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新的業務

新的業務

老頭默不作聲，臉上卻也微微露出一絲無奈之色。甄蓁一看，覺得自己大概猜得不錯。

“其實也不是沒有更好的方法，讓您即省心又能專心治病救人。”她趁機說。“比如說我們可以簽一個代工協議。由我們寒山莊園出地、出人力，由您出技術、種苗。我們找專人負責，您只需要把基本的像澆水、施肥、除草一類的粗活交給我們，關鍵的步驟仍讓徐姑娘把握。這樣就算是我們的農戶想自己私種，也是種不好的。”

“種出的藥草先備着您用。若是有多餘的可以賣掉，我們占四分利，您占六分利，”一看老頭臉色不對，立刻解釋道，“醫者仁心，有時候難免會免了病人的診費。若能有一點收入，豈不是可以救助更多的病人？”

慕雲看了甄蓁一眼，其實就算不要利，寒山莊園也是願意做這件事的。莊裏男人習武者衆多，尤其是還有一部分生意在刀尖上行走。若能結下這層關系必要的時候對山莊也是一根救命草。再一個他早看出東霆和徐姑娘關系暧昧，若是能促成這門親，更是一石兩鳥。于是也附和道，“這提議倒是新鮮，不過也不用急于一時。徐前輩可以慢慢考慮。既然這草藥還不到能收的時候，不如徐姑娘先寫下基本的照料方法。咱們離得也不算特別遠，到收藥的時候再請徐姑娘來親自采收。給您過目。權當試試看如何？”

老頭沒有馬上同意，但也沒有再反對。于是忍冬把需要注意的地方寫下來交給東霆，一再叮囑道，“你可千萬幫我照料好。”

“放心吧！”東霆現在是最怕藥草長不好的人，捏着手裏的紙箋可憐巴巴的說，“到時候我一定去接你！”

送走了徐家師徒，慕雲轉過頭來看着甄蓁，微笑道，“沒想到大嫂還懂經營之術。不知從何習得？”

甄蓁也笑着回答，“我哪裏習過，不過是以前在娘家的時候見過一些生意往來，記得一些皮毛而已。”

祁寒回來的時候，天已經熱了。甄蓁把孩子們帶到山裏的水潭邊，一個個把他們踢下去學游泳。有些女孩子一開始腼腆，見莊主夫人穿着一件奇怪的衣服，露出胳膊和大腿，一個猛子紮到水裏魚一樣惬意的游來游去，也就大着膽子嘗試着下水。

泉水潺潺，玉肌生涼。山中草木繁茂，空氣中是花草的清香。陽光穿過樹冠投下明媚的光斑，用手掬起一捧，便化為串串水珠閃爍。所有塵嚣仿佛都被沖洗的幹幹淨淨，她将身體浮在水面之上，閉起眼睛，心底竟浮現出祁寒的容顏。

回莊後他卻與她大吵了一架。

“怎麽我的身體就那麽見不得人嗎？”

“你叫別的男人怎麽看你！”

“都是一群孩子，哪來的男人！而且就算有又怎樣？是不是我穿個布卡再把眼睛拿紗窗蒙上你就滿意了！”

“布卡是什麽？！”

“黑色拖地大被單！把女人從頭遮到腳的那種！”

“那倒不用，但你自己應該有點分寸！”

“還叫我怎麽有分寸啊！我都已經穿背心短褲了啊！”想她當初還裸泳來着，他又不是沒見過。那時他急着跳進水裏，又傲嬌着不肯在她面前脫下濕透的衣服。一轉眼，竟然都過去一年了。想起那些，甄蓁突然又有了心情，“喂，咱們明天再去一次好不好？”

他此時的眼神比空調還能“解暑降溫”，可惜對她沒什麽效力。難得有時間浪漫一把，總得有人配合才有意思呀！“就咱們兩個,悄悄的去...好不好？”她故意把嗓音放得又輕又柔，描述出一副山間對浴的誘人景象。祁寒依舊板着臉，眸色卻愈來愈深。...倆人最終決定回房“深入探讨”一番。甄蓁想，以後幹脆把前面這部分跳過吧，能身體力行的盡量別吵吵。

孩子們飯量越來越大，她又吩咐管家替她賣了一對步搖，應該能撐到年底。“太可惜了！”身邊的幾個丫頭替她舍不得。“可惜什麽？把你們都喂聰明點不比挂在頭上沉甸甸的強！”

日子如潺潺流水，細品之下，倒也另有一番滋味。不同于從前的刻意打拼，現在所做之事，皆是她想做之事，所以甘之如饴。

東霆逮到機會就跑出去找徐忍冬。回來後又成天唉聲嘆氣。甄蓁想起二十歲的自己，也就随他去。在徐姑娘的精心下，藥圃裏的收成比預想的還要好，徐老前輩終于松口同意來年也在寒山莊園種草藥。甄蓁把藥田暫時交給一個家裏缺地的農戶，叮囑他們精耕細作。無論收成好壞，先給他們一筆保底的收入，如果當年的收成好，再給額外的“分紅”。

入冬時她找到慕雲，“我想讓學堂大一點的孩子們去不同的崗位實習。”

慕雲不明所以，“實習？”

