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後知後覺

後知後覺

“你那是什麽表情？”

“我就默默看着你的表情。”殷羽換了只手戳着腮，“所以按照你的說法，我是一個逃家的大戶小姐。你是一個很厲害的武功高手。我雇你當我的保镖。合約是兩個月。”

她深吸一口氣，“怎麽現在的詐騙犯都這麽有想象力了嗎？”虧這人還能這麽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她還以為他是父親請來救她的！

“你說誰是詐騙犯？”祁寒眉頭深鎖。身上的毒尚未幹淨，一口真氣總也提不上來。情型十分不利。這女人再不清醒點，後果可能會是他不願見到的。

“你不是嗎？”殷羽拍拍腿站起來，“那好。不如我們分道揚镳。你接着演你的戲，恕我還很忙，就不奉陪了。”

“兩個月期限将滿，現在你想毀約？”他眉毛高高的揚起，“而且現在整個江湖都知道你帶着青石令四處晃，你信不信不出兩天就會再有人找你麻煩！”

“青石令？”殷羽失笑，“是這玩意嗎？”她指了指頸中帶着的一塊藏青玉石，看到他嚴肅的神情，幹脆摘下來丢過去，“送給你好了。我本來也不喜歡這種東西。”那不過是一個供貨商送的禮。她本沒想收，那老頭卻笑着說，“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只不過找人算過，說跟殷羽經理生日相合。圖個吉利。”那時候她手頭的工作有些不順，也就留下了。

祁寒揚手接過，這位甄大小姐到底知不知道這青石令到底意味着什麽？當年甄家老太爺為報大恩曾發下重誓，無論是恩人的後世子孫或是将此令贈與何人，持此令者可向甄家要求一件事，甄家即使赴湯蹈火也會替之完成。但相對的，也可能導致甄園從此元氣大傷。當年甄老太爺不過是會些拳腳武術的小商。經過幾十年的經營積累，如今的甄家已經是富甲一方，根基甚至深入朝廷。當然也就更怕這青石令落入歹人之手。

“契約尚未完成，等送你安全到家，我自會向你索取。”

“随便。你先收着吧。”她擺了擺手。

他掂了掂這塊舉足輕重的玉石，心想也好。只是被這麽随意的丢來丢去，不知甄家老太爺在九泉之下知道了會作何感受。“你去哪裏？”見她轉身要走，他不放心的問道。

“洗把臉而已。別跟着我。”

順着溪水往上走，不一會竟有一汪水潭。殷羽忍不住瞄了下自己的倒影。分明就是自己呀！真是鬼才信他！只是這一頭長發是怎麽回事？扯一扯，竟然都是真的。她一向只留利落的短發，雖然也曾羨慕過何秘書的一頭青絲，但打理起來實在是太耗費時間了。潭水有些冰涼，她撩起來洗了洗臉，清爽的感覺讓人振奮。三天沒洗澡，身上粘膩的難過。她最受不了身上有味道。

噗通！水花的聲響不同尋常。

祁寒猛的站起來！該死，不該讓她走出視線的！他幾步跨躍上去，只瞄見泉水下一個人影！

“甄蓁！”他顧不上多想，也縱深跳入水裏！

那頭殷羽探出水面，有點驚訝的望着那個拼命游過來的身影，等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從水裏擡起頭，才莫名其妙的問道，“你幹嘛？”

祁寒也愣了，“你在幹嘛？”

“我沖涼。”

“你！”

殷羽這才想起來自己未着寸縷，惱怒的拍了一掌水花，“不是叫你別跟着我！看什麽看？滾開！”

祁寒狼狽的爬上岸。他想殺了這個女人！現在就想！哪有正常女人會在大白天脫光光跳到泉水裏沖涼的！他現在衣衫盡濕、從頭到腳淌着水、傷口還隐隐作痛！而她甄大小姐沒羞沒臊的嘩一下從水裏站起來，拿起自己的小衣當作布巾，迅速擦幹身上。

“你到底有沒有廉恥！”他背過身，不允許自己直視這副美人出浴圖。

“跑來偷窺我洗澡的人還問我有沒有廉恥？”她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些破布披挂在身上，覺得這指責甚是可笑。

“我以為你遭了暗算！”

“放心。這裏只有你暗算我。”

祁寒只覺又是一陣血氣翻湧。

好容易等她穿完，祁寒已經打了兩個寒顫。“喂，祁‘大俠’，”她擦着長長的頭發，“你這一身也都濕透了。換下來吧。”

“換個鬼啊！！”他實在忍不住的吼她。那腦子裏裝的是豆腐渣嗎？兩天前為躲避那些糾纏不休的匪徒，他倆的包袱被河水沖走，難道她一點都不記得了？

不過吼歸吼，這樣渾身濕透在寒風裏肯定會受寒。而他們已經沒有備用的衣物了。

“那就脫下來吧。我幫你烤。”好容易又升起一堆火，殷羽對他招招手。“別不好意思了。反正我昨天夜裏也看過了。”她促狹一笑，他的身材倒是比她的健身教練還要好。

他掙紮了好久，終是覺得保持體溫比較重要。有些別扭的脫到赤膊。

“你的傷口不能泡水，把繃帶也解下來吧。還有褲子。”殷羽大大方方的說。

祁寒則寧死也不肯在她面前赤身裸體。于是殷羽利索的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給他，“喏，先拿這個蓋着。”

