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chapter 5

chapter 5

于笙的發言在網上瘋傳，但最終還是抵不過資本主義的力量，被三中花錢找人删除。

不過有很多人保存了視頻，在私底下傳開，三中一時間流言紛飛。

“哎，你聽說了嗎？高二五班有個女的在升旗臺上發言，自曝被校園欺淩，好像時間還挺長的。”

“我知道內幕，那女的叫于笙，聽說搶了梁雯淺朋友對象，被她們教訓了，這不純純活該嗎？”

“真的假的啊，這麽勇，敢跟梁雯淺對着幹。看梁雯淺那反應，于笙不會是把她朋友的對象睡了吧？”

“不知道，好像不止一次，她就喜歡搶別人對象。之前梁雯淺追了她男神好久，結果男神轉身跟于笙告白了，這可把她氣的，臉都變色了。”

“反正無風不起浪，于笙要是真沒做什麽，也不會遭到校園欺淩，她被欺負肯定是有原因的。就她那婊.裏婊.氣的綠茶樣，我看着也不爽，就會勾.引男的，實際上都不知道被男的玩過多少次了……”

“聽說她還是他們班班花呢，狗屁班花，我看是公交車差不多。”

“哈哈，你好壞哦……”

廁所隔間內，于笙默默推開了門，略過兩個女生，徑直走向洗手池。

她沒想到上個廁所，也能聽見所謂的“正義人士”的發言。

于笙的異性緣一般，沒什麽男生朋友，偶爾和男同學說兩句話，在她們眼裏也成了“勾.引”男人。

她聽見其中一個女生小聲問：“她是不是聽見了？”

另一個女生無所謂：“聽見就聽見呗，梁雯淺欺負她那麽久，她連個屁都不敢放，還能把我們怎麽着？”

兩個女生就這樣嘻嘻哈哈地走出了衛生間，仿佛于笙是個擺設。

于笙低着頭，括號一樣的劉海沿着側臉垂下。她擰開水龍頭，用手捧住水滴往臉上沖洗。

她呆滞地望着鏡子，無力的感覺浸透全身，已渾然不知什麽是疼痛，只是覺得全身發麻，疲念的眼臉慢慢下垂。

她深刻地感覺到胸口傳來的陣痛，那鋒利的刀尖就這麽紮入心髒，深入骨髓。

真的很疼，疼得使她彎下腰哭泣。

依舊無人問津。

思想壓折野草漫過她的身軀，崎岖遍布在路上，讓人寸步難行。

-

許是祁灼的舉動起了作用，這幾天風平浪靜，梁雯淺沒有再來找于笙麻煩，她的姐妹團估計也聽說了消息，不甘又痛恨地打量着于笙。

今天輪到于笙值日，放學後，她留下來打掃教室。

“呀，‘龍蝦姐’值日呢。”梁雯淺來了一句。

梁雯淺一直是于笙的一個夢魇。

從前值日時，梁雯淺等人總會留下來找她的麻煩。

于笙清晰地記得，有一次自己忘記倒垃圾，梁雯淺就拎着垃圾桶，一臉谄笑地把垃圾桶對準于笙的嘴：

“‘龍蝦姐’，垃圾忘倒了哦，我來幫你。”

那時，于笙還傻乎乎地認為，同學之間的矛盾最多也就是打打架，過個嘴瘾。

可眼睑梁雯淺舉着垃圾桶，離自己越來越近，于笙慌了。她驚恐地瞪大眼睛，緊閉嘴唇，卻被梁雯淺的小姐妹強制掰開了嘴。

霎時間，垃圾全部傾瀉而下，飲料瓶、茶葉水、廢紙屑……紛紛掉進了于笙嘴裏。

時間回到此刻，梁雯淺在于笙剛拖過的地方走過，留下黑黑的腳印，剛剛還幹幹淨淨的地面頓時變得髒兮兮的。

于笙冷眼看着她：“我在拖地，不要把地板踩髒了。”

梁雯淺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她會反抗，随即怒不可遏地舉起巴掌：“膽子大了？敢這麽跟我說話！”

旁邊的小跟班紀方淩連忙攔住她：“淺淺姐，先別動手，我們還不清楚她和祁灼是什麽關系，搞不好會被祁灼盯上。”

“能有什麽關系，肉——體關系呗。”梁雯淺嘲諷似地拉長其中兩個字，“祁灼的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自己就不是個好東西，怎麽可能閑得沒事去幫一個素不相識的女的？”

于笙知道，祁灼沒有那麽大的善心，他幫自己無非就是一時興起。就好比偶然看上了一個好玩的玩具，但沒過多久就會因膩掉而抛棄。

紀方淩勸告梁雯淺：“現在有祁灼罩着她，我們不好動手。等哪天祁灼玩膩了，把她甩了，我們再教訓她。”

