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償還
第37章 償還
深秋遲暮, 寒意将至,褚瑤迷上了圍爐烤肉,小臉終于又吃得圓潤起來。
阿圓也重新回到她的身邊, 除她之外裴湛還安排了一位叫程鳶的女子給褚瑤, 說是程鳶會些功夫,能保護她。洪杉那些人終歸是粗心了些, 有時也不便近身保護,叫她日後不管去哪裏都要帶上程鳶。
而後裴湛開始幫她物色夫子的人選, 同時也騰出空來開始收拾裴易他們。
起因是後宮的一位鄭姓嫔妃被診出了身孕,但推算懷孕的時間, 卻與起居注上不符, 懷疑鄭姓嫔妃對聖上不忠。
後将其暫時關押于掖庭, 搜查其所居宮苑時, 翻找出一枚“仙人馭鳳”的玉佩,有人稱, 曾看到過三皇子裴易把玩過這枚玉佩。
這把火自然就燒到了裴易身上。
算算鄭姓嫔妃懷孕的時日, 剛好與三皇子進宮探望母妃的時間重合。
裴易的嫌疑無疑更大了。
不過為了顧及皇家顏面,這樁醜聞還是很快被壓了下來。鄭姓嫔妃自入了掖庭便再也沒有出來,三皇子裴易則被軟禁在了承奉司, 反省己過。
裴易一直都是二皇子裴瑞的臂膀, 裴瑞在外一向是臉軟心慈、謙恭仁厚的形象, 他的雙手不曾蒙塵,那些髒事壞事, 都是他授意裴易去做的。
如今裴易被軟禁, 自己如同失去一條臂膀, 可暫時也沒有好的辦法将他救出來。霍亂宮闱是大罪,這會兒誰也不敢替裴易說話。
不只是裴易, 如今連他也身陷囹圄,先前他命令心腹從宿州秘密調集三百精銳騎兵,安插在各個坊市之中,打算将他們慢慢充實到自己府上,這件事情不知被何人秘奏到父皇那裏,父皇将他叫過去很是責備了一番,并将替他那心腹流放到通州。
如此又幾乎是折斷了他的另一只臂膀。
甚至多年來他利用詩會酒宴招招攬的一批為他出謀劃策的智囊團,其中幾位謀士也相繼爆出醜聞,被驅逐出京……
他知道這是太子對他的反擊,也知自己走錯了一步棋:他不該輕易去動那個女人,沒撈着好處不說,反惹了一身腥。
Advertisement
相較于二皇子的進退維谷,被軟禁在承奉司的裴易卻是過了一段難得休閑的日子。
縱然沒了自由,縱然每日只有一碗清粥果腹,可也不必再為二皇子做那些腌臜之事,心中便覺舒暢,尤其聽聞他的心腹也被流放到通州時,裴易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這些年,他早就受夠了二皇兄對他的頤指氣使,可又沒有能力反抗。
他想過去投靠太子,可惜對方根本看不上他,甚至厭惡他,想置他于死地。
無奈他只好回來繼續幫二皇兄做事,當二皇兄提出要他綁架褚瑤去試探陸少淮的态度時,他就知道這件事遲早會被太子查出來。
但是他還是去做了,他喜歡看到兩位皇兄互相撕咬的樣子,最好咬死對方,誰也不要活……
*
這些事情褚瑤并不知道,裴湛也不想讓她知道。
她回來之後,曾問過幾次,關于她莫名其妙被人綁走,莫名奇妙被送給陸少淮,又被莫名其妙囚|禁了二十天,究竟是怎麽回事?
裴湛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
要怎麽說,是皇後安排人綁走了她。
又要怎麽說,裴易安排人又将她中途劫走,是因為他們得知陸少淮喜歡她,把她當成試探、籠絡陸少淮的禮物送給了他。
他不能讓她知道陸少淮喜歡她,畢竟他可沒有忘記,那日在栖霞山莊,他以陸少淮的身份擁抱她時,她并沒有拒絕。
是以他只能說這件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更是不知道她因何會被送給陸少淮。
她追着問:“那陸郎君可知道這其中緣由?不若我們去問問他可有查出些眉目,順便與他說聲謝謝……”
說起來上次在驿館她不小心暈過去了,沒能見到他,還未曾與他道謝呢?
她知道裴湛不想她見陸少淮,所以特意說的是“我們”而非她自己去見。
他垂眸看她,眼底浮現出一絲不悅:“你不必見他,孤已經替你謝過他了。”
“殿下已經謝過他了?如何謝的?”
“孤給了他很多銀子……”
褚瑤默了一瞬:“殿下給了他多少銀子?”
“幾千兩。”
好多……
她還不起,登時就沒那麽硬氣了。
裴湛傾身,打量着她心虛的表情:“所以你現在不欠陸少淮了,你欠的是孤。孤的這幾千兩,你要如何還呢?”
