雙握槍握刀的手又會跟祁未緊緊相扣,他可以延着凹凸有致的青筋,從手背一路摸到情人的肩膀,抵死纏綿。

祁未會捧着花知北的臉,依序親吻他的鼻梁、雙眼、額頭,最後是嘴唇,虔誠得就像一位信徒在擁抱他的神明。

“你是我的。”他在彰顯自己的所有權,“你的臉只能讓我一個人看到。”

祁未的占有欲很強,在花知北看來,他就像個童年被剝奪了一切的孩子,渴求與欲望讓他擁有外物的執念在成年後變本加厲,他必須牢牢抓住些什麽才能讓自己安心。

花知北并不讨厭這樣的祁未。

或者該說,他也享受着能被祁未獨占的感覺,這證明了他在被需要着。

這段時光可以說是他們在“坤瓦”最橫行霸道,最無憂無慮的日子了,不管欺負誰,對方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就算踩在別人頭上作威作福也有人在背後撐腰,簡直爽翻。

有時他們也會接到來自紮貢的任務,老家夥也知道自己在組織裏的地位受到了威脅,必須盡快除掉異己,花知北就成了最好用的兇器。

一次,他把花知北單獨叫到身邊,問對方怎麽看待他的兒子?

花知北下意識以為他指的是祁未,随口一答:“他啊,長得蠻好看的。”

紮貢面不改色,心裏對這個人的戒備又增加了幾分,“我是說,我的兒子們。”

花知北也不怕他,挨個掰手指數算着他那些兒子的豐功偉績:“老大死的早,老三從小就混,六歲就去欺負官員家的千金,被保镖一槍打斷手指,從小就是個殘廢,老三常年酗酒,沉迷黃賭毒,人都被掏空了,一看就是副活不久的德行,老四嘛,智力好像有點缺陷,平時說着話都能歪頭流口水,指望他做些場面事是有點難了,老六就不說了,還在襁褓裏抱着呢,沒到三歲、看不到老。”

紮貢笑問:“怎麽不提起老二?”

花知北直撇嘴,“上面這幾位就算提起了也不怕得罪人,但老二亞示是可能報複我的,還是不說招人恨的話了。”

紮貢把餌料捏成小塊,投喂給池子裏伸頭讨要食物的烏龜,頭也不擡道:“你忘了說,他是最可能跟老五祁未競争繼承人的孩子。”

花知北眸色一沉,“你也忘了說,‘坤瓦’可不是實行世襲制的組織,你也不是從父輩手中接管了組織,想把這龐大的産業留給自家人,也得看旁人的臉色。”

紮貢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擡眼望着花知北。

後者也不懼跟他對視,大大方方迎上他的審視。

“這也是我把你叫來的理由。”紮貢起身,背着手在院子裏踱着步子,“我從上任首領手中接過‘坤瓦’時可真是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啊,你們中國人有個詞叫黃袍加身,形容的正是我當初走上這個位子時的處境。”

這一點花知北略有耳聞,傳說當年“坤瓦”只是盤踞一方的小幫派,只管理着自己的地盤,從不越界,也就導致這個幫派沒什麽影響力,它會成為後來金三角的最大勢力,完全是因為紮貢的接手。

當年的紮貢是個名不經傳的馬仔,因為做事狠辣,深得“坤瓦”首領的心而被重用,但在将他擡上高位,委命他為高層管理後,對權力的向往和貪婪讓紮貢像變了個人似的,一再向首領索取更多。

他要求組織滅掉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個由流氓混混組成的小團體,首領覺得這樣的行為是在挑釁,會引起其他勢力的不滿,沒準還會遭到圍攻,長遠來看對他們是不利的。

首領的性格太軟弱,他只想在自己的地盤上賺那份穩定的、有命花的錢。

紮貢的貪欲得不到滿足,便夥同組織裏的其他管理一同毒殺了首領,并被推上了統管整個組織的位子。

他雷厲風行,一上任就除掉了幾個礙事的團體,吸納了他們的一部分成員和武器,收了所有盤口,成為了雄踞一方的大勢力。

同時他接管大權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把他推上這個位子的管理,他相信這些人能推舉自己,未來也可能推舉別人,他要斷了所有的威脅。

就這樣,“坤瓦”一步步發展至今,成了金三角最大的犯罪集團。

如今紮貢一天天老去,他很清楚老天的報應就要來了,當年做盡惡事的他,如今也要被手下的人逼宮了。

所以他才急切地想把權力緊握在手裏,需要有個靠譜的人來穩定他的地位。

“你覺得,讓阿未來接手組織怎麽樣?”

面對紮貢的試探,花知北一臉不屑,“不怎麽樣,他就是個腦子裏只有學術和實驗的呆子,讓他來做你現在的這些事,太為難他了吧。”

“你覺得亞示更合适嗎?”

