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恍惚
第33章 恍惚
一場雨下了兩日才停, 草木微弱,亂雲紛缊,寒意愈發濃重。
褚瑤整個人縮在溫暖的大氅裏, 窩坐在院子, 坐井觀天一般無聊地看着小院裏的風景。
大氅是昨日送來的,月白色的素面鶴氅, 用的上好的水貂毛縫制而成,雖舊了些, 卻輕柔保暖,披在身上, 像是披着一張柔暖的被子。
她被人軟禁在這不知名的院子裏已經二十日, 一開始日子并不好過, 每日一碗清粥果腹, 後來連粥也斷了,餓了她兩日, 才重新送飯過來。
後來飯菜逐漸好了些, 卻仍是一日一餐,想來是故意餓着她,叫她沒有力氣逃跑。
除了飯菜上的短缺, 其餘倒是都還好, 尤其是近些時日, 不僅送來了兩套換洗的衣服,昨日又送了大氅過來。
她能察覺的到對方态度的變化。
大抵一開始是想讓她自生自滅的, 不知為何又留她一命, 如今又是送衣服又是送大氅的, 好像在掩飾他們從未苛待她一樣。
期間她也試圖逃跑過幾次,每次翻牆爬過小院後, 卻被人用劍指着逼了回來。
他們不傷害她,也不許她逃離。
如此便惶恐地留在了這個小院子裏,回想自己進京不過三個月,卻遭遇了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她開始後悔,她不應該來京城的,她心思淺薄,識不透人性,總有許多看不見的深坑讓她跳……
*
天際緩緩變暗,晚霞光無聲蔓延開來,落在這座栖霞山莊上。莊中林木雜亂而茂盛,偶然有一兩聲鳥雀鳴啼穿透暮霭,在空中萦繞。
山莊已經許久沒有客人來拜訪了,前些日子送來一位小娘子,關在莊子最北邊的一座小院落裏,一日一頓飯菜吊着,不知主子留着她想做什麽用?
今日山莊終于又迎來一位新客,華蓋輕車在山莊大門前緩緩而停,一位身穿月白色錦袍的年輕公子自馬車而下,舉手投足間流淌着矜貴淡漠的氣息,更叫人驚訝的是他面上覆着的玉制面具,将一張俊雅的面目遮去一半。面具下那雙眸子看過來時,帶着說不出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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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莊早有人等待,瞧見他的面具便将他認了出來,但謹慎起見,還是與他确認道:“敢問郎君是憑何而來?”
對方将那封邀他獨來的信箋拿了出來,那人看過之後,才算放心,躬身将他迎進去,請進山莊的廳堂中。
廳堂中有備好的茶水,那人替他斟了一杯,茶湯橙紅,晶瑩清澈,聞着像是金瓜貢沱茶,卻又不夠正宗,想來是在茶湯中摻了其他東西。
他瞥了一眼,沒有要喝的意思。
那人卻是将茶遞到了他的面前:“陸郎君,喝完這杯茶,在下帶郎君去見那位故人。”
看來不喝這茶,就不能見到褚瑤了。
他打量着眼前這盞茶,辨不出這裏面究竟摻了什麽東西,是毒藥,還是其他……
須臾的思索後,他接過茶,一飲而下。
對方看着他将滿滿一盞茶喝得幹幹淨淨,收回茶盞後,這才願意帶他去見褚瑤。
自廳堂出去便是偌大的後院,那人帶着他,自假山石景、碧潭長廊穿過,似有意帶他浏覽山莊風光,又似乎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直至繞着大半個山莊走了約莫兩刻鐘,他忽覺自己心跳在逐漸加快,身體升騰一股莫名異樣的感覺,呼吸不免也跟着急促幾分。
那人若有似無往他這便瞥了一眼,随即引着他沿着游廊拐入一個海棠門,又經過一個涼亭之後,來到一處落了銅鎖的院門前。
“郎君要見的人,就在這裏。”那人自腰間取出鑰匙開鎖,推開了木門。
不算大的院落一眼便能望到頭,入目的蓁莽荒涼中,一眼便瞧見了窩坐在屋檐下,裹着白色大氅的褚瑤。
那張瑩白的小臉藏在白色的絨毛裏,只露出一雙放空的、游離的眼睛,聽到開門的聲音後,緩緩望了過來。
見是他來,似還難以置信,怔怔将他望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來:“陸郎君……”
他踩着滿地的荒蕪大步走向她,她自石階走下,未行兩步,便被他一把攬住,緊緊地抱在了懷裏。
他狠狠地籲出口氣,嗓音沙啞:“我終于找到你了……”
褚瑤在他懷中,眼淚簌簌而下:“你終于找到我了……”
淚眼朦胧中依稀瞧見門口那人欲關上院門,褚瑤忙從他的懷裏掙出來,驚惶地扯着陸少淮的衣袖:“他要關門!”
她不想再繼續被關在這裏了,更不想陸少淮和她一起被關在這裏。
“別怕。”他牽過她的手,帶着她往門口走去。
“我要帶她離開這裏。”他對門口那人說。
褚瑤的身體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她不确定對方會不會放他們離開,畢竟上次在暖香樓,對方曾經诓騙過他們一次。
“好,”對方竟痛快地答應下來,“在下送陸郎君與褚娘子出去。”
真的放他們走?
