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發現

第55章 發現

陸家舊宅。

褚瑤曾在這裏住了三年。

陸家阖家搬去京城前變賣了不少田宅鋪子, 但唯獨留下了這座舊宅,畢竟陸家的根在這裏。

曾經的員外府,一座三進四廂的宅院, 門上懸着的巨匾上仍是“員外府”三個大字, 兩側卻已挂上白絹。

陸家的管家在門口與前來吊唁的人把臂交談,見是她來, 倒也沒多說什麽,便将她迎了進去。

廳堂前的那棵海棠樹已不複半年前的勝景, 那時她便是在這棵海棠樹前,瞧見了三年未曾歸家的陸少淮。

廳堂中坐着幾乎哭幹了眼淚的陸夫人, 和神情麻木的陸老爺, 陸家大郎和陸明芙與親戚朋友一起, 則各自安慰着他們。

偏廳原本是花廳, 如今改成了靈堂,褚瑤進去吊唁, 那口金絲楠木的棺椁就停放在正中偏西的位置, 靈座之上懸挂着陸少淮的魂帛,用的是他曾經穿過的衣服,而非是畫像。

褚瑤想到那會兒在食肆中客人談論說是太子也會臨奠, 想必是因為陸少淮與裴湛的容貌相似, 所以才未懸挂他的畫像。

目光緩緩落在“陸少淮之柩”的銘旌上, 褚瑤才終于不得不相信,他是真的不在人世了。

先前他幫自己許多, 不論是京城中她被人擄走的那次, 還是在清州時他幫自己拿到配方一事, 還有回到綏州後,他幫她引薦邱老板, 甚至新鋪子的名字都是他幫忙想出來的……

她總說日後有機會一定要報答他,想着日後生意好了,賺了錢定要備一份厚禮答謝他。

他也總說不必報答,說朋友之間不需要計較那麽多,況且能幫到她,他心裏也覺得開心。

甚至他曾經與他說過兩次,說他虧欠她,想補償她。曾經她也有兩次機會問出那個答案,只是那兩次見到的都并非他本人,所以那個答案,想必她一輩子也不會知道了吧。

如今自己能做的,除了吊唁與赙贈,竟再無其他。

Advertisement

眼淚止不住的滑落,她為自己失去了這樣好的一個朋友而難過。

她知道陸夫人一直不喜歡自己,所以她也不能像其他來吊唁的人一樣去廳堂安慰陸夫人,也暫時沒有資格去打聽陸少淮究竟因為什麽事情離故,只能日後再慢慢打聽。

她原是想直接離開的,經過廳堂前時,忽然瞧見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丁家嫂嫂竟也來了。

被她瞧見的同時,對方也看到了她,片刻的怔忪後,對方附在陸夫人耳邊說了什麽,陸夫人便也跟着看了過來。

隔着去冠素衣的衆人,褚瑤與陸夫人遙遙相望,她微微俯身見禮,這便要離開。

只是沒走多遠,陸明芙便追了上來。

“褚娘子,我娘想和你說會兒話……”

褚瑤有些遲疑。

當初她離開陸家時,與陸夫人鬧得并不算愉快,甚至陸夫人一度想把陸明姝嫁給裴湛,後來她也果真在宮裏見過陸明姝,只是沒多久,陸明姝便被送到通州的皇家寺廟中了,陸夫人的算盤也便打空了。

不知道眼下陸夫人忽然要見她,是要與她說什麽?

雖然有些不解,但死者為大,看到陸少淮的面子上,他的母親想要見她,她也不該拒絕的。

于是褚瑤與陸明芙一起回到廳堂,心中暗暗想着,就算是陸夫人朝自己發難,說些難聽的話,自己也便忍了。

可讓她意外的是,陸夫人并沒有要為難她的意思,甚至她方至廳堂,陸夫人便站起身來,主動拉起她的手,那雙哭得紅腫幹涸的眼睛滿是悲傷地看着她:“阿瑤,你來看少淮,他在天有靈,一定十分開心……”

“陸夫人,請節哀。”她既過來了,見對方也并無惡意,便試探着問了一句,“陸夫人,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陸郎君怎麽突然就……”

陸夫人握着她的手,長長地嘆氣:“前幾日少淮與太子殿下一同從綏州返回京城,途中遇到刺客,少淮他為保護太子殿下周全,便以身誘敵,最終、最終……我的兒啊……”陸夫人哭不出來,心卻在泣血。

褚瑤如遭雷擊。

原來在他和裴湛離開的那一日,就已經遭遇了不測。

可他那日,原本是不打算離開綏州的……

他自醫館那邊回來,忽然改口同她說,府中一時也無旁的事情,他想着等她的新鋪子開張之後再走也不遲,還問她中午想吃什麽,他出去買了回來,言辭之間,分明是打定了主意要多留幾日的。

只是那日裴湛忽然過來,懷疑她與陸少淮之間有些許暧昧,她為了撇清自己與陸少淮的關系,才在酒樓裏與裴湛說,陸少淮那日來與她告別,說要回京城……”

而裴湛原是想把她帶回京城,她非是不肯,他才忽然改變主意将陸少淮帶走。

她也不曾對裴湛多解釋一句,說陸少淮其實已經不打算這會兒就離開了。

倘若那日他沒有離開綏州,就不會遇到不測。

如此說來,豈非是她害了陸少淮?

