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解答

第59章 解答

“殿下, 其實你不發瘋的時候,人還挺好的……”

“不會說話就少說點,”裴湛推了一下她的腦袋, “孤困了, 睡吧。”

什麽叫他不發瘋的時候人還挺好的?

他什麽時候發過瘋?

不過是偶爾有控制不住情緒的時候,尤其是遇到與她相關的事情。

他也不喜歡失控的感覺, 會變得不理智,比如今日在陸家聽到她懷孕的事情, 旁人說她懷了陸少淮的孩子,他竟真的懷疑起她來。

如今想想, 他理應先去詢問洪杉和程鳶才是。一時沖動說了些刻薄的話語, 傷人傷己, 惹得兩人都不痛快。

腦中又不由回想起那會兒在廂房中, 他推開門看到她将自己淹到水中的那一幕,如今想來還是有些後怕。

她究竟是一時起意?還是被他逼得太狠了所以生了自絕的心思?他拿不準, 所以才會主動讓步, 許她幾分自由,免得她真的想不開……

兩人各自裝着心事睡去,至于睡不睡得着, 卻是不一定了。

褚瑤很困, 甚至困得腦仁漲疼, 卻仍是難以入眠,輾轉翻身之際會驚動了兒子, 小人兒只要嘤咛一聲, 裴湛便立即輕拍幾下, 小人兒便又接着睡了。

想來他睡得也極淺。

後半夜不知何時才混混沌沌睡去,後來迷蒙中懷中被塞了一個軟乎乎的小團子, 她才驚醒。

外面尚還是一片黑幕,裴湛卻是起床要走了。

他把鳴哥兒塞進了她的被窩裏,就着昏暗的燭光窸窣穿好衣服,回頭看她時,她又閉上了眼睛,便也沒有說什麽,吹滅了蠟燭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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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瑤摟着兒子約莫又睡了兩個時辰才起。

是鳴哥兒先睡醒的,褚瑤睜開眼睛時,他正安靜地坐在床上玩他的竹球,不哭也不鬧,看到她坐起身來時,還沖她咧嘴笑。

褚瑤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他坐着的地方,果不其然,熱乎乎濕漉漉的一片,這小人兒又尿床了。

幸而這裏暖和,又有溫泉,褚瑤扒下他的尿布,抱着他下了床,跻着鞋子往湯池所在的廂房走去。

蹲在池邊小蔥蘸醬似的把小人兒往池水裏蘸了蘸,小人兒新鮮極了,兩條小腿在水中踢踏着,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上半身的衣服,小嘴咧着咯咯直笑。

褚瑤見他玩的開心,索性便将他上面的小衣服也脫掉,抱着他一起入了湯池中。

侍奉的丫鬟聽見水聲,忙沖了進來,見她又入了池中,便焦急喊道:“褚娘子快些上來,殿下說娘子懷有身孕,不能泡溫泉的……”

褚瑤卻并不在意的樣子:“沒事的,你莫告訴他便是。”

小丫鬟急壞了:“娘子快些上來吧,若你有什麽閃失,奴婢們可擔待不住。”

褚瑤本不想理會,但扭頭瞧見她們急得跪下了,也不好叫她們為難,只得從池子中走出來,抱着鳴哥兒去換衣服了。

莊子裏的人已經按照昨晚柳太醫留下的藥方抓好了藥,小火慢煎着,等褚瑤換好衣服後,那碗安胎藥就呈到了她的面前。

褚瑤面無表情地喝下,據柳太醫說裏面加了些止吐的藥材,不過效果好像并不理想。藥才喝下去不到一刻鐘,褚瑤便覺胃裏翻湧,趕忙跑去外面,俯身大吐起來……

鳴哥兒不明所以,邁着小腿追了過來,見她吐得厲害,許是吓到了,哇哇大哭起來。

褚瑤只得忍耐着不适,蹲下身來哄他。

小人兒哭的眼淚成河:“娘親……娘親不生病……”

“娘親沒有生病,”雖然他人小,但是褚瑤還是認認真真和他解釋,“娘親只是肚子裏有了一個小寶寶,小寶寶太調皮了,娘親才會這樣的……”

小人兒好像聽懂了她的話,抽噎了幾下便不哭了,轉而好奇地看着她的肚子:“肚肚……寶寶……”

“是啊,娘親肚子裏有個小寶寶,”褚瑤低聲嘆氣,把他當成一個小大人來傾訴,“只不過娘親還沒想好要還是不要?”

