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回京

回京

兩年半後。

長達三年的大興和蒼風的争鬥，以大興的勝利而落下帷幕。

楊家軍旗開得勝，班師回朝。

安寧沒有随大軍路程，而是一個人快馬加鞭，先部|隊而回到了京城。

近三年未歸，她不知道如今的京城變成了何種樣子。也不知道大哥如今住在何處。她牽着馬先是去了街上大哥的鋪子，想着此時是白日，大哥應該在鋪子裏忙活。

可是原來的鋪子，如今卻變成了一個布莊，店裏的掌櫃也不知道原來的謝掌櫃去了何處。繁華大街，擁擠的人群裏，安寧有些迷茫地四處轉着。

她想了想，轉身回了自己的老宅。如果大哥回來，應該會住在原來的地方。

越過自己宅院，她徑直來到了隔壁。大門上明亮的‘謝宅’讓她的眼睛瞬間濕潤起來。她上前敲了門，開門的是一位老奴仆，他不認得安寧，問道，“這位公子，你有何事啊？”

“敢問此處，可是謝迎夏公子的住宅？”

老人搖搖頭，“我家公子是姓謝，但不是此名。”

“那可是謝文華？”

“是，你找我家公子有什麽事啊？”

“你告訴他，星兒回來了，他自會識的。”

那老人有些疑惑，心想此人怕不是又來胡亂認親的謝家故人，近兩年随着公子把往日謝家的名聲都找回來之後，不知有多少自稱‘謝家故人’實則并不想幹的人過來認親，擾的家裏不得安寧。他想到，面下一沉，“我家公子如今人不在，你就在這等着吧。”

說完話，他不屑地哼了聲，重重地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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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氣也太壞了吧，安寧心道，既然進不去，她還是先回胳膊自己家吧，反正牆頭那麽低，她回頭翻過去也行，畢竟翻|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只是到了自己家門口，她推了推門，發現裏面竟然被人鎖住了。嘗試兩次無果後，她只得蹲在了自家門前，等大哥回來。

等了大概一個多時辰，在她曬着日光就要昏昏欲睡的時候，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停在了她面前，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小男孩抱胸低頭望着她，“你是何人，為何坐在我家門前？”

安寧立刻就看出此人正是她的小侄兒俊俊。只是三年不見，記憶中那個小肉團子如今竟然變得清瘦挺拔起來，身上背着小書包，好似剛從學堂裏回來。看起來，很是俊朗。

“這是你家嗎？”安寧問道。

俊俊的面色不變，“是我姑姑家，就是我家。你坐在這幹什麽？快走，等我爹回來，要你好看！”

“你姑姑？她去哪裏了？”

“她去好遠的地方打壞人去了！我告訴你，我姑姑功夫很厲害的，等她回來立刻把你打的落花流水。”

“小孩子別動不動就打啊打啊，你娘那麽溫柔的一個人，你怎麽那麽虎。”

“要你管啊，我在學堂裏就很溫柔啊，教我們學問的那個.....”他話還未說完，就聽到遠處傳來女人的聲音，“俊俊！你又亂跑！”

“娘，我才沒有呢，我看到有人坐在姑姑家門口，我就過來看看是誰。”

宋揚春走過來，捏着俊俊的耳朵就要往家裏走。

看她沒看到自己，安寧連忙站起身，“嫂子。”

宋揚春的動作立刻停了下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回頭，在看到是安寧之後，忙激動地揉揉眼睛，“星兒？你是星兒嗎？”

安寧點頭，“是我啊，我回來了。”

宋揚春上前抱住她，“怎麽這麽快啊，不是來信說還要幾日才回來嗎，怎麽這麽快，你怎麽這麽快。”

安寧抽抽鼻子，帶着些嬌氣說，“嫂子，你捏疼我了。”

宋揚春立刻松開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幾遍，确保她沒有缺胳膊少腿之後，才哭着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怎麽在這待着呢，怎麽不回家？”

“我走累了，在這歇一會。”

揚春扶着她，“走，快回家歇着。這幾年在外面累壞了吧，在家好好歇歇。對，你哥，還沒告訴你哥呢。俊俊，快去找你爹，就說姑姑回來了，讓他趕快回家。”

“姑姑？”

看他還在原地站着，揚春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對啊，是姑姑。還愣着幹什麽，快去找你爹去。”

自從俊俊記事起，身邊就有人不停地和他說，他還有一個姑姑，現在在遠方打仗殺敵，是個威風凜凜的大将軍。在他的腦海中，姑姑一定長得比爹還要高，比家裏的護衛還要壯，說話聲音能傳二裏地，瞪大眼睛能吓跑山賊。

可是眼前這個人，穿着一身灰撲撲的衣服，臉上也髒髒的，身體很瘦弱，恐怕連爹都打不過，怎麽可能會是他能當大将軍的姑姑？

“哦，我知道了。”