“阿瑤,我聽你丁家嫂嫂說,少淮在清州時一直與你在一起,後來又與你一起回到綏州,”陸夫人并未察覺褚瑤驟然倉皇後悔的面色,只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這一個月以來,你們想必一直在一起吧……”

褚瑤渾身發涼,眼神空茫茫地落在陸夫人的身上:“陸夫人,對不起……”

“沒什麽對不起,我只是想說,少淮最後這一個月的時間如果真的與你在一起的話,想必他臨走前的遺憾也會少一些……”

褚瑤陷入深深的自責悔恨中,根本沒有心思去理解陸夫人話裏的意思。

“當初是我對不住少淮,也對不住你,”陸夫人扶着胸口,悲痛道,“若當年我答應他娶你該多好,倘若不是我自作主張,或許你們能再續前緣,都怪我,都怪我啊……”

“陸夫人,您在說什麽?”

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答應陸少淮娶她?

陸少淮曾經……想要娶她嗎?

褚瑤正欲再問上一問,管家卻在此時進來,說是晌午了,招呼大家先去吃飯。

院兒裏有擺放好的桌凳,衆人紛紛起身往院兒裏走去,只有與陸夫人格外親近的人仍留在這裏陪着她。

而後有丫鬟端着飯菜進來,放在陸夫人她們的面前,有人勸陸夫人:“多少吃一些吧,你都好幾日不曾好好吃飯了……”

陸夫人心中悲恸,實在吃不下,卻将筷子塞到了褚瑤的手中:“阿瑤,你吃一些吧。”

褚瑤瞥見那菜裏大多是肥瘦相間的肉,沒忍住喉頭一惡,眉頭皺起極力地控制住了想吐的沖動。

她擱下筷子:“多謝夫人好意,只是我也吃不下……”

“那你陪我再聊一會兒,”陸夫人仍是不肯松開她的手,“你同我說說,少淮這一個月都做了什麽?可憐我最後一次見他,竟是一個多月前的事兒了,我竟連他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

她這般可憐,褚瑤自是不好離開,只得忍耐着那飯菜油膩的味道,與她說起陸少淮的事情來。

只是說着說着,一個沒忍住,別過頭去,幹哕了一下……

便是這個動作,叫陸夫人原本紅腫得睜不開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許多。

“你……”

陸夫人生了好幾個孩子,她知道這個動作意味着什麽。

“你……是不是……”她不敢相信地看着褚瑤,悲涼的目光中忽然湧出莫大的希望來,“是不是……有喜了?”

褚瑤看到她驟然變化的目光,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沒、沒有,怎麽會?”她趕忙否認。

沒想到陸夫人卻道:“若是才懷上不久,你自是不知道的。”說着便吩咐身邊的丫鬟,“快去院兒裏,把舅舅家的林哥兒請過來,他醫官院裏學過醫,叫他來給阿瑤瞧瞧……”

事到如今,自是瞞不過去了。

“莫要麻煩了,”褚瑤喊住那個丫鬟,自陸夫人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來,“我還有事,容我先告辭了。”

“你莫要走,莫要走啊!”陸夫人忽然起身抱住她,哭喊道,“老天有眼啊,少淮故去了,卻給我留下了個孫子,我的孫兒啊……”

她這一喊,衆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片刻的驚詫後,目光落在褚瑤的肚子上,便紛紛露出幾分了然來,人群中很快低語議論開來。

“沒想到啊,陸二郎竟還留下了個孩子……”

“不過他們不是已經和離了麽?怎的還懷上了孩子?”

“方才不是說這一個月倆人都在一塊麽?想必是複合了……”

“如此也好,也算是給陸二郎留後了……”

被衆人如此議論,褚瑤頓覺十分難堪。

“陸夫人,你不要這樣……”她扶起陸夫人,想要小聲同她解釋,卻不想對方在經歷大悲大喜之後,竟直接暈了過去。

陸老爺聞訊趕來,老淚縱橫看着褚瑤,口中喃喃道:“我們二郎有後了,我們日後也有指望了……”

褚瑤當着衆人的面,簡直有苦說不出,只得另尋機會,回頭将真相告知兩位長輩。

“太子殿下過來了!”人群中有人驚呼,陸老爺趕忙離開前廳,去前面迎接太子尊駕。

裴湛一身玄色交領廣袖長衫,外罩銀灰色絲織對襟廣袖大氅,氣态深沉而尊貴,身後跟着一排身着統一黑色衣服的侍衛,他們各自抱着一個箱子,流水一般走進來,箱內是太子給陸家準備的赙贈。

只是這些終究只是事後的補償,卻再也換不回那個優秀的陸家二郎。

裴湛擡手向陸老爺深深作揖:“二郎不避斧钺,舍生取義,救命之恩,孤永生不忘……”

陸老爺忙扶他起身,又悲又喜:“太子殿下言重了,舍生取義是二郎所願,他也只是做了他應該做的事情,殿下請随我來……”他親自引着太子去靈堂祭奠。

裴湛途徑前廳時,餘光瞥見廳堂中被諸多女眷圍着的褚瑤,似乎慌亂而無措的樣子。

心中微詫,但此時尚不是顧及她的時候,于是便先去靈堂祭奠陸少淮,待他出來之後,卻是瞧不見他了。

似乎不只是他關注褚瑤,就連陸老爺瞧見褚瑤不見了,也急得搓着手去問廳堂門口的丫鬟:“褚瑤呢?”

丫鬟道:“褚娘子方才急匆匆走了。”

“怎能讓她走了呢?”陸老爺着急道,“快!快去把人請回來!”

“陸老爺,”裴湛不知他的意圖,問道,“叫阿瑤回來作甚?”

“太子殿下,”陸老爺眼中懸着熱淚,悲喜交加道,“這事兒左右也瞞不過您,褚瑤她……懷了少淮的孩子啊……”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