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chapter 4

chapter 4

應梁母的強烈要求，學校下了處分：祁灼和于笙共計賠償一萬塊，給予記過處分。

為了殺雞儆猴，校方要求兩人在升旗臺下念檢讨。

而祁灼說到做到，幫于笙墊付了一萬塊。

“那五千塊我會還你的。”于笙态度堅決。

她不喜歡欠別人。

祁灼幫了她，她已經很感激了，她不想再欠他更多。

祁灼：“什麽時候？”

其實他并不用于笙還錢，但她态度堅決，他也就順着她。

“這兩個月之內。”

祁灼嗤笑：“真夠慢的。”

“你家是不是很有錢？”問完，于笙才想起自己剛剛看到的那篇新聞。

祁灼眉梢一挑，明顯被戳中了痛處。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于笙垂眸，長長的睫毛像刷子一樣，“我只是覺得你出錢很大方。”

“還好，偶爾做點兼職。人是我打的，跟你沒關系，錢當然要我來賠。”

為了還祁灼錢，于笙找了份兼職，每天放學後去學校附近的燒烤攤打工。

燒烤攤就在三中大門對面，經常有本校的學生路過，他們用憐憫的眼神望着于笙，這讓她很不舒服。

于笙雖然看着軟軟糯糯的，仿佛誰都可以欺負，但實則骨子裏的那股倔勁比任何人都多。

有時放學拖堂，于笙沒能按時上班，就被老板一頓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于笙只得默默将所有不甘咽進肚子裏，如若凝墨地繼續工作。

明明正值青春，她卻時常會感覺自己猶如暮年。她将自己層層包裹，掙紮又陷入痛苦。

世人惶惶的苦難不可消磨，她的熱烈早已在不知不覺間，被這俗世消磨殆盡。

耳邊聽到的是生活瑣碎帶來的疲備，看到的是虛無渺的幻想，感覺到的，只有初冬的寒。

無盡的寒。

-

周一很快來臨，于笙按照校方的要求在升旗臺上念檢讨。

梁雯淺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她此刻正站在隊伍中，一臉解氣地沖于笙昂頭。

于笙環視四周，沒有發現祁灼的身影。

按照規定，祁灼也要上臺檢讨，可他今天不知道又跑哪浪去了，連個人影都不見。

對此，老師深感無奈，只好先讓于笙念檢讨。

說實話，于笙挺想看祁灼念檢讨的樣子的。

一個十惡不赦的壞學生乖乖站在升旗臺上念檢讨。

想想就有趣。

可惜，祁灼要是照做了，他就不叫祁灼了。

他怎麽可能服輸？

在校領導的催促聲下，于笙走上升旗臺。

她不愛出風頭，偏偏生了張引人注目的臉。

這也是禍端的開始。

于笙站在升旗臺上，長發松松垮垮地綁着，長而密的睫毛以一個完美的弧度向上翹起，從喧嚣與塵粒的縫隙間出現，有點遺世獨立的味道。

于笙對着檢讨書，一字一句念道：“我是高二五班的于笙，今天站在臺上檢讨，是因為聚衆鬥毆。”

開頭還很正常，與正常的檢讨沒有區別，但重頭戲還在後面。

“可我不覺得我有錯，錯的是梁雯淺同學。”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全校“咻”地安靜了。他們沒想到學校裏的乖乖女會公然反骨，講出這樣一段離經叛道的話。

于笙的語氣锵锵有力：“在校期間，梁雯淺以及其他同學對我進行了長達兩年的校園欺淩，至今未停止，且無悔過之心。我曾多次向老師領導求助，僅僅批評教育一番便了事。如果反抗有錯，那這個世界也太荒謬了。”

她身形一振，胸腔因情緒的不可控而激烈地起伏。許是憤怒的緣故，她的鼻尖和眼皮泛紅，卻也無損眉目之間的明豔與靈動。

純白的茉莉被熾熱的烈火灼燒，激烈的心跳被瘋狂撕咬。

領導的臉色“唰”地變了。

記憶中，确實有那麽個女生向他反映自己受到了校園欺淩，但他覺得這無非就是學生間的小打小鬧，打打架很正常，于是沒多管。

最重要的是，校園欺淩這種惡性事件傳出去，會嚴重影響三中的名聲，所以校方常常會封鎖消息。

“校園暴力就好比避無可避的暴風雨，讓人溺死海底。你們知道校園欺淩毀了多少個學生嗎？你們口中的小打小鬧，又對多少學生造成了心理陰影，以至于他們至今不敢面對其他同學！”

“我希望校方能重視這件事。我的檢讨到此結束。”

