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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西大街，花枝巷內。

“再往右邊一些.....”

葉晚寧仰着頭指揮着挂牌匾的兩個小厮，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将門匾給挂正了。

林府。

這兩個字蒼勁古樸，是她哄了祖父親手寫的。

葉晚寧做事倒是利落，不過三五日的功夫便将院子給清掃了出來，又從府裏撥了幾個得力的小厮和婆子們來這裏伺候。

“小姐，你若是真的放心不下林姑爺，不若将我或者相思其中一個指過來就是，何必事事都得自己盯着，這樣多累啊。”

為了挂這個牌匾，她脖子都快僵了，她伸手揉了揉後脖頸提着建議。

相思在一旁掩嘴偷笑，小姐的那些小心思紅豆不知道，她可是瞧得分明，甭說是讓她和紅豆兩人中的一個來伺候，就是新撥來的那些皆都是上了年歲了婆子，一個年輕的都無。

小姐雖說是上了年紀的老成穩重些，但是她心裏門清。

姑爺那般的好模樣，小姐這是不放心呢。

葉晚寧被她瞧得紅了臉，轉身便朝着巷口走去。

“你們去廚房盯着些，我這就去請風眠哥哥。”

迎客居的掌櫃的一聽林風眠要走，心裏自是萬分不舍，要知道林公子那可是如今京中炙手可熱的大人物，有了他在這，他們迎客居的生意都比往日裏翻了一番呢。

而且近日裏總有些丫鬟小姐時不時的來店裏品嘗美食，可掌櫃的心裏清楚，這些女子那可都是沖着林風眠的絕世容貌來的，他們自己個店裏的食物再精細，那也比不得那些個小姐府裏頭的膳食啊。

醉翁之意不在酒。

若是能留住林風眠這顆搖錢樹那就好了。

只是他雖有心挽留，但是來請人的可是葉府的大小姐，就算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攔啊。

葉晚寧穿過一樓大廳，見客人裏多了許多穿紅着綠的女子，便斂了神色，熱情引路的店小二見狀也識相的閉了嘴，只躬着身子在前帶路。

剛到了二樓，就見到了袁顯科抱臂站在了林風眠的門外。

“晚寧姐姐，你來啦！”

袁顯科收起了渾身都要豎起的毛，對着葉晚寧笑了笑，迎了過去。

葉晚寧伸手理了理他肩上的褶皺，柔聲道：“長的愈發的高了，我記得你才到葉府的時候只比我高一丁點，如今已經比我高大半個頭了。”

袁顯科紅了臉。

“虧得有姐姐照拂，阿科才能長得的這般高，紅豆姐姐昨兒來送衣服的時候，還抱怨說我的衣裳每隔一個月就要重做，要麽就是肩窄了，要麽就是袖子短了......”

葉晚寧輕笑，“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知你日日苦讀，但是也得注意自己的身體，只有養好了身子，未來才能成為國之棟梁。”

袁顯科的雙眸裏滿是柔情，低低的應了聲是。

林風眠也不知道袁顯科從哪裏聽到葉府送了他一座宅子，正在門口跟他說打死也不會同他一起去住的，又挑釁似的要跟他公平競争，左右他日日都要來示威，林風眠也就未放在心上，只當他是小孩子心性，未做理睬。

外頭傳來兩人細細的說話聲和笑聲，剛才袁顯科的一聲“晚寧姐姐”叫的極為親熱，他自是聽見的，可如今過了好幾息人都還未進來。

林風眠有些坐不住了。

心裏別扭的厲害。

他在屋子裏來回的踱着步子，最後還是沒忍住，探出了半個身子，“阿寧，可是那邊的宅子已經整理好了？”

入目便是兩人相談甚歡的模樣，看着葉晚寧那微微揚起的嘴角。

林風眠的眸色一沉。

葉晚寧垂下眸子，眼底閃過一絲狡黠。

“風眠哥哥，你東西收拾好了嗎？若是收拾妥當了，我領你去瞧瞧那處宅子，你看看可還喜歡？”

林風眠幾步走到了葉晚寧的跟前，牽起了她的手就往樓下走去。

“我原就沒什麽東西，一會兒讓店家幫着送去就成。”

他的薄唇緊抿着，半晌又擠出一句。

“屋子是你收拾的，我自然是喜歡的。”

