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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四月初八。

旌旗獵獵，承平帝随着護軍朝着城外而去。

京郊四百裏處的齊雲山，有處天然的山谷，山谷內水源充足，草木旺盛，林深密密，從大周的開國皇帝開始，這裏便成了皇家獵場。

每年的春獵和秋獵都在這裏舉行。

這次除了在嶺南赈災的六皇子之外，其餘的皇子皆跟着來了，都卯足了勁想在承平帝的跟前一顯身手。

除了皇親國戚之外，京中世家的子弟也來了不少，每年的春獵和秋獵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機會，從前就聽聞有春獵時大放異彩而平步青雲者。

唯獨新任的國師是承平帝欽點随行的。

“那就是林大人，聽說頗得陛下聖寵，沒成想這麽年輕呢？”

“是啊，也不知林大人娶親了沒有？”

說話聲随着春風吹進林風眠的耳朵裏，他神色漠然，毫不在意，騎在馬背上，腰背挺的筆直，清冷俊秀的容顏引起了不小的騷動，這還是他第一次在衆人面前顯露身份。

嶺南赈災一事上，承平帝雖未怪罪太子，但是這些日子對他倒是冷了不少，差不多的政務倒是交給了三皇子不少。

皇後和太子見狀，自然是着急萬分，畢竟聖心難測，誰知道會不會廢太子另立儲君呢？

是以這些日子皇後和太子在前朝使了不少手段，妄圖拉攏人心，好鞏固東宮的地位。

葉府那邊的事自然是急不得的，但林風眠那邊，太子覺得他還是個人才，幾次想要拉攏認識，偏偏人家壓根就不搭理他。

太子思索再三，打算趁着去獵場的路上跟林風眠套套近乎。

于是纡尊降貴的調轉了馬頭，到了林風眠的跟前。

“今兒的天氣可真好啊......”

林風眠沒拿正眼瞧他。

太子四下看了看，“林大人此次出來沒帶随身仆從嗎？這怎麽能行呢？如林大人這般的國之棟梁，豈能沒人伺候，這樣回頭本宮便讓人撥幾個伶俐的人過來，你且用着。”

那天在太液湖那邊，太子對葉晚寧的心思他可是瞧的真真的，當時若不是他路過，只怕太子那只爪子就要落在葉晚寧的肩上了，是以他才撿了顆石頭打在了他的腿彎處。

思及此，林風眠的面色又寒了幾分。

“不用，謝太子殿下關心。”

冷言冷語的，讓他堂堂一個太子如何接話。

太子哼了一聲，低聲罵了一句不識好歹的東西，然後調轉馬頭又離開了。

不光人沒親近到，還惹了一肚子的火。

長長的官道之上，車馬隊伍蜿蜒成了一條長長的巨龍，待到第四日的傍晚時分，終于到了齊雲山獵場。

殘陽如血，映透了半邊的天。極目望去是大片的蒼翠，延綿至天際。

山谷中間有一汪碧綠如洗的湖泊，宛若明珠一般鑲嵌在齊雲山上。

圍繞着齊雲湖，是無數頂大大小小的帳篷。

當中一個金頂雲龍的帳篷便是承平帝的臨時歇腳之地。帳篷是一早就備好的，裏頭的布置的極為華美，跟在宮中的也差不了多少。

承平帝斜倚在榻上，有宮婢在替他捶着腿，他的眸子低垂，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你果真算到此次春獵，朕有災劫？”

林風眠躬身道：“只依稀窺探到一絲天機，皇上周遭被似有若無的紅線所繞，此乃是血光之災的征兆，還請皇上千萬小心。”

承平帝忽的睜開了眼睛，定定的盯着堂下之人。

“若是此言所虛，朕決不輕饒。”

林風眠剛回到自己的帳篷，便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他也不戳破，剛掀開簾子進去，眼睛便被人從後面蒙上。

“猜猜我是誰呀？”

明明是女子的聲音，卻故意粗着嗓子說話，愈發顯得又幾分可愛。

林風眠握住那柔弱無骨的小手，聲音柔了幾分。

“可知這次有多危險？你怎的也跟來了？”

葉晚寧身上穿的是男子的衣衫，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白玉腰帶勾的她的腰身不盈一握，林風眠的目光在她那鼓鼓囊囊之處落了一下，又迅速的移開了。

耳尖一陣滾燙。

葉晚寧勾着他的胳膊，歪靠在他的肩上。

“正因為危險，我才要跟着來啊。如今風眠哥哥風頭正盛，整個京城裏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若是有那起子不長眼的為了讨風眠哥哥的歡心，送些個歌姬舞姬的來，若我不在跟前，又豈能放心？”

林風眠唇角一勾，所有的擔憂和憤懑之氣一掃而空。

話音剛落，外頭就傳來了一道尖利的聲音。

“啓禀林大人，太子殿下給您送了些使喚的奴才。”

葉晚寧掀開了簾子走了出去，果然就見了四個身着輕紗的女子立在帳外，個個身段窈窕，容顏姣好，她咬着下唇，氣呼呼的瞪了林風眠一眼，然後轉身便走了。

林風眠頓時就慌了神，将人打發走後，便跟着追了上去。

“阿寧，都是太子一廂情願的，人我已經趕走了......”