“你想獨占組織,讓你的兒子來管理‘坤瓦’本就不合适,你要是真的愛你的兒子,就別把他們當成你一統天下的工具,這對他們沒任何好處,言盡于此。”

說完,花知北就擺擺手轉頭走了。

他知道自己跟紮貢說的再多也只是廢話,對方絕不會改變心意,到頭來遭殃的還是祁未。

看來,他們的計劃不得不抓緊實施了,再不離開這個充滿陰謀的地方,山雨來時他們都會葬身于此。

這個時候的花知北還沒意識到,他正常的日子和生命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很快,他們的機會就來了。

紮貢即将過七十大壽,祁未篤定組織裏一定有人想趁此機會做些什麽,那麽騷亂發生時,就是他們脫身的最佳機會。

為紮貢籌劃這次壽宴的正是他與花知北此前提到過的次子亞示,過去的幾年間,他一直在泰國的盤口做龍王,最近才被紮貢召回到金三角。

他是做足了架勢,想讓旁人覺得他是要讓兩個兒子争出個繼承人,這讓花知北覺得這老家夥一定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把祁未和亞示都推到槍口上,目的不是讓這兩人之中任何一人繼承他的位子。

他覺得這事蹊跷,便向上面申請調查紮貢,果不其然,讓他查到了紮貢還有幾個秘密的私生子,其中有個他最偏愛,年紀也正合适的青年,是最可能成為真正繼承人的人選。

于是他找機會去見了亞示一面,旁敲側擊讓對方知道這個人的存在,提醒對方要注意的是這個潛在的敵人,而不是對權欲沒有半點興趣的祁未。

他相信如果亞示真的有意奪//權,一定會在壽宴上做些什麽。

他去見亞示的當晚就被祁未按在床上拷問了,那人對他的目的和做了什麽一點都不感興趣,只是不爽他偷偷去見別的男人。

花知北用手抵着祁未的胸口,讓他跟自己保持着距離,“我說少爺,你最近的醋勁是不是越來越大了,怎麽連自己兄弟的醋都吃?”

“你的處境很危險,別到處亂跑,最好待在我能看得到你的地方。”

祁未從不掩飾他對花知北的占有欲,對後者來說這很正常,畢竟沒多少人想跟別人共享愛人,他對祁未也有獨占欲。

“我想,經過我今天的提醒,亞示一定會在紮貢的壽宴上做些什麽,那些高層之中有想看好戲的人,也一定有想跟着渾水摸魚撈點好處的,說不定紮貢的七十大壽就是他的大限了。”

祁未坐在床邊,點起一支煙,花知北朝他伸手,他便湊上前去将煙霧口對口渡給那人。

同時享受了深吻和尼古丁的花知北一臉餍足,趴在床邊,将頭抵在那人的腰際。

祁未伸出手來撫摸着他的頭,溫熱的手指一路滑進那人藏在被子下面的光裸脊背,用柔軟的指心感受着那人身上此起彼伏的疤痕。

“我也想做些什麽。”

“你指那個?還是這個?”

祁未輕輕一笑,“都想,不過為了以後能多做點這個,最好還是先解決了那個。”

他的目光降了溫,盯着某個角落,盡顯他對紮貢的恨意。

“聽說今年的壽宴會在游輪上舉行,是亞示特意安排的,他還打算邀請各大勢力與名流赴宴,一起給紮貢祝壽,看在老家夥的面子上,一定有不少人會參加。”

花知北懶洋洋地“嗯”了一聲,“你打算怎麽辦?”

“紮貢想通過這次壽宴彰顯自己的實力,一定會安排‘寒鴉’出場,我打算把實驗室搬到輪船上,趁機演一場瘋戲。”

“怎麽個瘋法?”

“是真的發瘋,最好讓人覺得我被他逼出了什麽精神問題,突然發病,當着所有人的面殺了你這個行走的‘寒鴉’,毀了所有的樣品,然後引爆整條船,葬身火海。”

花知北被這個大膽的計劃震驚了,“那還真夠瘋的,你确定嗎?稍微出點岔子可能我們真的會嗝屁啊。”

祁未的反應向他證明,這絕不是玩笑,他是認真想實施這個計劃的。

雖然危險,但不能否認這的确是毀掉所有“寒鴉”,讓他們雙雙離開這些人視線的最好辦法。

“可惜,時候不巧。”花知北煩躁地揉着頭發,“怎麽偏偏是在這個時候,我還沒擺平上面的人,在這出瘋戲之後我們是沒有退路的。”

花知北并不想把自己的壓力轉移到祁未身上,但他不得不承認:“我懷疑我的組織裏有內鬼,在這個人被揪出來之前還不能向上面申請援助,如果暴露了你還活着的情報,可能會給你引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祁未能感受到花知北對他的在意和呵護,這個嗜血的男人在旁人面前是個殺人放血的惡鬼,但在他看來卻是個極其渴望和平與安寧的普通人。

他低下頭,輕吻那人的額頭,對他說:“北,張開嘴,讓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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