一路上他都在疑惑，等到了自家店裏，和爹一說，只見爹生意也不做了，抱着自己上了馬車就往家裏趕。進門的時候太過于激動，還被門檻絆了一下。

三人又是哭着笑着說上半天話，俊俊細心地觀察了爹娘一番，才明白眼前此人，正是自己想了很多年的姑姑。他有些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垂頭喪氣地背着自己的小書包，回了房間。

看到謝迎夏一直拉着安寧說話，謝夫人笑道，“好了，既然星兒都回來了，以後自然有很多時間說話。你讓她休息一會兒。”

“對對對，”謝迎夏點頭，“你趕快，讓人燒些水去，讓她好好洗漱一下。星兒，日夜趕路累壞了吧，你先去休息，等晚上吃飯時大哥再和你說。”

謝夫人陪着安寧去了後院，又細心地為她挑了兩套衣服。一套深色束袖男裝，一套淺粉透白的女裝。安寧洗漱好出來，看到衣服有些愣神。謝夫人上前幫她擦着頭發，“如今你年歲不小了，也該用些女兒家的東西了。”

安寧摸着那套淺粉色衣服，有些緊張地說，“總感覺這些東西太柔弱了，我碰一下，就能把它們扯壞。”

“胡說，”謝夫人嬌嗔道，“你總歸是個女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氣。我剛從打聽到了，這時候邵公子還在禦史臺，你一會換上衣服去找他，肯定能讓他眼前一亮，說不定看呆了都有可能。”

安寧噗嗤一聲笑出來，轉身看着謝夫人，“謝謝嫂子。”

“這有什麽，長兄如父長嫂如母，我為你打算是應當的。不過星兒，有一點我先和你說好。當年你去海境之後，邵家老夫人就開始為邵公子尋摸親事，他前前後後反抗了接近一年的時間，才拿下自己婚姻的自主權。可是從那之後，聽說這邵公子就變得有些陰晴不定，看人都沒有笑臉。而且他現在在禦史臺做中丞，為人更加冷漠了，嫂子現在也拿不準他的态度，你要小心一些啊。”

安寧點頭，“我知道。”

“行，你心裏有譜就行。”

陳安寧最終還是選了那套粉色透白的女裝，謝夫人又幫她細心地裝扮了一番，才放她離開。此時已近黃昏，她到達禦史臺的時候，正看到衛林牽着馬車停在門口。

她走過去，停在衛林的背後輕拍了一下他的肩頭，“嘿衛林！”

衛林轉身，沒認出是她，面色冷淡肅靜，“姑娘請自重！”

安寧上上下下地看了自己，不可置信道，“不是吧衛林，我變化這麽大的嗎？”

“陳，陳小姐？”衛林看了她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驚訝道，“你回來了？什麽時候回來的？公子，公子在裏面，我去找他。”

這應該是她看到的，衛林臉上除了‘事不關己’之外，出現的第二個表情了。

安寧笑着點頭，“是我呢，下午剛到的，你別忙了，我在這等他出來就行了。對了衛林，聽說你和邵家小姐成婚了？還沒有恭喜你呢。”

衛林害羞地笑笑，“是小姐不嫌棄我。”

“這有什麽嫌棄不嫌棄的，你們相互鐘情彼此，大家也樂于看到這樣的好事。”

衛林點點頭，“這件事還是公子頂着壓力促成的，我很感謝他。”當時公子讓他陪着陳小姐去海境，衛林心裏是不願意的。一方面是因為他和陳小姐并不親近，自然沒有要保護她的使命。另一方面是九皇子的親事正在商談，他怕最後的人選會落到清兮的身上。

後來公子向他保證，只要他願意去海境，可保他和清兮的親事。

他是公子的侍衛，聽從他的命令本就應該。可是公子為了讓他心甘情願，竟然保了他幾乎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他想賭一把。

沒想到，他贏了。

他娶到了自己從小就喜歡的女孩子。

他不知道公子是怎麽讓邵家的長輩們松了口，讓宮裏的皇上皇後轉移了視線。但是那段時間公子房裏的燈常到深夜才熄，因為籌謀憂思，一向健康的身體竟然消瘦到需要喝藥才能堅持下去。他的心間，忽然不忍起來。

就在他想要放棄的時候，是公子給了他信心，讓他堅定自己的信念，才有了和清兮的攜手。

禦史臺的大門被人打開，發出清脆的吱吖聲。在衆人的陪伴下，邵清辭沉着臉走在最前方。看到衛林竟然和一個女孩子站在一起聊天，他的臉更黑了。

“衛林！”

聽他不耐的語氣，衛林立刻醒神，快速的跑到了他的身邊，“公子！”

邵清辭轉頭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擡腳剛想上馬車。就見那粉團似的姑娘漫不經心地走過來，對着他口中發出‘得兒’的一聲，在邵清辭的目光本能地被吸引過去時，又歪着腦袋眨了眨左眼，語氣滿是笑意和欣喜，“邵公子，好久不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