“妹妹……”

“什麽?”褚瑤愣了一下,“鳴哥兒,你方才說娘親肚子裏是……”

“妹妹,妹妹……”鳴哥兒雀躍地蹦跶起來,口中雖然含糊着,卻能聽得出來他一直在喊“妹妹”。

長輩們都說,小孩子的眼睛可以看到大人看不到的。

雖然只是無稽之談,但是褚瑤心中竟有幾分動搖:倘若真的是個女兒,那一定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孩子吧。

吃罷了早膳,褚瑤牽着鳴哥兒的小手,在莊子裏随意閑逛。

冬日草木微弱,偌大的莊園裏空曠而清朗,零星能見到幾個人在打理草木,修繕廊庭水榭。

褚瑤幾乎花了半個時辰才将莊子勉強逛完,莊園的大門就在前面,她想起昨晚裴湛說她可以随意出入,于是便試着往外走去。

果真大門的守衛并不阻攔,只是程鳶跟了上來,問她想去哪裏?

褚瑤說哪裏也不去,只是出來瞧一眼就回去。

莊子外面是一片空曠的草地,被一條小路劈成了兩半,再往前便是一條還算寬廣的大道,能容兩輛馬車并排而行。

這裏遠離喧嚷,僻靜悠遠,确實是個休閑的好地方,只是她心裏不能寧靜罷了。

她在莊子裏萎靡過了幾日,裴湛會在每個傍晚趕過來,夜裏便宿在這裏。

他把奶娘和阿圓也帶過來照顧她和鳴哥兒。

奶娘和阿圓得知她有身孕,愈發将她看緊了些,反倒是幫她做了選擇:這孩子,是不要也得要了。

聽她們說,最近安康郡主與二皇子的母妃俞妃走得愈發親近,宮裏人都傳她這是打算與二皇子聯姻。

俞妃因此趾高氣昂了許多,聽說陛下有将她冊封為皇貴妃的打算。

言辭之間,頗有為裴湛惋惜與擔憂的意味。

萬一二皇子娶了安康郡主後,借靖南王的勢力充實自己,難保不會威脅到太子的地位。

褚瑤聽着卻是并無什麽感覺:這是裴湛自己的選擇,無論結果如何,與她都沒有什麽幹洗,也怪不到她的頭上。

這一日,褚瑤終于提起了些許興致,叫阿圓出去采買了一些食材,說要給她們做古董羹吃。

奶娘陪着鳴哥兒在湯池玩了一會兒後,出來看到熱騰騰的古董羹,驚奇之餘,不免悵然道:“這擱在以前,我是萬萬不能想到,我一個目不識丁的市井婦人,有一天能過上這種神仙日子,不僅可以泡溫泉,還能吃上這樣稀奇的東西……”

她随口的一句感嘆,卻叫褚瑤忽然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冬日天氣嚴寒,人們大多選擇去香水行洗澡,稍微好一些的香水行會有專門搓背按摩的師傅,人們在熱湯裏泡久了難免會覺得口渴,如此香水行業也會提供茶水、酒水以及一些應季的果子。

可是她從來沒有見過哪一家香水行會提供飯菜供人食用,畢竟大多數人們去香水行只是為了洗澡罷了,至多在那裏待上一兩個時辰便離開了,不至于讓自己餓着肚子。

倘若把沐浴與吃飯的生意做到一起,就需要有一個能留住客人一整日的理由。

比如除了沐浴與吃飯,還有許多可以消遣的事情,如高雅之人可以鬥茶、聽曲兒、下棋,普通人可以打葉子牌、投壺、捶丸,甚至還要照顧到孩童,辟一方天地專供孩童玩樂,打上一副木制滑梯,再放置一些竹球、毽子、陀螺等孩子喜歡玩的東西……

這樣一家人遠道而來,在此處消磨一整日的時光,也不會覺得無聊。

褚瑤為這樣一個想法而感到興奮,她同奶娘和阿圓說,這溫泉山莊只住她們幾人委實太浪費了些,若是能改成香水行,叫更多的人來此處泡溫泉,定然會是個很好的生意……

而後把自己的想法說給她們聽。

奶娘和阿圓聽着雖覺得不錯,但是唯有一點,這莊子是太子殿下的,他會同意将自己的莊子改成香水行嗎?

“他會同意的。”褚瑤篤定道。

他不是說,她想讀書或者做生意都可以麽?既如此,便先折騰他這座莊子,倒省卻了額外租賃的錢財。

趁着興頭正盛,褚瑤立即找來紙筆,這便将莊子大致的輪廓勾出來,盤算着要挖幾個大池?幾個小池?還有哪個房間要做成食肆,哪個房間要供大人消遣,以及哪個房間只供孩童玩樂……

這是奶娘與阿圓來的這幾日,第一次看到褚瑤臉上有了鮮活的表情。

褚瑤正沉浸在勾畫之中,門口的守衛通傳,說是陸夫人過來了,想要見她。

陸夫人竟找到這裏來了,想來還是沖着她腹中的孩子來的。

不曉得裴湛有沒有派人去陸家解釋清楚,但既然對方都找過來了,看在陸少淮的份上,褚瑤也沒有拒絕見她的理由。

甚至她對陸少淮的愧疚,讓她在聽到陸夫人的名字時,心中咯噔一下,正沸騰的熱情忽然就消散了下去。

陸少淮的死在她叫她一直耿耿于懷,甚至就算遇到開心地事情,自己也只有片刻的歡愉,轉而就想到了陸少淮。

她間接造成了他的死亡,背負着一條性命,還有什麽資格開心呢?

