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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朝陽初升，斜斜的打在了窗棂上，投下一地斑駁的影。

葉晚寧幽幽醒來，愣了片刻才發現躺在自己的床上，她嘤咛了一聲，又懶懶的往被子裏縮了縮。

半晌之後，又猛地坐了起來。

她不是去賀林風眠喬遷之喜，兩人還在梨花樹下喝酒聊天的嗎？

“紅豆？”

“相思？”

喊了兩聲才有個二等丫鬟從外間疾步走了進來，福身道：“小姐可是要起了？奴婢這就去打水來。”

葉晚寧喊住了她。

“紅豆和相思呢？”

那丫鬟笑着道：“小姐昨兒醉酒，姑爺将您背回來後，您就一直昏睡着，可巧今兒一早前頭宮裏的公公來了，說是皇後娘娘命人送了些首飾過來，紅豆姐姐和相思姐姐正陪着老夫人在前頭呢。”

她說着朝外望了望，“算算時辰兩位姐姐也該回來了。”

葉晚寧伸手揉了揉額角，她的記憶只停留在兩人喝酒的時候，不想現在已經是第二日的清晨時分了。

昨天沒有鬧什麽笑話吧？

思及此，葉晚寧羞的滿臉通紅，拉過被子将頭埋了進去。

紅豆和相思各捧着一個描金托盤回來了，托盤上都是些精致的首飾，瞧着都是時興的花樣。

“好端端的皇後娘娘怎麽賞賜了這麽些好東西？”

紅豆滿腹疑慮，從前可從未出現過這樣的事呢。

相思将東西放下，柔聲道：“皇後娘娘的意思豈是你我可以揣度的，一會兒等小姐醒了，讓小姐過過目，便收進庫房裏吧。”

葉晚寧聽見兩人的說話聲，便探出了半個腦袋。

“相思，你直接将東西送去庫房吧！”

紅豆的杏眼睜的圓溜溜的，伸手将帳子給勾了起來，“小姐，這可是皇後娘娘親賞的，這些首可好看了，你就真的不想瞧瞧？”

葉晚寧擺手，示意自己不看。

相思捧着托盤走到門邊，又回身道：“小姐若是醒了，便趕緊洗漱更衣，好進宮給皇後娘娘謝恩呢。”

紅豆在屋子裏忙了起來，又是開窗透氣，又是撣灰擦桌的。

葉晚寧心煩意亂，想了片刻，還是有些不放心，将紅豆叫了跟前。

“我昨兒在風眠哥哥面前沒幹什麽出格的事吧？”

紅豆掩着嘴偷笑，故意吓她。

“小姐昨兒可厲害了，将姑爺訓的俯首帖耳的，最後還親自将您背着送回葉府了呢。”

葉晚寧“啊”了一聲，又躺回了床上。

紅豆忙道：“奴婢從前倒也沒覺得林大人有多好，頂多也就長的好看些，可昨兒奴婢看來，林大人對小姐還是挺細心的，見着小姐醉酒，又是喂您喝醒酒湯，又是哄您入睡的，奴婢瞧着可羨慕了......”

“真的嗎？”

葉晚寧暗自有些懊悔，對林風眠喂她喝醒酒湯的事完全沒了印象。

坤寧宮。

皇後端坐在軟榻之上，長長的護甲敲在桌面上，發出“噠噠”的聲響。

“母後，您一大早的把兒臣叫來做什麽？”

太子挑了一塊藕粉桂花糖糕扔進了嘴裏。

皇後端起一旁的茶盅，呷了一口。

“一會兒葉府的大小姐會來請安，本宮記得當年你同她還一起上過一兩年的學呢？”

太子娶的太子妃乃是皇後母家族中的內侄女，可太子雖已年近而立之年，但資質着實平庸了些，要不是仗着她皇後的身份和母家的支持，只怕早晚承平帝都得廢太子。

加上前些日子涉及到的赈災物資和銀響一案，已經牽扯到了東宮。

皇後不得不另做打算，若是能娶到了葉宰輔的嫡親孫女，有了葉府的支持，那情況又會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太子一聽到葉晚寧要來，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忙起身就要告辭。

當年一同在上書房上學，葉晚寧作為伴讀，膽子也忒大，人也忒狠了些，當初他不過是見她長的頗有姿色，便調戲了她一下，誰知這丫頭卻是個記仇的。

後來太子在上書房上學的日子，那簡直就是水深火熱，苦不堪言啊。

好在也就兩年的時間，因着年歲大了，葉晚寧便回了葉府了。

葉晚寧歸家那天，太子簡直是喜極而泣，親自登上了城樓看着葉晚寧出了宮，可就算這樣，心裏還是落下了不小的陰影。

皇後自是不曉得這等小事，暗自納罕，人人都道葉府大小姐國色天香，明豔奪目，是個難得的美人兒，就連向來穩重的三皇子都動了心思，前幾日她還收到消息六皇子都登門提親了呢。

難道這世上還有不愛美人的男子？

太子躬身道：“兒臣突然想起來還有些事沒處理完，兒臣告退......”

