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最後一次電話（二）

最後一次電話（二）

這一晚，蘇慧夢見了自己小時候。

她一個人紮着小辮，在院子裏晃蕩，白茉離就坐在大堂裏靜靜地搖扇子。

蘇慧在院子裏玩了一會，忽然看見一朵好看的黃色小花。

“奶奶，你看……”她興沖沖地奔向白茉離，白茉離只是不說話，看着她微微的笑。

“奶奶，這朵花送給你！”蘇慧仰起滿是稚氣的臉龐。

白茉離只是看着她笑，不說話。

蘇慧擡手，想把那朵花戴在白茉離花白的鬓邊，白茉離的笑容卻越來越模糊，像水中的月亮消失在風裏。

蘇慧喊着，從夢中驚醒。

手邊恰巧響起了蘇寧的電話。

天邊有一點點魚肚白。

接通電話，蘇寧的聲音沙啞地響起:“慧慧，你奶奶昨晚去世了！”

蘇慧呆了一秒，問:“你說什麽？”

蘇寧哽咽着泣不成聲:“你奶奶去世了！”

蘇慧的淚水一湧而出，不知所措地哭起來。

蘇寧的聲音仍在響着:“孩子，回來看看，見見你奶奶最後一面吧！”

蘇慧咬緊牙關:“爸，我今天就回去！”

說着，她挂斷了電話，擦了擦眼角的淚滴。

她撥通了威廉的電話:“我要回一趟黃山……我奶奶去世了！”不知道該以什麽話開頭，她咬着牙說出一句。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低沉地說:“我陪你回去吧！”

蘇慧也沉默了片刻，才開口:“我知道你這兩天學生會有活動，走不開……沒關系，我一個人回去……”

“我可以請假！”威廉打斷蘇慧:“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比你更重要！”

蘇慧一瞬間淚流滿面。

于是，訂票，去車站……威廉幫她辦好了一切。

兩個人在站臺等車的時候，蘇慧似乎又看見了白茉離。

她就坐在軌道上，仍是安安靜靜地扇着扇子。

上了車，威廉細心地幫她調整好座位，幫她把包放好。

“睡一會吧，我在。”

簡單的話語，卻給了她無窮的勇氣。

輾轉回到家的時候，蘇寧已經擺好了靈堂，這令第一次見到這陣勢的威廉吓了一跳。

蘇慧卻沖進靈堂，發瘋一般地抓住蘇寧的衣領，大吼:“不會的，不可能，這一定是假的！我昨天才和奶奶打過電話！”

蘇寧按住蘇慧的肩，遞過一身孝服。

蘇慧抓着孝服，泣不成聲。

于是，換上孝服，蘇慧蹲在了火盆前，不停地燒紙。

好像這樣，就能把白茉離帶回來一樣。

令人驚奇的是，威廉也在蘇慧旁邊跪了下來。

雖然沒有穿孝服，但虔誠的樣子讓人感動。

他完全不知道，為什麽中國人要面對死去的人的照片磕頭、燒紙、送花圈，可是他懂得，這是自從他見到蘇慧，她最低沉的時候。

此時此刻，他只想陪在她身邊，哪怕只是幫她燒點紙。

殊不知，這一下蘇慧在親朋好友裏出了名。

大家都見識了蘇慧的老外男朋友。

蘇寧的心情，也差到了極點，雖然他迷戀黃山，一直住在山上，以黃山為生，和白茉離的交集很少。但白茉離對蘇慧的養育足以證明了母子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