褚瑤親自去外面将陸夫人接了進來。

陸夫人哀傷過度,人也蒼老了許多,看到褚瑤,灰暗的眼眸中才算有了一絲光。

“先前去你食肆鬧事,委實是我沖動了,希望你看在我那時頭腦不清明的份上,原諒我……”

“陸夫人,那件事我沒有怪您……”

她扶着陸夫人來到房中,與她坐下說話。

陸夫人打量着她的臉,随即又看向她的肚子,緩緩嘆息:“殿下同我解釋過了,說先前确實是我誤會了,你與二郎之間清清白白……”

“是,陸郎君是個很好的人,他是個謙謙君子,與我只是朋友……”

陸夫人苦笑着搖搖頭:“看來二郎果然沒有和你說起以前的事情……”

褚瑤疑惑道:“什麽事情?”

“他哪裏是想與你做朋友,他分明還放不下你……”陸夫人看她一臉茫然的樣子,回憶往事,滿心愧疚,“當年,我選你嫁給太子殿下,并非是因為你們生辰八字十分契合,是我有自己的私心……”

“什麽私心?”

“是因為當初二郎向我提過想要娶你為妻,可是你那時家境貧苦,與你多病的母親相依為命,你家這樣的門戶和我家實在不般配。二郎求得緊,我也說服不了他,幸而那時太子殿下忽然來陸家,說要與二郎交換身份留在綏州。二郎自幼便被培養成太子殿下的替身,那時無論如何也沒有理由拒絕,便只好暫時離開陸家……”

褚瑤聽到這裏,已經大概猜到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了。

“太子殿下留在陸家後,是我主動提起給他娶一個夫人,一來能照顧他的起居,二來也能掩飾他的身份,而且保證給他找一個聽話好拿捏的,如此才将你嫁給了太子殿下……”

“只有你嫁給太子殿下,日後二郎回來,他就算再喜歡你,也絕不敢去碰太子殿下碰過的女人……”

“我先前一直為此事沾沾自喜,覺得既籠絡了太子殿下,又能徹底掐斷二郎對你的念想,卻未曾想過有朝一日,二郎英年早逝……”

“這大抵是上天對我自作聰明、毀人姻緣的懲罰吧……”

褚瑤安靜地聽完,心中一直纏繞的那個疑團,此刻也終于撥開雲霧,得到了解答。

原來陸少淮先前說過的那句,他于她有愧,指的便是這個。

他一定是覺得,正是因為他向母親求娶了她,所以才會導致她陰差陽錯地嫁給了太子……

褚瑤鼻頭一酸:傻子,這種事情有什麽好愧疚的嘛?

陸夫人和她說了許多陸少淮以前的事情,抒發着對已故兒子的思念之情的同時,也在悄悄打量褚瑤的神色,見她也流露出傷懷的神情時,便又握着她的手問了一遍:“阿瑤,你腹中的孩子,真的不是二郎的嗎?真的不是嗎?”

褚瑤雖然心生不忍,但她不能歪曲事實,指鹿為馬:“陸夫人,我對陸郎君亦是心存愧疚,如今他不在了,我也不知該如何補償?只是這孩子……确實是太子殿下的,這件事我不能騙您……”

陸夫人緩緩收回手來,眼中的光一點一點的熄了下去:“你知道嗎?我家二郎真的吃了很多的苦……”

她喃喃道,“小時候他被選作太子殿下的替身,從那之後便有專門的夫子教導他言行舉止,要他收斂性子,去學另一個人。十多歲的孩子,正是貪吃的時候,可是為了與太子殿下的體型相配,他每日不能多吃,零嘴也不許有……”

“後來長大了,遇到了喜歡的姑娘,我卻偏偏不同意,還把他喜歡的姑娘嫁給了旁人。他知道這件事後也沒有多說什麽,甚至不曾與我抱怨過一句,我以為他已經看開了……”

“我們搬來京城後,他那樣一張與太子殿下相似的臉被人看到了,起了閑言碎語,他為了避諱,不惜親手毀了容貌。我心疼啊,這樣俊秀的一張臉毀了,以後還怎麽娶妻啊?他反倒勸我,說他反正也娶不了喜歡的姑娘,以後成不成親都無所謂……”