他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殷羽只好好言相勸，“祁‘大俠’，您要是再病倒，可就沒人‘保護’小女子我了。”

他別扭再三，終也沒想出更好的法子。總算聽了勸。

殷羽一邊烤衣服一邊打量着對面這個精瘦的男子。他有多大？二十七？三十？不管如何，有一點可以确認，他的确不像是跟宋恺一起來害她的。想到宋恺，她心裏突然一窒。昨天那一幕像一場噩夢一樣。但願，只是一場夢。

“看什麽看！”‘大俠’不高興了。

“看你俊！”她堂而皇之的調戲他，感覺心情又好了點。這個總愛臭着一張臉的男人此時渾身只有一件淡紫色的女子罩衫。噗！她忍不住笑出了聲，收到對面一記惡狠狠的目光。“...對不住！”她忍得好辛苦！最後還是破了功，“哈哈哈！”幹脆笑個痛快吧，反正人已經得罪了。“你這樣其實...嗯，還挺可愛的嘛...”

衣服剛剛幹透，天色眼看又要暗了。“咱們再往前走一程？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出這片林子呀！”又耽誤了半天。不過殷羽已經認命了。權當給自己放三天假吧。她已經不記得上一回休息是什麽時候了。

“你的頭發還散着。”祁寒出言提醒。

“這樣有什麽不好？”她還挺享受這一頭青絲。

“不莊重。”

“切！”她将頭發抓成一束，比劃了半天，卻苦于沒有皮筋可以紮起。

“你的簪子呢？”

“簪子？哦。”她翻出被自己拆掉收起來的發飾，眼巴巴的看着他，“這個怎麽用？”

祁寒嘆了口氣，接過來将她的頭發盤成簡單的一束，用發簪固定。

“喲，看不出來你還會這個。”

“你閉上嘴。”

第三日晌午，終于見到了農田！遠遠看見一片低矮的房屋。“Yes！”殷羽忍不住出聲，終于不用啃冷幹糧睡大石頭了！不過待走進一看，她又有些訝異，現在還有這麽原始的村落嗎？她曾參與過幾次慈善活動，不過即使是最貧困的村子看起來也比這裏的情況好。田地裏幾乎見不到幾頭牛，耕種全靠人力。一眼望過去，全都面黃肌瘦。

村子裏沒有一家商店。婦女們穿着的粗布衣裙看起來比她身上的還要糟糕。趁祁寒向村婦購買食物的時候，殷羽忍不住拉着一位問，“這位大姐，請問有手機嗎？”

那大姐扭頭騰騰騰的進了土院，殷羽心中一喜，只聽院子裏雞飛狗跳亂作一團！當的一聲，那腳步又騰騰騰走出來，拎着一只沒了腦袋滴答着鮮血的老母雞，往她手裏一塞。“熟雞沒有！就這個！十錢！”

殷羽提着這只還在蹬腿的雞，不知該作何表情的瞪着一旁整理馬鞍的祁寒。那村婦堅決不肯讓她退貨，幸好祁寒替她交了錢。這究竟是窮鄉僻壤的偏遠山區呢，還是某個用來取景的影視城呢？她回頭看了看村頭那些數錢數得興高采烈的村民，這要都是群衆演員，入戲也太深了吧！

“我們不住這麽？”

“天色還早。再趕一程。”

她搖搖頭。“我不走了。你耍我。”

祁寒看了她一眼，繼續把采辦的東西包好。

“攤牌吧。”她把雞往地上一扔，面色不佳，“你到底想幹嘛？拐賣婦女嗎？綁架勒索嗎？你把我诳到這種地方好跟羽尚談價碼？你想要多少錢，你說個數。我帶你去支就是了。少帶着我兜圈子！”

祁寒不理她，檢查了一下馬鞍。

“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拜托！我很忙的！好嗎？一個部門好幾百號人，我不在要出亂子的！這幾年來我兢兢業業，一天都不敢休息！現在連婚姻也搞成這個樣子了！我好不容易才得到董事會的認可！好不容易才到現在這個地步！我不能在這個時候前功盡棄！我才不會讓你這麽毀了我！”

她越說越激動，走來走去，“你到底是誰派來的？我跟你我冤無仇，是誰要這麽害我？你要是跟宋恺是一夥，你就告訴他！上天入地我也會把他揪出來！我還就跟他死磕到底了！這個人渣！敗類！我當初真是瞎了眼了怎麽會看上他！”

...

一個小時之後。林間小路上一匹大青馬馱着一男一女。那女子兩手被捆着，嘴裏塞着布巾。

背後被人敲了幾下，祁寒回過頭來，對上一雙哀求的眼睛。

“學會保持安靜了嗎？”

女子用力點頭。

“如果你再喋喋不休的聒噪，你就繼續這個樣子一直到進甄園的大門。”他回過身來，一劍割斷她手上的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