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高中

高中

考完所有的科目，季苒苒并沒有覺得渾身輕松。

淩寒從她生命裏消失了。

雖然她大體知道他在哪個地方，依然覺得十分不安。

盧曉琪發短信問她，“苒苒，好不容易考完了，一起happy去呀？”

季苒苒慢慢地回，“對不起，這幾天正好有事，不能去了。”

她收拾背包，心事重重地出門，來到淩寒家門口。

淩寒奶奶坐在門口的板凳上發呆，陽光透過香樟樹葉的罅隙打在她臉上，沉默又無力。

“淩奶奶，您吃過早飯了嗎？”季苒苒輕聲問，害怕吓着她。

淩寒奶奶遲鈍地點點頭。

季苒苒抿了抿唇，又問，“淩寒不在家嗎？好幾天沒見到他了。”

淩寒奶奶神情恍惚，慢吞吞地回答，“他說他不是讀書的料，出門打工去了。”

季苒苒強忍心酸，又乖又甜地說，“淩寒其實很聰明的，他一定會有大出息，到時候回來接您去享福。”

老人沒有做聲。

季苒苒告別老人，搭上公交車，去往驕陽娛樂所在的地點。

公交車不緊不慢地開着，季苒苒看着窗外劃過的風景，忽然間幡然醒悟：她這麽貿貿然來，該怎麽向淩寒解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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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寒來這裏，誰也沒有告訴。

她該怎麽解釋她知道淩寒的去向呢？

無法解釋。

季苒苒給淩寒發短信，打字，“你在哪？我可以見你一面嗎？”

淩寒正和幾個年齡差不多的少年上聲樂課，他看到短信，沒有回。

他很想她，但是他沒資格拖累她。

見與不見都是痛苦，不如不見，至少對她的損害是最小的。

季苒苒下了車，找了一家肯德基暫時停留，一直等到下午，都沒有等到淩寒的回複，最後失望而歸。

她忍不住委屈地想，等你以後想回頭了，你看我理不理你。

晚飯的時候，劉敏高興地問她，“女兒，好不容易考完了，爸爸媽媽帶你出去旅游，放松一下好嗎？你想去哪裏？”

季苒苒搖了搖頭，乖巧地回答，“媽媽，您和爸爸上班太累，請假也不容易，還是不去了吧。暑假我想嘗試一下做家教，鍛煉自己的能力。”

她的少年需要時間愈合傷口，她給他時間。

但她不能就此放松，她要攢好多好多的錢，以後去買他的專輯，追他的演唱會。

季國新看着女兒，很高興，“你這麽懂事，爸爸很欣慰。不過，勞逸結合，你不要累着了。”

季苒苒甜甜一笑，“我知道的，爸爸。”

三天後她就得到了一份工作，給一個上五年級的小妹妹補習。

六天後，中考成績出來。季苒苒因為受淩寒事情的影響，考試發揮得不是很好，但上三中足夠了。

開學這天，她在校門口等盧曉琪。

盧曉琪看見她，高興地撲了過來，抱了季苒苒一把，“苒苒我好想你啊！”

這姑娘曬黑了一點，剪了漂亮新潮的齊耳短發，笑容依然燦爛。

“我也很想你。”季苒苒微笑着說。

兩個花季少女手挽着手去辦入學手續，然後又去看分班告示。

“好可惜啊，你在三班，我在十二班。”盧曉琪很有些惋惜。

她思維跳脫，很快又看到別處，“咦，宋涵在六班。哇！我居然看到了王俊輝的名字，跟我隔壁班哎！”

這裏的高中都有一定的借讀名額，需要花錢買，王俊輝顯然是借讀那一挂的。

季苒苒有些意外，“你認識王俊輝？”

盧曉琪的臉忽然有些發紅，“有一次我回家，在公交站的時候，看到他和汪凱教訓一個富二代，警告那個富二代不要欺負女孩子。雖然他看起來流裏流氣的，沒想到還挺有正義感。”

“嗯，”季苒苒點點頭，“他是個講義氣的人。”

盧曉琪沒有再說，兩個人在教學樓下告別，各自去了新班級。

季苒苒進入教室，找了個座位坐下。

新學校沒有顧一寧，她覺得松了一口氣。若不是淩寒還在鬧別扭，她現在肯定能高興得笑出來。

“你好，請問我可以坐這裏嗎？”一個打扮時尚、一身名牌的女孩笑着問季苒苒。

“當然可以。”季苒苒微笑着回答。

女孩坐下，放下書包，然後對季苒苒說，“我叫做趙倩，很高興和你做同桌。”

她長相明豔動人，氣質落落大方，笑起來标準地露出八顆白牙，很讓人心生好感。

季苒苒笑着回應，“季苒苒，我也很榮幸。”