他剛一轉身，就看到了遠處一個身着華服的美人款款走來，身材窈窕，姿容勝雪，恍若話本裏那些成了精魅的狐妖鬼怪一般攝人心魄。

太子一時看呆了。

葉晚寧沒想到太子也在，瞪了他一眼，福身道：“臣女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又對着太子福了福身，輕聲道：“倒是臣女來的不是時候了，擾了娘娘跟太子殿下母子敘話了。要不臣女改日再來謝恩吧。”

皇後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見她打扮的素淨，不由皺起了眉頭。

她特意命人送去的首飾，葉晚寧居然一樣也未戴。

又見太子見了美人那挪不動步子的樣子，跟承平帝簡直如出一轍。

“本宮就是送些小玩意給你解解悶，不想你倒是個懂事的，巴巴的就來謝恩了。”

說完又擡手宮婢搬了把小杌子給了葉晚寧。

“太子方才不還說有要事處理嗎？怎的這會子又不急了？”

太子愣了一下，看向座上的皇後，笑道：“母後說的哪裏話，兒臣好容易來陪陪母後，哪裏有凳子還沒坐熱便離開的道理，況且在母親跟前盡孝，那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說完又在葉晚寧的邊上坐下，“晚寧妹妹，可還記得本宮？”

太子自打有了心理陰影之後，便刻意的避着了葉晚寧，不想女大十八變，跟脫胎換骨似的，竟出落的這般标志漂亮。

葉晚寧擡眸看了他一眼。

“自然是記得的。難道太子殿下忘了？”

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橫波流轉，太子哪裏還顧得上什麽陳年陰影，忙附和的點了點頭。

皇後雖心中不悅，但是看到兩人相談甚歡，也滿意的點了點頭。

葉晚寧不喜太子看向她的目光，只咬牙暗道。

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啊。

當年太子知道她是女兒身的時候，故意朝着她撞了過來，手臂擦着她的胸前劃過，末了還嘲笑她是個假小子。

後來葉晚寧便在他的椅子上放了秘制的膠，等他起身的時候，直接将褲子給撕爛了，太子捂着涼飕飕的腚，逃也似的跑走了。

又在他的湯飲裏放上了小蟲子。

還特意帶着人去搗馬蜂窩，臨去前卻偷偷的在太子的身上塗了蜂蜜。

等等。

葉晚寧垂下眸子，眼底滑過一絲光。

時隔多年，居然還敢來招惹她？

腦子缺根筋吧！

皇後原想留葉晚寧吃晚膳，但是葉晚寧推脫着要回家侍奉老夫人，在坤寧宮裏略待了片刻便告退了。

皇後見狀忙道：“太子啊，您順道替母後送送你晚寧妹妹，她向來鮮少進宮，可別迷了路了。”

太子應的幹脆，略一躬身便引着葉晚寧出去了。

一路上，太子都分外的殷勤。

葉晚寧卻只覺得他聒噪的厲害，于是冷聲道：“我聽說太液湖裏有無數的錦鯉，顏色各異，很是好看......”

“晚寧妹妹若是想看，本宮便陪你一起去賞魚喂食。”

太子笑的五官都皺成了一團，愈發的讓人讨厭。

葉晚寧佯裝道：“這讓晚寧怎麽受得起，沒的耽誤了殿下的時間。”

“能陪着晚寧一起賞魚，那是本宮的榮幸。”

太子一邊說着一邊讓身邊的小太監去取魚食。

待到了太液湖邊，果然見水下有許多錦鯉，紅的，黑的，黃的，個個肥美異常，最難得的是不怕人，葉晚寧驚呼一聲往湖邊走近了些。

太子護花心切，忙也跟了上去。

“晚寧妹妹，你且慢些。湖邊的石頭上有苔藓，最是濕滑。”

葉晚寧垂着眸子，佯裝着腳下一滑，想順勢将太子帶入水中，誰知她還沒得及喊出聲，就聽身旁的太子驚叫了起來，手臂在半空中劃拉了兩個，然後整個人栽倒在水裏了。

太子不識水性，在水裏掙紮着呼救。

葉晚寧只冷眼瞧着，待察覺到了腳步聲，才尖着嗓子驚慌的喊了兩聲。

太子被救上來之後，發了一通火，“給本宮查，本宮倒要看看誰敢在背後算計本宮。”

葉晚寧離開前，瞥見了一旁的草叢裏有一顆小石頭，于是擡腳便将它踢進了水裏。

誰知剛從太液湖出來，就碰到了往養心殿去的林風眠。

他眸色陰沉，薄唇緊抿，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風眠哥哥，你怎麽也進宮了？”

葉晚寧忙追了過去，挽着他的胳膊問道。

他之所以進宮，自然是得了承平帝的召見，許是為了四月春獵的事吧。

看到葉晚寧笑意盈盈的模樣，他神色稍緩。

“你跟太子很熟？”

葉晚寧愣了一下，勾着他的衣袖，斜睨着他。

“也不算熟，兒時一起在上書房讀過書，今兒我去坤寧宮給皇後請安，不想碰到了，他便跟牛皮糖似的纏了上來，趕都趕不走。”

林風眠皺起眉頭，叮囑道：“以後離他遠些。”

“哦！”

葉晚寧垂下眸子，眉眼裏都是喜色，唇角微微勾起。

林風眠又道。

“以後也少喝些酒，對身體不好！”

葉晚寧對上他清冷的眸光，登時便紅了臉。

看來昨兒個她到底是出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