“陸夫人,逝者已矣,您節哀……”看着心神俱碎的她,褚瑤知道再多安慰的話也是徒勞,“陸夫人,我有幸也曾做過您三年的兒媳,倘若日後您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我能做到的一定會盡全力……”

她忽的擡頭,眼中閃過一絲詭谲:“那你現在就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什麽忙?您說……”

陸夫人傾過身子,在她耳邊小聲說:“你下去……陪我家二郎吧。”

她忽然拔了發髻上的簪子,往褚瑤的脖子上刺來。

兩人挨得太近,褚瑤避之不及,只能往後仰去,那尾端被磨得極為尖利的簪子堪堪劃過她的脖子,不可避免的劃破了她的皮膚……

程鳶立即上前,一招打落陸夫人手中的簪子,下一瞬捏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叫手腕脫臼了。

陸夫人疼得嘶喊道:“要不是因為你,二郎也不會出去散心?要不是因為你,二郎他不會去綏州。都是因為你,二郎才斷送了性命,你下去陪他吧,你應該下去陪他的……”

褚瑤捂着受傷的脖子,雖然疼痛卻也幸好只是皮肉傷。她看着因喪子之痛而失去理智的陸夫人,忍不住呵斥道:“陸夫人你糊塗!你既然知道陸郎君為了陸家受了那麽多的委屈,為什麽還要做這種傷人不利己的事情,置整個陸家不顧?我今日若真的将命抵給陸郎君,你們陸家又能得到什麽?陸郎君不是你們陸家的免死金牌,還望陸夫人以後行事,三思而後行!”

陸夫人伏地痛哭。

褚瑤讓程鳶幫她把脫臼的手腕接回去,将人送出山莊。

程鳶扭送着陸夫人出去,交給了院子裏的侍衛,随即馬上回來檢查褚瑤脖子上的傷口。

“褚娘子,傷口有些長,所幸傷得不深,不過日後難免會留下疤痕……”

“無礙,傷在脖子上,又沒傷在臉上……”比起陸少淮臉上那道疤,自己這一道又算什麽?“我見不得血,勞煩你幫我包紮一下……”

她這傷在明顯處,自然不能避免地被裴湛瞧見。

況且這山莊裏都是他的人,陸夫人今日來此一事,不可能瞞過他。

所以她也沒有替陸夫人隐瞞,只是希望他莫要因為此事為難陸家,就當是還陸少淮一個人情。

“你不想追究,孤便不追究了……”他竟很好說話的樣子,她都沒怎麽勸說,他便同意了。

随後拂開她的耳珰,撥開包紮傷口棉布看了一眼:“宮裏有能促進傷口愈合和淡化傷疤的藥方,明日我叫柳華調配一些送來……”

褚瑤見他情緒尚可,便又與他說另一件事情來:“殿下,我閑來無事生出一個想法,我想把這溫泉山莊改成香水行,日後對尋常百姓開放,你覺得可以嗎?”

“香水行?”裴湛俊眉微蹙,“你想做香水行的生意?”

“自然不是單純的香水行生意……”

她拿出白日裏畫的圖紙,将自己的想法說給他聽。

裴湛起初只是漫不經心地聽着,心裏卻在想陸家的事情,陸夫人今日在山莊行兇,縱然褚瑤有心放過她,但是只要是威脅到褚瑤性命的人,他不會輕易放過……

可是她說到興起時,眼中熠熠閃着他從沒見過的光輝,竟吸引他逐漸聽了進去,與她一起沉浸于她天馬行空的構想之中……

“殿下,你覺得怎麽樣?”她說得口幹舌燥,也顧不上喝水,一臉期待地盯着他。

這件事須得經過他點頭,畢竟用的是他的莊子。

裴湛便故意沒有立即回答她,狀似沉思了好一會兒,才道:“孤覺得不錯。”

褚瑤乘勝追擊:“殿下,我需要一位厲害的匠人師傅幫我設計莊園,也需要一個如邱老板那般生意場上的老手幫我打理這樁生意,更需要殿下借我很多的錢……”

“你的意思是,讓孤出地方,出人,出錢,那你需要出什麽?”他點了點她有些幹涸的嘴唇,“就出一張嘴嗎?”

“哪有?”褚瑤反駁道,“我分明出的是腦子。”

“你想做香水行的生意,孤答應你,不過須得立個字據……”

“我知道,”褚瑤早有準備,拿出已經草拟好的字據,“香水行盈利之後,我與殿下三七分成,我只拿三成……”

裴湛低頭瞥了一眼那字據:“不行。”

“那……二八分成?”

“孤要的不是這個……”

“那你要什麽?”

“你重新立個字據,若香水行的生意你能做起來,賺來的錢孤一個銅板也不要,但若是做不起來……”裴湛勾唇道,“就把你賠給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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