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

第 11 章

“咳咳，咳咳……”薛一山這次的反應慢，在水下喝了好幾口水，被工作人員拽着脫離水面時一面咳嗽，一面神情恍惚。

“沒事吧？”有人在耳邊問着，他神思回籠了些，喃喃着，“我好像想起一個人。”

然後他被帶離現場換衣服，又在導演多次提醒下才想到，他是個啞巴。

薛一山是個脾氣不好的小霸王，很多跟他合作過的人都有過類似評價，但是在《逃出桃花源》這個節目裏，由于熱愛，所以真摯，他将所有的認真、負責、熱情、開朗都揮灑在了這裏。

可是這一刻，他不免發了火，“就算有人寫了我是啞巴，你們也就真讓我是啞巴嗎？難道不覺得這個設定對我不公嗎？不是說會監修嗎？為什麽不擯棄這個？啊？”

“薛老師，咱節目主打的是真實，你知道的啊，我們盡量不改最初的設定……”

“所以我就該像個傻子一樣玩？”

“您就說還玩不玩吧。”導演上一句還是笑着解釋，這一句變換了冰冷的口吻，薛一山終于明白了，拒絕了常駐嘉賓的邀請，其實已經得罪了導演，即使争取來了這一期的飛行嘉賓，導演對他的态度也回不到從前了。

“明白了。”

半個小時後，薛一山重新回到家門口，小樹依舊在那裏等他。

“小樹，陪我一起去看看鐘家小姐，怎麽樣？”

夜晚的街道雖然有燈，但還是昏暗，小樹站在那裏幾乎一團黑，他伸手指了指薛一山的嘴，“哥，你……”

“我偏要說話。”他第一次忽視設定，伸手拉住小樹，“跟我走。”

“薛兄！”此時，鐘熠突然從前方亭子處招着手，然後下了臺階過來，“別來無恙啊。”

薛一山見他手握紙扇，衣着光線，春風滿面，嫉妒心理作祟，吼道，“你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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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你不是……”他頓了頓，面露驚訝，“難道已經有人贏了？把你的啞巴身份改了？”

“我還是啞巴。”薛一山叉腰，“啞巴也能表達啊，你就當我的話是通過寫字或者打手語表達出來的吧。”

鐘熠張着嘴伸出大拇指，“佩服，佩服。”接着看向他旁邊的小樹，“哎？這是你弟吧？不是眼盲嗎？”說着伸手摘掉他的帷帽，“怎麽眼盲還要帶帷帽？”

“你誰啊到底。”薛一山白鐘熠一眼，“讓你動我弟了嗎？”

與此同時，小樹奪回帷帽重新戴了回去。

薛一山轉過頭去，只看到了小樹蒙了眼睛的臉的側面，輪廓流暢。

他拍了拍他的手安慰，“沒事小樹……”

“他…他怎麽看着……”鐘熠結結巴巴地，“有點眼熟啊。”

“什麽？”

鐘熠嘶了一聲，“真的，有點像……”

“誰？”

鐘熠突然抿了抿嘴，呵呵笑着，“啊呵呵，可能看錯了，那個……咳咳，我要介紹自己身份了啊。”

“誰啊到底！”薛一山內心本就煩躁了，見他話說到一半，火氣更是直蹿上頭，幹脆自己扒拉小樹的帷帽去看，“我看看像誰。”

下一秒，薛一山保持掀開帷帽的姿勢不動，再下一秒，他又往前探了探，吓得鐘熠趕緊把他拉開，“喂，太近了吧！”

薛一山愣愣開口，“你是誰？”

小樹漸漸将手從薛一山手裏滑出，“哥，如果是去看鐘家小姐，我就不去了。”

然後轉身，像是根本沒瞎的人，一步一步往前走。

“啊，呵呵呵，我真的要介紹自己了。”鐘熠走到薛一山面前，擋住離去的背影，“我是鐘家二公子，就是你要入贅的鐘家啊，哈哈哈。”

他繼續扇着扇子，“你沒忘了之前我們薛鐘兩家關系多好吧，也就是你爹娘不在了，你們現在條件雖不好，但都是我鐘家在照顧啊，看在這麽多年的情誼上，你娶我妹都不過分吧？”

薛一山有些聽不清鐘熠的話，因為他的腦袋持續有個聲音在說，“是唐映？是唐映？那個人是唐映？！”

帷帽下的臉面無表情，像是一尊雕塑，不過因為蒙着眼睛，注意力會被口鼻吸引，所以他注意到了他的嘴唇，沒有表情的狀态下唇瓣略厚，唇珠明顯，再昏暗的光線他都認得出來，這是唐映的唇。

他在自己身邊這麽久，竟然一點都沒發現他是唐映？哪怕不曾有一丁點的懷疑？

可，唐映怎麽會在這裏？npc的選擇十分嚴格，且多是駐紮在彩虹島上的真實的npc演員，他怎麽會輕易進來，剛巧在他身邊？

到底怎麽會？

現在追上他質問？身邊到處都是攝像頭，不去質問？他的心七上八下，再無法融入游戲裏了。

或許鐘熠的出現就是命運的安排吧，他讓他認出了唐映，也讓他擺脫了現在混沌迷茫的狀态，接下來的時間，他被迫被鐘熠驅使着融入游戲，雖然直到結束，他都無心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什麽。

卸妝換好衣服後，薛一山開始沒頭蒼蠅似地尋找唐映的身影，甚至在現場呼叫他的名字。

“喂，你喊誰呢？”張昊突然出現，拍着他的肩膀。

薛一山的臉頓時黑了，甩開他，“別碰我。”