褚瑤訝異之餘,便被陸少淮牽着大步往外走去。
他掌心滾燙,呼吸也頗有幾分粗重,步子卻不見放緩,愈走愈急,褚瑤這些日子被他們故意餓得身體虛弱,并無多少力氣,幾步之後便有些跟不上,腳底驀的踩上一塊凸起的石頭,身子一歪便摔倒了。
“我沒事。”她借着他手上的力氣迅速站了起來,不想因為自己耽擱了出去的步伐,她也想快點離開這裏,越快越好,免得對方又反悔了。
身體驀的騰空,他竟将她打橫抱了起來,繼續往前走去。
褚瑤登時燒紅了臉,又覺得讓對方受累,十分愧疚,于是小聲道:“陸郎君,我可以自己走的……”
他卻将她又抱緊了幾分,并不言語,徑直往前走去。
身體裏的那股異樣感覺在将她抱在懷中時便愈發明顯,只是擁抱似乎還遠遠不夠,恨不能将她身上那厚重的大氅扔掉,與她緊緊相貼,才能緩解他的燥熱……
他此時才算明白,兩刻鐘前在廳堂喝的那盞茶中,裏面摻的究竟是什麽。
來時繞了兩刻鐘的路,走時卻是不到一刻鐘便出去了。
對方将他和褚瑤送至山莊門口,目送他們上了馬車,臉上分明流露出幾分意味深長的笑來。
馬車在駛離山莊些許距離後,褚瑤戰戰兢兢地揭開窗簾往外看了一眼,确定沒有人追上來後,才終于吐出一口長長的起來。
劫後餘生莫過于此。
她看向陸少淮,自兩人坐上馬車後,他便一言不發地坐在另一邊,側着身子并不看她。
有些奇怪。
好似在生她的氣一般。
褚瑤心中有些不安,她想起那晚在暖香樓,有人曾向他讨要十萬兩銀子做贖金,而今日他順利地将她帶走,莫不是真的給了他們十萬兩銀子。
“陸郎君,那十萬兩銀子,你給他們了?”若真是如此,這般龐大的數目,她怕是一輩子也還不上了。
對方聽罷,幾息之後才道:“沒有。”
沒有就好。
她松了一口氣,可随即又疑惑起來。
既然不是用銀兩贖的她,那是用了什麽方法?
“陸郎君,他們可是用別的法子為難你了?”她忐忑不安地問道。
“沒有。”這一次,他倒是回答的很快。
褚瑤心裏卻是更迷惑了。
這件事情自始至終都讓她如置雲霧裏,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被人綁架,也想不清楚他們為何要在暖香樓把她送給陸少淮,更不明白為何陸少淮會牽連到這件事情中來……
“陸郎君,你可知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今日既然能找到她,帶走她,想必應該對這件事情有過調查,應該知曉其中的緣由才是。
可是他又不肯說話了。
她問過之後,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他有開口的意思。
褚瑤不解,盯着他看了還一會兒,才恍然發覺,他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袖口下緊握成拳的手,脖子上爆起的青筋,面具下的臉上的細汗,以及愈發紊亂的呼吸,都在昭示着他身體的不适,他好似在極力忍耐着,不想被她看出來。
“陸郎君,你怎麽了?”她由不安變得緊張起來,“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他喑啞着嗓子,從喉間擠出兩個字:“沒事。”
怎麽會沒事?
眼前他這副樣子,分明是努力壓制着痛苦的模樣,他莫不是受傷了?
“我們去醫館!”她說着,便要起身起告訴車夫,就近找一家醫館。
他卻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了回來。
“不要去醫館!”他手掌的溫度,燙得驚人。
“你到底怎麽了?”情急之下,她伸手去試探他臉上的溫度,果不其然,被同樣滾燙的溫度驚得一縮,“你發熱了?”
她要撤回手來,卻被他另一只大手握住,按着她的手貼回他的臉頰上,仿佛在用她勉強沁涼的手才緩解臉上的溫度。
他終于開口和她解釋原因:“我見你之前,喝了他們遞過來的一杯茶……”
褚瑤心中大駭:“他們在茶裏下毒了?”
“不是毒……”面具下的那雙眼睛,染上了一種熟悉的欲色。
褚瑤望着這雙眼眸,忽然有些恍惚。
“不是毒,那是什麽?”她下意識地問。
他攬上她的腰,帶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往自己身前送去。
“是……催情的東西……”
褚瑤瞬時驚駭住:怎麽會是……那種東西。
“不、不去醫館了,去青、青樓……”她一邊試圖撤回自己的身子,一邊期期艾艾同他商量,“去那裏,找、找一個幹淨的姑娘……”
他勃然變了臉色,掐住她的腰不許她逃離:“你讓我去那種地方?”大手在她的腰上逐漸用力,“你寧願我去找別的女人?”
褚瑤吓得快哭了:“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可是這種事情,我……不能……不可以,陸郎君,我們不可以!”
他忽的将她按在車廂上,滿是欲|火的眼眸狠狠盯着她:“你看清楚,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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