季苒苒。

趙倩笑着打量了新同桌一眼。

她記得這個名字。

分班表是按中考成績排的。三班的分班名單上，她在第二位，季苒苒剛好在她下面。

“以後請多關照。”趙倩意味深長地說。

“也請你多多關照。”季苒苒沒有多想，開心地回答。

介紹完畢，趙倩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那是一款，這個時候還很少見的觸屏智能手機。

她心無旁骛地玩起手機來。

前桌的女生友好地回過頭來，和她倆搭話。

季苒苒放下手頭的事情，認真地和她聊天。她說話的時候注視着對方的眼睛，帶上帶着輕柔笑意，令人十分有好感。

然而趙倩放松地玩着手機，在知道女生的名字後就不怎麽接話了，眼睛也很少擡起來。

季苒苒和前桌女生對視了一眼，都感覺有點尴尬。

高一新生需要軍訓的。

下午班主任帶了幾個男生搬了幾箱子軍訓服進來，讓大家按照自己的身高去領取。

季苒苒這會兒終于長到一米五八了，她起身去領衣服，趙倩坐着沒動。

“你不去嗎？用不用我幫你領？”她溫和地看着趙倩。

趙倩笑了笑，“不用的，我已經和班主任請病假了。”

“病假？”季苒苒頓時有些擔憂，“你生病了嗎？要不要緊？”

趙倩再度笑了，她覺得眼前這個清甜美女認真得有點犯傻。

“沒什麽要緊。”她輕飄飄地說。

季苒苒隐約覺得她的笑容有點讓人不舒服，但又說不清為什麽，便自己起身去領了。

趙倩打量着季苒苒的背影，心想，軍訓又苦又累，教官又兇，服裝又醜，傻子才軍訓呢！

季苒苒頂着大太陽軍訓，中間休息的時候，王俊輝吊兒郎當地過來了。

季苒苒看向他，王俊輝對她招了招手，“季同學，跟你說件事啊！”

季苒苒疑惑地走過去。

王俊輝遞給她一瓶營養快線，季苒苒納悶，沒有接。

“別誤會啊，替寒哥請你的。”王俊輝将飲料硬塞給她，問，“寒哥去了驕陽娛樂，搞那個偶像訓練計劃，他告訴你了嗎？”

季苒苒心虛地垂下視線，搖頭。

淩寒沒有告訴她的事，卻告訴了王俊輝，這讓她心裏有點酸酸的。

不過王俊輝這樣一說，她有理由去找淩寒了。

“啧，真絕情。”王俊輝感嘆了一句，又說，“寒哥不在，以後哥替他罩着你啊！”

雖然并不需要人罩着，但季苒苒感受到他的善意，微微一笑，想道謝，王俊輝已經漫不經心地走了。

她回到原地，一個女生神色莫辨地問，“季苒苒，那個男生是誰啊？”

“我初中時的同學。”季苒苒乖乖回答。

下午王俊輝又溜溜達達地過來了。季苒苒一臉詫異地看着他。

王俊輝大咧咧一笑，“說罩着你，忘記給你我的電話號碼了。你有手機嗎？”

季苒苒點點頭，“在書包裏。”

王俊輝說，“你拿出來，把我的號碼記着，有事情打我電話。”

季苒苒考慮到，有時候可以向王俊輝打聽淩寒的事，于是乖乖地拿出手機，和他交換了號碼。

她想了想，問，“淩寒他還是初三的那個手機號碼，沒換吧？”

“沒換啊！”王俊輝奇怪地問，“你一直沒和他聯系過嗎？”

季苒苒悶悶不樂地回答，“是他一直不回應我。”

王俊輝收起了嬉皮笑臉，認真地說，“其實寒哥很關心你。你信不信，你中考成績多少，在哪裏上學，在哪個班，他都知道？”

季苒苒心情好了點。

她回去的時候，幾個女生正在竊竊私語。她們一見到季苒苒，又頓時停住。

季苒苒感覺有些怪異，但是沒有追問。

軍訓結束後放假了，季苒苒再次搭車去了驕陽娛樂。

一樓大廳的保安攔住她，不讓她上樓。

“那您能不能幫我把他叫下來？”季苒苒乖乖地商量着說，“他叫淩寒，在參加偶像訓練計劃。”

少女十分乖巧，态度又禮貌，長得也讓人心生好感。保安回答，“行，我幫你去問問。”

淩寒趴在三樓的玻璃欄杆上，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少女。

他想，這丫頭怎麽這麽傻呢，為什麽就不知道放棄？

她乖乖站在樓下，穿着可愛的小裙子，還是那麽好看。似乎長高了一些，曬黑了一點，是不是軍訓太累了？

他既心酸又甜蜜。

可是，他依然沒有資格見她。

保安抱歉地帶來消息，“他說他很忙，沒時間見你。”

季苒苒又氣又難受，打定主意再也不找這讨厭的家夥了。

朝保安道了謝，季苒苒轉身走出了大樓。

淩寒站在三樓，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