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忍冬姑娘

忍冬姑娘

“他沒有良心！”徐姑娘憤怒的控訴，“我幫他治傷！他卻把我的藥田糟蹋了！”

“去去去！我那點小傷還用你治？要不是你羅裏吧嗦的，我根本就不會受傷！你陪我點草藥還不是應該！”

倆人你一句我一句越吵越起勁兒，終歸還是東霆更損一籌，氣的徐姑娘抽出鞭子就要打他！

“停！別說了！我說停！停！聽不懂嗎？”

倆人終于都住嘴了，甄蓁整理了一下信息，總結道，“所以，你從強盜手裏救了徐姑娘，因此摔傷了腿，然後她幫你治療，結果你把她的藥田毀了。”

倆人都拼命搖頭，“我根本就不用他救！多管閑事！還來糟蹋我的草藥！”“她根本就恩将仇報！還拿鞭子抽我！簡直是母夜叉！”

“你說誰是母夜叉？”

“誰惱火誰就是母夜叉！眼珠子快掉下來了！”

“你——姓東的，我打死你！”

甄蓁騰的站起來，作勢要往外走。

“哎，大嫂你不管我了？”

甄蓁翻了個白眼，“你倆慢慢打，等打死一個再來通知我。”

好不容易先把東霆轟出去，甄蓁問徐姑娘，草藥毀了多少？怎麽毀的？她嘴撅的高高的，“我就去山上轉了一圈，回來就看見藥田都被踏爛了！我辛辛苦苦種了這麽久，現在怎麽辦呀！師傅回來肯定饒不了我的！”

“你師傅是醫生？”甄蓁頗感興趣。雖然不指望醫療條件能有多好，認識個正經大夫總歸是一件好事。

“嗯，他出門行醫去了，叫我把藥田看好。這下可好，全毀了！都賴那個姓東的！”

甄蓁想了想，“你怎麽确定是他弄得？東霆不是那麽不知分寸的人。”

她咬着嘴唇，臉氣得通紅，“還不都是他的馬！他不把馬栓好，跑到我的藥田裏連刨帶啃，沒吃的也都被踩死了！”

原來是這樣。

“所以，他就逃走了？”想起東霆那天的狼狽相，不覺莞爾。

“我不過抽了他幾下，讓他把馬殺了賠我，結果他扭頭就跑！”

甄蓁心中暗笑。平時這小子裝得還挺穩妥，碰上這潑辣小姑娘立馬就破了功。“…那些草藥還能不能補種？”

“家裏就我一個人，補種也來不及了呀！怎麽辦，師傅知道了肯定會大怒把我逐出師門的！”小姑娘急得跺腳！

甄蓁安慰她，“你先別着急，北方春天晚，說不定能補救...你餓不餓？先讓東霆帶你去吃點東西？咱們慢慢商量。”

“呸！我才不要那個死人帶！”

另一邊，東霆垂頭喪氣，“大嫂，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你就能一走了之了？這是寒山莊園三莊主、‘雙刀鬼見愁’東大俠幹的事嗎？”

“大嫂，你就別取笑我了。我本來說要賠她來着，可是那個丫頭那麽兇，剛才的樣子你也看見了！她要宰了我的小黑驢，我能幹嘛？還不趕緊帶着它跑路？”

甄蓁哭笑不得，小黑驢是東霆的愛騎，因為耳朵長了點，就被他驢啊驢的叫，但又寶貝得不行。“那你就把爛攤子都扔給人家一個姑娘了？萬一人家師傅回來真把她趕出去了怎麽辦？”

“我沒說不管呀！我這不是想先回來把腿養好麽，你看她把我給抽的。”

“你想怎麽管人家？”

“我說要陪她銀子她又不要…我也不知道。”

甄蓁想了想，“你一會兒先去給人家賠禮道歉去。”

“給她？！那個醜八怪？”

“說什麽呢！”她橫他一眼，“人家長成那樣自己已經很難受了，你還一個勁揭她的傷疤！她剛才哭得可傷心了。”

“她？”東霆愣了一下，“不會吧。”

她嘆了口氣，“要說這姑娘也是可憐，面黃肌瘦，一看就是營養不良。躲在深山裏，結果還禍從天降。她剛才跟我說，肯定是自己長的不好看才被你欺負…”

“不是啊！” 東霆趕緊反駁，“其實她長得挺美的！皮膚細，眼睛也好看…”說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臉刷一下紅了，“大嫂，你耍我！”

“嗯哼。”甄蓁斜睨着他，“一會兒先去好好給人道個歉，不許再叫人家醜八怪。你大哥不在二哥還在呢，小心我不幫你說話。”

這回東霆也撅起了嘴。

“那個，醜…徐姑娘，”又接到大嫂一記威脅的目光，終于還是咬咬牙，“…對不起。”

徐忍冬驚訝了一下，随即埋怨道，“對不起有什麽用！對不起我的藥草就能活過來了嗎？”

“大嫂你看她——”

甄蓁趕緊調解，“徐姑娘，道歉雖然彌補不了損失，但還是比不道歉要好一些，你說是不是？”

徐忍冬也不說話了。

“好了，現在的問題就是怎麽幫徐姑娘彌補損失了。你的那些藥草，能拿到我們寒山莊園重新種嗎？”

“啊？”

“我只是有個想法。咱們山莊有經驗的農戶很多。按照你倆說的，之前那片藥田也不大。不如借用一小片熟田，請幾個人幫你一起栽種？咱們死馬當活馬醫，萬一成了，等你師傅回來了也好交代。”

“這，我不知道。我只在家裏種過…”

