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流言
流言
過了好大一會兒,在陳安寧胳膊有些發酸的時候,邵清辭輕輕松開了抱着他的雙手,臉色微紅,“不好意思。”
陳安寧以為他是在為自己失态的事情尴尬,笑着道,“沒事,我小時候做噩夢,還經常被吓哭呢。”
“是嗎,那時候有人這麽抱着你嗎?”
“有啊,”陳安寧理所當然的點頭,“我娘,我奶娘都在我身邊看着我呢。所以邵公子,做噩夢不可怕,夢都是假的,醒過來就好啦。”
看來她還是記得之前的事情的。邵清辭點點頭,岔開話題,“我肚子有些餓了,你陪我吃點東西吧。”
“好啊,你想吃什麽?”
“讓衛風去食堂領一些吧,你坐在這裏等着,不過趁這會兒時間,寫幾個字給我看看。”
看着他拿過來的紙筆,陳安寧有些哭喪着臉,“邵公子,你怎麽什麽時候都不忘檢查我的字呀。”
邵清辭拍拍他的頭,“你不是說要練的和我的字一模一樣才肯罷休嗎,現在讓我看看,現在能不能以假亂真。”
“肯定不能,”陳安寧低聲嘟囔,但還是認命地拿起毛筆,對着那首《春望》抄了起來。整篇詩一共四十個字,他一筆一劃工整地寫着,整篇下來,因為激動鼻尖上甚至還浸出了細微的汗滴。
他揚起食指随手擦過,把紙放到邵清辭的面前,裝模作樣地說,“請邵公子檢閱。”
邵清辭接過一一查看,圈了幾個字出來,“這幾個寫的最好。”
國破山河在的在。
恨別鳥驚心的心。
家書抵萬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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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頭搔更短的白頭。
“是嗎,”陳安寧看着被他圈出來之後,邵清辭又寫出來的字,喜滋滋地道,“我覺得也是,咱倆寫的簡直一模一樣。”
邵清辭笑笑,知道他沒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解釋。看到衛風拿着食盒回來,“吃飯吧,安寧。”
東宮內偏殿書房,順天府尹黃向榮勸道,“殿下,您對五皇子心軟,可他對您可沒有絲毫的心軟啊,上次河北總府的事情,臣雖說沒有證據,但臣總覺得這事和五皇子脫不了關系。”
前不久他們得到證據,工部尚書夏成新貪污朝堂重銀。夏成新是五皇子司徒鴻揚的岳父,他要是被指證,那五皇子也拖不了關系。可太子臨到關頭卻猶豫了,感念他和五皇子兄弟情深。
這一感念不要緊,那筆證據所指證的人卻被奇怪的挪到了河北總府莫言行的身上。皇上愛民如子,對朝臣貪污一向是零容忍,當下就氣的摘了莫言行的烏紗帽。
關鍵的是這莫言行,可是他們的人。
司徒鴻瑜嘆了口氣,“去安排吧。”天家無兄弟,他和鴻揚,終于要走到這一步了。
此話一出,黃向榮低頭退了下去。
不到一日的時間,皇後就接到身邊嬷嬷的密報,“聽說邵家小姐小時候被掉包了,現在的邵小姐不過是個奴仆生的女兒,哪配得上咱們九皇子啊。”
皇後想了一下,“去查一下這個消息是從何傳來的。”
“娘娘,你的意思是,這是有人在造謠邵小姐的身世?”
“不管有沒有,查一下總是好的。這件事,也算是本宮的責任。對了,你去邵府跑一趟,就說本宮多日未見巧雲了,請她進宮一敘。”
巧雲就是當今邵夫人。
邵夫人有些不解皇後的用意,但想到最近皇後在忙九皇子的婚事,想來今日怕是又借她的名由想看清兮吧。于是便帶着邵清兮,一起進了宮。
宮內順貞帝剛處理完一批奏折,貼身太監總管夏裏上前送了一杯茶,“皇上,您都看了大半天的奏折了,要不出去轉轉吧?”