葉晚寧羞的滿臉通紅，又想起什麽似的回身看向袁顯科，“阿科，可要跟着風眠哥哥一起同住，這樣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不行！”

“不要！”

兩道拒絕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袁顯科哼了一聲，“我才不要跟他住在一起呢，晚寧姐姐我回屋讀書了。”

林風眠一下樓，就引得樓下的那些女子一陣騷動。

葉晚寧只裝作沒聽見那些人的小聲議論，自顧的挽着林風眠的胳膊出了迎客居。

“風眠哥哥，阿科他還只是個孩子，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林風眠掀了掀眼皮。

“他不小了。”

只比他小幾歲而已，若不是要讀書考功名，尋常人家這個歲數的連孩子都有了，哪裏就小了？

一路無話，待走到巷口的時候，葉晚寧使壞的蒙住了他的眼睛。

“風眠哥哥，我想給你個驚喜。”

林風眠知道他比她高了許多，若想蒙住他的眼，葉晚寧定是要踮着腳的，于是膝蓋稍稍的彎曲了些，想讓葉晚寧不用那麽辛苦。

可是走了幾步，才發現兩人的姿勢太過奇怪。

這樣貼心的小動作，讓葉晚寧的心裏升起了密簇簇的甜意。

“風眠哥哥，一會兒我松了手，你可不許偷看，等到我說睜眼的時候，你才可以睜眼哦。你放心，我會再前面牽着你的手，引着你走的。”

林風眠點頭。

葉晚寧松開了手，轉而牽起了他的右手。

“風眠哥哥，你前面有個小小片水潭，步子要跨的大些。”

“風眠哥哥，前面有小孩子在跑，你抓緊我哦。”

不過百十米遠的距離，兩人走的很慢，許是視線受阻，掌心裏傳來的柔軟便分外的刺激感官，即使眼前一片黑暗，林風眠還是覺得安心，任由葉晚寧在前面帶路。

葉晚寧停下了步子，輕聲道：“風眠哥哥，可以睜眼了。”

林風眠依言撐開了眼睛，起初有些不适應，待适應後才清楚的看到了牌匾上的兩個大字，心下一暖。

其實若是義父所說的是真的話，他便不姓林。

若義父所言乃是假的，他便也不知自己該姓什麽了？

握着葉晚寧的手不覺緊了緊。

葉晚寧紅着臉柔聲道：“風眠哥哥，你都能看見了，還不松手？”

美人含羞，一雙秋水剪瞳般的眸子裏盛滿了豔色，勾人心魂。

林風眠耳尖泛着緋紅，沒有松手，反倒是握的更緊了，“阿寧，謝謝你，也謝謝祖父和祖母。”

話音未落，帶着香甜氣味的手指便落在了他柔軟的唇瓣上。

“風眠哥哥，你要是再敢說個謝字，我便一輩子都不理你了。”

葉晚寧佯裝着生氣，将身子轉了過去。

林風眠也不知如何哄人，只輕聲道：“好，于你我之間，我再也不言謝了。”

葉晚寧這才露了笑臉，拉着他往屋子裏跑去，興致勃勃的拉着他參觀了屋子。

裏頭布置的很用心，書房，卧房，廚房一應俱全，可見是用了心的。

葉晚寧邀功似的問他，“風眠哥哥，可還滿意？”

林風眠點頭。

“滿意。”

紅豆進來的時候兩人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吓的紅豆又退了出去，良久才道：“小姐，姑爺，飯做好了，是在哪裏用啊？”

葉晚寧透過窗戶瞧見院子裏那顆梨樹，梨花雪白，落英缤紛。

“就擺在梨花樹下的石桌上，還有将我去歲釀的梨花白也取了來。”

梨花白，是她去歲跟紅豆她們一起釀的酒，用的可是夏日清晨的露珠混合冬日裏的雪水，又混合了幾樣果子制成的果酒，埋在了院子裏的梅樹下，今兒剛剛才起出來的。

為的就是賀林風眠喬遷之喜。

初夏的午後，微風徐徐，梨香并着酒香沁人心脾。

兩人邊喝邊聊，不覺一下午的時光便過去了。

當然大多的時候是葉晚寧再說，林風眠或是淺笑或是點頭，偶爾說上兩句話，氣氛格外的安靜融洽，連日光都柔和了起來。

微風起，有落花飄在了葉晚寧的鬓邊。

葉晚寧的雙眸裏已經有了幾分醉意，空蒙而潋滟，她一只手撐着香腮，嬌豔的唇一直咕哝着在說些什麽，但是因為聲音太小，聽的不真切。

雪白的面頰上因為喝了酒的緣故，爬上了兩抹暈紅。

“阿寧？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屋子裏歇息。”