“我想着藥草也是植物，如果徐姑娘熟悉它的屬性，多育點苗，可能還是可以試一試的。畢竟咱們這人手多，方便些。”

“可是夫人，種草藥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啊…”徐忍冬擡眼看了下她，本來自己是不知道怎麽辦了才追出來。

“沒關系，莊上房子多。你就先住下。留封信給你師傅。如果種成了，皆大歡喜，如果沒種成，再叫東霆跟你一起去給你師傅賠禮道歉。”

慕雲回來後也沒有表示異議。只是随口問了問徐忍冬的來歷。

徐忍冬在寒山莊園裏住下，東霆跟她一起去取了種子和殘存的藥苗，按她的要求在山莊裏開了一小片地。種糧食和種藥草多少還是不同，藥苗大多喜蔭怕曬，甄蓁看了看，想起以前在苗圃見過的遮蔭網，随口描述了幾句。東霆靈光一現，跑出去幾天不見人影，回來時帶了一大堆湖邊漁民打魚用的廢舊漁網，用竹竿撐起來，真是管了大用。

忍冬天天守着藥圃。“甄姐姐！甄姐姐！你快看啊！出苗了！”

這片田還真是争氣！眼看藥苗一個個順利鑽出來，忍冬終于露出了笑容。只要好好照看這些苗木，還是有希望的。東霆有空就跑去煩她，倆人一拌起嘴來就沒完沒了。常常是忍冬受不了一狀告到甄蓁這兒，東霆才不敢太放肆。

“都是師傅給我的名兒起的太喪氣！”

“嗯？”她笑着看忍冬氣得紅撲撲的臉。

“忍冬嘛！好像我就活該忍着他！”

甄蓁噗哧一笑，想一想似乎有點這麽個意思。

“對了，甄姐姐，祁大哥什麽時候回來呀？”

甄蓁一愣，就見忍冬一臉期待，“老聽東霆提起，我好想親眼見一見祁大哥！”“我不知道。”她無奈的答了一句，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忍冬卻不打算輕易結束，“東霆說了，祁大哥當初一眼就看上姐姐，拼了命也要把你娶回來呢！”

是嗎？哪一眼？是自己來了之後的某一眼，還是之前兩個月的某一眼？

“甄姐姐，你給我講講你們倆的事兒吧！肯定特別美好！”

甄蓁嘆了口氣，“我們都一把年紀的人了，哪有你們這麽多精力折騰來折騰去。”

“怎麽會？你看起來也就比我大兩三歲，哪裏就一把年紀了？啊！我知道的，難道是害臊了不成？”

被小美女稱贊年輕，甄蓁還是挺高興的，“天氣眼見暖和了，讓東霆帶你去騎騎馬踏踏青，別整天閑得沒事磨嘴皮子。你們倆不煩，我耳朵可都快起繭子了。”

“切，是他非要跟我磨嘛！”

兩個月後，忍冬的師傅尋上門來。老爺子一身粗布長褂，稀疏斑白的頭發結成小小一髻，牽着毛驢兒，背着手把寒山莊園打量了一番，然後對徒弟說，“收拾東西，走。”

“師傅！我補種的藥材還不能收呢！”忍冬舍不得。

“不要了！走！”

“師傅…”忍冬眼淚汪汪的，回頭看了一眼甄蓁，也不敢拒絕。

“敢問前輩如何稱呼？”慕雲問道。

“徐方。”

這兩字如雷貫耳，叫慕雲吃了一驚，“神醫‘北華佗’說得可是前輩？”

老頭哼了一聲，“不錯，正是老夫。”

忍冬的師傅是位神醫？甄蓁也頗為驚訝。再打量那老頭，倒是有幾分世外高人的高傲勁兒。

“徐老前輩，既然來到敝莊，不如也暫住幾天。忍冬姑娘補種這片藥材也十分辛苦。您就別太責怪她了！”慕雲出面勸道。

“不怪她難道怪你？！”老頭果然還是氣。一回到家，黑屋冷竈，一生心血弄得小藥園亂成一片！氣得當場差點沒吐血！

“師傅，怪我不好，沒看好家…”

“不怪忍冬！是我沒拴住馬，不小心把您的藥園毀了！您要怪就怪我吧！”東霆主動站到忍冬前面。

皺眉打量了這小夥子兩眼，徐老前輩轉而問徒弟，“你——留這小子在家裏過夜了？”

徐忍冬一張小臉紅得能滴出血來，“師傅…他受傷了，而且還是為了救我。”

“哼！”老頭一吹胡子，“走！少在這丢人現眼！”

“師傅！”

“忍冬！”

倆人這時候都依依不舍。

“忍冬，你先跟你師傅回去，叫東霆幫你照料着藥田，不會有事的。等收了藥再給你送過去。”甄蓁給她出主意。

“可是，他不知道怎麽收…”

“忍冬！不許告訴他！”老頭臉色更青了，“把那片苗都拔了！不要了！明年重種！”

忍冬傻眼了，“那，今年的藥可怎麽辦呢？”

老頭沉默不語。

甄蓁思索了片刻，低聲詢問，“徐老前輩可是擔心把種藥的技術外洩？”

老頭仍是不吭氣，從他的面色上甄蓁倒覺得猜中了七八分。

于是她笑了笑，“想來多少是有這樣的顧慮的。徐姑娘在家一個人，累死累活也種不出多少藥來。徐前輩既然是名醫，救衆生于疾苦。無奈巧婦尚難為無米之炊，若是病人命懸一線手邊又買不到合适的藥材，只怕是一件令人痛心疾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