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女朋友

女朋友

許翎之來了興趣，問；“你爸媽是怎麽樣的人？”

李政嶼認真想了想，答：“可以稱得上是很好的人，兩個人就算離婚也和和氣氣，像朋友一樣。”

許翎之覺得他沒說實話。離異夫妻怎麽可能做朋友。

“對你呢？”

李政嶼甚至認真回想了一下：“他們對我管得并不是那麽嚴格，大部分時候都是由我做主。當然都沒有虧待我。”

“他們各自有家庭了嗎？”

“我母親再婚，我父親一直單身，哦，忘了說他是軍人。”

他說完就問：“怎麽突然對我這麽感興趣？”

許翎之對他的家庭有了新的認識。

其實剛想說，你看起來這麽自信陽光，真的一點都不像是離異家庭的小孩。

但是最後問：“我不能了解嗎？”

李政嶼知道女孩子對男朋友的考量要多一些，他倒是不介意她問。

他的家庭沒什麽不能說的。

“當然可以。”

戀愛，就是要互相熟悉。然後做最親密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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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翎之以為天才就是會這樣，做什麽都很專注，不會內耗，不會擔心別人會不會愛自己。

李政嶼問：“那你呢？”

許翎之以為他問自己的家庭，“我挺好的啊，我是獨生女，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李政嶼笑了下，也是，白天鵝可不就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瞧這股驕傲的勁兒。

他晚上還要回去，也不好呆太晚，就起身說：“那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許翎之也不敢留他，送他到大門口。

他還是和從前一樣，說了再見就頭也不回的走了，許翎之心想，他肯定是個幹脆利落的人，從來不做後悔的事情，甚至都不會牽腸挂肚回頭看一眼。

李政嶼回去的路上接到老師的電話，于盛說得很清楚：“你實驗室這邊的論文結束，立刻回船廠，有批設備到了，穩壓艙的實驗繼續。設備需要你驗收。”

李政嶼考慮了幾秒鐘，最後還是說：“那我明天收拾收拾就回去吧，論文我回去也可以完成，我要先看看設備。”

于盛聽得笑起來：“怎麽？失敗了幾次，沉不住氣了？”

“那倒不是，我就是想看看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于盛：“不要着急，慢慢來。”

李政嶼的計劃全部被打亂了，他原本計劃陪許翎之呆一周，把人送走。

這下不行了，他回去收拾了行李，然後先給宋女士打電話問：“你在家嗎？”

宋百媛知道他晚上打電話肯定是有事：“出什麽事了？”

“很抱歉，外公的生日我不能陪你們了，我要回南邊了。”

宋百媛皺眉：“不是說好了嗎？怎麽突然又回去？”

“做研究就是這樣，沒有定數。實不能耽誤。記得替我和外公說幾句好話，我要是直接說，他老人家以為我惱他了。等我下次賠罪吧。”

宋百媛心裏不情願，難得生氣：“你外公這次生日，準備了很久。說好一家人都回來給他過。他還想看看你女朋友。”

李政嶼嘆氣：“下次吧，她也有工作，下次我帶着她給外公賠罪，好不好？”

宋百媛最聽不得他說軟話和道歉，也嘆氣：“行了，我知道了。你女朋友有時間的話，讓她來吧。”

“這不太好吧，劇組那邊走不開，下次吧，下次我領着她。”

宋百媛倒也不執着，問：“你爸和你打電話了嗎？”

李政嶼：“沒有。”

父親從來不會給他打電話，從上大學開始，兩個人鬧僵後，父親就不會再聯系他了，兩個人從來不聯系。

倒也不是他記仇，就是生疏，兩個人就這麽不尴不尬的，聯系全是通過姑姑和宋女士。

誰能相信，老子找兒子有事，還要通過前妻傳話。

宋百媛：“你有時間問問他，當老子的關心兒子天經地義，你這邊的研究究竟有沒有結果。”

李政嶼兀自失笑：“我的研究我清楚，他不清楚，我們研究的不一樣。”

宋百媛知道他不願意求助他爸，父子關系讓他爸那個混蛋徹底搞崩了，她也不好勸。

“行了，你忙吧，注意安全。”

李政嶼轉頭給許翎之打電話，很抱歉說：“我可能要提前回船廠了，明天提前給你踐行。”