男人的聲音悅耳動聽。

葉晚寧勉強撐着醉眸，正對上一雙關切的眼睛，那眼睛好看極了，臉也好看，哪哪都好看，好看的像是神仙一般，她嬌憨一笑，伸手摸向了林風眠的臉。

“風眠哥哥可真好看，難怪那些女人總愛偷看你，阿寧也喜歡看，一輩子都看不夠。”

柔軟的小手覆在面上有着冰涼的觸感。

林風眠一愣，幾時有人偷看他了，他怎麽不知道？

只是還未等他反應過來，葉晚寧又嘟囔着勾住了他的脖子，問他：“風眠哥哥，你說剛才我跟阿科說話，你是不是吃醋了？”

林風眠沒說話。

在心裏回答了是。

葉晚寧見他沒反應，氣的紅了眼睛，“我就知道風眠哥哥不喜歡，是不是？”

嗚嗚咽咽的哭聲，讓林風眠心中一緊，他低聲道：“我，我喜歡阿寧，所以連你喊他阿科我也吃醋。”

葉晚寧又破涕為笑。

“那你背我！”

醉了酒的人哪有邏輯可言，前一刻還在讨論袁顯科的事，這會兒又突然要他背，可是瞧着那嘟起的紅唇，還有那帶着些鼻音的軟言嬌語。

林風眠老實的蹲在了她的身前。

葉晚寧騰的一下跳到了他的背上，喊了一聲“駕”。

林風眠暗道，他成了馬了，不過也好，若是能這樣一直背着她，他也心甘情願。

他背着她往屋子裏走。

還沒走兩步，耳尖上傳來了一陣濡濕的感覺，伴随着點點的痛。

葉晚寧不知為何咬住了他的耳尖。

“風眠哥哥要一輩子的喜歡我，只喜歡我一個人，要是敢喜歡其他女人，我就把他的耳朵咬下來。”

林風眠勾起了唇角。

只喜歡你。

一輩子只喜歡你一人。

背上的人兒很輕，像是只貓兒似的，趴在他的肩頭，頭發掃在他脖頸上的時候，有着陣陣的酥麻感。

葉晚寧醉酒後很不老實，林風眠将她放在床上後，她下意識的就踢着腳上的鞋子，鞋子脫了一只，還有一只挂在腳上，降落未落。

林風眠将她的鞋襪脫了，然後替她掖好了被角。

紅豆将醒酒湯端來的時候，林風眠正要離開。

紅豆将醒酒湯往他手裏一送，“姑爺，還是你來喂吧，小姐酒醉後最難伺候了，奴婢怕一個人照顧不來......”

“她經常喝醉？”

林風眠詫異的問道。

紅豆忙擺手，不過認識林風眠之前她家小姐倒是的确經常喝酒的，自打認識了林風眠之後，這還是頭一回喝醉呢。

紅豆小心的将葉晚寧扶了起來，“小姐，你先喝點醒酒湯再睡吧，否則醒來後要頭疼的。”

葉晚寧嘟囔着擺了擺手。

林風眠從來未伺候過人喝藥，直直的将勺子遞到了葉晚寧的唇邊。誰知一個不察就被打翻了。

“姑爺，你這樣可不行的，我家小姐每回醉酒都要人哄着才能喝下醒酒湯的。”

紅豆說的分外的認真，大眼睛眨呀眨的。

林風眠滿臉狐疑。

“怎麽哄？”

紅豆嫌棄似的道：“就是說些好聽的話啊，比方說阿寧乖啊之類的......”

林風眠聞言，臉上跟火燒了似的。

再次舀了一勺醒酒湯送到了葉晚寧的唇邊。

“阿寧乖乖的啊。來，喝一口......”

葉晚寧喝了一小口。

林風眠松了口氣。

“阿寧真乖，再喝一點，回頭風眠哥哥帶你去放風筝，好不好？”

又喝了一小口。

林風眠似是找到了訣竅。

“阿寧真棒，等你醒了風眠哥哥彈琴給你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