褚瑤小聲道:“我沒錢,我身上就剩幾十兩了。”
裴湛起了逗弄的心思:“沒有錢,孤也接受其他的方式償還,比如……”他點了點她的唇,又指了指自己的臉頰,“親這裏,十兩……”
而後又指了指自己的唇:“親這裏,五十兩……”
手指随即劃到自己的脖子上:“這裏,一百兩……”
最後指了指自己:“孤,一千兩一次……”
褚瑤被他氣得臉紅:若他們現在是夫妻,她定要選那一千的。可惜現在他們不是,沒有正兒八經的名分,她連十兩的都不會選。
不過他既與她論起錢來,她也有一件事情,要與他好好掰扯一番。
“殿下如今動辄就能拿出幾千兩,那為何當初我與殿下和離時,殿下只給我五百兩?”
以前她沒見過那麽多的錢,拿了五百兩也覺得很多。如今得知他對旁人竟這般大方,幾千兩說給就給了,對比給她的那五百兩,簡直寒碜。
裴湛被她問得一怔,萬沒想到這會兒她竟然想起來和他翻舊賬了。
“孤那會兒還要打仗,沒那麽多錢……”
褚瑤不信,揚起臉來與他理論:“那為何殿下把那些古玩字畫買回去的時候,卻又痛快給了我一千兩?”
“那一千兩,是同別人借的。”
那話又繞回來了:“既然能借到,為何當初只給我五百兩?”
裴湛瞧她這般得理不饒人的模樣,不由氣笑了:“和離是你提出的,孤那會兒并不願意,予你五百兩已算是仁義。”
“那不行!當初是你們騙了我,我才與你和離的,這件事歸根到底不是我的錯,就算是我先提出的和離,那你也不能只給我五百兩就打發了我。你說你先前你沒有錢,我便信了,如今有錢了,須得補償我……”
裴湛一直盯着她那張叭叭說不停的小嘴。
她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以前的她溫婉乖順,同他說話輕聲細語,滿是柔情蜜意,是決計不可能這般不依不饒的。
說來也怪,以前她溫順時,他覺得她處處合他心意,很是熨帖。如今她紅着臉與他争辯的樣子,甚至伸手和他要錢,他竟也覺得十分可愛。
“好,你想要多少?”
“你給陸少淮多少?”
“五千兩。”
“那我也要五千兩!”
“好。”他捏住她的小臉,猝不及防在那張他盯了許久的唇上偷了一個吻,“給你五千零五十兩。”
“你……”
褚瑤在驚愕間,被他摟進了懷中,就着方才的姿勢,又加深了那個吻……
至于那五千多兩銀子,褚瑤當然不是真的想要,她說權當是還他給陸少淮的那五千兩,以後她便誰也不欠了。
裴湛笑着說好,然後執意給了她一張一百兩的銀票,說這是她應得的。
委實不要臉!
銀子的事情計較過之後,褚瑤想了想,既然不能當面與陸少淮道謝,那只能準備一份禮物,托宮中的陸明姝轉交給陸少淮,聊表一下謝意。
她從博古架上選了一個紫色的盤子,拿去問裴湛,這個盤子看着挺漂亮的,可不可以包起來送給陸少淮作為謝禮,權當是她買的。
并晃了晃手上那一百兩銀票,問他夠不夠買那個紫色的盤子?
“那是鈞窯紫斑盌,有市無價……”裴湛瞥了她一眼,“你還是想去見陸少淮?”
“你實在不願讓我見,我便不見了。陸明姝不是在宮裏麽?我去見她,請她幫忙轉達謝意便是……”
褚瑤覺得陸明姝在宮中,又是女人,他總該同意的,沒想到他還是拒絕了。
“不行。”
“怎的又不行?”
“不必這般麻煩,”裴湛眸光閃動一下,“你把那紫斑盌放回去,孤安排你和陸少淮見面便是。”
咦?這麽快就改變主意了嗎?
次日薄暮之時,洪杉忽然來找她,說是太子安排她出宮一趟,讓她帶着程鳶一起。
想來是安排她去見陸少淮。
“殿下呢?”昨天怕他多想,特意說讓他與自己一起去見陸少淮的,今日怎的不見他?