“就是在不同的崗位當學徒，好看看自己适合做什麽工作。”

他略一思索，“男孩兒可以，女孩子就算了。”

甄蓁不高興了，“你對我學校的女孩兒有什麽意見？她們的平均成績可比男孩子高。”

“女孩兒早晚都要嫁人，嫁了人就只能回家。幹不了幾年活，不必麻煩了。”

“誰規定的？”

“不是規定，都是這樣，有了孩子難道丢在家裏不管嗎？”

“這個你不用管。”她得意一笑，“我打算再僻出一塊地方做個幼兒園。把孩子放在一起統一管理。這樣她們就可以繼續工作了。”

“什麽？什麽叫幼兒園？”

“就是托管孩子的地方，順便做一些早期教育。”

慕雲沉默了一會兒，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讓大嫂一樣叫他完全猜不透，尤其這個人還是個女人。“費用誰來付？又是你？”

甄蓁掃了他一眼，“你要沒錢，我可以先墊付，不過這些本來都應該莊裏來付。這些孩子将來都是要為莊上出力的。早點開啓心智有什麽不好？何況這樣可以解放婦女勞動力。女人都能幹的活，就不用男人動手了。省出來點勞力幹點什麽不好？”

這真是前所未聞，但又好像有點道理。慕雲有些狐疑，看她說得那麽胸有成竹，好像都見過一樣。真的可行嗎？

她繼續鼓動，“我要是你我就去嘗試。幼兒園不比學校，花銷更低。辦不成，關了就是了。辦成了，就可以多出幾十上百個人工，難道不值得二莊主投資？”

秋收之前，學堂裏給滿十五歲的孩子們辦了“畢業典禮”。場院上點起篝火，那些如今能寫會算的少男少女們被請到前面，榮耀的接過甄蓁和“老師”們手寫的“畢業證書”。甄蓁對他們說：“要你們學習，是因為你們每一個人，都是寒山莊園重要的人！大家要記得，努力的人有肉吃，不努力的人永遠只能看着。我相信，以後咱們寒山莊園會是一個這樣的地方，每一個努力的人都會得到機會。”

入冬前，那些男孩子們去做了學徒，女孩子們有些做了“幼兒園老師”，有些接管了藥田，還有些做一些相關的物料分配、賬目等工作。眼見家裏的女娃子們還能帶來一筆可觀的收入，農戶們也不再讓她們光待在家裏做家務。小雁兒如願來到甄蓁身邊，先跪在地上咚咚的磕了幾個響頭，“夫人！我一輩子不嫁人，伺候夫人。”

轉過年來，甄蓁帶着小雁兒她們在田裏做調研。

“還要問多少家呀！”她們挨家挨戶的問着同樣的問題。

“夫人說了，起碼要收集一百份呢！叫什麽抽什麽什麽。”

“抽樣分析！”小雁兒答道，雖然她也不是很清楚什麽意思，但她努力的把夫人的話全都記住。

“甭管‘抽’什麽，這才完成了一半都不到，咱們還是趕緊接着‘抽’吧！”

拿到抽樣調查的結果，甄蓁帶着她們開啓了算數模式。有的統計貧田的畝産，有的統計富田的耕種工時。做每一步，她都先給姑娘們講解為什麽要算這個，和應該怎麽算。

做完這些，夫人又叫人抱來一摞宣紙，每一張上面都畫一些各種形狀、花花綠綠的框框，然後在裏面寫上字。

“夫人...一張紙就寫這麽幾個字，也太浪費了吧！”小雁兒好奇的問道。

甄蓁對她擠了一下眼睛，“這個呀，叫PPT。宣講用的。”

找來一塊大木板，叫姑娘們站在後面。“我每說一次‘翻頁’，你就把這一頁撤下了，按順序更換後面一張。明白了嗎？”

對着這群懵懂的小姑娘，甄蓁開始了試講。如果沒有辦法讓她們一次聽懂，那麽別人也未必就能。

經過反複修改、讨論和演練之後，姑娘們漸漸明白了每一頁圖表的意義。因為每個人家裏都有田産，所以還能提出自己的見解。

“夫人！這樣太好了！我家真能得到‘貸款’嗎？”

“我五哥要聽到這個得開心死了！我家的地根本不夠分的！”

“要是能租借到鐵犁和牛，爹爹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要是我家有了新田，頭幾年肯定勒緊褲腰帶把‘貸款’還清！按這個算法，越早交清越劃算吶！”

大家興奮得七嘴八舌，甄蓁突然有了個主意，“你們誰想上去講？”

吓？大家一下子都安靜了，你看看我，我看看她，都不好意思。是像夫人剛才那樣一起呵成的從頭講到尾嗎？

“你去！”“哎呀你去！”“我不敢！”

推擠一番，結果每個人都被叫到前面磕磕巴巴、扭扭捏捏的講了一頁。看她們緊張的樣子，甄蓁笑道，“假如現在下面坐着的不是我，是二莊主，你們得合起來說服他！不然他可是不會同意咱們的計劃的！”

“二莊主？”有人立即臉紅了。

甄蓁略一想，慕雲看起來斯文又不失精明，比東霆穩重，又不像祁寒常年在外奔波，能在莊裏有一票粉絲也就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