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解甲

解甲

看着陳安寧依舊跪在地上一動不動,順貞帝沒有搭理九皇子,而是沉沉地盯着錢金生,并他身後的幾人,“還能想起了什麽?如若不能證明的話,欺君之罪,罪可當誅。”

證明?證明什麽?九皇子顧不得思考,慌忙叫道,“父皇!”

“你給朕住口!”

這時候錢金生身後有位老人反應過來,“腳上!皇上,三毛小時候去我家裏幫忙,不小心打翻了茶壺,那滾燙的茶就倒在他腳上了。後來奴才沒給他請大夫,他腳上肯定有燙傷!請皇上檢查一下就知道了!”

此番話,他理所當然甚至帶着驕傲地說出口,讓在場的衆人無不汗顏。

順貞帝猶豫了一下,又恢複神色。

聽了他的話,陳安寧認命地閉了眼。他擡頭對着錢金生喊道,“金子叔。”

錢金生愣了一下,平時在村子裏大家都叫他金叔,能叫金子叔的,在他的印象中,只有那個破廟的小杏花。他揉揉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低說,“你,你是小杏花?”

陳安寧點頭,“金子叔,最近生活還好嗎,你的痛風還嚴重嗎?”

“小杏花,她是小杏花!”錢金生興奮地對着身邊的老人們念叨,只是很快又反應過來,“叔不知道是你呀,你當時不是說找到能吃飽飯的地方了嗎,怎麽去參軍了呀,那可是去送死呀。叔真是作孽啊,”錢金生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叔竟然還來揭穿你,叔真不是人。小杏花你等着,我,皇上冤枉啊。”

他虔誠地跪在地上,雙手直直地向前伸着,“皇上,杏花兒冤枉啊。”他不知道該怎麽說,只一直重複着這句話。後面幾人認出陳安寧就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杏花,也有樣學樣地跪在地上,重複着冤枉的話。

可是此種情景,不是他欺君,就是錢金生等衆人欺君。

陳安寧腦中迅速的想好對策,俯身跪好,“啓禀皇上,臣有罪。臣本名杏花,是名孤兒,自小就在城郊各個鄉鎮輪流乞讨生活。後來在永陽鎮撿到了錢家村陳三毛的身份路引,聽說參軍能吃飽穿暖,臣便冒充他去參了軍。臣犯了欺君之罪,請皇上賜罪。”

順貞帝沒有絲毫的意外,直接叫了人進來,“來人,把陳安寧押回牢中,等候發落。”

“皇上,”陳安寧接着說,“金叔和其他幾位都不知道這件事,請皇上不要怪罪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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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賞罰分明。”

“多謝皇上!”

陳安寧順從地被兩個侍衛架着出去。只是在擡頭轉身的時候,他看到一邊跪着發呆的九皇子,想到終究是自己欺瞞了他,陳安寧在離開的時候低聲道歉,“對不起。”

這聲‘對不起’把九皇子的思緒喊了回來,“父皇,我.....”

“滾回去,好好的給朕閉門思過。”

“是。可是父皇,陳三毛也不是故意的,你聽她說,她小時候吃不飽穿不暖才去從軍的,而且她在軍中也立下了戰功你才封她為奉吾将軍的不是嗎,求父皇饒她一命。”

“滾!出!去!”

“父皇!兒子求你!”

順貞帝不耐煩地揮揮手,轉身進了內室。

眼看此路不通,九皇子出門就往皇後的中宮而去。腳步剛轉彎就被侍衛攔住,“九皇子,皇上吩咐您要回定陽殿。”

九皇子忍住氣,“本皇子要去看母後!”

“皇上吩咐,請九皇子先回定陽殿!”

看樣子,父皇要禁他的足了。九皇子看了看周圍,對着海英使了個眼色,這才垂頭喪氣的回了自己的定陽殿。

海英直接去了文學院。院內邵清辭一日未睡,神色有些憔悴。旁邊是同樣狀況的楊氏兄妹和梅自。

聽了海英的話,楊樹和梅自很是驚奇,尤其是楊樹,兩人自從認識以來幾乎整日裏勾肩搭背偷雞摸狗,他從未察覺到陳三毛竟然是個女孩子!

楊柳倒是鎮定許多,只是有些擔心。女扮男裝在大興朝雖然不是什麽重罪,但從參軍到面聖,如果往嚴重了的說,定為欺君之罪也是可以的。

“邵公子,怎麽辦?”她問道。

邵清辭袖中的手有些抖,他強迫自己平靜下來,走到一邊悄悄寫了幾行字,“衛林,你去告訴謝大哥,讓他把鋪子關了,先出城找個偏僻的地方躲一下。你跟着他們,一定要保護他們的安全。帶好銀子,沒有我的命令,不準讓他們回來。還有,如果謝大哥不同意,你就把這封信交給他。”

衛林稱是,匆匆離開。

“楊樹楊柳,走,咱們去楊家。”