許翎之聽着電話，心裏有點悶悶的，她才回來，還準備和他多了解，起碼對約會幾次也好，怎麽總這麽忙。

李政嶼見她不說話，就哄：“要不，你跟我過去？”

許翎之笑起來：“憑什麽！”

李政嶼：“那不然我怕你哭。”

許翎之考慮了幾秒鐘，拒絕：“我才不去。”

李政嶼游說她：“帶你出海海釣，去喂海鳥，沙灘上散步，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許翎之還是不肯。

李政嶼最後哄：“你不接近我，怎麽了解我？”

許翎之的心思幾乎被他一眼看穿，他精明着呢。

李政嶼等着她拒絕，沒想到她突然說：“那我明天有事，怎麽辦？”

李政嶼一聽有戲，就說：“我訂機票，咱們後天中午走。”

“李政嶼你故意騙我！”

“怎麽會，我就是舍不得白天鵝生氣。”

許翎之卻罵不出他是癞蛤蟆的話。

他說好話的時候，就跟不要錢似的，恨不得許諾她買條船帶她出海。

許翎之拉着行李跟着他登上飛機後，才覺得自己發昏，中了他的圈套。

李政嶼其實知道，兩個人不了解，這個戀愛談不長久，他想長久，那就需要一點誠意，也需要一點技巧，比如，想辦法把人帶在身邊。

許翎之以為他說的島在出了港口，一班輪渡就能到。

結果她跟着他穿過一座城，到達一座島，然後從大島出發，再經過一座島，最後落在一個甚至在地圖上都不好分辨的小島上。

她簡直心灰意冷，這會兒連談戀愛的心思都沒有了，問李政嶼：“這就是你說的人間仙境？”

一個沒有旅游業的小島，她能看什麽？總不能讓他租一艘漁船帶她出海吧？

李政嶼笑的樂呵呵的，安慰她：“你先和我回宿舍，然後好好休息，明天我帶你看一點別人看不到的景色。”

許翎之對旅游的要求，第一就是安全。

她從來不去那些制度不完善的地方，這種全是原住民的小島對她來說，代表陌生和危險。

李政嶼從上了碼頭開始給她介紹，等領着她進了船廠，看門的大爺見他回來笑着問：“喲，李工回來了？”

李政嶼笑着從褲兜裏掏出煙順手扔給他：“回來了。”

大爺空中接過煙，看了眼牌子，笑着說：“你也是個不過日子的。”

說完看了眼許翎之，笑着說：“廠長念叨你幾天了。”

李政嶼問：“廠裏一切都好吧？”

大爺嗤笑一聲：“好什麽呀，敗家仔們就等着賣家底呢，眼下有廠長鎮着呢，往後，還不知道什麽情形呢。”

許翎之環顧了一眼，半新不舊的船廠，看着透露着破敗，一眼就能看出來船廠的效益不好。

李政嶼笑着應了聲：“別怕，咱們廠長就是那鎮海的神龜，翻不起浪。”

他話剛說完，身後就有人罵道：“你個鼈崽子！你說什麽呢！”

許翎之被渾厚的叫罵聲吓了一跳，李政嶼絲毫不見惱。依舊嬉皮笑臉說：“您別吓着我女朋友，有話好好說。”

江海濤看到他女朋友了，瞥了眼他，也覺得有點丢面子，清清嗓子才說：“行了，趕緊回去休息。”

說完也不再理會他，匆匆出門去了。

李政嶼提着兩個行李箱，許翎之跟着他上樓，問：“剛才那個人就是廠長？”

“是，人挺好的。”

哪裏能看出來人好了？

李政嶼見她皺着眉，笑着解釋：“他就那個脾氣，人真的挺好的。”

許翎之也不反駁，這裏一切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六層樓的舊樓，是最後面的一棟，四面好像是高大的橡樹，将這棟樓圍起來，院子裏很清寂。

穿過樓道，遇見李政嶼的兩個師弟，許翎之有些不好意思。

李政嶼領着人進了宿舍，許翎之這會兒也覺得自己有點沖動了，問：“這裏沒有女生啊？”

“有，行政樓那邊有，這邊基本沒有外人，都是我們項目的人住這樓，廠長在前面那棟樓，他偶爾會過來。你就住我宿舍就行了。”