順貞帝往後靠着椅背,夏裏對着一旁的宮女使了眼色,那小宮女立刻上前幫順貞帝按摩腦袋。
過了會兒他才起身,“走吧,出去轉轉。”
他讓随身的護衛退下,兩個人慢悠悠的逛到了禦花園,就看到邵夫人帶着邵清兮從禦花園經過。看方向,應該是去中宮。想着也多日未見皇後了,順貞帝攔下要開口的夏裏,跟在她們後面,也準備過去。
夏裏半跟在順貞帝身後,猶豫半晌,還是開口,“皇上,想來這邵夫人今日過來,是為了最近宮裏的那個謠言。”
“說。”
順貞帝的話聽不出情緒,夏裏的腰彎的更深,“宮裏都傳,這邵家大小姐小時候被換了,如今邵小姐也就是當年一個婢女所生。”
邵清兮是順貞帝為老九所挑的正妃,她身份合适,和老九也有青梅竹馬的情分在,只等着兩人培養好感情就賜婚。這在大家眼裏,早已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順貞帝淡漠地看了夏裏一眼,那目光含着透視和不滿,讓夏裏心中發毛,他有些後悔自己的魯莽了。
中宮內皇後挽着邵夫人的手,狀似不經意地說,“本宮是看着清兮長大的,真是越看越喜歡,巧雲,你把清兮照顧的很好。”
邵夫人笑道,“多謝娘娘的誇獎,清兮是臣婦的女兒,照顧她是臣婦的本分。”
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皇後身邊的嬷嬷見狀說道,“邵夫人有所不知,最近宮內流言四起,說清兮小姐小時候被人掉了包,現在的邵家小姐是假的呢。”
邵夫人聽言心下大驚,如若平日有此留言也罷,他們府內就可以處置了。可清兮是預備給九皇子的,如果她的身份造假,那欺瞞的可就是皇家了。她心中想着辦法,嘴上卻笑道,“嬷嬷說笑了,清兮是臣婦自小帶大的,臣婦的女兒,怎會不認得。”
邵清兮卻是面色有異,上次聽那個何夫人說了之後,她就把這件事交給了大哥處理。後來的結果,他并沒有和自己說過。想來調換身份的事情應該是假的,不然大哥肯定早派人去找真正的邵家小姐了。可最近衛風衛林都在府裏,除了兩人,大哥也沒有別的心腹可派遣了。
可皇後娘娘和母親在說話,她作為晚輩,也不會插話,便在私下握了握母親的手。
邵夫人自小就在大家後院生活,自然知道一些陰私的事情。看女兒的手握過來,還以為她是害怕,就連忙回握住,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皇後但笑不語,倒是那嬷嬷朝着房外揚了揚頭,然後一個太監模樣的人便帶着一個農家婦人裝扮的人走了進來。此人邵清兮認得,正是之前來府裏借銀子的何夫人。
何夫人是第一次進宮,一直跪在地上顫抖着,吓得連頭都不敢擡。直到那太監暗中踢了她一下,她才顫聲說,“拜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
邵清兮的手抖了一下,被邵夫人抓住。此時她明白過來,清兮和眼前此人認識,而皇後今日喊她進宮,也不僅僅是為了說話。
嬷嬷看了皇後一眼,上去問話,“把你知道的事情,從頭到尾的再說一遍。”
“是,奴婢名叫香卉,十五年前曾經在邵府當差。後來和府裏的一個侍衛私定終身,沒想到被那侍衛抛棄,可奴婢當時卻懷了身子。後來奴婢悄悄的把她生了下來。離開邵府的時候奴婢聽說夫人也生了一個女兒,就趁着周圍無人,悄悄的把兩個嬰兒換了。”
“胡說!”邵夫人大怒,又很快回神,對着皇後娘娘解釋,“臣婦每天都會抱着清兮,臣婦自己的女兒,怎麽可能認錯。而且那時候臣婦周圍有兩個奶娘,我們三個加在一起,不可能認錯的。”
何夫人又轉向她磕頭,“夫人,是奴婢對不起你,奴婢當時真是豬油蒙了心,想讓自己的女兒享榮華富貴,所以才換了的。奴婢對不起你,奴婢對不起你。”
她說着話,磕着頭。不到兩句話的功夫,額頭就被嗑破了。
書院文學院內,陳安寧正在邵清辭的監督下練字,看到一個身着黑衣勁裝的人走近,忙偷閑地放下筆,“海英?你怎麽來了,是九皇子派你來抓我回去的嗎?”
海英是九皇子的貼身侍衛,平時跟在他的身後寸步不離的。能出現在九皇子十分厭惡的文學院,除了這個理由,他實在是想不到別的緣由了。可是今日上午武學院的課,他都已經上完了呀。
話剛說完,陳安寧的腦袋就被邵清辭用扇子敲了一下,“專心寫字。”
陳安寧吐吐舌頭,又撿起毛筆開始練字。
海英走到邵清辭的身邊,“邵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看是找他的,邵清辭有些奇怪。安排好陳安寧的字,他起身走到一邊,“鴻飛找我有事?”
海英搖頭,“是宮裏出事了,主子讓我來和你說一聲。”
“宮裏?”邵清辭問,他和宮裏八竿子都打不着,宮裏出事關他屁事,不是,關他什麽事。
“最近宮裏起了一則留言,說邵小姐出生的時候被人掉了包,現在的邵小姐不是真的,今天皇後娘娘已經派了人叫邵夫人和邵小姐進宮了。而且屬下聽說,皇後也找到了當年掉包的人。”
邵清辭心下震怒,此事能傳出去,絕對不是那個何夫人主動說的。先不說此事是假的,按照目前何夫人的想法,她女兒在邵府正享着福,也很得邵家父母的喜愛,她絕對不會蠢到去影響女兒的前途。
是那次他去錢家村時,随身的那個小随從。真是該死,當時衛風沒能找到他的破綻,後來他忙着安寧的事情,竟将他給忘了。
如果這件事真的影響到了清兮,那他們的目标必然是她和九皇子的聯姻。只要九皇子得不到邵家的支持,那他或者他的同胞五哥,在繼位上也就少了很多朝中大臣的力量。
是太子的人。
“替我謝謝鴻飛,告訴他,此事我知道了,我來處理就好。不過我有一事想請他幫忙。”
“主子已經安排好了,邵公子請說。”海英說完,看邵清辭面露奇怪,便解釋道,“陳公子在主子旁邊呢,說了幾句話。”
可是他說完,發現邵公子的臉色,更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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