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探監

探監

朝堂議事很快進入結束的流程,而奉吾将軍陳安寧女扮男裝被押入大牢的事情好似被衆人遺忘,無人提起,也無人議論。

楊大将軍下朝之後回到家裏,看到三人在大廳裏坐着,安撫道,“無事了,最多再關押幾日。邵公子,安寧多日未進食水了,你去送點吧。”

“好。”邵清辭後退一步,行了個恭敬的大禮,“多謝楊大将軍。”

楊大将軍扶起他,“安寧随我行軍多年,能堅持到現在,想來也是受了很多苦,希望她以後,能做到真正的平安寧靜。拜托你了,邵公子。”

邵清辭點點頭,帶着衛風離開了楊府。

刑部大牢內,陳安寧蹲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因為多日未清洗,被周圍的空氣浸染,已經散發出輕微的酸味。她低頭看着腳邊的一只蟑螂在圍着草杆轉圈,然後又悄悄的爬到了附近的草堆下。

也不知道哥哥現在怎麽樣了,早知道自己的身份會暴露,她當時就不應該和哥哥相認,或者明面上關系不要表現的太過于親熱。萬一她隐藏身份的這件事被人深查而牽扯到哥哥的話,謝家的事情遲早會被人查出來。

謝家,她還沒有足夠的實力和把握,謝家的事此時不能被曝出來。

外面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邵清辭在獄卒的帶領下,來到了關押她的牢房外。那獄卒幫着打開了鑰匙,“邵公子,時間有限。”

邵清辭點頭,“多謝。”

衛風從一邊攔過獄卒,笑着帶他走遠了。

邵清辭把食盒放到地上,“帶了些粥,你先嘗嘗。”

陳安寧歪頭躲過他的手,“沒洗,都髒了。”

“沒關系,”邵清辭伸手摸摸她的腦袋,“你不用擔心,楊大将軍說再過兩日你就能出來了。還有大哥的事情,我也都安排了,他們都沒事。”

“皇上怎麽放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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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清辭猶豫了一下,“楊大将軍辭了官。”

“辭官?為何?是皇上逼他的?”

“嗯。其實這件事也不怪你,收權的事情早就有苗頭了,只是皇上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而大将軍也沒有意識到。你的事情,也只不過是個引子而已。”

陳安寧抽了一下鼻子,把頭埋進了膝蓋裏。

邵清辭蹲坐在她面前,低頭把她攬入了懷裏,“沒事的,沒事的,我在呢。”

定陽殿內,海英讓人把膳食又原封不動的撤下去。

九皇子盤腿坐在桌上,撐着下巴望着一邊燃燒的蠟燭,自言自語道,“你說陳三毛竟然是個女孩子?哪有女孩子力氣那麽大的?她踢我那一腳,我現在小腿還疼着呢。她還能和我打個平手,我當時可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氣的。”

海英知道九皇子不是在和他說話,只站在一邊低頭等他吩咐。

“算了,女孩子就女孩子吧,咱們武學院也不是沒有女孩子,楊柳不也是嗎,她倆關系還挺好。本皇子是武學院院首,護個女孩子還護不住嗎?”

海英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出口說道,“主子,你已經把她剔除武學院了。”

所以陳安寧,不再是武學院的弟子了,你沒必要,也沒有理由再護着她。

九皇子反應過來,瞪了他一眼,“要你多嘴!”

海英撇撇嘴,轉身走了出去,只是在開門的時候說,“聽說皇上下令,不讓獄卒給陳小姐送吃送喝的,都好幾天了,也不知道陳小姐成什麽樣子了。”

九皇子反應了一下,才察覺到海英說的‘陳小姐’是陳三毛。他迅速的蹿下桌子,“你去準備一下,跟我去牢裏看看。”

海英立刻從一邊的椅子上拿起一套衣服,“準備好了。”

看着他手上的那套太監服,九皇子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你是不是故意的?早就準備好了?是不是想看我穿這衣服?”

海英搖搖頭,又打臉地從椅子後面拿出一個食盒,“準備的三種粥,甜的鹹的原味的都有,最适合陳小姐現在食用了。”

“算你狠!把衣服給我!”

“好的~”

這是他第一次進入刑部大牢,之前只聽過牢內環境惡劣,盡管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但這惡劣的依舊超乎了他的想象。九皇子憋了一口氣,又輕輕地呼出來,帶着海英走進去,“陳三毛關在哪?”

那獄卒有些懵,“九皇子,陳三毛是誰啊?”

他正要發火,海英攔住他,“主子,此事不宜鬧大。九皇子問的是奉吾将軍陳安寧,被關在哪?”

“陳安寧啊,在這邊,九皇子請跟我來,這邊走。”

越往裏走,環境越幹淨,牢房也開始幹淨整潔。三人來到陳安寧的牢房外,發現她倚着牆邊一動不動。九皇子心下一緊,獄卒剛把牢門打開,他就連忙走進去,看到她身體還有起伏,又放下心來,踢了她的腳一下,“喂陳三毛,死了沒啊?”