他的宿舍裏很簡單，但是能看出來，他生活習慣很好，他是個不太追求奢侈的人。李政嶼把行李箱放好，然後安頓她休息，出門去隔壁樓下買東西，匆匆出去，等回來的時候提着一堆洗漱用的東西，許翎之坐在他床上，依舊覺得不真實。

他當着她的面打開行李箱，裏面居然只有兩件衣服，剩下的都是資料，和一些書。

許翎之看他一眼，見他擡頭看自己，結巴說：“我現在也要開箱嗎？”

李政嶼就故意壞，貧嘴逗她：“有什麽我不能看的？我什麽不知道？網絡世界，我無所不知。”

“你閉嘴吧。”

外面有人喊他，他起身說：“我出去看看。”

許翎之巴不得他趕緊出去，老式防盜門，整天開着。他的宿舍還好，樓下的辦公室經常有人。

她站起身在後窗看了眼，能看到遠處的船塢，蘇銘銘還在問她什麽時候回來。

她看着窗外的景色，回複：我在南方。

李政嶼出去很久都沒回來，她才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

李政嶼回辦公室和兩個師弟簡單開了個會，然後出門給上次那個漁民周雄打電話，他原本買海鮮，讓餐廳的人加工，他的白天鵝，可不能跟着他吃泡面。

結果周雄聽完他說的，直接說：“一頓飯的事，你直接來我家裏吃，我家就在港口對面。”

李政嶼回去接許翎之，敲門後聽見裏面跑步聲，李政嶼笑問：“看什麽呢？”

“你去哪了？”

“辦公室那邊找我，可以出去吃飯了。”

已經入冬，天黑得早，許翎之問：“不在餐廳吃嗎？”

“不是。餐廳的菜不吃也罷。”

許翎之聽的偷笑，穿上外套，李政嶼看了眼，海邊有點起風了，海風很冷。他翻了衣櫃把自己的羽絨服找出來給她穿上。

“這會兒起風了，外面冷。”

許翎之見他就穿了件外套，問：“你不穿嗎？”

“我？我習慣了。”

他好像确實不怎麽怕冷。等出門後，确實有些冷，男士羽絨服寬大，許翎之的臉藏在衣領裏，問：“我們上哪去？”

李政嶼就是有本事把他也不知道的事情，做的很理直氣壯。

他總能發現這種莫名其妙的樂趣。

穿過碼頭在小賣部還買了一堆東西，領着許翎之就上人家裏去了。

許翎之真以為是他朋友。

結果去了才知道，人家是漁民。

周雄是個很樸實的人，李政嶼幾次和他打交道，可以看得出來他性格樸實。

李政嶼打電話的時候，他正在碼頭賣魚，今天收獲不錯，他把剩下的小雜魚收攏，聽到李政嶼想買魚，就留了一條東星斑，和一些蝦爬子。

周雄的老婆見家裏來了客人，笑的有些拘謹，笑着說：“快進來！”

李政嶼牽着許翎之的手，微微低頭進門，屋子裏有個十歲左右的孩子站在桌前看着他們。

周雄見他手裏提着東西，有些惱哦：“我請你飯，你帶着這些，那我還請你做什麽？”

李政嶼只管笑，指指小孩：“給他的，不是給你的。”

周雄有些不好意思，就解釋：“今天你說的晚了，我只留了一些日常吃的。家常菜，你們別嫌棄。”

因為李政嶼幾次照顧他的船，而且他聽說了，這個年輕人是全國最好的大學畢業的，樸實的漁民對讀書人有種天然的崇拜。

“怎麽會，我們上次還在隔壁那邊吃過烤幹的蝦。”

李政嶼很自來熟，和許翎之介紹：“周哥是島上的漁民，上次我弟來就帶着他一起出海了。”

許翎之這才知道，他是真的在這裏生活了很久。

“這是我女朋友。”

許翎之坐在他身邊，有些不好意思。

李政嶼和周雄聊的很多，他吃的并不多，大多是照顧許翎之。

周雄的老婆做的海鮮粥非常棒，許翎之也慢慢放開了，和女主人聊起這裏的生活。

李政嶼根據周雄的介紹，大概能猜到，島上漁民的困境。不富裕是真的，不如那邊主島，不像其他的島上旅游業很好，這邊因為有幾家重型機械設備廠，除了進工廠，就是漁民。

江海濤就是這個島上出生的，這裏就是他的故鄉，但是船廠的股份糾紛始終是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