聞言，即使梁雯淺心有不甘，卻只能狠狠地瞪了于笙一眼：“我告訴你，別得意太久，就祁灼那種三天兩頭換女朋友的人，很快就會甩了你的，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說完，梁雯淺帶着小跟班揚長而去。

這些話，于笙聽進去了一部分，又好像什麽都沒聽進去。

她們說的并非全無道理。

過不了多久，祁灼就會甩掉她，而等到那個時候，她又該怎麽辦呢？

等待她的，恐怕只有梁雯淺等人更加兇狠的報複。

于笙默默扶起靠在桌子邊的拖把，重新拖剛剛被梁雯淺踩髒的地。

她忽然對地板感同身受，梁雯淺總是這樣肆意踐踏他人的自尊，将人們踩在腳底。

上個世紀的書裏寫滿了吃人，可如今的人們不同，他們把吃人的情緒毫不掩飾地寫在了臉上。

記憶回溯，陰冷的寒氣抵住單薄的喉管，壓抑得她喘不過氣。

她的生命好像一場對世界的反骨。她必須背負着一血痕從泥沼裏掙脫而出，然後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拖完地，于笙将拖把放回原處，收拾好書包走出班級。

樓梯拐角處，于笙碰見正在吸煙的梁雯淺。

此時已經放學一段時間了，老師和學生都走光了，周圍沒什麽人，是施暴的最好時機。

于笙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書包的肩帶，想無視她。

可梁雯淺長腿一跨，擋住了她的去路：“我問你，祁灼是你對象？”

于笙深吸一口氣：“我跟祁灼是不是對象，跟你有關系嗎？”

她不是祁灼對象，自然不能瞎說，萬一傳到祁灼耳朵裏就不好了。

梁雯淺冷笑一聲：“幾天沒教訓你，變得這麽嚣張，都敢蹬鼻子上臉了。我看是你沒資格吧？”

于笙剛想開口，眼前卻閃過一個高大的背影。

“梁雯淺同學，于笙可能有點急事，你別擋着她，有什麽矛盾好好說。”班長護在了她前面。

于笙有些意外，這是除祁灼外第二次有人願意幫她說話。

她跟班長不熟，最多是點頭之交，甚至連對方的名字都不太清楚，與路過的陌生人無異。

于笙不禁思考，若是世界上多一些像班長這樣的人，校園欺淩會不會少一些？

梁雯淺不想把事鬧大，只得憤恨地瞪了于笙一眼，偏過身給她讓出一條路。

于笙獲救，走下樓，感激地對班長說：“謝謝。”

班長義正言辭：“不客氣，她們經常欺負你嗎？下次遇到這種情況，一定要及時告訴老師。”

又是告老師。

這種七八十年代的老道理于笙早就聽爛了。

如果告老師有用的話，那學校也不會存在校園欺淩的現象了。

不過班長也是出于好心，想到這兒，于笙道：“我知道了。”

就在這時，祁灼發來信息，約她miu酒吧見面。

現在是放學時間，于笙忙着去燒烤店上班，便拒絕了他。

祁灼簡短地回：【有事。】

【什麽事？】于笙不太相信祁灼口中的“有事”。

畢竟上次，于笙匆匆趕過去，祁灼竟然只是要她陪自己打游戲。

祁灼：【你過來就知道了。】

于笙在“去”還是“不去”之間猶豫了好一會，她不想得罪祁灼，于是選擇了前者。

班長沒有走，一眼就瞥見了于笙的消息：“你最近跟祁灼他們走得很近？”

“還好。”

班長眼眸一壓：“他們不是什麽好人，你随便打聽一下，校園內全都是他們的惡跡，甚至還蔓延到了社會上。”

于笙淡淡道：“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跟他們沾上關系，只會給自己帶來麻煩，你還是遠離比較好。”

于笙拒絕了他的好意：“剛剛的事謝謝你，也感謝你的提醒，不過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清楚，不用麻煩你。”

祁灼确實不是什麽好人，甚至稱得上是個劣跡斑斑的惡人，可偏偏就是這個惡人幫了于笙。

對她來說，他就像将昏未昏的落日一樣澄澈幹淨，也是她心髒上最盛大的加冕。

沒人有資格評價他，包括她。

miu酒吧離三中有段距離，于笙打了輛車，心疼地掏出僅有的十五塊。

一來一回要三十啊，那可是三十大洋欸。

于笙累死累活在燒烤店忙活一晚上，也就只有三十。

她的心那叫一個痛，早知道就不答應祁灼了。

車窗外的景象迅速倒退，喧嚣漸漸沒入夜色中。燈紅酒綠，人影攢動，夜晚寂靜得只剩下呼嘯而過的車鳴聲。

下了車，于笙給祁灼發消息：【我到了。】

祁灼：【進來，1562包廂。】

這是于笙第一次去酒吧，繞了一大圈，終于找到了祁灼所在的包廂。

“我來了……”于笙推開門，擡起的腳卻停在了半空中。

映入眼簾的，不僅僅是祁灼，還有一個紅頭發的男人——

和梁雯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