“楊家,那不就是我家嗎?對對,找我爺爺,爺爺一定會想辦法救三毛的,走。”

幾人駕馬迅速的到達楊家。楊大将軍正在院子裏擦自己的兵器,看到三人問道,“怎麽今日回來的這麽早,三毛呢,不是說今天讓他回來吃餃子的嗎?這位是邵公子吧,長的這麽好看。”

楊樹沉不住氣,上前說,“爺爺,三毛被皇上關進大牢了。”

“怎麽回事,他怎麽會和皇上扯上關系?你給我從頭說來。”

怕楊樹說不清,邵清辭攔住他,“我來吧。事情是這樣的,安寧本名不叫陳三毛,她是個自小就流浪的孤兒,是個女孩子。偶然之下見到了已經死去的陳三毛的身份路引,又聽說參軍能吃飽穿暖,她便去參軍了。後來您也知道,在戰場上立了功,回來被晉封奉吾将軍。”

“就這事啊,可是這好好的,皇上怎麽會注意到她呢?”

“是因為最近宮裏有傳言,說安寧和九皇子有龍陽之好,皇上就開始調查了安寧。”

“什麽是龍陽之好?”

“就是斷袖啦,爺爺,”楊樹有些着急,一咕咚全部說了出來,“就前兩天三毛和九皇子在王家酒樓打架,有人說是三毛看上了遙岚公主,九皇子吃醋了,兩人就鬧掰了打起來了,也不知道是哪些雜碎說的,反正三毛就被皇上查出來了。”

楊大将軍擦刀的手慢慢的停了下來。他想的,可不止如此。前些日子兒子和他提起過一件事,想建議他早日解甲歸田,在府裏安生養老。當時他以為是兒子看不起自己,怒斥了他幾句,氣的接連好幾日都沒和兒子講話。

現在想來,可能是他從何處聽說了一些事情,又不好直接和自己說,才拐着彎的建議自己的。

不然一個小小的流言而已,怎麽會兩三天就發酵的讓皇上都知道了。而且他不光知道了,還親自派人去查,親自過問。

狡兔死,獵狗烹。

從未想到,故事中的話,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楊大将軍無奈地笑笑,對着孫兒說,“這事我知道了,三毛會沒事的,你們放心。”

邵清辭好像猜到了他的想法,“楊大将軍,這件事是不是還有回緩的餘地?畢竟安寧也只是.....”

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只是在楊家軍待過幾年,只是和楊家将軍們關系親近一些。

而已。

逼迫楊大将軍放權,不必繞這麽大的彎吧。

“你不了解他,他想當一個好皇帝,萬古流芳的好皇帝。”為了這個評價,他不允許自己做錯任何事情。從前是,現在也是。

楊大将軍拍拍他的肩,又恢複肅容,“邵公子,回去吧。”

翌日朝堂上,看着站在輔國公身後不停點頭打盹的人,順貞帝沒忍住開口問,“楊愛卿可是身體不舒服?”

楊大将軍似是沒聽到他的話,繼續低頭閉眼。

輔國公轉身,悄悄推了一下他的胳膊,楊大将軍才反應過來,看到滿朝臣子和順貞帝都看着自己,慌忙跪下,“臣有罪。”

“楊愛卿先起來吧,朕看你精神不佳,是不是最近身體不舒服,可請禦醫看過?”

楊大将軍依舊跪着,“讓皇上見笑了,老臣最近一直覺得頭昏腦漲的,請大夫看過,也喝過不少的藥湯,可都沒用。老臣想着,許是自己年紀大了,連路都走不動了,真是愧對皇上的厚愛,請皇上贖罪啊。”

“楊大将軍說笑了,這滿朝堂誰不知道楊大将軍身強力壯猶如壯年啊,”三軍總督索大人笑道,“臣看許是忙着訓練沒睡夠覺,有些體虛吧。”

楊大将軍說道,“多謝索大人看重楊某,屬實是楊某的榮幸。只是老臣的身體,只有老臣自己知道,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皇上,請允許老臣先在家休養些時日,待身體康複了,再和索大人比上幾招!”

順貞帝有些猶豫,楊大将軍為大興朝立過不少的汗馬功勞,到了花甲之年也該好好的頤養天年了。可是....

鎮國公邵豐延站了出來,“皇上,楊大将軍剛從海境國的戰場上下來,此戰先先後後打了三年有餘,邊境之地環境艱苦,想來是在戰場上楊大将軍落下了病根。臣以為,不如讓楊大将軍好好的休息一段時間,軍中之事盡可交給楊将軍處理。”

“臣附議,而且楊大将軍和楊将軍是父子,俗話說虎父無犬子,想來楊将軍也能做好。”

“臣附議!”

看着朝臣相繼站出來說話,順貞帝為難之後終于下定決心,“好。楊愛卿在家裏,可要好好的休養身體,朕也會派禦醫過去,待來日康複了,就和索安志好好的比一場,朕來給你們當裁判。”

“多謝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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