“殿下還有公務在身,這會兒正忙,”洪杉說,“殿下說,褚娘子趕在天黑之前回來就行。”
“那好吧。”廚娘将鳴哥兒暫時交給奶娘和阿圓,去博古架上拿了紫斑盌,這便帶着程鳶一起出宮了。
裴湛将見面的地點安排在內城的一家紮着縛彩樓歡門的酒樓裏,洪杉直接引着褚瑤去了二樓的一間小閣子裏,随即便立在小指元由口口裙幺污兒二漆霧二八一收集閣子門口:“褚娘子,您進去吧,我和程鳶在這裏守着。”
褚瑤撥開垂墜在門口的吊蘭花竹,方一進去便瞧見陸少淮已經到了。
小閣子裏的窗戶關着,燈光有些昏黃,閣子裏又燃着熏香,薄薄的蒙了一層霧氣似的。
陸少淮一襲薄墨灰廣袖長袍,盤腿坐在食案一側,案上擺着兩盤果脯小食,竟是用銀質的小碟盛放的。
他正扶盞喝茶,淡淡的菊花味摻在熏香之中。
“陸郎君,等很久了吧?”褚瑤走過去,在他的對面落座,将準備好的禮物放在他的面前,“先前我被人綁走,辛苦陸郎君給太子殿下通風報信,我才得以脫離險境。這是謝禮,還請陸郎君收下……”
“褚娘子不必客氣,”修長白淨的大手将禮物推了回來,他嗓音低沉,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太子殿下已經給過五千兩了,這禮物,我便不收了。”
“不是什麽貴重的禮物,只是想聊表一下謝意罷了,希望陸郎君不要嫌棄……”褚瑤邊說着,邊打量着他,心頭升起些許奇怪來,覺得對面的陸少淮好似有些不對勁。
上次在栖霞山莊裴湛假扮陸少淮去救她時,她竟沒有辨別出來,自這件事情之後,她便仔細觀察過裴湛的臉,尤其是下半張臉……
裴湛的下颌比起陸少淮來要更硬朗一些,陸少淮則是下颌線稍緩,若是兩人一起站着自是能分辯,但是分開來時,卻有些模糊了。
不過裴湛的脖子上還有一顆很小很小的痣,在他喉結的右下方……
褚瑤的視線不由順着陸少淮的下颌往下游移,看向他的喉結。
只是小閣子裏的光實在是不夠亮,她瞧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瞧出來。
大抵是她想多了。
她心裏暗自哂笑:對方怎麽可能是裴湛假扮的呢?
“褚娘子為何一直看我?”他似是不自然地動了動,擡手整理了一下衣襟。
他一說話,那股不對勁的感覺便又在她心中升騰起來。
“沒什麽,”褚瑤收回目光,一邊默默思量着究竟是哪裏不對勁,一邊繼續與他聊天,“只是想到先前太子殿下穿着你的衣服,戴着你的面具去山莊救我出來時,我竟一時沒有認出他來,所以方才便想看看,你戴着面具和殿下戴着面具究竟有何不同?”
“哦?”玉制的面具下,那雙與裴湛極為相似的眸子微微眯了迷,“可需我湊近些,給娘子好生瞧瞧?”
褚瑤見他這般主動,更加确定是自己想多了,于是便笑着拒絕:“那倒不用,日後應該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情了,太子殿下也無須再扮做你的樣子……”
他便也真的沒有湊過來,只輕輕“嗯”了一聲。
褚瑤來見他的目的,不止是為了道謝,也是想問問,他可有查出先前那件事的緣由來。
“陸郎君,先前我被綁走一事,不知你可有查明白?”
好在對方沒有讓她失望:“查到一些……”
“郎君查到什麽了?”
“好像是陸家先前在生意場上得罪的一個人,想利用你來敲詐勒索陸家……”
“是這樣嗎?”竟是因為這個緣由?
說起來那晚在暖香樓,對方确實提出要十萬兩銀子。
“嗯,當時陸家籌不出十萬兩銀子,幸好我及時告知太子殿下,才順利将你救出來……”
“原來是這樣啊……”她隐隐還是覺得怪怪的,但一時也想不出到底哪裏奇怪,好似這個緣由确實也能說得通。
酒樓的人送來了飯菜和一壺溫熱的酒,陸少淮給她倒了一杯,自己卻是不喝:“這是齊雲清露酒,是這家酒樓自己釀的,旁處都喝不到。我這些日子有些上火,大夫囑咐暫時禁酒,只能以這菊花茶代酒了……”
上火了啊。
難怪聲音有點緊繃。
褚瑤拿起酒杯敬他,再次與他道謝。
三杯下肚後,飯菜也送了進來。
對方動作熟練地給她布菜,褚瑤想着要天黑之前趕回去,便吃得快了些,酒也喝得有些着急。
窗外朦胧的光線漸漸從天際抽離,褚瑤察覺自己染上醉意後,便起身與陸少淮告別。
“這便吃好了?”他才吃了五分飽而已。
她略帶歉意道:“郎君慢些吃,恕我無禮,我得先回去了。”
“好,”他并未起身,仍是坐着與她道,“褚娘子慢走。”
褚瑤繞過食案往外走,可盤踞許久的雙腿忽然發麻,加之醉意讓她反應稍遲了些,身子一歪險些摔倒。
對方起身扶住了她。
“沒事吧?”
“沒事……”她尴尬地搖搖頭,猝不及防地,瞥見了他脖子上,喉結下面的那顆小痣。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