發言完畢，于笙丢下話筒，不疾不徐地回歸隊伍裏。

全體師生愣了幾秒，随後爆發出滔滔不絕的議論聲。

有問于笙個人信息的，有八卦事情經過的，還有像徐峥這種看熱鬧不嫌事大，帶頭喊“好”的。

于笙回頭，對上梁雯淺不可置信的眼神，嚣張得昂起下巴蔑視她。

換作以前，她是怎麽也不敢這樣對梁雯淺的，可現在不同了，有祁灼在，她可以放肆地向梁雯淺宣戰。

……

放學後，徐峥前往網吧與祁灼彙合。

祁灼經常逃課去網吧、酒吧等場所，再加上無父無母，老師也懶得管他。

“不得了啊，灼哥，你知道笙妹今天在升旗臺上怎麽說的嗎？”徐峥喜歡叫于笙“笙妹”。

“你叫得倒親。”祁灼不滿。

“這不是重點！”徐峥大呼小叫，“重點是她居然敢公然揭露學校校園欺淩狀況的存在，這不就是打領導的臉嗎？”

于笙當衆揭發了三中內部的陰暗面，該來的處罰一個也不會少。領導狠狠地批評教育了她，讓她不要無中生有、空口造謠。

徐峥将手機頁面切換到一個視頻：“不僅如此，笙妹的發言都在網上傳瘋了！”

祁灼接過手機，目光停頓在屏幕中人兒纖白的小臉上。

女生眼眶通紅，眼神卻清亮無比，脊背挺直。她那眼神猶如不屈的火焰，肆意燃燒着。

“別說，笙妹平時看着文文靜靜的，有話她是真敢說。”

“她現在在哪？”

徐峥被他問得一頭霧水：“學校啊，還能在哪。”

“把她喊過來。”

“幹嘛？人家現在在上課。”

這個點，乖學生都在上課，怎麽可能說出來就出來。

祁灼一字一頓地重複：“我說，把她喊過來。”

“好好。”徐峥立馬妥協，給于笙發了條短信，約她到網吧見面。

意料之中，于笙說她正在上課。

徐峥早已料到這個回複：“我就說吧，人家哪像你這麽閑。”

“手機給我。”祁灼伸出一只手。

徐峥雖然不明白，但還是照做。

祁灼摁開語音鍵：“現在就過來，有事。”

發送完畢，他随手把手機丢給徐峥，在網吧等候于笙。

這句話果然有用，不出十分鐘，于笙就匆匆抵達網吧。

外面下着小雨，她應該是跑過來的，身上淋濕了不少。

“怎麽了？”于笙焦急地問。

“陪我打游戲。”說話的同時，祁灼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腦屏幕，将一個人KO。

于笙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什麽？”

就因為祁灼的一句“有事”，還在上課的她立刻謊稱自己身體不舒服，騙過老師，然後一路小跑過來，傘都沒來得及帶，導致淋了一身的雨，還差點感冒。

可祁灼卻告訴她，他只是要她陪自己打游戲？！

“這就是你所謂的‘有事’？”

“對。”

徐峥往旁邊坐，給于笙騰出一個位子：“笙妹，過來坐。”

“……”于笙坐下，吞吞吐吐地說：“我不會打游戲……”

“我教你。”

可于笙分明感受到，對方的眼神簡直就是在嘲笑自己“土包子”。

祁灼一邊拖動鼠标，一邊詳細地介紹：“滑動左邊的□□能控制人物走向，右邊是攻擊和技能鍵……”

于笙聽得雲裏霧裏，多虧有個聰明的大腦，很快就學會了。

盡管技術很菜。

在于笙第十九次被KO時，祁灼終于忍不住了：“你技能鍵呢，被摳了？”

于笙看不懂技能介紹，只能一個勁地平a，幾乎要把平a鍵按爛。

聞言，于笙慌不擇路地按下閃現鍵，即刻閃到敵人的大招裏。

KO。

祁灼：“……”

這人腦子恐怕不太好。

“閃現一般是用來逃命或追人的，你還沒到會運用閃現殺人的程度，留着拉距離就好了。”

于笙認真聆聽，點點頭：“我大概懂了。”

“跟我組隊打一局。”

“啊？”于笙沒反應過來。

“邀你了。”祁灼沒理會她。

于笙連忙點擊“同意”，進入祁灼和徐峥的組隊界面，三人開黑。

于笙怕自己的菜雞技術坑到他們，選了個輔助，看技能介紹應該是個回血英雄，相當于“奶媽”。

剛開局，“奶媽”就開着嬰兒車，直奔敵人堆，成功為對方送出了“一血”。

祁灼皺眉：“你在幹什麽？”

“打人啊。”于笙眨眨眼睛，“你不是說技能要往敵人堆裏放嗎？”

“……”祁灼解釋，“你的技能是為友方回血，不是攻擊。”

他随即點了“集合”：“跟我吧。”

于笙似懂非懂地跟在祁灼後面，中間不小心搶了個人頭，她連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祁灼被面前人的反應逗笑：“你是不是很喜歡道歉？”

“不是，我怕你生氣。”

大概是被欺負久了，如今，于笙連跟人交談都下意識地低頭。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總要有人作為犧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