或許是張昊察覺出薛一山對他的厭惡，又或許是張昊也對薛一山産生了厭惡，此時此刻，被薛一山甩臉色的張昊打破和諧，怒道，“拽什麽拽？真以為自己是個腕兒了？”

在張昊之後的嘉賓們，助理們，工作人員等剛巧也過來，衆目睽睽下，薛一山沒心思搭理他，賞了一個眼神就要走。

張昊攔住他大聲喊，“你們看見了吧，這小子眼裏有過對人的尊重嗎？”之後看向他，故意道，“經紀人沒教過你人情世故？”

“幹嗎呢這是？”鐘熠等人出來打圓場，仍壓不住薛一山冷冷的聲音，“我10歲就出道了。”

意思他是前輩了？

張昊翻白眼，“你要拿這個吹一輩子？”

“薛老師，薛老師！”此時副導演從遠處跑來，大聲叫着，“來來來，導演找你。”

衆人看着薛一山走入了導演休息室。

“明白了，明白了，簡單，簡單，呵呵呵，行。”剛進門，薛一山看見的便是導演的點頭哈腰，他看見薛一山進來，忙拉他過去，“一山啊，不早說你經紀人竟然是旭元的公子，哎喲喲，你可真不得，哈哈哈。”

薛一山張着嘴目瞪口呆。

“我已經記下唐老師說的了，放心吧，你的剪輯我會盯着的，一定會讓你再吸粉。”他拍拍自己胸脯，“你知道的，咱前期追求真實，後期可就說不定了啊，哈哈哈。”

直到導演說着笑着離開了房間，薛一山才敢咽下口水，愣愣盯着坐在沙發上的唐映。

“他說你是誰？”

“你聽到了。”唐映已經換回了自己的衣服，白襯衫，咖色風衣，頭發應該是洗過了，松松地垂下來，看着柔軟，但眼睛淩厲。

“你到底……”薛一山一時間不知道該問什麽。

“記得第一季有一期你身邊有個刺客嗎？”

薛一山愣愣點頭。

沉默片刻，唐映開口，“那一期很多觀衆喜歡你和刺客的cp感，所以在這一季你僅有的一期節目裏，他們想複刻，于是就有了小樹這個npc。”

薛一山皺眉，他們的行為邏輯，他簡直不能理解。

“原本小樹和你接下來還會有很多互動，但是我退出了，沒有按照他們地來。”

“幹得好！”

“防止他們半路再塞個人進去，防止你的表現讓他們生氣，所以我才做了這些。”

“幹得好！”薛一山再次誇贊，然後他看到唐映的眼睛越來越冷，直到轉過頭去不再看他，不知道為什麽，薛一山覺得此刻的唐映他不認識了。

他小心翼翼問，“可是，你怎麽知道……我今天來錄制了？”

“忘了他剛才說我是誰了嗎。”唐映呼口氣，“這個彩虹島又是屬于誰的？”

對啊，節目組和彩虹島有着長期戰略合作，高層或者說老板提前知道節目組嘉賓名單，應該不難吧。

這時的薛一山才真的猛然明白，他面前的唐映為何不是之前的唐映了。

“你為什麽從來沒說過你是……”

“你沒有問過。”

很好。

薛一山縮了縮脖子，“為什麽要做我的npc？”

“怕你再傳緋聞。”唐映突然看向他，“如果你注定要和男人傳緋聞，那這個人不如還是我。”

薛一山愣住了，這個回答的分量很重，讓他有種不知該何以報答的感覺。

“那為什麽要做我的助理？”

這個問題之後，唐映遲遲沒有回答，反而反問，“今天的身份是誰給你的，想知道嗎？”

“無所謂了。”薛一山是願意遵守游戲規則的，既然第二季采取不公開，那他不用知道也無所謂。

“不說也罷。”唐映歪了歪頭，“不過你要知道，這個人故意讓你做啞巴，節目組故意給你安排cp，都沒有安好心，我不讓你參加這一季的錄制，是為你好。”

雖然違心，薛一山還是回了，“知道。”

“你們所有人憑借第一季火了，包括制作班底，沒有人飄是不可能的，沒有人不盈自己的私利也是不可能的。”

薛一山聽明白了，只是嘴硬，語氣很沖，“知道了！”

其實說飄，他何嘗不是那個飄的人，只不過他還有底線，不會盈私利。

“好了，按我給你的安排，回去上課吧。”唐映起身，看了看手表，“我讓陶志嘉定好了機票，明早十點的飛機，你有八個小時休息時間。”

唐映掠過薛一山的瞬間，突然被他抓住，“等等！你沒告訴我，為什麽要做我助理？”

唐映頓了頓，“我問你，如果我要離開，你會放我走嗎？”

“不會。”

“呵。”唐映輕哼，“那你何必想知道答案？”

“這有關系嗎？”

“當然，不管我曾經為什麽做了你的助理，哦，現在是你的經紀人了，而你不讓我離開，我就一直是你的經紀人，既然一直是，何必追問曾經的為什麽？”

“我……你……”薛一山說不出話來。

“薛一山，我曾經給過你，也給過我很多次機會，可是今天當不得不亮明自己的身份挽救你時，我突然感覺到累了，真的很累。”

唐映真的有種無力感，說不出是因為他瞞着自己來參加節目，還是因為他聽聲音認不出自己，還是因為他沒有因此情境認出去年的自己，還是因為這所有的一切。

他第一次複盤自己為他做過些什麽，并深感可怕，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繼續做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