他着急解釋，步子也急了些，不想前頭的葉晚寧忽的又停下了，整個人便就撞進了他的懷裏。

溫軟在懷。

林風眠圈手将人抱進懷裏。

“其他人怎可入得了我的眼，我......”

葉晚寧嬌羞的垂下眼眸，“你什麽？”

林風眠的眸色瞬間化作了溫柔的春水，即使在夜色裏也閃着熠熠的光。

“我只喜歡你一人。”

葉晚寧回身摟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膛之上，聽着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一顆心就像掉進了蜜罐裏似的。

“風眠哥哥，我也愛你。”

夜風徐徐，蛙聲陣陣。

翌日，天氣晴好，萬裏無雲。

休整了一晚後，所有人都神采奕奕，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春獵與秋獵不同，畢竟春日是萬物繁衍的季節，所以春獵的要求便是射到獵物，但是不能射死，待到統計完個人的獵物之後，這些獵物都是要醫治後放生的。

若是有射死的，自然是沒有成績的。

承平帝一馬當先，對着衆人道：“今年要是誰人能拔得頭籌，獵到最多的獵物，朕重重有賞。除了賞賜之外，朕還答應這人一個要求。只要這要求不違背公義道德，朕都允了！”

衆人齊齊舉起手中的弓箭，高呼萬歲。

聲震四野，驚的林中的鳥兒四下逃散飛走了。

“駕......”

承平帝在衆人的呼聲中率先朝着林子飛奔而去。

林風眠眉頭微皺，承平帝是個小心謹慎之人，沒道理入林後卻一個人也不帶，雖說這獵場裏有五千禁軍，裏三層外三層的都圍了個密封不透，但是承平帝此番的做法未免也太過蹊跷了些。

他略微愣了下神，就被落下了。

眼看着其他人都要入林了，他夾着馬腹也追了過去。

葉晚寧起初是跟着葉朝宗一起的，遠遠的見了林風眠，便故意放慢了些，等林風眠一道入林。

葉朝宗原還想叮囑妹妹一句，這深山密林裏常有猛虎豺狼出沒，讓她跟緊了，免得落單了會有危險的，誰知還沒開口，便見林風眠和葉晚寧兩人并頭策馬入了林中。

可憐他的一番苦心，到頭來他自己個倒是成了孤家寡人了？

剛一入了林子，氣溫便明顯降低了些。

許是前幾日才将下過雨的緣故，林子裏飄着一層淡淡的白霧，到處都彌漫着一股枝葉腐爛的黴味，高聳入雲的密林遮住了大部分的陽光，只有少許的光束透過縫隙落進了林子裏。

齊雲山的獵場，葉晚寧曾經來過幾次，對于這裏的地形倒是有幾分了解。

此次春獵，他們的目标是承平帝。

“風眠哥哥，你跟着我，我能帶你找到皇上。”

林風眠擰着眉，還在思索先前的事，他沉聲道：“阿寧，我總覺得此事有些異常，皇上不是那等不謹慎之人，可為何明知此次春獵有險，還固執的孤身一人入林？”

葉晚寧也垂眸沉思了起來。

前世的事情，她記起的不多，只約莫記得春獵之後沒多久，太子便被廢了，連帶着皇後也被打入了冷宮。

難道此次春獵是個局？

林風眠又安慰道：“無事，我們只管遠遠跟着，若是真的不能成事，便放在下一次，左右皇上對我還有幾分信任，總會有機會的。”

兩人騎着馬在林子裏穿梭着。

林子裏的人自然都是各懷心思。

三皇子面無表情，手上弓箭不斷射出，為了能在父皇跟前露臉，此次春獵的第一他必須要拿下。

太子倒是無所謂，悠閑的跟春游似的，偶爾射出了一箭，連個兔子毛都沒沾到。

至于其他的皇子們，也都是走個過場。

唯獨有一人在見到葉晚寧跟林風眠有說有笑的樣子，眸子裏登時便染上了怨毒的光。

“賤女人，我便知道你是存了心思的，原來早就跟這個小白臉勾搭上了，難怪要将葉晚芷塞進魏國公府，為的就是要跟我退婚，好跟這個小白臉在一起吧。”

自打娶了葉晚芷之後，魏其澤近來是愈發的煩厭她了。

從前只覺女兒家的眼淚真是可愛，如今只要一回家便聽葉晚芷哭着跟他訴苦說他的母親對她有多不好，總是愛苛責她之類的。

哭的多了，他便不願回去了。

于是又在外面買了間小院子，在裏頭養了兩個年輕可人的外室。

乍然見到昔日的未婚妻跟別的男人的親昵之态，魏其澤怎能眼下這口氣。

他騎着馬遠遠的跟在兩人的後面，他倒要看看這兩人到底要搞什麽鬼？

林子越走越深，林風眠回頭看了好幾次。

葉晚寧狐疑的也向後看了去，“風眠哥哥，你看什麽呢？”

林風眠皺着眉。

“沒什麽，興許是我的錯覺吧！”

忽的，一道驚恐的叫聲從林子的西南處傳來。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