陳安寧擡起頭,“活着呢。”

“起來吃飯,我給你帶了些吃的。”

海英早就把食盒放到了一邊的桌子上,帶着獄卒離開牢房。

九皇子把食盒裏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放到桌子上,看她依舊蹲在牆邊,問道,“怎麽了?是不是他們打你了?哪裏受傷了?”

陳安寧搖搖頭,“現在不想吃。”

九皇子這才發現她下嘴唇開裂了,似乎還出了血,這會兒已經止住血凝固了。

“你嘴怎麽了?是不是他們打你巴掌了?”

“沒有。”

“那到底怎麽了?”

陳安寧面色有些尴尬,“時間太長沒喝水,有些幹裂了。”

“他們還不給你喝水?陳三毛你等着,我去給你出氣!”

“算了,”陳安寧拉住他,“你來找我幹什麽?”

“給你送吃的啊,聽說你這兩天都沒有吃的。”

陳安寧笑了一下,扯到唇上的裂口,又迅速的繃緊,“送就送吧,怎麽還換了衣服?”

九皇子有些氣惱地扯扯衣服,“海英給我出的主意,說這樣不引人注意。你別看我衣服了,趕快吃些東西。”

“不用了,我已經吃過了。”

聽她說已經吃過,九皇子攪粥的手停了下來,“有人來過了?”

“嗯。”

“是...邵清辭?”

“嗯。”

“所以,我又晚了?”

“對不起。謝謝你這麽關心我,九皇子。不過我已經退出武學院了,你也沒有那個責任去關心一個不是武學院弟子的人。你是一個很好的人,以後也會是一個很優秀的皇子,王爺。認識你,是我的幸運。”

九皇子站起來伸腳想踢桌子,可是看到那食盒,腳就落在了一邊的椅子上,“随便你吧,愛吃不吃。”

看他憤怒地帶人離開,陳安寧的目光落到桌上的粥上。粥還冒着熱氣,白色的蒸氣彎曲着向上飄去,現在順貞帝的目光還只在她一人身上,她不能再和九皇子聯系。萬一順貞帝被惹怒,查到了哥哥,那兩人的身世就更危險了。

邵家書房內,邵父正坐着看最近下屬官員上報的書信,邵清辭敲門應聲而入,“爹,現在在忙嗎?”

邵父放下信,有些驚訝地說,“清辭?這時候你怎麽來了?”

邵清辭端着茶杯放到他面前,“爹,我有個事情想問你。”

“清兮的事情?這件事不必再提了,我和你娘已經說過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賜婚的事情由不得她做主,也由不得我和你娘做主。皇上既然看上了她,她就必須嫁給九皇子。”

“不是這件事。”

“不是這個?那是什麽,你說。”

“前朝步軍統領謝明義,謀反之案。”

邵府的手停頓了一下,杯中茶水撒漏出來,滴到了桌上的書信,他面色不變,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麽,都十多年前的案子了。”

“今日偶然看到,有些疑問。”

“不必再問,案子已經定了,結果也早就公布了。”

“可是爹,如果謝明義真的謀反,為何當時那麽多的武官,都在為他求情?為何此事會匆匆定案,還有案發的時候,怎麽對謝明義的處決那麽迅速,當夜就斬了?這些,難道不都是疑點嗎?”

邵父低頭整理桌上的書信,一封封的折好疊好,又一封封的放整齊。

“我告訴你,但是你答應我,這件事不準你再往下查。”

“好。”

“當年司徒定被舉報屯兵謀反,先皇派我,鎮國公段獻,還有三軍總兵索安志徹查此事。後來順着蛛絲馬跡,我們查到查到屯兵之人并不是司徒定,有可能是當今聖上。可是就在真相快要出現的時候,有一條明顯的線索指向了謝明義。先皇收到我們的密奏之後,就讓我們結了案。”

“爹的意思是,謝大人是假,皇上是真?”

“我和段大人,索大人也有懷疑,但是先皇都下了旨,我們也沒有辦法,回來的時候先皇就宣布結了案。”

“這件事情,謝大人是?”

“他知道。當時是我帶人過去的,他無悔,說有人保證過護他家人周全。”

“可是後來.....”後來謝家被誅九族,雖說被順貞帝赦免了,但謝家的人,分散各地,人口凋零。

邵父有些唏噓,嘆口氣,“世事弄人,謝大人很讓老夫佩服,這麽多年了,也不知道他那一雙兒女,如今怎麽樣了。”

看他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麽,邵父勸道,“清辭,你答應我的,不準再查這件事。”

邵清辭擡頭,目光透亮幹淨,卻帶着義不容辭的光芒。

“這件事背後,牽連的可是當今的聖上,你不要命了?”

“那謝大人全家上下那麽多人,都不算命嗎?”

“你是我的兒子!”

“他們也是兒子,是父親,是女兒,是娘親,也是一個個家庭組起來的。”

“可他們不是我的兒子!”邵父吼着說完,語氣又軟下來,“清辭,咱們邵家上上下下,也有不少人,為父也要對他們的生命負責任。不要讓邵家,成為下一個謝家。”

“我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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